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和政府的有关人员吃过一顿饭,在酒桌上见过一面,除此之外,学强上哪儿认识政府的人?也不能见过一面就求人家办事呀!
没有金刚钻,却揽下了瓷器活,学强的妻子责怪他,但这事儿还真不能怪学强,因为并不是学强主动揽下的。
找谁能办呢?学强一时真有点挠头。市府办公室那位汪主任肯定没问题,撤迁办公室张主任也差不多,可学强和他们只接触过一次,真要是厚着脸皮上门,提起来人家也不一定想得起来。
算了吧,与其找这些模棱两可的关系,不如拉下脸来找齐明远,看样子,他和政府部门的关系很不一般。
给齐明远的电话打通了,“齐董,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学强啊,你有什么事?”
“齐董,有件事。。。。。。,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还怕给你添麻烦。”
“什么事儿啊?每回都痛痛快快,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
“对于住在第四片区违章建筑里的那些居民,这回政府给他们两种选择,一种是廉租房,另一种是给予少量补贴,让他们购买商品房。没想到我母亲有个老姐妹也住在那片违章建筑里,她家倾向于要廉租房。但廉租房有好几处,位置都很偏僻,只有一处离城市较近,政府打算让选择廉租房的住户抓阄确定自家的位置。我妈这个老姐妹不知怎么想到了我,昨天晚上来到我家,想让我找找政府,说他们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能不能让他们不抓阄,直接把他们分到离城近点的廉租房。”
“这个事儿啊,也难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如果住得离城太远,购物看病真不方便。”齐明远非常理解这件事。
“可我不认识政府的人呀!”
“你知道这种事政府哪个部门说了算?”
“那天中午在酒桌上那位汪主任肯定说了算,撤迁办的张主任估计也没有问题。”
“你找我就为这事儿吧?”
“我妈这老姐妹找到我,她还以为我有多大本事似的,我上哪儿认识政府官员啊!实在没办法,我只能求你了。”
“我跟汪主任的关系还可以,但跟撤迁办那位张主任,我和你一样,那天也是第一次见面。”
“董事长,你能不能跟汪主任说说,让他想想办法,给我妈这位老姐妹一个照顾?”
“你母亲这位老姐妹和她是什么亲戚关系?”
“应该是我母亲娘家的老街坊,和我母亲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直不错。其实以前我也不认识。”
“既然你求到我,那我就找找汪主任吧。”
齐明远和汪尊平可以说是铁哥们,比这难得多的事,他们彼此都会极尽全力,但为这种事,齐明远真不愿求汪尊平。不过学强求到自己,齐明远只得硬着头皮给汪尊平打电话。
听齐明远说完,汪尊平说:“齐董,这件事倒真不是多难,但我们要核实一下这位老人的情况,如果情况属实,可以给她照顾。”
“还需要搞得那么严肃吗?”齐明远好像有点不以为然。
“能想到这一点的,不止你这位朋友的亲戚,截止到目前,找我的人不下五六个,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由,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有所甄别?”
“那是那是,这就是社会上很多人的心态,浑水摸鱼,不管与自己有没有关系,先捞一把再说,见了好处不往前抢就等于吃亏。如果不加甄别,老实人必然吃亏,公平正义就会受到无情践踏。”
撤迁办公室通过暗访,并到街道社区和派出所调查,最后查实,符合照顾条件的,只有学强那个“三姨”。
事后,齐明远和汪尊平谈及此事,“你们的工作做得真细啊!”齐明远说。
“现实要求我们必须把工作做细,在旧城改造这件事情上,全国出的事太多,我到政府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时间不长,初次接触这样的工作,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你的性格很稳健,稳打稳扎一直是你的工作作风。”
“不管怎么说,以不出纰漏为前提,不要小看这种小事,处理不好,照样有人上访,真要出现那种情况,市长会怎么看我?”
“那倒是,这种小事给市长添乱,那就是咱们工作的失误。”
“所以,哪怕费点时间,花点功夫,我做充分的调查研究,把事实弄得一清二楚,谁该享受照顾,谁在浑水摸鱼,我把实情公之于众,看谁还敢胡搅蛮缠。”
“所以说,我当年就觉得你这样的人该到政府部门施展你的才华,打过多年交道,我认为政府里面像你这样的人还是太少。”
“齐董过奖了,其实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我也是血气方刚,棱角分明,通过前些年在政协办公室整天和一帮老干部在一起,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社会知识的同时,把自己身上的棱角也磨去了不少。”
“你觉得在政协那段经历,对你其实有好处?”
汪尊平点头,“在政府部门,如果个性太鲜明,不仅与同事不好相处,对自己的工作也不利。就说这次让我负责老城改造,面对的人和事太复杂了,但到目前为止,不仅没有闹出什么大事,而且可以说一切顺利。”
“旧城改造在全国都是事件高发区,如果在你的主持下顺利完成东兴市的旧城改造,我觉得你在市府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应该待不了多长时间。”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逆水行舟()
原县区级东升农商银行升格为市级东兴农商银行,已经运营了三四年,管辖区域扩大了四五倍,职员人数从原来的不足五百人,增加到了现在的两千多人,但存贷总额只相当于原来的三倍,净利润也仅接近原来的三倍。
虽然存贷总额、职工人数和净利润这些数据,在所有东兴市级金融机构中仍然名列前茅,但与原东升农商银行相比,人均存贷额和人均利润这些实打实的硬数据,却并不令人满意,对此,齐明远一直耿耿于怀。
开始的一年多,齐明远认为处于磨合阶段,人均数据差一点可以容忍,没想到三四年过去了,人均存贷额和净利润这两项指标还是起色不大,这让齐明远有点坐立不安。
私下里与财务总监何莹丽谈及此事,何莹丽说:“当初兼并过来的几个区县信用社,除了槐州区情况稍好,有一县一区的经济实力甚至不到东升区的一半,把他们兼并过来,只是职工人数和营业网点得到成倍增加,存贷额和净利润这样的指标只能被拉低。即使槐州区,离当时的东升区也要差一大截。我觉得目前这个状况也属正常。”
何莹丽比谁都清楚,人均利润不高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大清房地产公司的几十亿贷款,仅正常利息下浮的部分,东兴农商银行每年损失的利息就超过一亿元,平摊到银行的两千多员工身上,人均净利润将减少近五万元!
“还有一个原因,这两三年的观望等待,给员工的压力太小了,我觉得这也是人均存贷额和净利润上不去的原因。”
“这么说来,你又准备要有什么新动作了?”
“人都有懒惰的天性,这很正常,对于一根弹簧,经常给它些压力,它就不会生锈,而且能保持其良好的弹性,久置不用,则有可能锈迹斑斑,时间长了就报废了。”
“虽然道理不差,但你这比喻在私下和个别人讲还行,当着众人可别这么说,都什么年代了?起码在表面上要拿人当人待。”何莹丽提醒道。
“那当然,这不和你这么说嘛,在领导班子会议上都不能说这种话。”
“你有成熟的想法了了?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想法是有,但说不上成熟,先跟你商量嘛。”
“说说你的想法。”
“大致包括两方面,第一,屡试不爽的老一套,增加员工们的揽储任务;第二,咱们网点办事处那么多,把各办事处主任这一级的岗位放开,对所有员工开放,任何员工都可以竞聘某个办事处的主任,条件只有一个:你能完成多少揽储任务?如果某办事处主任有多人竞聘,谁揽储多,谁就是办事处主任。”
“第一条不说了,这第二条很有新意,不过城乡之间、地域之间得有所区别,要不那些条件差的偏远办事处没人去,而城市里地段好的办事处又会出现多人争抢的局面。”
“所以找你商量,你抽时间梳理一下所有办事处的情况,将它们分成几档,根据每一档的不同情况,给他们定出竞标办事处主任的标的。”
“这件事的工作量可不小啊,你准备从啥时候开始实施这项政策?”
“你从现在开始工作,新政策打算从明年一月开始实施,但有关细则要在年底提交董事会讨论,你在十二月中旬交给我就行,时间是否够用?如果需要人手帮忙,你随便抽调。”
在一个半月左右,何莹丽摸清了东兴农商银行所有办事处所在地的状况,从高到低把它们分为一至五个类别,并给每个类别的办事处主任分别定出揽储任务,其中一类办事处两亿元,二类一点五亿,三类一亿元,四类七千万,五类五千万。
何莹丽将有关资料、分析数据和标的建议写成报告,在年底董事会会议召开前半个月,呈交给齐明远。
齐明远仔细研究了报告,同意何莹丽的分类方案,但有其他一些事情,他需要在召开董事会之前,先与何莹丽沟通。
这年的冬天不太冷,气象部门说当年又是一个暖冬,直到阳历十二月下旬,才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窗外飘着瑞雪,齐明远的办公室里暖意洋洋,“你想增加个人揽储任务?打算提高多少?”何莹丽坐在茶几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她看着办公桌前的齐明远。
“我打算把个人任务提高百分之三十。”
“你觉得职工承受得起这样的压力吗?在东兴市所有金融机构中,咱们职工的工资收入可不算高啊!”何莹丽对这项措施有点担心。
“你担心什么呢?我知道这项措施给普通职工平添了压力,但能揽来大量存款的普通职工,我允许他竞争办事处主任的岗位,一旦竞争得到这个岗位,收入提高就不是一点半点了,那些原地踏步或迈进步伐太小的员工,对不起,不但收入不能增加,反而有可能降低,要不将来的利润怎么增长上去?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也是个自然现象呀。”
“问题是你把他们逼急了,不担心有些职工可能跳槽?”
“跳槽?好啊!对于那些业绩太差,在这里混基本工资的员工,我巴不得他们跳槽,只怕是没有地方要他们。对于揽储业绩好的职工,这项措施可以进一步激发他们的潜能,在给银行增加存款额的同时,他们自身的收入也能提高,一举两得,于公于私都有利,何乐不为?另外,员工工资在东兴市金融机构中虽然不算高,但他们的原始股每年都参与分红,这在其他银行中是没有的,他们舍得吗?”
何莹丽知道,这项措施对于那些身处管理岗位,又没有揽储能力的管理人员没有任何影响,他们的基本工资都很高,即使没有业绩,也是旱涝保收。这些人大多都是通过齐明远的关系进入农商银行,后来又被他安排到各种管理岗位。
“给些压力是有必要的,但要适度啊,即使不出现跳槽现象,要是完不成任务的人太多,大家都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混基本工资,这样的人多了,与你这项措施的初衷相悖,对单位也是有害无益呀。”何莹丽并不反对向职工施加压力,但她主张压力必须适度,否则适得其反。
“你认为提高百分之三十太多?”
“我觉得有点过了,绝大多数人承受不了。”
“那就百分之二十?”
“最多提高百分之二十。”
“好,就提高你说这个幅度,百分之二十。”
“你觉得我对各办事处的分类还行吗?”
“很好,把下面这些办事处分为五种类型,每种类型的主任竞标标的大致也就是这样,不过东升区城区办事处和直属营业部这两个主任岗位不在竞标之列。”
“为什么?”
“这两个办事处主任仍由总部任命,就任条件肯定比一般办事处主任更高,只不过这两个位置还被赋予了其他意义。”
在年底的董事会会议上,齐明远对当年工作做了总结后,着重强调了来年工作的重点和将要实施的新规。以前,每每在这样的会议上,方子凯凭着他的老资格,对齐明远提出的一些新举措都会以各种理由阻挠,尽管最后都无一例外地徒劳无益。
面对来年的新举措,老方举手赞成,他的侄子方伟现在是东兴农商银行南源分行的行长,履职以来,南源分行的业绩乏善可陈,齐明远在几次会议上提到过这件事,但并没有对方伟提出批评。老方认为,明年的新政策对促进各分行的业绩大有帮助,所以,他从内心赞成齐明远的新举措。
董事会会议结束后,马上展开各办事处主任的竞聘,在离元旦还有不到十天的情况下,这项工作要抓紧进行,因为元月一号各办事处的新主任就要走马上任。
尽管办事处主任不算多大个官职,但它毕竟是个“官”,这个看不上,那个嫌门槛高,总归因为人多,其结果还是趋之若鹜,到头来全行近二百个办事处,每一位新主任都是经过激烈竞争产生的。
槐州区城关办事处主任李学刚,四十来岁,他自身的业绩很不错,与同事们相处的非常融洽,原本干的好好的,当听到所有主任都要重新竞聘时,他立刻慌了神,原来自己经过多年打拼,还通过关系走了人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坐上办事处主任这把椅子,刚坐了一年,又要推到重来,据说还有多人惦记着他屁股下那把椅子,这让他如坐针毡。
其实,李学刚当初能当上城关办事处主任,也是通过竞争上岗的,只不过那是在不公开的情况下的不充分竞争,最终得到了董事长齐明远的点头同意,他才把前一任主任赶走,自己坐上了主任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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