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了。而那一半郁闷的则是广西总兵向荣那一半人,他下面连同别省的四省总兵,共计一万多精兵,猛攻了三十多个昼夜,却连永安的城墙都没有攻上去过一次,还折损了两千多士兵,此时看着乌兰泰啃着羊腿,满嘴冒油的哈哈大笑,怎么痛快的起来呢?
乌兰泰一看朱天明进入大帐,马上站起身来,热情的招呼道,“来来来,大功臣来了,厂科,过来啊。”
朱天明看见赛尚阿老头也不像平常一般大鞠着个背了,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几岁,背挺得笔直,嗓门也大了不少,跟这个说话,又跟那个招呼,一副主人摆寿酒似的模样,他先上去跟赛尚阿打个千儿,官场的规矩他还是懂了一些的,有最大的在,自然要先跟最大的人礼貌周全一番。然后想走去乌兰泰身边。
却被赛尚阿一把拽着了,在朱天明的背上拍了拍,“怎么样?那个什么苏三娘呢?”
朱天明笑道,“被小将给打下水了,八成是淹死了吧?”他不敢将话说的太满,还真的有怕苏三娘又跑回永安的顾虑。
赛尚阿点点头,“厂科!好小子,是咱们旗人的种!今天我给你记头功!不为别的,就为你改良的那些个炮弹,把发匪都炸上了天,老夫当时心中的狂喜劲儿就别提了,比当初当新郎官儿还过瘾呐,哈哈哈”
老头放声大笑,其他的官员都一起起立,陪着干笑一阵,又不是自己立功,都笑得颇为虚伪。
赛尚阿还不过瘾,觉得没有表扬够,真的是不吝溢美之词,“还有你今天独战那苏三娘,武功真的不能小瞧哇,我瞧咱军中武功最高的,就非我赛尚阿的这个贤侄莫属!明日上奏的表彰中,我一定重重的给你加上一笔,老夫今日借着酒兴给你透个风儿,从六品的顶戴,我和乌兰泰,再连同今日参加了水窦大战的四十多个将官,联名上折子保举你!没问题!”
朱天明看见不少武将都口服心不服的,眼中隐隐的喷出嫉妒之火,连忙尴尬的连连点头,对大家说,“运气好,纯粹是运气好。”虽然是初涉官场,但是官场上面人心险恶,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下好,老头直接把自己推到了一个众矢之的的位子了。
向荣就站起来,端着一杯水酒,“恭喜塞大人,又给朝廷觅得一位少年良将啊,我们汉人是肯定不如厂科大人这样的满族俊才的。”
不少汉人千总,总兵都同时哼了一声,赛尚阿却不以为意,一手拉着朱天明,一手拉过来乌兰泰,“来,都举杯,你们代替我跟向大人来个不醉不归,接下来老夫就要看看向荣向大人,怎么唱好打永安这台大戏了。”
向荣不动声色的道,“要是我手下也有像厂科大人这样的懂得火炮的人才就好了,再要是有钦差大人也肯卖命上阵助我士气,就更加的如虎添翼了,不是一个娘生的兵,到底待遇不同啊。”
乌兰泰性如烈火,最受不得向荣这样喜欢阴阳怪气的讲话的方式,将酒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放,“向荣!你有话说清楚,厂科大人是我们旗人,本来我的部队也是直接归赛大人指挥,他的人到我那儿,你看不惯是怎么地?我跟你明着说吧,我和赛大人早就有言在先,这次打赢了水窦大战,厂科就是我火器营的千总了,至于赛大人身先士卒,这是我八旗军的光荣,这是我们满人的传统,难道这你也看不惯?”
向荣被乌兰泰一阵抢白,不敢真的跟赛尚阿较劲,哼了一声,坐了下去。
赛尚阿毕竟是久为上位的高官,朝廷的首席军机大臣,手下的这些意气之争,正是他需要的,太平和的部队,怎么会有火气呢?哈哈一笑,“来来来,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大家不要生这些闲气,老夫相信向大人的能力,大功劳还有很多嘛,来喝酒喝酒。”
向荣马上又站了起来,他与赛尚阿的年纪相仿,别人是满洲贵族,正统的正一品大臣,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是惹不起的,“赛大人,我刚刚酒喝多了,不是对您老,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赛尚阿哈哈一笑,“我懂,我懂,怎么会呢,来,喝酒,喝酒,今天我倒要看看谁的酒量大,打发匪我们厉害,喝酒也不能差了哦!”
被赛尚阿居中一搅合,大家重又将重心放在了酒桌上面,朱天明在旁边看的是暗暗心惊,在心里叫了一声厉害,这老头不愧是一品大员呐,这水平真的应该让小伙伴们都来学习学习。
朱天明心中想着怎么偷偷溜走,去寻苏三娘,商量着以后怎么办,却被一帮子向荣手下不服气的将官,拉着他拼酒,他脸皮又不厚,为了显示自己是很谦虚的人,跟每个人都来两杯,一会儿的功夫就头重脚轻了,刚刚当官的人,在喝酒劝酒方面,哪里是这些官场老油子的对手啊?
直到朱天明捂着嘴巴,出账大吐特吐半天,回来满脸通红的跟赛尚阿告了假,说想要回柳州一趟,把好消息告诉阿玛,赛尚阿正在兴头上,想都没有想就应承下来,“应该的,应该的,放心去吧,十天,老夫特批你十天的假,等你回来,八成有六品的顶戴等着你呐,别忘了跟你阿玛说我很惦念他,让他有空的话,也可以到永安这边来看我。”
朱天明一脸谦恭的答应着,又跟其他的官员打了一圈招呼,这时才出的大帐,只觉得头重脚轻,心里又想着苏三娘,挣扎着走了两步,就醉倒在大帐外面了。
第0030章 无巧不成书()
苏三娘左等右等,坐立难安,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听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的话,她今年一过就要年满三十了,内心少了些少女的懵懂,多了些成熟妇人的渴望,加入天地会,继而加入太平军,这些对她来说都只是一个偶然,今天遇见朱天明,虽然只是初见,不知道为什么,却激起了苏三娘心中的一片涟漪。
夏夜的蚊虫太多,苏三娘不得不用火石点火,打着一个火堆,静静地坐在潭水边上,想起白天发生的一幕幕,不自觉的摸摸自己丰满柔软的酥胸,又用两手捂着自己烧红的粉脸,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苏三娘,可算是找着你了,我们就知道你武功高强,不会就这样死的。”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让苏三娘心中一惊,知道是洪秀全认来的妹妹洪宣娇。洪宣娇在太平军中的名望虽然不如苏三娘,但地位仅仅次于五位封王,甚至在丞相秦日纲之上。这是一个鬼灵精的丫头,只比自己小五岁,却有男人一样的野心。
在洪秀全到达紫荆山时,洪宣娇曾声称曾梦见上帝,告诉她“十年后有人来此教人拜上帝,汝当遵从”,而洪秀全恰恰也自称在那一年发梦,开始以上帝次子和使者身份“拯救世人”,两个梦话一拍即合,对洪秀全的威望自然有极大帮助;所以洪秀全认了洪宣娇这个妹妹。洪宣娇既是洪秀全之妹,又和杨秀清、萧朝贵关系密切,因此一时间成为上帝会的核心人物,在女会众中影响很大,因此洪秀全等曾号召“男学冯云山,女学杨宣娇”,把她列为楷模。
苏三娘看了看洪宣娇,平抑着内心的紧张,生怕这个时候厂科会寻来,又看见洪宣娇身后站着的罗大纲,这个男人让苏三娘心里很不舒服,罗大纲和她曾经一起在天地会起家,后来此人多次纠缠,有一次深夜差点得手,要不是苏三娘武功要高过他,可能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但是索性那次之后,这人倒也痴情,一直默默的关心着苏三娘,却不再有什么过激的言行,这让苏三娘的内心也曾经有些许的感动,知道如果长此以往,或许自己有一天会被这个外形粗犷的男人给感化也说不定,但现在厂科这个满族贵族子弟却大乱了她平静的内心,所以见到洪宣娇身后的罗大纲时,很不舒服。
苏三娘淡淡的道,“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知道我们两个走了多远吗?这附近的山隘都找遍了,听秦日纲说你可能死了,我左右不信,就和洪宣娇一起出来寻你。正看见这边有火堆,没有想到真的是你。”罗大纲激动的说着,黝黑的脸孔满是欣喜之色。
“你怎么到现在还不会永安,是受伤了吗?”洪宣娇蹲下身子,关切的问道,她与苏三娘的关系很好,主要因为苏三娘除了武艺高强,会带兵打仗,而且没有政治上的野心,从来不争权夺利,所以洪宣娇一直视苏三娘为一颗重要的棋子。
苏三娘虽然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却并不傻,她淡泊名利,一片热血只为颠覆清朝,清楚洪宣娇的为人,大多数时候只在公事上和她接触,私下里并不是太喜欢见到她。“没有,我只是突然有些累,想在这里歇息一下,对了,你们走吧,我不会再回天国了。我厌倦了打仗的生活。”
洪宣娇暗暗心惊,美目凝视着苏三娘,一张秀美的脸庞露出少许惊愕的表情,在太平军中除了苏三娘,就要数洪宣娇的美貌能与之匹敌了,洪宣娇似乎要看透她的内心,“怎么了?你是不是担心天王会治你的罪?不用担心,连秦日纲都没有事情了,天王知道你们以少打多,又知道清军的火炮威力突然大增,没有责怪你们。”
苏三娘摇摇头,“别问了,我真的不想再打仗了,你们走吧。”她不善于措词,反复说着这句话,不由的让洪宣娇和罗大纲相视而望,大感不解。
“你苏三娘不会是被清妖给吓破了胆子了吧?这可不像是苏三娘的为人啊?”罗大纲外形粗犷,心思却并不粗,故意用话试探,想弄清楚苏三娘内心的真实想法。
苏三娘正心烦意乱间,没好气的道,“是,你们就当我是被清妖吓破胆了行不行,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对,你是不是看上哪个男人了?加上这一次打了败仗,所以有了不想征战的想法,你想嫁人了!?”洪宣娇确实心思敏捷,不然也不会成为一个贯穿太平天国始终的一个极其关键性的人物了。
苏三娘被洪宣娇说中了心思,粉脸一红,扭过头去,“瞎说什么,我成天跟你们在一起,我什么时候看上什么男人?再瞎说八道,我要发火了。”
洪宣娇看苏三娘的态度,心中更加的笃定不少,罗大纲则大为紧张,他也能够看出事情不对,一个男人如果太在意一个女人的话,同样是有第六感的。在军营中,大部分的时候罗大纲都对试图接近苏三娘的男人严加设防,对将领们更是防了又防,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苏三娘是他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他实在是想不起来,难道是三娘的马夫老李?还是火头夫老张?都不像啊?我可比这两个人要强的多吧?三娘连我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他俩?再说这一仗他们全军覆没,这时候八成都成了地府野鬼了,怎么可能呢?到底是哪里的野男人!罗大纲暗暗的动了杀机!
“姐姐,别发火啊,妹妹给你赔礼道歉了,要是没有事情的话,我们就回永安吧?打了败仗也不至于天塌地陷的,人是铁饭是钢,回去再说吧。”洪宣娇的口才确实不错,说着就要去扶苏三娘。
苏三娘心下惶急,只是不肯起来,这跟她平时的火辣作风很不一致,让洪宣娇心中猜定了实诚,脸孔板了起来,“哼,肯定是在等男人无疑了,苏三娘,你是天国的女将,怎么能在这样危机的关头做出临阵脱逃的事情呢?”
罗大纲平时对苏三娘卑躬屈膝的,就是因为苏三娘的贞洁态度,让他一直心存侥幸,想着总有一天能够靠着自己的韧劲得到苏三娘,现在被洪宣娇当面说破,感觉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被严重的戳伤了,谁不知道他罗大纲一直对苏三娘是紧追不舍的啊,“苏三娘,没有想到你真的做出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我!”
苏三娘本来就是性格刚烈之人,今天是觉得这样不回太平军,有些在情理上说不过去,才一直没有发作,此时听两人越说越过激,已经忍无可忍了,“我是不是等男人,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回不回去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罗大纲,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这样说!”
罗大纲气的浑身打抖,我了半天却说不出其他的话来,的确,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苏三娘并没有答应过他什么事情,是他自己一直苦苦等待,现在被苏三娘这样抢白一阵,只觉得怒火中烧,腾的一下拔出了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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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明没有真的睡死,迷迷糊糊中思维一直在跟酒劲做斗争,只是睁不开眼来,到了子夜时分,终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手下人给抬了回来,正睡在自己营房的床上。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朱天明有个习惯,起床前必须吼一嗓子,这是前世就留下的习惯了,完巴图在外间,正吧嗒吧嗒的抽着大烟,哟,爷,半夜还要唱歌呢?这大半夜的又是要上哪儿去?
不过这些轮不到他管,他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官爷的饮食起居,急忙放下大烟枪起床问道,“爷,这大半夜的,您要起来?”
朱天明两手撑着床,还不太能够睁开眼,“废话,没有看见爷都坐起来了吗?快打洗脸水来啊。给我收拾包裹,多带些吃的,我要回柳州一趟,已经跟赛大人告过假了。”自从成了纨绔,没有几天就把上辈子受了多年思想品德教育积累下来的好习惯都忘了,现在真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没有人侍候,连盛饭都不会盛了。
完巴图不敢多问,颠颠的小跑着侍候朱天明做这些事情,“爷,我多喊几个人跟咱们一块去吧,现在兵荒马乱的,别遇到个山贼什么的,小心阴沟里翻船。”
朱天明摇摇头,“谁让你多事了?我一个人去,连你也不带。”
“爷,那哪儿行啊,我知道您武功盖世,但现在的山贼您不知道啊,要是再碰上什么发匪的小股部队也麻烦啊。”完巴图倒是忠心耿耿,因为他发现自打给朱天明当了勤务兵,他的大烟问题就再也不用发愁了,生怕断了这个财路。
朱天明边洗脸,没好气的说,“快收拾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