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学校显然并不这么想,其他家长更不这么想,连廖慕萱都不这么想。
“我下次一定要当班长!”
她握紧拳头,对娄蓝下决心。
娄蓝再对这种观念有看法,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打击她,打着哈哈:“努力就可以,你还小呢,最重要是健康快乐,学习是必要的,但不必强迫自己。”
“我就要当班长。”
廖慕萱反应太激烈,娄蓝没话可说,皱起眉毛:“为什么呢?”
“蓝蓝姐姐,不是最优秀的人,就得不到别人的尊重。”廖慕萱坚定地:“就像我哥哥只能最爱你,才能同你结婚一样,我当班长,其他小朋友才会听我的。”
娄蓝仔细的看她,廖慕萱眼睛张得很大,瞳仁黑漆漆的,声音有力,像是在下决心。停顿沉默的间隙里,娄蓝不由自主想到自己在娱乐圈里,不也是一样的经历么?
只是大人的竞争,比起小孩子来要更加残酷和无情罢了。从这点上来看,学校做的倒也没错,大约所有的贵族不论年纪大小都同其他平凡的人想的不一样,只有站在顶端才是他们追求的人生,哪怕连第二名都是输家。
等她把这个漫长的家长会开完,送廖慕萱回家之后,阎清霄已经离开去片场了。
娄蓝闲下来,琢磨了一会儿,给顾玖打电话也没有打通。她想,或许顾玖已经知道了什么,也或许顾玖被她上一次的沉默和欲言又止伤了心。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对朋友说谎。
只是有时候说谎是必然的。
娄蓝失神的思考着,静静的坐在洒满夕阳余晖的客厅里。其实也没什么,有些事情想起来便是一团乱麻,连心脏都揪起来。想的多了,恐怕娄蓝根本连拍戏的心思都没有了。若能不去想,倒可以活得无牵无挂,所以娄蓝便选择了无视和失忆。
可惜这种能够自己控制的失忆是有时效的,不上网什么都不看就还好,一旦打开电视不小心都会看到有关自己的报道,糟心的家人,为难的恋情,突然告别的清鸿,遗憾消失的友情。她根本连自己的人生规划都还不能掌握,就已经面临着千难万阻。
幸好阎清霄回来之后,短暂的温存将她从因为孤单而导致的胡思乱想中拯救出来。
娄蓝在阳台上接了一通江芜打来的电话,见到阎清霄进门了,就赶紧结束通话,返身进来,有些欣喜的对阎清霄说:“今天这么早么?”
阎清霄脱下外套,径直走过来抱抱她,又低下头亲亲,柔声道:“因为太想你,所以赶着提前拍完了。”
他这么温柔的时候说出的甜言蜜语真的很戳人心,娄蓝心里甜的仿佛装满了蜜糖,笑着看向他,廖慕萱写完作业听到声音,从自己的房间跑出来,看着相亲相爱的两个人也很开心。
娄蓝瞧见她,就弯下腰把她抱进怀里,捉她痒痒。廖慕萱被逗得哈哈大笑,阎清霄最喜欢看娄蓝笑,站在一旁也看得很开心。
这样的时候,真的是很温馨。
晚上没用做饭阿姨烧菜,阎清霄亲自挽了衬衫袖子下厨,娄蓝被强制推到客厅里等饭吃。吃了饱饱的滋味美妙的一餐,虽然也是阎清霄为了照顾她保持身材的想法尽量做出来的素多荤少的菜色,但娄蓝还是为此感动不已。
两个人好不容易见面也不想出去逛,就窝在家里看了一会儿影碟,看的正高兴,一道蓝色的闪电在窗外天空闪过,硬生生把温馨的室内照的阴森诡异了一瞬,而后一个闷雷滚动而至,娄蓝被吓得屏气凝神,下一秒钟便有雨点落在窗玻璃上。
一瞬间暴雨突然袭来,雨势之大,几乎让人听不清电视机里的声音,娄蓝立刻跑到阳台收晾着的衣服。
阎清霄也过来帮忙,他们动作慢了,头上身上都淋了雨,只一小会儿就被浇个头顶,没想到这雨几乎是横着下的,顺着大风横冲直撞。
廖慕萱到底是在a国放养长大的孩子,娄蓝偷偷打开她的房门看一眼,这孩子居然还睡得很香。于是拎着湿乎乎的衣服走到洗手间,把衣服往洗衣篮里一塞。
阎清霄跟进来,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灯光很暗,阎清霄紧贴着她的后背站立,让娄蓝几乎动弹不得。门外狂风暴雨的声响明明还在,可娄蓝不知道自己的感官哪里除了问题,在这么吵闹的时候却听得见他的呼吸声,顿时有些微妙的紧张感。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阎清霄便凑过来,试探着亲了一下她的嘴角。
雨势不缓反增,劈头盖脸的气势。就在这么大的雨声里,阎清霄对娄蓝问:“我们结婚吧,可以么?”
第144章 孤独世界()
脆弱是若无其事的,晴天里的一场大雨。
娄蓝怔忡地呆立在那儿,眼泪漾上来是猝不及防的,只因为男人的话让人失魂落魄。她愿意为了这个男人把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哪怕这段“朋友”关系,一直都是朋友关系,她愿意继续下去,甚至觉得,只要两个人只要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就算没有承诺,没有任何约定也可以坚持。
因为她爱这个男人,全身心的投入到这段感情里,不论受到多少委屈,心头有多少对自己和男人的怀疑,不知道这段感情到底什么时候会突然结束,但没关系,在一起,就都没关系。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太突然了?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但我真的……”阎清霄垂下眸子,没有把话说完,他捏了捏她苍白的脸颊,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耳垂:“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们能够结婚,那么很多事情就会变得更加肯定,你不想同我在一起么,娄蓝?”
娄蓝咬住嘴唇,任由男人像以往无数次那样理了理她凌乱的鬓发,这一瞬间她那么敏感,有点不知所措的僵立着,只会呆呆看着阎清霄。假如这是上一世,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进阎清霄的怀里,但现在她却毫无原因的犹豫了——是为了什么,为了阎清霄那么多次的突然失踪,为了廖慕萱的童言童语,为了她复杂难解的家庭关系,为了网络上的纷纷流言,还是为了他有时候给她的那种难以捉摸的悲伤感觉——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没能为你准备一个浪漫的求婚仪式,是我的错。”阎清霄隐隐的慌乱,但他面上掩饰的十分好,只是攥住她的一只手,垂下长长的睫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蓝绒盒子,“只要你说好,我会为了你从此义无反顾,蓝蓝……”
“等等,我不是……你说要结婚,我不是……”
娄蓝伸出手,口袋里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回荡在小小的盥洗室里,墙壁反弹着音乐声,转瞬窗外一阵雷鸣。娄蓝刚才还要说出的话暂时被重新吞下去了。
阎清霄握紧拳头,察觉到那个电话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他熟悉的人,只与他差一个字的亲生弟弟,在这样的时间里打电话给娄蓝,心里升腾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在冥冥中已经注定。
难道这就是他重生来这一世的命运么?再怎么努力修复自己的过去,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扭曲了本意。
这是因为他在上一世所犯的罪孽,所以才让他在此生受到惩罚吗?
他失神的思考着,静静的看着娄蓝接通了电话。黑暗中,女人的身影好像在虚空般的真空里散发着微弱的光,像是一颗照亮周围无边无际空茫太空的星辰。
“什么?现在么,可是你的身体……不,我当然欢迎。我们没有住在老宅,这个地址是……好的,我们等你。”
无奈的笑着挂断了电话,娄蓝重新抬起头,疲倦地长舒出一口气。
同阎清鸿讲话给她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好像他并没有因为一场事故而昏睡多年,而是始终在那里,等着她,守着她。现在她像是遭遇了一场过于美好的梦境一样,不太敢相信接下去要发生的事情,她的大脑因为要与多年未见的老友再见而显得略微兴奋。
阎清鸿说已经来到华国,正要过来。这让她想起许多年前同阎清鸿一起去旅游的前一个晚上,她也是如此开心的等待阎清鸿的到来,似乎他会带她从此离开那个并不美好的家庭,逃开让她没办法正常呼吸的那些家人。
她还记得那时的情形。他们在半路上被偷了钱包,周围全都是陌生人,全身上下只剩下买一碗方便面的钱。阎清鸿同她挤在一起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吃了那碗泡面,跟她说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够了。
就像现在的感觉有点类似。
阎清霄终于许给她一个承诺。他把准备好的戒指藏在口袋里,表情假装漫不经心,动作却很小心。说着不伪善的情话,她似乎没有听,其实每一个字都听得那么认真。
娄蓝动了动因为雨水而有些冰凉的手指,摸了一下男人仿佛覆盖着冰霜的脸,看一眼浇满雨水而朦胧的玻璃,有些怔忡。
只不过,最后把阎清鸿和自己接回家的人,那个在深夜里跑来陌生城市的男人,为了防止她因为这次失败的旅游而意志消沉故意讲了不少蹩脚的笑话。不得不说阎清霄大脑里装的笑话都太冷了,还没有阎清霄居然会讲笑话这件事本身来的好笑,但她的确被逗得重新开心起来。
她缩在回家的客车座椅里,笑的东倒西歪,阎清鸿因为太过疲倦睡着了,车子一个颠簸,她倒进阎清霄的怀里。
而深深扎进记忆里的不止有那些冷笑话,还有男人身体的热度,他的眼神,盛满关怀的话语,一切,所有,关于阎清霄的刻骨铭心。
“是清鸿么?他要过来么。”阎清鸿的声音依然平淡,并没有因为求婚被打断而显得消沉,但的确带了一点鼻音,大概是雨水太冷了,浇得人浑身发凉,鼻塞头疼。
“嗯,他说打车过来。”娄蓝说着,又感到她的双手被那双比自己暖不了多少的大手握住了,手心里被放进那个小小的盒子,冰凉瑟缩的手指触碰到她的掌心。
阎清霄的手指,有些略微的颤抖。他努力装作一切都那么无所谓,抓着她的手的力气却让她一丝一毫都挣脱不了。那种凉意似乎从她的掌心一下子钻入大脑,连着心脏都忽地哆嗦了一下。
好像让她忽地惊醒过来,她居然到现在都没有给他一个答复。
回忆退潮般瞬间离去,娄蓝才骤然反手抓住他的手。她眨了眨眼,想要眨掉因为激动无意识冒出来的眼中的水汽。
“我……”
阎清霄的目光猛地一抖,该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她的答案。刚才的雨水太凉了,浇得人浑身冰冷,他怕是要感冒,他得保持健康,或许现在挣脱她去喝一口度数不低的酒,再去卧室睡上一觉是不错的选择。
没必要现在就听她的答复,她不回答,也许才是一件好事。
“蓝蓝……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情挂怀,但起码你可以先试着依赖我,我知道你的能力,也知道你的梦想,但至少,你期待的美好未来不能与我无关。”
假如他的精神没有因为长时间的折磨而变得那么脆弱,假如他没有因为担心而找了心理医生治疗自己而让他在一段时间内变得更加难以自控,以他原本的性格而言,他恐怕能够在此时更加沉稳冷漠的面对一切。
阎清霄心想着,他本应该像治疗之前那么笃定一切,对所有变故都漠然以对。但现在对着娄蓝,他却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恍惚像是周身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几秒钟之后,女人的回答将他从自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带了出来,他的瞳孔忽地放大。
“好啊。”
犹疑也只是片刻。天知道实际上娄蓝等这一天等了多久,等这一刻等到以为再也等不来。
结婚——同阎清霄。有再多困难横在面前又怎么样,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么?她为什么要因为那些小情绪裹足不前。
一瞬间,那一句小小声的回答越到阎清霄的大脑表层,让他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失手打落她手里的小盒子。
sophie对他的治疗过程中有一种方法,教他在失控时反复借用某一句暗示词让自己恢复冷静。他就是依靠着这种方法在无数次失控边缘找到理智,继续编织那一个可以让他像是正常人一样生活行动的虚伪梦境。
他是不正常的。有时候他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就很自然的想起:(某个人小声的在耳边说)“他就是那个人……那个害死女朋友的精神病”。
或安静时有人要进来,在转动房门后,门的扭动声音让他觉得门外那些人在说着:“看看你做了什么。”
这怎么办?阎清霄很困惑。
他时常处于这种迷乱的状态中,重生之后为了保持正常而自我封闭,所有的一切因为他的刻意控制再也没办法走进他的内心,但长此以往,连他自己都感知到这样下去恐怕会导致更加可怕的后果。
所以他选择治疗,但那些药,那些治疗让他逐渐没办法分清现实与想象。娄蓝刚刚真的说了好么?他的瞳孔剧烈的颤抖着,控制着自己用心理暗示反复说着:“我控制我的心,我的心期待着美好,美好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她的一句好啊,一定是真的。
是真的么?
他可以相信自己么?
直至现在,几乎控制了自己全部情绪的那根神经全盘崩溃,阎清霄的所有理智在一夕之间一败涂地,他打开那个盒子,闪亮的钻石戒指尽管在夜色里依然美好。
到这一刻,阎清霄真切的感觉到,以他的状态,他与娄蓝的距离其实那么遥远,简直是远远的两个星系,他在一切得到控制之前,还是一片混沌。
不甘像是毒蛇般在心底乱窜,他手指颤抖着拿出戒指,把那枚闪耀的美好的小东西带到他的小东西的纤细的手指间。闭上眼睛整理混乱成一团的思绪。
她没有甩脱他,没有拒绝戴上戒指。
所以是真的。
可这算什么?他在骗这个女人,骗她嫁给一个她逃之不迭的精神病,想把自己像个骗子一样包装成正常人一样美其名曰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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