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瑶一脸愕然:“皇祖母……”
“对了,起来,你这孩子,哀家正要找你呢,也太没良心了些。”太后突然一把将她推开,气鼓鼓道。
她虽没有亲身经历,但属于身体的记忆却鲜明得很,明明让她遇尔回想时,都有心被揪扯着痛的感觉。
穆清瑶窝在太后怀里闷闷的哼了一声,被人宠着的感觉真好,以前的穆清瑶,独自一个人在北靖侯府,四周都是敌视和算计的眼睛,那三年,孤单就算了,几乎在寒窖里过的,感受不到半点亲情与友谊。
皇太后一把抱住她的头道:“好孩子,贺初年虽然讨厌,但今天做的这件事情哀家觉得蛮象回事,可你要小心些,谁知道他又有什么妖蛾子。”
而穆清瑶的眼角已然挂着泪珠,一步一步挪向太后身边,然后,扑进她的怀里:“皇奶奶……”
安嬷嬷领命去了,皇后的脸色顿时刷白如纸,垂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攥着裙边,神情极为紧张。
“安心,将所有红丰祥送来的衣服全都清楚来,一件不留,送到殿外,让红丰祥的人查验,然后,你亲自带人去清查,一个宫一个宫的查,看谁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弄鬼。”太后看了一眼穆清瑶,冷声下令。
太后眼神却坚定而威严,是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让穆清瑶心中一凛,平素看起来慈爱可亲的太后,今日却浑身散发着久居高位的凛然与高贵,穆清瑶默默地起身,垂手站在一边。
穆清瑶猛地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向来疼爱她的皇太后。
“阿瑶,起来,今天皇祖母不会依你任何事,你什么也不许说。”太后却冷声道。
穆清瑶却不肯起来,坚持要磕下去:“皇祖母,您先受瑶儿这一礼,瑶儿有事相求。”
“皇祖母,孙媳给您磕头。”穆清瑶说着就要跪下,太后心头一颤,忙道:“快,快扶起她来,好好的磕什么头,你这孩子,不节不气的。”
穆清瑶一听太后连贺相的面都不肯见,心里一咯登,坏了,太后娘娘生气了,肯定不会让人查,不过,只剩下慈宁宫了,难道太子和皇后这么大胆,竟然敢把衣服藏进慈宁宫里?
皇后装作抹泪,正好掩住唇角得意的笑。
不止不肯见贺相,连睿贵妃也不肯见。
眼底就露出一抹冷厉之色,对安嬷嬷道:“本宫不想见外人,你且让阿瑶进来。”
太后皱了皱眉,怎么还到慈宁宫来了?连慈宁宫也要查?
正沉思间,宫女来报:“太后,贺相和睿贵妃,晋王世子妃求见。”
最意外的是,贺初年为何要如此不遗余力的帮阿瑶,他不是恨极了阿瑶么?莫非另人阴谋?
明明上次她送的进宫的衣服,宫里的人都喜欢得不得了,怎么才做第二笔生意就出了纰漏呢?
太后的脸色很平静,眼中却是波澜涌动,贺初年如此放肆确实很过份,但是,红丰神不是瑶儿那孩子开的么?
皇后的话戛然而止,后面的由太后娘娘自己去想了。
慈宁宫里,皇后正向太后哭诉:“……太嚣张了,竟然一个个宫查,把臣妾的坤宁宫弄得污烟障气,整个后宫都乱七八糟的,这个后宫,臣妾再也难以管制了,一个外臣就敢如此放肆,还有没有规矩可言啊,皇上这样放纵他,将来这个天下……”
穆清瑶的眼睛就有点涩涩的,却又没有眼泪,好奇怪的感觉。
“可是……”穆清瑶还想劝,贺相已然转身朝慈宁宫走去。
突然心就一软,象是被什么东西触及了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穆清瑶就想起上回他中了阿离的毒,事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来,看着他清俊儒雅的脸,四十多岁的贺相,看起来还很年轻,又比年轻公子更多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和韵味,正是男人最迷人的年纪,他本就极为优雅儒俊,更有是一般的少年朗难比,这样的他,若是因此遭受重刑,被人按住打板子……
他这是在撇清自己,要担起所有的责任。
“不行,此事只是本相一人所为,与你无关,本相怕什么,查不出来,大不了被治罪就是,只要没有离世子的毒那么狠厉,本相就能熬得住。”贺相淡淡一笑道。
“要不,我先去找太后娘娘求求情?”穆清瑶道。
也是,太后很疼自己,更疼阿离,如果知道自己被污陷,肯定会理解的,但是,太后很讨厌贺相呀,一个外相敢带人去搜查慈宁宫,这是故往今来都没出现过的事,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皇帝最是孝顺,再宠贺相,也不会允许他如此放肆,冒犯太后吧。
“不怕,太后不是很疼你么?她会理解你的。”贺雪轻声安慰道。
“贺相……”
穆清瑶心头一震,慈宁宫他也敢查?
“走吧,去慈宁宫。”贺相声音清亮地说道。
看她的眼神由柔软渐渐又回复到清冷,贺相在心里微微叹一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何时肯原谅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若是有生之年,能亲耳听她叫上一声父亲,便是死也无憾了。
如此一想,穆清瑶心中坦然多了,除了贺雪落之外,贺家以后若遇困难,自己出手相帮就是,不必有心里负担。
不管了,到时候,该承他的情是情,贺雪落是怎么都不可以原谅的,错便是错,对便是对,贺雪落那样的渣女,就该得到应有的下场。
只可能是这个原因!
穆清瑶突然就鼻子一酸,他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另有什么阴谋?为了贺雪落么?希望自己心软,放过贺雪落?
贺相光洁白晰的额头上也沁出细细密密的毛毛汗来,见她看过来,轻声道:“别怕,又不是你查的,一切罪过,由本相承担,与你无关。”
穆清瑶看向贺相。
只有太后娘娘住的慈宁宫没有查过了。
连坤宁宫,睿贵妃住的宁和宫都查过了,翻遍了所有能藏衣服的地方,还是没有查到一件丢失的衣服。
但是,查了几乎一个上午的时间,还是没有查出一件丢失的衣服。
命令一下,所有的宫女都将衣服全都摆放出来,由禁军查验,红丰祥的伙计工人们便跟着禁军一起去辨识标记。
皇后的脸也果然刷白,却知自己无法阻止贺初年,气得转身就走。
此言一出,跟在皇后跟前的福公公脸都变了,似作偷盗处置,按宫规可是重刑啊,这个令一下,只怕……
贺相看也不看她一眼,对禁宫统领一挥手道:“搜,先让宫女将所有所发红丰祥的衣服全都交出来,一件件查,两个批次分门别类摆好,有故意混淆的,视作偷盗同伙处置。”
原来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又出现很大危急,太子怎么还没有来,自己快顶不住了。
“贺初年,你太嚣张了,不许查。”皇后大急,没想到事情急转至如斯,穆清瑶竟然能识别出每一件衣服来,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穆清瑶心头一震,他果然是为了自己洗脱罪名来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就一个个宫查,一件件查,只要查出一件永和宫或畅春宫的新衣,就可以证明,衣服不是在宫外丢失,而是宫里有人做鬼,陷害于你。”贺相不容置疑地说道。
穆清瑶道:“这倒是不难,丢失的是哪个宫里的我还是看得出来,现在领走新货的只有春和宫和福祥宫,其他宫里一概没领就发现失了货,现在只要查出,永和宫和畅春宫这两个宫里丢失的衣服就行了,只是一个个宫查,一件件查,确实费时又耗力,实在影响太大。”
皇后原本绷得紧紧的脸,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即就放松下来,冷笑道:“贺初年,你敢一个个宫查,就等着本宫去朝堂上闹,看皇上到时如何保你。”
“不错,而且这第二批的衣服已然领走了几箱,你又知道哪一件是领走的,那一件是丢失的呢?”睿贵妃也道。
“只是,如果东西都分散到各个宫里去了,就很不好办,总不能真的一个一个宫里查吧,查出来还好,若是查不出来……”穆清瑶还是觉得懊丧,若是衣服早就送出了宫,为了几箱货物大肆搜查后宫,这事传出去对红丰祥可不好,人家会说晋王府无状,以势压人,皇后娘娘更是不会善罢干休。
皇后的脸色就有些发白,偷偷看了一眼身后,太子该带人进宫了才是,让贺相这么查下去,真可能查出纰漏来。
“要看出来并不难,这是我红丰祥的密码,别家想仿造,或者假冒红丰祥出品的东西,都不行。”做标记不止对售后好,还可以打假,更防止有人以次充好,假冒红丰祥的牌子。
皇后也是一脸惊愕,过来揪住宫女的手,果然看到那一排小小的,若不细看,根本就不知道存在的符号,她一个也不认得,而穆清瑶竟然知道代表着什么。
宫女愕然地看着穆清瑶:“世子妃竟然看得出奴婢出自永和宫,不错,这件衣服也正是上一批的新衣,今儿正要来领冬服呢,没想到就出了事。”
“你是永和宫的?你的衣服是上一批的,现在还穿秋装,不冷么?”
穆清瑶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话,笑着拉起宫女的袍袖,翻开袖口,果然发现袖里子上,绣着几个奇怪的符号,穆清瑶看了一眼道:
贺相立即找来一个穿新衣的宫女:“你说说,她的衣服是这一批的还是上一批的。”
穆清瑶淡然一笑:“总比说我红丰祥偷奸耍滑没有信誉好吧,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个诚信,我做下标记,就是为了以后好查找货物批次,做好售后服务。”
贺相脸色一变,担忧地看着穆清瑶:“当真做了标记么?那可是有违宫规的。”
皇后就怔住,片刻后哈哈大笑:“怎么可能?几百件衣服,颜色款式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有大小不同,你竟然能看出批次和尺码,穆清瑶,这种标记怎么做?宫里可是有规矩,不许在宫服上加有太多标记和图案,否则便要以宫规论处,你这是在给自己另找麻烦么?”
“是,的确每件衣服都有记号,我只要一看,就知道是哪一个批次,多大尺码。”穆清瑶认真地回道。
皇后娘娘听得一声冷笑:“莫非你件件衣服还做了记号不成?一批货可是好几百件呢。”
“不,我能说出谁穿的哪一批的货。”穆清瑶却肯定地说道。
“不错,你的这批货重在颜色和款式,虽说都很有特色,但是,你以经送过一批货进来,谁也不能说谁穿的是这一批的,还是上一批的。”贺相也道。
“这可不好找,原就是宫女太监的衣服,有的发了,有的又没有,随便分散出去,让宫女太监们自己藏起来,怎么分辨?他们大可以说是以前发派下去的。”睿贵妃道。
“只有找到这些丢失的衣服才行。”穆清瑶道。
确实,皇后娘娘大可以说,那些布丝是以前留下的,普通的细葛布,又不是一家独有的,秋服用的也是这种料子。
“但就算有这些痕迹,也只能推断出,三箱货是这么被偷走的,但是,却不足为证。”贺相摇摇头,一脸抑郁道。
库房后是一片草地,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草地上,并没有找到布丝或木屑,但却有一大片践踏的痕迹,说明确实有人在此行走过,而且不止一个人。
贺相立即派人去库房外查。
这就是为什么,衣服与木箱都会不翼而飞的原因。想把衣服运出去不难,难的就是三口大木箱子。
禁军上去查看,果然如穆清瑶所说,确实有碎布丝留在通风口。
声音也是轻轻的,象是怕一说重,穆清瑶就会吓着一样。
贺相唇边就漾开一抹浅笑,柔柔地看着她道:“好。”
“箱子从冬库里移来之后,有人用浑厚的内力震破了箱子,然后将衣服和分散从通风口里扔出去,这里应该是被打扫过的,所以,只留下一点点木屑子,而通风口上,还有布料挂的丝线,丞相大人可以派人取来,做为证据之用。”
感怪怪的,但是,并没有不舒服,好吧,到底自己跟贺雪落也差不多年纪,或许贺相父爱暴棚了吧。
慈爱中,又带着期待,这是一个父亲才有的眼神。
穆清瑶不习惯他这样的眼神,太象穆将军了,以前小的时候,穆将军就喜欢出些很简单的题目考问自己,当她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苦思冥想时,穆将军就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贺相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满是鼓励之色。
“丞相大人,本妃知道东西是怎么运出去的了。”
穆清瑶笑着稳稳落地。
原来如此,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会不会是……”穆清瑶随口正想回,突然看见墙角有些碎木屑子,忙走过去拈起,顿时眼睛一亮,又跳上库房的通风口,果然看到有布丝留在窗沿上。
贺相也俊眉紧皱道:“没道理啊,若是从冬库里搬到这里来,东西就该在这间库房里,或者由此处运走,为什么找不到出口之处呢?”
秋季库里摆了不少货,排排箱子码得高高的,存放着以前的旧货,这些箱子外,穆清瑶认真查看了一遍,箱子都没有问题,并不是红丰祥的。
可是,那么大的箱子,除了大门也只有一个小小的通房口,怎么出得去呢?
横梁上的痕迹可以说明,是有人把箱子吊上了屋顶,然后再移到秋季库房里,再偷偷运走的。
但是,这间库房同样没有后窗,也没有暗门,东西是从哪里运走的呢?
另两间库房被打开,果然发现秋季库房梁上也有绳索拖动过的痕迹。
立即命人打开相邻的两间库房,皇后的眼神微动,神情却还是淡定得很,冷笑着看着贺相忙碌。
贺相眼睛一亮,让禁军统领跃上横梁查看了一遍,果然如穆清瑶所说,横梁上有绳索拖动过的痕迹。
“不错,你来看,横梁上有绳索拖动过的痕迹,本妃怀疑,三箱货应该是从冬服库房里,转移到了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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