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大喝,几乎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发出的最大最震怒的声音,震得她自己的耳目都生疼。
许云初似乎听进去了,身子猛地一僵。
苏风暖趁机猛地用力要推开她,可惜许云初手臂抱着她的力道十分大,她竟然推拒不动,她咬紧牙关,对他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你中了乱心散和胭脂雪,放开我,我给你拿药。”
许云初忽然闭上了眼睛,面上现出浓浓的挣扎之色,片刻,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猛地松手,推开了她。
这一回,他听进去了。
苏风暖得到自由,伸手入怀,拿出一瓶药,看了一眼,咬牙取出一颗,抛给他,“接住。”
许云初伸手接住,毫不犹豫地吞进了嘴里。
苏风暖看着他将药扔进嘴里,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她身上虽然带着好药无数,无论是毒药,还是救人的药,可惜无论是乱心散,还是胭脂雪,都没有能解这两种毒的药。唯一能抑制片刻这两种毒的药是清心丹,但他这两种毒被他早先运功催发得这么猛烈霸道,清心丹估计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挺不过。
不过能让他清醒片刻也好,也让她趁机再想想办法。
果然,吞下药不多时,许云初睁开眼睛,虽然眼里还是泛着红色的火光,但好在人清醒了。
他看着苏风暖,沙哑地开口,“苏姑娘,你……我们……这是……”
苏风暖冷静地快速地对他道,“你在除夕宫宴上吐血昏倒,我给你诊脉时,国丈府席面所在的地面突然出现了机关陷阱,你我一起掉了下来。这里你也看到了,我们落身之处就是这一处石室。没有开启的机关,没有人救的话,应该没办法出去。”话落,道,“你中了乱心散和胭脂雪,不用我说,这两种毒你也知道是什么毒。我刚给你服了一颗清心丹,你大约只有半盏茶清醒的时间。”
许云初闻言,潮红的面色大变。
苏风暖对他道,“如今想什么人害你,以你做引子害我,都没什么意义。只能尽快想办法如何才能抑制你身体的两种毒。”话落,她道,“毕竟这里除了我,再没别的女人,我没办法给你弄来别的女人解毒。”
许云初闻言看着她,目光明明灭灭。
苏风暖知道清心丹也不过是让他心地澄明,两种毒被暂且压制,但还是在乱他心神和身体。她一字一句地道,“我从小到大,心里装着的唯叶裳一人,我是不可能给你解毒的。哪怕我们在燕北对抗北周时有着过命的交情,我也做不到对你献身。”
许云初忽然又闭上了眼睛。
苏风暖说完这一番话,觉得自己已经将情况说清楚了,便住了口。
许云初闭上眼睛后,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风暖看着他,觉得她让他清醒,也不过是给他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而已,他是聪明人,明白既无解药,她又不可能以身作药给他解毒,那么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抑制身体内的毒?
丢开君子风度品行,扑过来,强行将她如何。那么这时的她,一定无力反抗。
亦或者,他将自己敲晕,等着人及时来救,出去后,找个女人做解药,若是叶裳来救得快,他就得救了,若是叶裳来救得没那么及时,他只能在晕厥中爆体而亡。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残忍的。
------题外话------
继续刺激,某作者也受刺激了,十分强烈~~~
亲爱的们,月票别留着了,快投给我,暴风雨似乎还能更猛烈~
第五十九章知己者死()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许云初一动不动地坐着,苏风暖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指尖在颤抖。
她知道除了清心丹的作用外,他在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不向她扑过来,她抿起嘴角,有些不忍心,但无论有多么不忍心,她心中比谁都清楚,除了叶裳,她是不可能让任何男子近身亲密的,哪怕是许云初。
就算是死,她也做不到。
心若是给了一个人,爱深情切,至死都会为他守身如玉。
片刻后,许云初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苏风暖,眼底一片火光,几乎盖住了他往日温润清透平和的眸光,他动了动嘴角,沙哑地开口,“我知道姑娘与叶世子两情相悦,我即便中了乱心散和胭脂雪,也不该成为乘人之危的理由。我……你杀了我吧。”
苏风暖心下一悸,面色动容。
许云初复又闭上眼睛,艰难地说,“我是喜欢你没错,不知不觉,恐怕是不止喜欢这么简单了。从燕北回来后,我一直克制着自己,只要你与叶世子互相倾心,顺利大婚,我便不多求。没想到竟然被人……下了这两种药……”
苏风暖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云初沙哑地继续道,“既然是在除夕宫宴发生这等事情,恐怕被人谋算不是一日两日了,叶世子一时半会儿不见得能破解了机关。我连一盏茶都支撑不住,更何况等上几个时辰,我做不到,万一我失去神智伤了你,那么,于你,于我,于叶世子,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定然会毁了我们三个人一生。虽然我喜欢你,但我还不想作这个孽。”
苏风暖唇瓣抿成一线,不语。
许云初开口的声音愈发艰难,扶着地的手掌渐渐攥成拳,又道,“爆体而亡地死去实在太难看了,在我还没彻底发作时,你杀了我吧。最起码,死在你的手里,我也死而无憾。而且你趁着现在杀了我,我的死相也能好看些。”
苏风暖看着他,这是用了多么大的意志力和挣扎才能说出这番话来?在这样的境地下,不是想着将她如何,而是想让她将他杀了,天下传扬他谦谦君子,真是实至名归。
许云初又睁开眼睛看了苏风暖一眼,透过红红的火光,似乎要将她永远记住。须臾,他又闭上眼睛,“姑娘,动手吧!”
苏风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她虽然自诩冷心冷血冷情冷性,但也还算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若是许云初不顾一切地丢失了君子风度对她扑过来,她为了保住清白,兴许还真能下得去手。可是如今他克制着自己,亲口让她杀他,她但分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就做不到。
她想到在燕北,楚含大军压境,燕北危在旦夕,几乎九死一生的那段日子里,是许云初与她并肩作战,陪伴她守着燕北,与她共同进退,最终保住了燕北。
那一段日子,可以说是几次濒临险境,将性命置之度外,她与他引为知己,叶裳也对他改观,刮目相看,以朋友相交。
如今,让她亲手杀了他,以留她的清白,她做不到。
“姑娘?”许云初等了片刻,没等到苏风暖动作,不由得睁开眼睛看着她。
苏风暖看到他一双眸子又彻底红了,半盏茶时间已经到了,他体内的两种毒显然又到了催发的边缘。她咬着牙摇头,“燕北之战后,我对你虽然无回应爱慕之心,但早已经将你引为知己,做不到杀了你。”
许云初闻言用指甲划破手心,鲜血的刺痛让她尽可能地保持着清醒,他惨笑地道,“得姑娘引为知己,云初死而无憾。既然你下不去手,我自己下手好了。”
话落,他将拳头抬起,伸开,满手鲜血中,忽然照着自己的天灵盖劈去。
一双火红的眸子显出果决之色。
苏风暖面色大变,一时间咬破了唇角,鲜血的味道刺激着她感官,她心底一片苍凉。
从小到大,她看过了多少人的生死,在燕北时,她火烧九万北周军,也只是感慨两国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有无奈。后来,数次战争,从燕北到西境,两国兵马死伤无数,她只想让北周服输,尽快结束战争,也未曾对谁心疼过。可是如今,她觉得心如针扎一般地疼。
只因为,许云初若是死在这里,何其不值?
被谋害落入陷阱,为了她的清白,他以自杀保她,保他自己。
天下传扬国丈府小国舅,生于金玉,长于富贵,文武双全,温润如君子,惊才艳艳,天下女子为其倾慕,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他有才有貌,有家世地位,有身份本事,若是就这样死了……这样死了……
于是,她猛地起身,三两步便到了他面前,一把攥住了他手腕,对他清喝,“且慢!”
许云初的手掌已经到了自己的天灵盖,他报着必死之心,下的力道自然是极大,苏风暖猛地攥住他手腕时,被她的气劲带得身子向前栽去,二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许云初睁开眼睛,一双火红的眸子有些怔然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快速地说,“我下不去手杀你,也做不到看着你就这样死去。若你就这样死在这里,为保我清白,自杀而死,即便等到叶裳来救我,将我救出去,我这一辈子也会良心不安。”话落,她咬牙果决地道,“我们两个一起掉进这密室里,无论是活着,还是死,我们都该各占一半的比例,方才公平。你为了我而死,这不公平。所以,我觉得,不如这样,要活,我们两个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好了。谁也不必担负谁的性命,以后漫漫长夜,耿耿星河,也免得谁为谁不安于世。”
许云初怔怔地看着她,火红的眸底涌上些许水渍,他哑声道,“我心甘情愿,姑娘不必良心不安。”
苏风暖道,“你心甘情愿是你心甘情愿的事儿,我良心不安恐怕自己也控制不了。”话落,她下定决心,对他道,“我体内住着一座寒冰窟,连叶裳体内独霸天下的热毒都能解了,更何况你的乱心散和胭脂雪?你敢不敢试试?”
许云初因为身体汹涌的火意涌上来,使得他额头大滴的汗珠子滚落,他艰难地道,“我连死都不怕,何妨怕试试?只是姑娘你明明可以不必管我……只等着叶世子找到你就好了……若是万一……你与我一起死了……那叶世子他……”
苏风暖眸光坚定地道,“叶裳知道我们清白地死在一起,必不会怨我,他定能理解我,大不了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他。”
许云初身子轻轻颤栗,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软软的身子抱住,紧紧地抱在怀里,艰涩沙哑艰难地道,“好,我听你的。”
苏风暖任他抱在怀里,慢慢地调动体内被她刻意以神思压制在心底的冰寒。
有过前几次寒冰外泄的经验,她很快地便找到了将寒冰催发的引子,须臾,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四肢百骸的经络冲破了寒雾,快速的结冰,她不再刻意地压制,而是任它外泄。
片刻间,她的衣服便结了一层冰。
许云初抱着苏风暖,他烫如火炉的身体紧贴着她,即便神智已经不清醒,不受他控制,但他还是很快就感觉到了让他舒服的凉意。这凉意自然是来自苏风暖。
他如一个久在沙漠里的人,贪婪地需要这种凉意,于是,他手臂不自觉地将苏风暖抱得更紧,似乎要将她融入身体里。
苏风暖闭着眼睛,任体内的寒意通过奇经八脉汹涌而出,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不受压制的寒气如洪水终于找到了闸口,倾泻而下。
寒冰溢出体外后,第一时间接触到了许云初的身子,被他的火热顷刻间便烫化了。
苏风暖也不知道这种方法能不能解掉许云初的乱心散和胭脂雪,更不知道自己催发体内这座寒冰窟的最终后果是什么。但她清楚肯定一点,若是这样死去,她也不后悔。
人世间除了爱情,还有别的,不能倾心相许,也能有士为知己者死的生死交情。
她和许云初,便属于后者。
于是,她安静地任许云初抱着,清晰地感觉体内汹涌而出的寒冰,如暴风一般地席卷了她,寒冰外溢的速度越来越快,许云初体内的火热融化寒冰的速度终究是不及寒冰外溢的速度。半个时辰后,许云初的身上也结了寒冰,一个时辰后,他们二人便如一个人一般,被寒冰包裹住,如蝉蛹一般,裹成了厚厚的冰墙,二人被封在了冰封里。
第六十章一副冰棺()
外溢的寒冰汹涌如潮,在二人都被寒冰给冰封住时,苏风暖想要收势再也不受她控制了。
索性,她将一切都交给自己的身体变化,听天由命了。
许云初被苏风暖身上的冰寒之气笼罩住之后,便感觉身体的火热一寸寸地在消退,待冰寒之气侵入他五脏六腑,他感觉如被冰泉之水洗礼一般,通身舒畅。
乱心散和胭脂雪在极致的寒冰之气下,不堪一击,一个时辰后,他觉得自己的毒解了。
可是解了乱心散和胭脂雪,通体舒畅之后,他便感觉到了入骨的冷意。
无论是他的身子,还是他的手臂,都渐渐地被冻僵。
他能感受到苏风暖体内的寒气似乎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外溢,他眼睛的睫毛被寒冰封住睁不开,他想张嘴说话,嘴巴似乎也被冰封住张不开,似乎她体内的寒气要将她和他彻底地冰封住。
可是他什么都动不了。
渐渐地,他感觉她和他是被寒冰之气打造了一副冰棺,就这样被冰封住冻死。他想着若是这样死去,应该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能和她这样死去,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他心底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思绪放空,想到了他和她的初见。
那一日,在灵云寺后山的山林里,他第一次见她,那绝美俏皮的模样,伶俐张扬的个性,武功高绝,却一身江湖洒脱之气的女子,他查遍了江湖各大门派追查她的身份,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苏大将军府的小姐。
兜兜转转,他似乎如风一般,总叫他猜不透,抓不住,却不由自主地为她倾心。
后来,在皇宫,他终于知晓了她的身份,可是伴随而来的,便是她果断的拒绝不留情面。
她心仪叶世子,让他一度感觉到挫败和颓然,不过后来,他也就看开了,她与叶世子自小的交情,多年感情,他比叶世子晚了十二年认识她,论情分自然是比不过的,他也只能将心思埋在心底,永不见天日。
北周侵犯燕北,他在燕北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