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清鸿就笑,把堆得满满的烟灰缸里的烟头倒到垃圾桶里,然后扇了扇屋子里的烟雾。
娄蓝低头看了一眼那垃圾桶里的一堆烟头,皱着眉头说:“来就来呗,还能比陈笙好?”
“怎么比不上陈笙,”阎清鸿说:“陈家说到底也不算什么,倒是这家,老爷子可是有衔的,下面几个兄弟不像咱们家往商业上靠,人家都是从政的。再说了,这个不成,总有下个,不挑出一个把你弄下位,我妈是不会死心的,你跟我哥在一起,还不如和我一起,我妈绝对不会管。”
娄蓝听他说话没个把门的,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他那水当当的脸蛋,倒是阎清霄皱了皱眉头。清鸿说的话不好听,但是是实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自己病情这两天缓了一些,晚上失眠少了,幻听幻视的情况少了很多,但他妈这么闹下去,平添许多烦心事,娄蓝也不会舒服。何况他性子冷僻,很不喜欢参加这种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相亲活动。
几个人在楼上聊了几句,又换过衣裳,客人已经进了门。这位带着自家孙女过来的张老爷子,年纪要比阎老爷子年轻三四岁,家底跟阎家当然没法比,所以当初听阎家大儿媳说要给自己孙女介绍对象,他也没多想,没以为会是阎清霄,觉得自家到底单薄太多。可是进了门,同阎老爷子聊了那么几句,听着廖语晴说要给自家孙女介绍阎清霄认识,他心里一咯噔,直觉就感到不妥当。
他的这位孙女名叫张梦雅,性格活泼,长得也不错,是那种长辈喜欢的小孩。她初到阎家,见识古典雅致的装饰就很喜欢,也不怯生,爷爷阿姨叔叔地叫的很亲近,连带着让廖语晴满意的直点头,同阎怀信对视一眼,夫妻俩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某种赞赏。
娄蓝在一旁被介绍成远方亲戚,咬咬嘴唇什么都没说,只低着头倒茶倒水的招待客人。娄蓝出来了,阎清霄却一直都没出来,大家都知道他是故意的,只是没人点破,廖语晴就光明正大对娄蓝吩咐道:“他和清鸿兄弟两个有什么大事要说,你快去把他们叫下来。”
“好像是关于生意上的事情,挺棘手的。”娄蓝以前为了讨廖语晴喜欢一直很听话的,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之前和阎清霄说的好好的,她在下面招呼客人没问题,但真到这时候就故意反抗道:“不用叫,等会儿就出来了。”
“家里来客人,再重要的事情也要放后面放,你去喊他们出来。”
廖语晴说着就向张老爷子和张梦雅表达歉意,抬眼看娄蓝没有动弹的意思,知道除了她,其他人根本叫不动这哥俩,便朝阎怀信使了个眼色,趁没人注意偷偷道:“瞧她那样子,拦着咱们儿子有什么用,也就这点小心思罢了”。
这回阎怀信没再附和自家老婆的话,他初始因为自家小儿子的事故也是看不上娄蓝的,但相处时间久了,觉得娄蓝这孩子听话、乖巧,最重要的是,她心里有股子善意。
不过他如今身体不好,之前廖语晴为了照顾他和小儿子受了不少累,不好驳老婆的意,也就只好冲娄蓝道:“去叫他们吧。”
阎怀信发了话,娄蓝不听也得听了。娄蓝对这个张梦雅的敌意,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比对当初的陈笙还要强很多,原因无他,她觉得这个张梦雅某个方面和娄月诗挺像的,话太多,太着急讨好别人。
大概她对娄月诗的反感实在太强烈,见到个和她有点儿相似性格的都一起讨厌。这位张梦雅显然比娄月诗还要单纯一点儿,对男人的吸引力也就越发大。这种带上个人感情的心思,再加上“情敌”这个身份叠加在一起,娄蓝就怎么看她怎么不舒服。
但是阎怀信叫她去喊阎清霄,她也不好不去,于是到了阎清鸿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不情不愿道:“清霄,清鸿,家里来客人了。”
阎清鸿打开房门,又是一片烟雾冒出来,小声说:“你还真让我们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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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人浮于世()
“你还真让我们去啊。”阎清鸿话刚说完,就被阎清霄拨开了。阎清霄下了楼,跟张爷爷和陪着他一起来的张梦雅的小叔打了招呼。娄蓝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听他们寒暄,撅了一下嘴。阎清鸿也跟着走出来,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着眉。
阎家家教严,像阎清霄这样的人已经把教养都刻到骨子里,喜怒从来不会浮现在脸上。他这样的家世,这样的地位,若是没经历过在华国阎清鸿的那场意外,本应该是略带着点桀骜和骄矜的。小时候遭逢磨难,长大之后这人就越发沉稳,身材挺拔,面貌英俊,气魄惊人,又是国民男神,蜚声国际,大概极少会有女孩子不喜欢。
张梦雅见了真人觉得比在电视上还要惊艳,仰慕之情早已经溢于言表,根本不用长辈们多费心就很热情的道:“你好,你就是清霄哥哥么?我叫张梦雅,你可以叫我的小名畅畅。”
“张小姐你好,初次见面,阎某不敢冒昧。”
阎清霄这样的人,大概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不为人知的疾病。他控制力极强,能带着这样的病拍情绪大起大落的电影,亦能轻松应付这种场面。娄蓝眼睁睁看着张梦雅和他套近乎,眼里像是冒着光的狼儿一样,她就觉得略微有些呼吸困难。
张梦雅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个人被一个人吸引的爱慕的带着暧昧和荷尔蒙味道的光彩,因为主人对这光彩丝毫不加约束,所以这心意也就坦荡得叫人瞬间秒懂。
娄蓝被张梦雅这种热情的眼神所触动,心里越来越失落,她不是不吃醋的,更不是木头人,只不过为了阎清霄暂且忍耐而已。因为她相信她的爱人,深知道这个男人是属于自己的,甚至已是在灵魂上烙印了标记。
但人生在世,有许多事情都没办法随心所欲。就好比人总是明白很多道理,却偏偏在正确和错误的路上做出模糊的选择。
就好比一个人明知道自己的爱人与她爱的牢固,却也有疑神疑鬼,难以释怀或者暗自难过的时刻。
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没人能理智到像是机器人,按照程序判断一切的反应,大概人的反应机制更加精妙,也更加贴近于灵魂和人性。
因为爱情这种东西,本就是自私的。
这个世界就是靠着这些冥冥中的东西默默运转,人浮于世,大家都不容易,两个人遇到谁都不能说谁过的更轻松,所以人们需要一个人能相扶相伴,共度一生。
优秀的人那么多,破败的人也有不少,人人都想要最好的,这对象最好相貌端正,家庭优越,智商卓绝,人品贵重,各种好条件都占上才好,谁都不嫌多,谁都想要更多。
可越是优秀的对象,越是要努力才能争取到,因为人人都想要,做再多防备也免不了被人觊觎,需要打败许多许多的人。
娄蓝看着张梦雅缠着阎清霄说话,觉得这就是又一个对手。她不知道自己还要打败多少人,才能将阎清霄占为己有。这一刻她也瞬间明白了男人们想要金屋藏娇的心理,若她可以,她情愿和阎清霄隐居到山谷,到密林,到海岛……到没人能找得到他们的地方。
她看着廖语晴看着张梦雅的时候眼神里散发的满意光彩,心想她或许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诚然谁都喜欢性格活泼,阳光灿烂的姑娘做媳妇,娄蓝与张梦雅相比显得太过沉默,也更要有城府。
心里再不舒服,也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她面带微笑的为几位长辈续上茶水,连带着张梦雅的茶也倒上,想着,不知道以后还要给多少个情敌这样服务呢?
阎家一日不肯承认她,就要永远这样下去吧。
她头一回深深感受到了小说故事里那些忍辱负重的女人们的无奈,终于懂得为何那些看起来烂俗的桥段这么久还会受到小姑娘到大妈各个年龄层女性的喜欢。
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里经历过这些,才明白艺术的加工并不夸张,甚至不能描摹她心中情感的万一。
爱情,是那么纯粹、真挚。它是排他的感情,是自私而又灼热的,能烫伤人,能烫伤自己。它怂恿人们宣誓自己对另一个人的主权,并炫耀这种主权:“这个人这样优秀,他是属于我的。”
娄蓝默默想着,她怕是没办法做到想象中的,默默站在旁边看着阎清霄幸福就好的那种爱人的方式了。因为得到过,所以充分感受到到底多么美好,以至于再也不会放手。她的目光无意识的落到阎清霄脸上,同阎清霄回视的目光对上,恍惚忘了躲避,过一会儿才匆匆转过头。
想到她已经答应了阎清霄,无论如何都要陪着他走下去,想到她住进老宅子里前信誓旦旦,发誓自己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打败,就觉得刚才的动摇有些让她赧然。
阎清霄偷偷看了她许多眼,不过大影帝的演技好,没人看出他的想法,也没人发现他的偷瞄。他见娄蓝方才一脸茫然,眼里分明又是空濛濛的模样,大抵表面上装的再过坚强,内心也是惶惑不安。这一次张梦雅来,他若是不喜欢,下次又是谁?总不能次次这样下去,他是该和廖语晴抛开成见好好谈谈了。若是认认真真把心里的想法同廖语晴说清楚,未必他的母亲一点都听不进,总之死马当活马医,他是再舍不得她受委屈的。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耳边是来自活泼女子轻松的谈笑声,可睫毛掩映下的目光却深如碧空,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眼神不可控的,倏地柔软下来。
娄蓝,娄蓝,每每将这个人的名字在口腔里反复吟诵,总是带着丝绒般的甜蜜。她用她的一切织出一张大网,彻底笼住了他,连她的一个眼神,都能让阎清霄回味无数次。
大家坐在一处聊了一会儿,阎老爷子就请张老爷子去书房,廖语晴和阎怀信自然要陪着,廖语晴临走前含着笑,别有用意的嘱咐张梦雅:“知道你们这些小辈们不喜欢和我们这些老人家聊天,就不用跟来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共同话题多,也能聊到一块去,梦雅,你叫你清霄哥哥陪着你,若是哪里不顺心,也都找他去。”
张梦雅很明快的答应了一声,脸色略微有些羞红。长辈们看在眼里,纷纷含笑点头,唯有阎老爷子一脸高深莫测,深深看一眼处变不惊杵在一边什么表示都没有的娄蓝,暗暗点点头。
阎家的媳妇,自然也要做到心思深沉,若是连这种情况都应付不了,也没能耐阎家的门。
娄蓝候在一边,看着长辈们次第去了别厅,轻轻呼出一口气,她除了心里有些酸涩和无奈之外,并没有感到太过强烈的嫉妒和伤感,她只是心里沉甸甸的,不太想再面对张梦雅的那张笑脸。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阎清霄是一样的人,惯于隐忍,习惯用淡淡的笑容掩藏许多的情绪。但她也是十分懂事的,廖语晴过了一会儿出来一趟,见她还在外面坐着,就冲她很明显的使了个眼色。娄蓝再不愿意,这会儿也还是认了屈,随便找个借口回到房间。刚上了走廊拐角,阎清鸿便一把拉住她,轻声道:“不开心?”
娄蓝便摇摇头,“也没有,就是累了。”
阎清鸿深深看她,好半晌,才慢吞吞道:“你若是如此执意,以后还会更累。”他嗓子有些沙哑,不知道是不是抽了太多烟造成的。
娄蓝哑然,她很知道阎清鸿的暗示,她也不是不知好人心的人,所以阎清鸿的话不好听,她却不生气:“总有累的时候,幸好开心的时候居多,清鸿,我已经和你哥哥在一起了,你一直以来都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你,这一回,我也希望你能站到我们一边。”
阎清鸿笑了笑,“蓝蓝姐,你何苦这么说,你知道我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明明挂着笑,语气里却殊无笑意,他还年轻,免不了心浮气躁,日日见到娄蓝却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亲近,每日更增郁闷。
今天这种事,照他的立场,本该是痛快并着解气的,可不知怎地,他却比娄蓝和阎清霄还要坐立不安,心浮气躁。
时间再也不会重来,他曾经以为的未来,终究是以这种没法想到的方式被彻底掩埋。原本是清朗纯净的人,嬉笑起来眉梢眼角都带着三分让人难以直视的光彩,论俊美风流,怕是阎清霄都略逊一筹。
但这会儿他却带上了薄愁,不是少年初识的仇滋味,是夜里辗转反侧,大梦一场,整年昏迷,错过了无数朝露清晨喧嚣灿夜的哀愁和无奈,是错过了他本打算照顾一生一世的,他心悦之人的凄哀。
阎清鸿没说话,目光在娄蓝身上流连许久,听到又有脚步声上来,才慢慢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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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如珠如宝()
上楼的是阎清霄,阎清鸿见他就嗤笑一声:“怎么,把小美人一个人扔在那儿?”
“你下去陪她?”阎清霄挑了一挑眉,这神情让他显得有点儿邪气,他见阎清鸿被自己一句话堵住,也不乘胜追击,带着娄蓝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你怎么了?阎清霄说:“是不是不舒服,等会儿送走他们,我跟妈好好谈谈,不会让她再带人进家里了。”
娄蓝笑笑点点头,但还是有点忧色:“那她能听得进去么,说是不带人,家里不可能永远不见外客,况且就我都知道,为了见你,那么多姑娘候着排队呢。”她一下子败了兴致,把自己摔在床上,摊开手抚摸丝绸的被单,转过头嘟囔:“都怪你太好了,所以人人都爱你。”
她的话里有意无意带着点不甘和赌气,阎清霄大概也觉得过意不去,凑过来躺在她身边,顺手摸她长若绸缎的发:“可我只爱你。”
自从和娄蓝重逢,他的情话说的越来越多,从前说不出口,觉得肉麻的话渐渐说的很顺利,也许碰到了对的人就会变成这样,和对的人,说对的话,所以轻松,所以自在。
娄蓝笑着歪头看向他,然后双臂一揽,人便侧身抱住阎清霄,阎清霄却突然凑近了,和她很近很近的贴着,看着她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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