“扶……朕回宫。”皇帝此时真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一场精心谋划,晋王完好无损,自己却亲生儿子给刺了好几刀,命虽保住,可脸呢?
而且,这场阴谋全程都被臣子们看见,连封口都不知从何封起。
好在他受伤了,先借着伤,离开了再说。
至少他现在还是皇帝,晋王要取而代之,也要顶着谋逆的罪名,晋王不是爱惜羽毛么?
朕就是再无道,再无理,就是要赖在这个皇位上,你有种,就亲手杀了朕来夺位,让天下人骂你是个逆臣,手足相残的骂名可不能只朕一个人来背。
晋王若是象以前一样顾着面子,那么,帝位还是自己的,好好坐着,只是消停点,暂时不要与晋王为敌就好,顶多不要脸了又与他讨饶,再重修兄弟感情。
皇帝算盘拨得精明,想得很好,很理想。
但是,一个苍老的,威严的,他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在楼台上:
“你不用回宫了,皇帝,哀家今天就下旨,废了你的帝位。”太后冷冷地看着地上一身血迹的大儿子道。
“母后……”太后不是明明已经吃过迷药了么?怎么也来了?她也瞧见了自己诛杀晋王一幕?
皇帝眼神复杂,颤声唤道。
老大人向太后一跪道:“太后,您可无权废帝啊,后宫不可干政。”
不错,皇帝在位三十多年了,早就不是任何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废了的。
太后虽是皇帝之母,却是后宫之人,无权干政,更不可能有权废帝。
“母后,儿臣都是半死之人了,您不怜惜也就罢了,为何要废儿臣?就算儿臣与晋王有摩擦,那也是他逼儿臣的,他身为亲王,当庭羞辱儿臣,笞打皇后,这一切,您让儿臣这个当皇帝的怎么忍?以后臣子们还怎么看朕这个皇帝?当儿臣是泥捏的么?”皇帝痛哭道。
“晋王笞打皇后可是依律而行?”怎么教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儿子啊,皇帝好歹也当过三十年的皇帝了,事非不分也就罢了,还有脸把过错全都推在别人身上,太后越发讨厌这个大儿子起来,冷声问。
皇帝默然不答。
“晋王替你守在边关十七年,助你朝政平和,江山稳固,你却要斩杀他的儿媳,你这个做皇帝的,又可是依律而行了?”太后又问。
皇帝仍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太后所问之事,众所周知,就算他狡辩,也无从辩起。
“就算如此,母后您也无权废除儿臣的帝位。”皇帝道。
“是啊,太后娘娘,臣等知道你生气,可这到底是皇室家事,一家人关上门,怎么说都好,废帝事关重大,可不能乱提啊,再说了,皇帝乃上天选定的真龙天子,除了先帝,谁也无权废帝,何况,当初就是先帝立的皇上为太子,皇位也是奉遗诏而立,太后娘娘,你受惊过度,臣等当没听见此等有违祖制之言。”老大人道。
“说得好,只有先帝才有废立之权,那你们要不要看看先帝的遗诏?看看谁才是上天选定的真命天子,谁才是谋朝篡位的那个!”太后冷笑着,拿出黄色卷轴,对着老大人一甩。
贺相却先一步接在手里,看了一遍,递给秦太师,秦太师看完之后,又传给文大人。
群臣全都亲眼看了一遍,然后,再一次齐齐跪下,向晋王拜去。
老大人急切地想知道卷轴的内容,却是最后传到他的手里,看完之后,整个人也颓然坐地,半晌后,也直起身来,转跪向晋王。
皇帝脸色惨白。
他自然知道有那张遗诏,先帝传位于晋王,却不是他这个太子。
他以为,太后这辈子也不会把遗诏拿出来,三十年了,自己都当了三十年皇帝了,太后竟然还保留着这张遗诏,这些年,他也曾想方设法要得到遗诏过,但是,太后藏得很严实,谁也不知道放在哪里。
当年太子暗害夜笑离时,皇帝不但知道,而且还暗中助力,推波助澜过,那时他就是想试试太后的态度,如果太后因此而动摇,便想法得到遗诏,哪怕出让太后早死也在所不惜。
可太后只是哭了一场,骂了自己一场,却并没有如何。
后来,他还是不放心,对太后下过药,却被突然钻出来的夜笑离以离笑天的身份,救了太后。
既便如此,太后还是没有拿出遗诏,皇帝也就放了心,不再把遗诏放在心上,可是,今天却在这种境地下拿出来。
晋王废帝上位,变得明正言顺,而且,他明知自己才是皇位继承人的情况下,却让给了自己这个兄长,还远赴边关,一守就是十七年。
晋王里子面子全都有了。
大臣们只会更加感佩,和信服于他,何况,他还手掌几十万大军,他继位,比太子顺位还要理所当然,还要于大锦朝有利,群臣拥戴,百姓归心,可谓顺应天意民心。
皇帝感觉天在一点了点往下塌,原本明朗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他成了孤家寡人,成了被亲娘和群臣遗弃的废帝。
游移而呆滞的眼神不小心触到了贺相,突然如遭雷击,是他,是他一直在帮着晋王,是他故意挑起自己对二皇子的看法与愿想,激起太子心中的嫉恨,逼太子对自己下手。
这些群臣,也是他安排好了的,早早就安置在望月楼里的。
置于为什么忠于自己的臣子没有出声叫破,很简单,有夜笑离的药物,贺相只要用点哑药暂时控制臣子们就行了,等到一切水到渠成,再放臣子们出来,药效也差不多过了。
最相信的就是他,可到头来,从背后刺得最深的一剑,就是来自贺初年之后,贺初年,既便是朕死,也要拉你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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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家里有客,所以更新晚了点,请见凉,一般是12点左右更新,对不住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废帝2()
“初年,朕……伤得不轻,可能不久于人世了。”皇上缓缓向贺相伸出手。
贺相立在原地不动,冷冷地看着他。
皇帝眼中浮起一层悲伤:“初年,你就这么狠心么?枉朕宠你这么多年,为了你,朕情愿负天下人,情愿做个昏君,只要你肯对朕稍加颜色,朕就无比欢喜,朕对你是真心的,你为何,如此无情?”
皇帝说着,捂住胸前的伤口,痛苦万分。
那几刀,太子着实扎得很深,皇帝就算不被废,估计也活不长久了。
不少老臣看着都心酸不已,默默抹泪,几十年的君臣关系,还是有些情谊的,尤其是在听到皇帝对贺相的这番表白示的言词之后,老臣们更加难过。
皇帝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老臣们听来,就觉得很多是事实。
皇帝宠信贺相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贺相专权跋扈了十几年,就算有再多的臣子弹骇抱怨,皇帝也只一味的护着贺相,纵容,偏袒,使得贺相越发嚣张,贺相执掌朝政以来,排除异已,结堂营私,鱼肉百姓,什么恶没做过?
以前朝野中,还只敢暗中猜度怀疑,私下议论,为何皇帝会对贺相如此宠信维护,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贺相其实是皇帝的男宠,但隔着一层窗户纸,谁也不敢戳破,此事便如雾中之花,若隐若现,并不明朗。
可现在,皇帝身出绝境之时,竟然对贺相说出这样一番话,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皇帝对贺相是真心的吧,虽然,这种感情实在不耻,犯禁,但是,却不能否则,皇帝的感情也有让人感动的一面。
许多老臣们顿时眼圈泛红,怒视着贺相,皇帝会有今天,贺相罪不可恕!
而且,他都到了这份上了,随时都可能死,对你好了这么多年,临了就想与你稍亲近些,这也不行么?
许多双眼睛看着贺相,有谴责,有鄙夷,有愤怒,还有不屑。
贺相静静地立在原地,面容平静无波,皇帝的表演,同僚们刺人的目光,他都似乎不觉。
月华下,贺相身形单薄,看起来,孤独而寂寞,给人一种遗世独立之感,穆清瑶还也同其他朝臣一样,也只是怀疑皇帝与贺相之间的关系,如今听到皇帝这番似是而非的表白,心中不由得往下沉,总觉得不可能,以贺相孤傲而清高的性子,不可能会心甘情愿当皇帝的男宠,可是,他没有辩解,一句也没有,似乎别人的目光于他毫无意义,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初年,你就真的这么狠心么?扶朕一把也不行么?”皇帝的手,向贺相伸出,一直停留在空中,倔强地不肯放下。
“贺相,既便是感念几十年的君臣情谊,你也该过去扶皇上一把吧。”老大人实在忍不住,斥责道。
连文大人也忍不住道:“是啊,贺相,皇上就算对不起天下,也对得起你,这里,你最应该感激皇上,一个将逝之人,你何必如此无情呢,扶一把又不会怎地?”
许多臣子们全都看着贺相。
“本相有洁癖,他太脏!”贺相却傲然道。
皇帝听后,一口血就喷将而出,怆然而笑:“好,好,贺初年,朕几十年的真情于你,却只有一个字,脏!朕脏,你很干净?你象个女人一样在朕的床弟间柔媚求欢时,怎么不觉得朕脏?朕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权势与荣华时,你怎么不觉得朕脏?朕现在要被废了,就要被晋王取代了,你就转了舵,改投晋王了么?可惜,他没这个嗜好,你这一套,在晋王那里,没有用武之地了。”
皇帝竟然说得如此粗俗露骨,不少大臣听了羞得面红耳赤,太后还在呢,也亏皇帝说得出口。
但是,听了这番话,大家越发不耻贺相了,有的人甚至在补脑皇帝与贺相床弟之欢时的情景,贺相看起来清雅脱俗,孤高绝傲,真想象不了,他在皇帝身上献媚求欢时会是何种模样。
不过,四十岁的贺相还同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样,肌肤细白滑腻,唇红齿白,玉树临风,莫说皇帝有这癖好,便是大臣中的直男见了如此尤物,也不免要多看几眼。
皇帝的话,让心怀龌蹉之人看贺相的目光由鄙夷变成了猥亵,有人甚*辣的,毫不掩饰目中的侵略与下流之意。
贺相一口血也涌到了咙间,他却硬生生吞了下去,愤怒而轻蔑地注视着皇帝:“你是要拉我陪葬吧?省了这份心吧,以为这几句话就能打倒我么?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目光,我贺初年可有在意过?”
这算是辩解么?什么叫陪葬啊?只有妃子才能做陪埋葬之人吧。
贺家老爹,你这是在给自己描黑呢还是描黑呢!
穆清瑶差点急死,天下哪有这样的人,生怕别人不能坐实他与皇帝之间的奸情似的。
换了别人,不是一个劲的给自己洗白么?
他倒好,原本就黑糊糊的脸,自己又涂上了一层黑炭,就算再洗也洗不白了。
众人再不怀疑,都鄙夷地地轻呲一声。
贺相一副我就是这样,你们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皇帝眼里滑过一丝狠戾,他再无力气诛杀贺相了,只有在言语上伤他。
“贺初年,你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也是,你本就是个贱人,一个狐媚惑主的贱人,还记得当年么?殷紫如为什么会离开你?
就是觉得你太脏,你太贱……”
一听这话,贺相平静的脸色陡然一变,猛地向皇帝掠去。
皇帝明白,终于触到他的逆鳞,他的痛脚了,看着一副想要掐死自己而后快的贺相,皇帝哈哈大笑。
果然,贺相被拦住,拦他的不是别人,却是夜笑离。
“走开!”贺相怒发冲冠,方才的云淡风轻早就不见,如一头发怒的野马。
“他巴不得你掐死他,然后,你再背上弑君的罪名,拖你一起下地狱。”夜笑离纹丝不动,牢牢地拽住贺相的手。
“我不在乎,我早就该下地狱了。”贺相怆然道。
“就算要下地狱,也不该去陪他,贺初年,你是聪明人,为他,不值得。”晋王淡淡地说道。
几乎所有的人都嫌弃和鄙视贺相,晋王父子却在帮他,阻拦他犯错,贺相眼中浮起一抹感动之色,没有再往前。
皇帝又补刀:“晋王,朕自知为朕三十多年,无一建树,还昏庸无道,朕其实知道很多政策是错的,但只要是贺初年提出来的,朕就不忍反对,一味的宠他,朕如今寿数无几,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亲兄弟,更是夜氏子孙,祖宗留下的基业,还望皇弟你坚守,发扬,把我大锦建成国富民安之强国。”
这几句还算人话。
晋王走过去,扶起皇帝,叹了一口气道:“别说了,省点力气,还有救的。”
皇帝惨然一笑,拉住晋王的手:“肠子都绞断了,还怎么救?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二弟,你一定要听我的,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斩杀贺初年这个佞臣,否则,人心难定,百姓怨恨,你是没去过江淮,那里连年水灾,这些年,朝庭拨下的救灾银子,可没少被贺相贪去,为了祖宗基业,贺初年,绝不能留,你答应我。”
晋王紧握皇帝的手,由掌心向皇帝输着内力,想助他减轻些痛苦。
“晋王,答应你皇兄,这是他最好的一点心愿,答应他。”太后在一旁颤声道,虽然对皇帝失望之极,但到底是亲生儿子,皇帝伤势过重,活,也活不了多久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后岂能不痛?
穆清瑶大急,她才不管贺相什么佞臣还是良臣,她只知道,贺相是她还没来得及相认的父亲,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夜笑离外,最疼宠自己的那个人,她还想在他怀里撒娇,耍赖,想弥补这些年来失去的父爱呢?
怎么能这么让贺相死?
何况,今日之变,若无贺相,又怎么会成功?
“父王……”见晋王在犹豫,穆清瑶急切地唤道,皇帝一死,晋王便要登基称帝,他的话,便是帝言,君无戏言啊,这一答应,便是铁口金断,再也难回还。
“瑶儿,你有话说?”晋王目光热切地看向她。
“父王,贺相有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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