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瑶也没想到。
目光不赞同地看向春红。
侯爷却明白,若非穆清瑶出手,春红早被顾氏打死了,她是在报答穆清瑶的救命之恩呐。
“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贱人。”顾氏没想到,春红会在这个时候捅她一刀,气得破口大骂。
“清儿……”侯爷苦着脸,顾氏虽然可恶,但她是侯府的当家主事母,又是族中宗妇,若她被处置,以后如何在侯府服众,又如何在族里立足?
“爹爹,杀人主谋,若真进了官府,便不止是丢面子的问题,下令处罚吧,你无能治家,儿媳这是在帮你。”穆清瑶对侯爷还有几分亲情,他只是糊涂,却不心狠。
长年出征在外,对家人缺乏管教也可以原谅,一旦发现家人犯错,便雷厉风行,连嫡妻和世子都家法处置,此事若传出去,便是顾氏犯错再严重,人家也只会说顾氏不贤德,会理解侯爷的难处,更佩服他治家严厉。
侯爷牙一咬,下笔挥毫。
等了半晌,没听到下文,抬头,穆清瑶正挑眉看他。
他不下令,没人真敢对顾氏和公孙昊下手,她这是在逼他立即执行呢。
侯爷无奈,狠声道:“把夫人和世子拖下去,执行家法。”
顾氏尖叫:“谁敢动我,放肆,你们真敢打本夫人,看本夫人不让你们好看……”
全她叫得声音再大,几位婆子在侯爷阴冷的目光下,也不敢不执行,道了声得罪,倒着将顾氏拖到堂外,按在长登上,抡起家法就打。
顾氏素来养尊处优,皮娇肉嫩,哪里受过如此痛楚,板子才一下去,就干嚎起来,比杀猪声还大。
公孙昊的目光如利刃一样刺向穆清瑶,顾氏的惨叫让他既心痛,又没脸,她就不能有点骨气么?
两个仆役过来时,他眼神一瞪,径直走了出去,自己伏在长凳上。
槐阴院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侯府下人,再加上族亲带来的,顺天府衙役,满满当当围个密不透风。
还是头一回见侯夫人和世子爷两位主子挨打,虽说行刑的下人不敢真下重手,但到底没挨过打的,一板子下去,还真是钻心地痛,更让他们受不了的,是别人的目光,震惊,幸灾乐祸,鄙夷,痛快,各种目光打在身上,就将一张燃烧的火网,将他困在当中炙烤。
羞耻和愤怒比打在身上的板子还要让他难受。
公孙昊想死的心都有了,穆清瑶,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
顾氏只挨了几下,就晕过去了,婆子来报时,族长太太有点看不下去了,刚要开口向穆清瑶求情,就听她道:
“第三条,侯夫人霸占我嫁妆铺子,田庄近两年收入,三万五千两银子,按锦泰律法,嫁妆收入全归出嫁女所有,请侯爷在如数归还。”
三万五千两?也就是说,侯府一年光穆氏的嫁妆入项就有一万多两,顾氏还成天到族里哭穷,族长年年公中款项……
族长太太立即横目看向正在挨打的顾氏,只恨那婆子下手太轻。
堂里,又是一阵哗然。
“什么?这么多银子?那大伯母还成天到族里要钱?”
“是啊,侯府根本就不缺钱嘛,还找公中要,要不要脸啊。”
“就是,公中也就那么点产业,一大把比侯府环境差的族人呢,侯府怎么着也是有爵位在,每年碌米也不少,凭什么呀?”
“太过份了,怪不得要害穆氏了,还真是贪图她的财产,可是,贪了媳妇的财产就算了啊,怎么还要占族里的便宜呢?”
原本一致认为穆清瑶对顾氏做得太过的族人们,如今都恨透了顾氏,这个女人不但心狠手辣,还贪婪自私得很啊,只顾着往自个怀里扒拉东西,一点也不管族人死活,真真可恨。
这些话,无一不入侯爷的耳朵,一时间,他成了族人眼里的骗子,自私贪财之人。
顾氏这个蠢货!
族长拂袖而起:“侯爷,侯府既然如此宽裕,自本月起,族中补贴便到此为止,还请侯爷如数缴纳族中费务。”
说罢,率先而去。
族长太太却笑着对穆清瑶道:“侄孙媳,难为你了,可别忘了你答应奶奶的话,有空记得过府来做点心给奶奶吃哦。”
侯府外,穆清瑶对张京云一福道:“侄女谢过世叔。”
张京云怜爱地看着她道:“傻孩子,为何不早点来找世叔,你也不至于被他们欺凌到如此地步。”
“当初存着一丝期望,死过一回后,便再无念想,今天让世叔为难了。”穆清瑶道。
“这点忙有什么为难的,世叔是觉得,愧对你娘亲的重托啊,你这孩子,过去也太老实了些,怎么连嫁妆也给婆婆占去了呢?”张京云关心道。
“不怕,是侄女的,谁也夺不走。”穆清瑶目光坚定地说道。
正院里,顾氏躺在床上呻营,丫环绿柳正替她涂药,公孙宁儿坐在旁边皱眉:
“娘,爹可真写了欠条给那贱人呢,莫非咱们真的要还她银子?”
“还?我呸,只要她一天还是我的儿媳妇,她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放心,那些嫁妆的契书凭据都还在娘手里呢,今天娘是不小心,着了她的道,你等着,不娘总要让她十倍偿还。”顾氏咬牙切齿道。
“女儿也咽不下这口气,一个下贱的商家女,竟然敢害得娘你这侯夫人挨家法,哼,她不是要参加晋王府选妃么?您等着,看女儿怎么和贺姐姐几个一起收拾她。”
第二十七章 :寻医()
公孙宁儿冷笑,贺雪落那么喜欢大哥,要知道穆清瑶害得大哥挨打,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经此一闹,侯爷彻底冷落了顾氏,顾式养伤的日子里,侯爷没有踏进正院一步,一直住在松柏院里,春红小意服侍,又是新婚期,虽不说好得蜜里调油,倒也恩恩爱爱。
顾氏听到消息,又气又恨,天天在正院里摔东西骂人。
穆清瑶难得清闲下来,侯府虽然家境不如以前,但老底子还在,府园建得古色古香,亭台楼阁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加之初秋天气清爽。
每日用过午饭后,她稍活动活动筋骨,就懒懒地躺在院中晒太阳。
前世是杀后,过的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难得有如此舒闲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想浪费,该享受就得享受。
“大少奶奶,方才中人来说,有处房子不错,您看要不要去瞧瞧?”王掌柜家的过来禀道。
穆清瑶揭开盖在脸上的绢扇坐起:“我就不去了,让吴妈自个瞧瞧,她觉着好就行,一会子你把永忠带过来,让她和狗儿一起,随我去私塾。”
王掌柜娘子眼一热,福了一礼道:“多谢大少奶奶,奴婢这就去。”
王掌柜娘子的小儿子忠良六岁,而狗儿也正到了启蒙的年纪,两人既然已经忠心自己,她们的儿子,自己就该照顾。
吴妈因为彻底得罪了顾氏,穆清瑶担心顾氏会找人报复,便在外面找个宅子让她们娘俩住进去,只是吴妈的病有点棘手,肺痨,这个时代没有特效药,跟癌症差不多,等死的病。
这也是吴妈之所以拼了命要替顾清瑶澄清罪名的原因,顾氏克薄,只有穆清瑶愿意替她照顾狗儿。
让墨竹给两个孩子都换上干净体面的衣服,带好束修,穆清瑶亲自牵着两个孩子往私塾去。
忠儿是个小胖子,敦厚老实,虽比狗儿大一岁,却比狗儿胆小多了,怯怯的很怕生,穆清瑶塞给他俩一人一块绿豆糕,这孩子的道谢声跟蚊子叫似的。
“狗儿,要上学了,我给你改个名子好不好?”穆清瑶笑着摸了摸狗儿柔顺的黑发道。
狗儿黑沉沉的眸子一亮,猛点头,他也知道,狗儿这名字不好。
“嗯,永忠的名字不错,你们两个又是一起上学,以后就是同窗了,那就叫永安吧。”
“永安?好啊好啊,谢谢大少奶奶。”狗儿有了大名,高兴得跳了起来。
“我们又不是一个族里的……”永忠小声嘀咕,似乎觉得与狗儿同是永字辈很不乐意。
狗儿一掌拍过去,小大人样道:“不是一个族里又怎么样,大少奶奶说了,以后咱们就是同窗,同窗懂不懂啊,就是在一个窗户口里读书的。”
永忠挨了打也不生气,只是摸着后脑勺道:“同窗……是这个意思么?”
说话间,已经到了私塾,先生是个四十多岁的落地秀才,收的都是附近平民百姓的子弟,束修也不贵,一年三担米,一匹粗布。
穆清瑶直接给了他十两银子,远远超过了一年的束修费。
先生自是很高兴,对两个孩子也格外关照。
叮嘱几句,穆清瑶留下一个伙计到时候接两个孩子回去,离走时,永安拉着穆清瑶的手两眼红红的。
这个孩子很敏感,也很脆弱。
“上学是好事,永庆,你是男孩子,多学知识以后才能成为有用的人。”穆清瑶以为他是害怕。
永安点头,又摇头,黑亮的大眼里泪眼巴巴的。
“你还有事?”
“大少奶奶,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我娘。”永安挂在眼眶的泪终于滴落,压抑着自己,尽量不哭出声来。
他没有爹,又没有了姐姐,只有娘一个亲人,如果吴妈再一走……
这孩子的确在害怕,害怕在为孤儿。
穆清瑶的心一恸,前世,她也是孤儿,娘亲在她十岁时,也生病死了,所以她才会被杀手组织带走……
可是吴妈的病……
面对永安纯真又满怀期望的黑眸,穆清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告诉他真相?太残忍。
答应他?她也无能为力啊。
“是不是我娘她……她好不起来了?”永安敏锐地感觉到穆清瑶的无奈。
“不,你娘会好起来的。”就算是欺骗吧,或许,还有转机。
永安果然大眼更亮,巴巴地拖着她的手:“真的吗?能好对吗?”
自私塾回来的路上,穆清瑶见到一家医馆,带着墨玉拐进去。
大夫是位长者,六十多岁,白须飘飘,很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穆清瑶大喜。
“大夫,您一定医术很高明,对吗?”
大夫自得地摸了下胡子:“老夫开馆行医多年,虽不说能妙手回春,但手下治愈的疑难杂症确实不少。这位夫人,身患何病?”
眼前的小娘子清丽绝艳,打扮不俗,老大夫虽不好色,但给美女看病更令人愉悦。
“肺痨!”
笑容一僵,老大夫整个人向后仰去,一副生怕传染的样子。
切,原来是个夯货!
肺痨虽有传染,但他身为医者,却避病患如蛇蝎,太过份了。
对着桌子一拍,穆清瑶起身就走:“浪得虚名。”
桌上的茶碗震倒,老大夫愕然。
“喂,客观……”许是没见过如此彪悍的小娘子,老大夫脸色红窘,急切地想解释:
“肺痨乃绝症,天下也没几个能医得好此病的,老夫怎地就是浪得虚名?”
穆清瑶立即转身,清澈的眸子冷厉如霜:“没几个也就是说,还是有人能医治,说,是谁?那个人在哪里?”
她是来看医问药的么?明明就是打劫的!
这小娘子的眼神里怎么含了刀子,仿佛他只要说错一个字,就会被凌迟处死一样……
“呃……是……毒医离笑天。”老大夫结结巴巴道。
“离笑天?地址!”
“不知道。”
“嗯?”尾音往上扬。
老大夫身子都吓软了:“女……女侠,小老儿真的……不知道,毒医之名天下皆知,却居无定所,飘泊无踪,只听其名,无人见过他的真容。”
“没人见过?那他的名气为何如此大?”穆清瑶气息略敛,淡淡一笑,如春风拂面,冰雪消融,幽兰静放,老大夫呆了一呆,心神略松。
第二十七章 :再遇()
“……听闻当年老太后病危,皇上寻尽天下名医名药,却药石无医,太后已是弥留之际,皇上连后事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举国发丧,突然冒出一个戴着纱帽的年轻人,自称离天笑,闯进后宫,强行要替太后医治。
因他身份来历都不明,守卫和太医们自是不许他下手,结果,那人只是一扬手,阻拦他的守卫太医们便全都口吐黑血而亡,一路冲杀进慈宁宫,几针下去,太后便醒转。
皇上得知,大喜,要留他,结果,他根本不见。
在宫里我行我素,遇到阻拦,便以毒杀之,诺大个皇宫,如自家的后花园,想来便来,想去便去,只三天,便将太后病根去除,然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知道他叫离笑天,谁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因他擅毒,人们便称他为毒医。”
擅毒!又医术高明。
穆清瑶脑海里浮现在重生时所见的那个清秀男子,把死过一次的自己从鬼门关救回,除了自己身体恢复能力极强外,那人的医术绝对也是一等一的。
可那人并不擅毒啊。
会不会是他?
北靖侯府里,无生无息给武功深厚的北靖侯下春药,用麻药制服自己,那人行事正如老大夫所说,诡异独特,我行我素。
“多谢!”
放下一锭银子穆清瑶转身离开。
老大夫以为自己听错,更看着桌上足有五两的银锭发呆。
京城街道繁华热闹,不少小摊上摆着很漂亮的手工艺品。
穆清瑶在笔墨摊前停下,想给永忠永安两个孩子添点学习用品。
突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笔墨往墨玉手中一放道:“你先回去。”
公孙昊跟前的长随庆祥,看他行色匆匆的样子似是有急事,一眨眼便拐进一条弄堂,穆清瑶悄悄跟上,就见他在弄堂一户人家后门处停下,敲三下门。
门里很快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个纸包,两人见面后,警惕地四处张望,穆清瑶忙藏住行踪。
“钱带来了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给你钱。”庆祥交了银子,拿过纸包掂了掂道:“货太少,下回记得弄点。”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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