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其实一点也不难,早在穆清瑶还在北靖侯府时,就开始调查大锦京都的经济状况,小到一个鸡蛋几文钱,大到一橦宅院值多少银子,都问得清清楚楚,并做下记录,而府里的这些丫环仆役,各房消耗用度,则让青萝几个去调查就行了,可不用自己动手。
青萝果真是个会打探消息的,才进府没多久,便结识了好几个管事家的女儿,撒了点小钱之后,就差不多将府里的情况给大致摸清楚了。
“娘,儿媳曾经被赶到街市上去流浪过,过了好阵子苦日子,一文钱巴不得掰成两文钱用呢,小菜价自然是清楚的。”穆清瑶就故意一脸悲凄的说道。
王妃果然眼圈儿泛红,拍着她的手道:“我的儿,你进了王府,是亲王世子妃,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而下面那些人听在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想头,怪不得这位世子妃如此严厉,原来在街市上混过的,她家又是商户出身,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她?
昆嫂还在磕头,穆清瑶等她把头皮都磕破了才道:“昆嫂,起来吧,本世子妃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以后行事,按这张表哥办好差就行了,下去吧,看把这头磕得,当真以为自个的头比大理石板还硬么?”
昆嫂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看着穆清瑶,穆清瑶挥一挥手,昆嫂眼睛一亮,不顾头痛,再磕一个道:“多谢世子妃,多谢世子妃,奴婢以后一定按您的要求办差,不敢再有半点差错。”
穆清瑶点了点头,又让人请了王府的坐堂代夫来替昆嫂治伤,昆嫂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余下那些个原本心怀鬼胎的,一个人脚底如扎了针一样,难受得极,看昆嫂就这样轻松过关,心里一阵紧,一阵松,这位世子妃的性子半点也摸不透,按昨天她对容九的狠厉,昆嫂若不干净,定然少不得一场严惩,可她却轻轻松松放过了,谁知道轮到自己这里,她会是紧还是松呢?
“王谢家的,你的差事是置办全府下人的衣服对吧。”大家还忐忑不安时,穆清瑶已经点了下一个人的名。
王谢家的也是一身肥肉,跟容九有得一拼,不过女人太壮实,看着就有点违和,声音也粗亮得很,穆清瑶很诧异她怎么会管着王府的衣服置办。
“回世子妃的话,确实由奴婢管着的。”
“嗯,这件差事你以后不用做了。”穆清瑶就说了这么一句,便挥手让王谢家的退下。
王谢家的一头雾水,也没说要查她的帐什么的,就撸了自个的差事,好生郁闷,但她虽然腰肥体壮,却是个胆小谨慎的,尤其有两个前车之鉴,可不敢多言,眼圈红红的,默默退下。
“赵管事,你是府里草木管事吧,园子里的修缮全在你手里对吗?”穆清瑶看也没多看王谢家的一眼,问下一个管事。
赵管事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精瘦精瘦,一双眼睛也精光逞亮,一看就是个精明之人。
他向穆清瑶一辑,态度有些傲慢,他是表少爷冷枫的表哥,在府里还些根基,平素对一般的下人很瞧不上眼,颇有点文人气度,偏又连考了好几年还是个童生,所以只得在王府里谋个差事。
他缓缓地向穆清瑶辑了辑,昂首正要答话,穆清瑶抓起一本帐就向他砸了去。
“这就是你管的帐?一塌糊涂。”
赵管事的脸被砸了个正着,额头立即拱起一个大包来,一脸愤怒地瞪着穆清瑶。
“你还敢瞪本世子妃?一个小小的北院偏房,你修了三个月还没修好,去年二门处要搭个亭台,你整整花了半年时间不说,光石料就用了三千两银子,你家石料都是镶金的么?”穆清瑶气得不行,抓起茶碗又砸了过去。
赵管事的头立即破了个洞,血流如柱。
却还嘴犟:“那些能怪在下么?请的工匠都摸佯工啊,在下有法子么?再说了,石料都尽最好的来,哪能不贵?”
看他一脸傲气和屈辱的样子,穆清瑶就更来气,这个人不是贪,他心高气傲,认为自己读了几天书,在王府做个管事丢脸而屈才,偏又没本事,读书不行,买卖也只赔不赚,进了王府便一天到晚只顾着风花雪月,吟诗作画,倒把府里的几个没出嫁的丫头给弄大了肚子,闹得鸡犬不宁的,偏还讲读书人的架子,不肯娶奴才为妻,生生害得好几个丫头寻死觅活。
这样的人,不会管事就罢了,还生生让王府花了不少冤枉钱。
如此还不算完,他还要仗着跟冷枫有亲戚关系,不将别人放在眼里,成日介跟其他管事为些鸡毛蒜皮的事纠结吵闹,穆清瑶一听说此人,便想将他赶出府了。
“来人,剥了他的王府制衣,打包他的东西,连着他这个人,一并扔出去。”穆清瑶道。
几个高大的护卫进来,拖起额头还在流血的赵管事就走,赵管事大声叫屈,护卫直接一掌砍晕了他,拖了出去。
在场的一个个噤若寒蝉,眼皮都不敢乱眨一下。
“王谢家的。”穆清瑶道。
王谢家心头一颤,一个不好,踩着自己的裙摆摔在地上,“奴……奴婢在。”
笨拙地身体伏在地上,王谢家的艰难地想要爬起来。
“以后赵管事的差事,就由你担着了。”穆清瑶又道。
王谢家的一惊一喜之下,再一次扒倒在地,仰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你家男人在府里做了十几年的草木修剪,是个不错的园艺人,而你儿子也懂泥瓦工,所以,让你接手赵管事的差事很合适,至于制衣,以后就不用再安排人了,王府的衣服,全由红丰祥提供。”穆清瑶淡淡看了一眼,声音清朗地说道。
王谢家的方才还一肚子委屈,现在喜从天降,顿时眼圈都红了,激动的不知该如何表达,刚爬起来又要跪下,滑稽的样子让穆清瑶噗呲一笑,摆摆手:“做好自个的差事就行,本世子妃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平素老实厚道,虽然有些小贪,但行事还算稳妥,下去吧。”
王谢家的一时间成了大家眼里的红人,余下没被点名的也明白了,做过什么,藏着掖着也没用,世子妃心里都有本帐呢,象赵管事,他根本就不是贪没,而是平庸无能,品性败坏,根本就不是做事的人,他被赶走,很多人感觉心中大快,只差没击掌叫好了。
有大鬼的,一个个垂头耷耳,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纠结万分,而有小鬼的则忐忑不安。
“世子妃,昆嫂求见。”外头丫环禀道。
穆清瑶让她进来,昆嫂却让自家两个儿子抬着个大木箱子进来了,箱子一放,全家人都跪下:
“王妃,世子妃,奴婢错了,这些是奴婢这些年贪没的银子,虽不足数,但愿能赎奴婢的罪过,请主子点收。”
穆清瑶唇角就有了笑意,不错,知道抓住机会,她是故意如此的,就想给昆嫂一个机会,看她醒不醒事,如果她足够清醒,上缴一部分贪银,那还可以在王府继续干下去,如若不然,以后可以侥幸过关,那就没救了,自己强压之下,顶多就好个一阵子,以后那只拿惯了的手,还会继续伸出来。
王妃愕然地看着一大箱子雪花白银,昆嫂还只是个厨房管事,这些年就贪了这么多……
难得的是,阿瑶只是几句话,竟然就让她这个惯贪肯主动上缴脏银。
一时间,对穆清瑶是既佩服又喜欢,心中更是欢喜得不行,有了这么能干的儿媳妇,她还愁什么,就安安心心在家里养老,等着孙子出世,含贻弄孙好了。
昆嫂这一行动,立即点醒了还在纠结之人,赵管事和容九的下场都是前车之鉴,没有人能逃过世子妃的眼睛,一时有毛病的,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穆清瑶满意地说道:“一个一个来,都说说自个有什么问题。”
一上午过后,穆清瑶轻轻松松打发了所有的管事,一个个治得服服贴贴,不服贴的,就如赵管事一样,打将出去,整个王府顿时清明了不少。
午间用膳时,王妃看着穆清瑶一个劲的笑不停,夜笑离实在看不下去了:“娘,您这样盯着,阿瑶怎么吃饭啊?”
王妃:“哦。”
拿筷子扒拉几下自个碗里的饭粒,忍不住又夹了一大块鸡脯肉放在穆清瑶碗里:“吃,多吃,阿瑶啊,你太瘦了。”
穆清瑶碗里的菜早堆成了尖山,快放不下了,她抬起脸,甜甜一笑:“谢谢娘。”
王妃更高兴了,又要夹菜,夜笑离无奈道:“娘,儿子碗里空空的。”
“自个夹,没长大么?这也跟阿瑶抢。”王妃白他一眼,笑眯眯地又要往穆清瑶碗里夹。
看着自家相公一府吃憋的脸,穆清瑶笑着将碗里的夹了一块过去,夜笑离这才有了笑,一家人吃得和和乐乐的,不多时,冷枫来了,脸上带着笑,
“姑妈心情很好啊,可是遇着什么喜事了?”
王妃高兴地招呼他:“枫儿你来啦,可曾用膳?”
冷枫已经拉开一旁的空位子坐下:“还好赶得及,姑娘,侄儿快饿死了。”
王妃忙招呼冰儿拿碗筷,盛饭。
夜笑离眼中滑过一丝不豫,不动声色的继续吃着自己的饭,穆清瑶也眼皮都没抬。
午膳过后,冷枫喝着茶,“弟媳啊,真是对不住,最近不能再替红丰祥染布了。”
果然来了么?
穆清瑶抬头:“为何?”
“以前接了裕王府一个大单,因着弟媳你的货要得急,就压下了,如今裕王府来催,我也不好办啊,生意人要讲信誉嘛。”冷枫一脸为难道。
“这样啊,行啊,能不能把裕王府的合约给我瞧瞧?”穆清瑶一点也不相信冷枫的话。
冷枫却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一张合约来,递给穆清瑶。
穆清瑶也不看,扔给夜笑离。
夜笑离也不看,直接收进袖袋里。
冷枫愕然地看着这到小夫妻,“阿离你这是什么意思?”
“表哥不是说要先完成裕王府的单子,不然,没法子跟王叔交待么?我去找王叔好了。”夜笑离漫不经心道。
冷枫怔了怔,继续喝茶:“行,有阿离亲自出马,事情就好办多了,我也不用操那心,若是裕王府能宽延时间,我自是先替弟媳把货染好。”
用过茶,门房来报,说是赵管事在外头寻死觅活,要死在王府面前,惹来好多人围观。
“阿离啊,表哥我自小父母又亡,外家就只剩下这一个表亲,王府也不差他这一口饭吃,能不能……”冷枫就一脸悲凄道。
王妃一听这话,眼圈就红了,看了穆清瑶一眼:“枫儿啊,这事不能怪阿瑶,是你家那表兄也太不争气了些,做事一点也不靠谱。阿瑶这是要替姑妈我整顿家风呢。”
“姑妈,弟媳才过门几天啊?就开始整顿王府,整治家风,闹得翻天履地,沸沸扬扬的,知道的,只说姑妈你无能,管不好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妈你就是那样的人,才让下面的人胡作非为呢。”
这话可不是一般的重,夜笑离立即就变了脸,刚要动,王妃却按住了他的手,眼圈红红的。
第九十一章 :奇怪的贺相1()
第九十二章 :揭穿表哥()
“贺三公子?你确定真的是要把印染坊卖给我?”穆清瑶忍不住想要确认。
贺三公子微微一笑,露出几个洁白的牙齿,让他原本太过方正的脸显得柔和了许多:
“世子妃没有听错,在下确实是急于出手家里的几个印染作坊,只要世子妃价格合适,很快就可以接手,连着工人也一同移交给您。”
穆清瑶再一次惊得瞪大眼睛,她还是有点不相信,天上掉馅饼也不是这么掉的吧,连着工人也一并移交,那岂不是当天就可以开工?
“你……你……可是,为什么呀,贺相不是……不是很恨我的么?”
眼前的女子的名字,贺三公子几乎如雷灌耳,但却是第一次见,清丽绝美,一双凤眼亮晶晶的,看人时,灵动得象是会说话一样,还真的……和父亲很像。
而她一脸惊诧的样子着实有几分……他不得不承认的可爱,比起雪落来,真的可爱很多,分明就有点傻傻的样子嘛。
想起贺雪落,贺三公子的眼里滑过一丝黯然,老娘亲这些日子天天都在哭,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纯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父亲也不肯出面相救了,只让人在牢里关照着。
“你没有听错,世子妃要不要买啊,在下急着用钱呢,如果不买的话,在下就去别家问问了。”想起贺相的叮属,贺三公子道。
“呃,买,当然买。”管他是不是有阴谋,至少这位贺三公子看起来很和善,和贺雪落几乎不是不一个爹生的,一点也不象贺家人。
夜笑离则眯起了双眼,俊眉微拢,这太不正常了,贺相这是什么意思?似乎有意与晋王府和好?
要知道,尚衣局的生意可是清瑶在贺相手里夺过来的,好些天过去,贺相从没有出过妖蛾子掏过鬼,还让清瑶的生意顺顺利利的,连皇帝也没有多加过问,只是让李公公来看了一回。
这很不象贺相的行事风格啊。
“不知五家印染坊有多大,要多少银子才肯出售。”夜笑离正警惕地沉思时,穆清瑶已经迫不及待的谈起价钱来了。
“我急着出手,一家就五千两银子吧,再少我可要亏了。”l当贺三公子说出价格时,夜笑离差一点没站稳,五千两一家印染坊,还带工人,贺家是半买半送么?
穆清瑶也愕然:“那个……五千两,带工人还是工人另算?”
“带工人,不能再少了,我已经亏血本了。”贺三公子一脸肉疼,警惕地看着穆清瑶。
穆清瑶有总天地在旋转的感觉,这也太便宜了吧,她以为,少说也得一万五千两银子一家,还不带工人和工具啊。
“那个……贺公子,此事,令尊大人可知晓?莫要咱们把合约一签,令尊大人又不卖了,到时候可不好看。”穆清瑶还是问清楚了再说,虽然急着要染布,但真要落入贺相的圈套,可不值当,尚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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