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点头,她与叶裳,的确不容易。
叶阑夫人又悄声问,“你的身子骨,可事宜怀有身孕?”
苏风暖闻言笑着悄声说,“已经有喜了。”
叶阑夫人猛地真大眼睛,看着她纤细的模样,不敢置信地问,“当真?”
苏风暖笑着点头,“当真。”
“多长时间了?”叶阑夫人连忙问。
苏风暖笑着说,“有月余了。”
叶阑夫人算算日子,讶异地说,“这……难道大婚之前你们就……有了?”
苏风暖也不隐瞒,笑着将她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不想此生落下遗憾,便缠着叶裳提前成就了好事儿之事与叶阑夫人说了,又说没想到,她被人谋害,机缘巧合,竟然又保住了命,出京后,查出喜脉,迫不得已,才在西境提前大婚了之事说了。
叶阑夫人听罢,又是欢喜又是感慨,摸着她的头说,“可怜了你这孩子,定然是遭了不少罪。不过如今万幸,幸好你们两个人都好好的。”
苏风暖点点头。
叶阑夫人又说,“昔儿那个臭小子,没与你们一起来枫山,是要对叶家人动手吗?”
苏风暖颔首,“大概是吧,师兄觉得,叶家置之死地而后生,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叶家不能再继续乱下去了。正好如今我和叶裳一不能回京,二不能去东境,也没什么事儿,不如待在江南,等着师兄处理完叶家的事儿,免得他无暇理会江南,一直担心我们。”
叶阑夫人笑起来,“他从小到大,没有至亲的姊妹兄弟,但这个师兄和表兄当得也是合格的,像模像样。”
苏风暖笑着点头,“师兄从小虽然不着调,喜欢和师傅合起火来欺负我,但大多时候,还是有个师兄的样子的,至少我闯了祸,他是帮我屡次善后的。”
叶阑夫人大乐。
六七十里地,因着热闹地聊天,时间过得极快,路程也显得极其不搁走,天亮时,也到了枫山。
来到山脚下,有守门人对着马车见礼,“老爷、夫人!”
叶阑的车走在前面,他挑开车帘,高兴地对守门人说,“李伯,这是我外甥叶裳,他会在枫山多住些日子。”
守门人知道老爷和夫人是去见叶世子和世子妃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在叶裳探出头来时,惊为天人地一愣,连忙见礼,“叶世子好,老爷和夫人时常念叨世子,如今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叶裳微笑点头。
马车驶进山门,叶裳挑着帘子,看着枫山的景色。
叶阑对他说,“以前小时候,我和你娘每年有大半年住在叶家,大半年住在枫山,她喜欢枫山的红叶,四季气候宜人,以前未出嫁时,跟我说,她以后就招个上门女婿,我再给她娶个嫂子,我们兄妹二人,就在枫山比邻而居。可是没想到,她自从见了你父亲,喜欢上了他,因他身份高贵,是皇族宗室,不可能被她招做上门女婿,她无奈,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枫山,随着他嫁入了京城的容安王府。”
叶裳道,“容安王府有一处红枫苑,是父亲特意从江南叶家移过去的,我在五岁之前,都是陪着他们住在红枫苑,后来他们战死沙场,我回京后,怕睹物思人,便将红枫苑封了,虽然多年无人住,但我每年都会派人打扫,红枫长得极好。”
叶阑笑着说,“我当年还怕红枫从枫山上移去京城,不适应京城的气候,没想到长得确实不错,你母亲与我通信时,还给我绘了一幅红枫图。”话落,道,“那副图里,也绘了一个你,那时候你漂亮的就是个小娃娃,一转眼,多少年过去了,你已经这么大了,娶妻生子了。”
叶裳闻言笑着问,“那副红枫图,舅舅可一直留着?”
“留着了。你母亲的信,都留着,你父亲和母亲战死最初的那几年,我不敢拿出来看。后来过去那个劲儿了,便在想念她时,时常拿出来看看,就当她还在京城活得好好的。”叶阑道。
叶裳眼底又涌起微潮,“以后我回京城,待京城不乱了,安稳了,便接舅舅去京城长住。也好看看那红枫苑。”
叶阑痛快地点头应承,“好。”
叶裳又问,“舅舅的病,没有办法医治吗?”
叶阑道,“是因为你娘的死,我肺腑大伤,落下了心疾之症,当年十分凶险,幸亏昔儿的师傅云游江南,出手救了我,见昔儿天赋聪明,收了他为徒。后来,每年我都按照他给的药方子,调理着。切忌大悲大喜大怒。”
叶裳点头。
叶阑又道,“几年前,昔儿带暖儿来叶家,小丫头医术已经非一般大夫能比了,给我号脉后,又为我换了药方,近来身子骨好很多了,也禁折腾了些。去年,我便想去京城,奈何北周又兴兵攻打西境,我想起当年你父母之死,心疾有隐隐复发征兆,你舅母便不同意我再去了,说左右你已经长大了,我身子骨若是养得硬朗了,早晚能见到你。”
叶裳颔首,“舅母说得有道理,从去年初到今年初,这一年多以来,京城乱得很,十分不安稳。我如今都躲出来了,您不去也罢。”
叶阑点点头,叹了口气,“这天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治久安。”
叶裳温声道,“快了,早晚的事儿。”
二人说着话,马车上了枫山,穿过层层山峦枫林,林间鸟儿叫,虫儿鸣,十分清幽,环境极好。春风吹来,能拂去尘世的喧嚣和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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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红袖添香(一更)()
叶阑夫人带着苏风暖和叶裳上了枫山,安置在了枫山的凝翠苑,是昔日叶裳娘亲未出阁时在枫山的院落,这些年,一直被叶阑保存得完好,收拾得十分干净。
叶阑从不准下人随意进出那处院落,常年封着的,如今叶裳来了,让他住进了那处院子。
安置好二人,叶阑有些疲惫,拍拍叶裳肩膀,“赶了一夜路,你们也累了,用过早膳,先休息,睡上半日再说。”
叶裳微笑着点头,“好。”
叶阑夫人对苏风暖道,“我们就住在隔壁的院落,有什么事情,派人喊我们。”
苏风暖也笑着点头,“好。”
叶阑夫妇二人安置好叶裳和苏风暖,回了自己的院子,他们赶了一夜路,又拉着苏风暖和叶裳说话,早就受不住了,连早膳也没吃,便睡了。
邢管家带着人端来早膳,清粥小菜,十分可口。
苏风暖吃得多了些,吃完饭,没有什么困意,对叶裳说,“你累不累?”
叶裳看她的模样,轻笑,伸手揉揉她的头,“先睡半日,你想去哪里再去,你不休息,我们的孩子还是要休息的。”
苏风暖无奈,“好吧。”
叶昔清早起来,便收到了叶裳派府卫送到他面前的信和人,容安王府的府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想要送个人送封信,不惊动叶家的人,周转之下,还是能做到的。
叶裳拿着信函,看了片刻,又瞅着地上绑着的人,挑眉,“八里堡的大当家?”
那人抬起头,看着叶昔,灰着脸说,“公子饶命。”
叶裳看着他,“我只听八里堡的人劫富济贫,什么时候做起黑市的生意了?如今劫到我的头上来了?真缺黄金?要从此靠这笔钱改邪归正?”
那人连忙叩头,“公子饶命啊,是小人见钱眼开……”
叶裳瞅着他说,“你收到这封信函,怎么就一定确定这是叶睿的亲笔手书?这般相信是他要和你做这笔生意?”
那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昔拿着信函,踱步走了两步,在他脑袋上敲了敲,不轻不重,“说。”
那人被敲了两下脑袋,像是有两记重锤砸在了他头上,哆嗦了两下,说,“是我的师爷,他有一个妹妹,在叶睿公子处当差,她传回的信函,师爷呈递给我,说错不了。”
叶昔顿时笑了,“八里堡还有军师?行啊!赶上一个军营了。”
那人连忙说,“是狗头师,不……不算是军师……”
叶裳坐下身,喝了一口茶,不再理会他,琢磨起那封信函和笔迹来。
那人看着叶昔,觉得今日落在叶家真正的公子手上,十有八九估计会没命,他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出怕来,没想到出师不利,被人三两下就收拾了,且送到了叶家公子面前。可见传言真是不可信,谁说叶家公子没有本事的?这是藏而不露。
叶昔拿着那封信,足足看了一盏茶,才折好了信函,对那人慢条斯理地说,“你想活,还是想死?”
那人连忙说,“小人想活。”
叶昔看着他,“我看你这个人,个大壮实,当土匪可惜了。我给你一条路,带着你八里堡所有年轻壮实的人,都去从军吧!”
那人一怔。
叶昔扬眉,“怎么?不乐意?”话落,他用信函敲敲手掌心,“不乐意,你先死,你八里堡的人后死。你这些年打家劫舍,富甲乡绅估计恨透你了。你有一个表亲是叶家太叔公院子里当差的二管家也不管用,他救不了你。”
那人连忙说,“小人愿意,小人早就当够土匪了,但小人不敢投靠官府,怕投靠后,官府趁机收拾了我和我的兄弟们。”
叶昔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叫过身边的一人,“言责,你带着他去一趟南兵营,就说我说了,八里堡的人所有年轻力壮者,都从军,让柳河将人收了,该调教调教,但不准为难。”
言责应是。
那人见叶昔言谈间似乎他派去人传个口信,那柳副将就一定会收了他们一样,他顿时提起了三分精神,当即叩头,“小人谢公子宽恕不杀之恩。”
叶昔道,“杀人脏手,我最不爱做,你以后不在军营混出些名堂来,别说是我让你去从军的,免得丢人现眼。”
那人连连应是。
叶昔摆摆手,言责将人带了下去,暗中送去了军营。
叶昔把人打发走,站起身,伸了个拦腰,揣着那封信,出了房门,去了叶睿的住处。
叶睿正在书房练字,一名清秀可人的姑娘陪在他身边。
有人禀告说叶昔来了,叶睿应了一声,并未出去迎接,而是道,“将大哥请来我书房吧。”
那人立即去了。
叶昔到的时候,叶睿依旧在练字,叶裳瞅了一眼,笑着说,“四弟红袖添香,好羡煞人啊。”
叶睿面色不大好,瞅了叶昔一眼,低声说,“我曾经问过大哥,大哥说让我不要打暖姑娘的主意,她虽生于金玉,长于乡野,不卧闺阁,但却是人间富贵花,将来是个会嫁入锦绣富贵地的人儿,我够不到她的边儿,免得空有相思,负了相思。”顿了顿,道,“当初你说这句话,是指叶世子吗?他的确是个金尊玉贵的人。”
叶昔看着他,笑着说,“你只见了她一面,还放不下?”
叶睿道,“放不下也要放,叶世子和世子妃如今都已经大婚,来江南叶家探亲了。我的确如大哥所说,负了相思。”话落,一指身边人,“这是玉珠,我收在身边的人。”
叶昔听他这般介绍,扬了扬眉。
那女子连忙屈膝见礼,“奴婢玉珠,见过公子。”
叶昔看着她,“八里堡军师的妹妹?”
那女子咯噔一下子,连忙低下头回话,“正是奴婢。”
叶昔瞅着她,挺伶俐的一个姑娘家,他将袖中揣着的信函摊开,放在了叶睿的桌案上,对他说,“能仿得你一手好字,的确是双妙手,也是个妙人,只是可惜了,看来虽然跟在你身边,但是心却不向着你。”
叶睿一怔,看着那纸他落款的信函,一时间极为惊异,他看了片刻,猛地转头,看向一旁,沉下脸,不敢置信地说,“玉珠,我待你不好吗?你为何这般害我?”
玉珠“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叶睿盯着她,“为什么?”
玉珠顿时哭起来,“奴婢自小卖身进了叶家,跟在您身边十多年,几年前,哥哥为我赎身,我都不愿离去,甘愿跟在您身边做奴婢。可是您,就因为见了公子带来的师妹,自此就一心倾慕于她,根本看不到身边的我……”
叶睿道,“所以,你就恨上我了?”
玉珠哭着摇头,“不,我是恨公子,若没有他带回来那个女子,你就不会倾慕于她,自此念念不忘。她有什么好?”
叶睿看着她哭诉,一时无言。
叶昔无语地瞅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没想到他因为带苏风暖回了两趟叶家,而惹出了这么一桩情意怨恨,他沉默片刻,淡声道,“我的师妹,她自小学文弄武,钻营医术,学尽所学。文能让云山真人与之谈论文道,武能统领千军,杀敌于战场,护卫燕北,征战西境,大败北周。医能活死人、肉白骨。她能高坐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与皇上随意谈笑,也能居于市井,在街道上看到病得快死的乞丐不嫌其脏破,对其施以援手。她曾经徒步上岭山,从瘟疫的涂炭场救出无辜婴儿,抚养长大,家国天下,大义面前,她从未乱过阵脚,怯过姿态。你说她哪里好?”
玉珠忽然停止了哭,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叶昔说完这些,不再理会那玉珠,也不再理会叶睿,出了叶睿的书房。
叶睿站在桌前,沉默许久,之后对玉珠道,“谁指使你的?你一个人不可能做成这件事儿。你的送信之人是谁?要对付大哥,却从我这里入手?说!”
玉珠看着叶睿,含着泪道,“奴婢若说了,您还能让奴婢继续跟着您吗?”
叶睿低头看着那封信函,片刻后,转过身,温柔地伸手,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自然,你跟在我身边十多年了,我怎么可能看不到身边的你,有的人是天上的云,我注定够不到。何不惜取眼前人呢?”
玉珠一听,顿时伸手抱住他,哭起来,“多谢公子,奴婢做了错事儿,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叶睿点点头,“乖。”
玉珠哭了一会儿,小声说,“是三老爷,他觉得太叔公对公子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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