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苏风暖有些意外,千寒的细报里,没说贺知会武功,她更是有了兴趣,她起身,走上近前,亲手解开了麻袋绳子,瞬间,从麻袋里亮出一把匕首,直对准她的脖颈。
萧寒和谢轩刚要出手,苏风暖抬手,制止了二人的动作,她蹲着身子,看着麻袋的绳口松落,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和一只手,他手骨修长,手中握着匕首,目光带着一股杀意,直视着苏风暖,匕首距离她脖颈三寸之距。
苏风暖仿佛没看到匕首对着她的脖子,只要对方向前轻轻一送,她就一命呜呼。而是对着贺知一笑,说,“贺公子大约不知晓我是谁,容我自己介绍一下,我是苏风暖。今夜请公子入府,是觉得公子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贺知一双杀意的眸子换做讶异地看着苏风暖,他没见过苏风暖,但听过她的名字,没想到她竟然是苏风暖。灯光下,她容色清丽,倾国倾城,但气息孱弱,面颜娇柔,倒也附和她的传言。他眯了眯眼睛,匕首往前推送了一寸,风流地笑着说,“我贺知平生只与女人谈床上的功夫,不交朋友。”
苏风暖轻笑,“当命都身不由己时,贺公子难道还有心情谈床上功夫?”
贺知笑得风流,“我这种酒色之人,惯喜风流下作之事,苏小姐是苏大将军府的小姐,护燕北,打北周,兴西境,夺城池,谈判议和,凛然正气,不与我谈床上功夫,也不该和我这样的人交朋友。你确定你是名扬天下的那个苏小姐?没冒别人之名?”
苏风暖大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我自然是苏风暖。做大义之事,也不影响我私下如何交朋友。”话落,她轻轻抬手,将贺知的匕首移开,慢慢起身,对他说,“我从小到大,交的朋友如过江之鲫,三六九等,只要能谈得来,俱都是朋友,没什么忌讳。贺公子大可放心,若是谈得拢,我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贺知扔了匕首,抖了抖麻袋,站起身,指着不远处坐着喝茶的萧寒和谢轩道,“苏小姐看来很有诚意,不妨先告诉我,将我裹了麻袋装来的这两人,是什么人?我从小到大,可没这么被人欺负过。”
苏风暖笑着说,“我的两位师兄,他们二人出手欺负你,贺公子不亏。普天之下,他们鲜少联手欺负人,屈指可数,贺公子自今日后算上一号。”
萧寒和谢轩不置可否,他们出身望帝山,联手打架的时候的确是少有,苏风暖说得对。
第八章互惠互利()
贺知闻言看着萧寒和谢轩挑了挑眉。
谢轩轻哼了一声,对贺知问,“怎么?贺公子这副神情,像是不信?”
贺知拍拍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收回视线说,“不敢,我在两位手下过不了五十招,苏小姐本事大,天下皆知,身为她的师兄,自然本事一样高绝。”话落,他道,“只是我未曾听闻苏小姐除了江南叶家的嫡子叶昔外,还有别的师兄。”
谢轩道,“贺公子整日里泡在红粉青楼的温柔乡里,终日饮酒作乐,未免会孤陋寡闻。”
贺知“哈”地大笑了一声,道,“言之有理,我便是那等不学无术,喜好女色之人,除了女人和酒,我还真不知道人活着的意义。”
萧寒道,“贺公子妄自菲薄了,你的武功路数,出自于鬼山派,能在我二人联手之下过了四十九招,可不是只喜好酒色之人。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之人,也不会有如此功力。”
贺知眯起眼睛,“可是与两位过了四十九招,我竟然没看出两位的武功路数,让我猜猜。”话落,他道,“鬼山派的武功,普天之下,唯有望帝山的武功能克制,想必两位出自望帝山了。”话落,对苏风暖扬眉,“原来苏小姐师承望帝山,怪不得有如此大的本事,可惜你如今,这是一身功力废了?”
苏风暖想着贺知果然有意思,她没料错,是个人物。她浅浅一笑,给他倒了一杯茶,说,“我虽然一身武功尽废,但也不影响与贺公子做朋友。”
贺知不客气地端起茶喝了一口说,“与苏小姐交朋友,可有什么论法?”
苏风暖道,“彼此互利。”
“哦?”贺知忽然笑看着苏风暖,色眯眯地说,“在我看来,利就要在温柔乡里找,让我快乐。苏小姐是想与叶世子悔婚,转而喜欢我不成?”
谢轩忽然抽出剑,肃杀之气迎面指向贺知,怒道,“再说这种下作下流之言,要了你的命。”
贺知面不改色,继续喝着茶说,“我的命不值钱!”
苏风暖好笑,她这个十一师兄,是个耿直之人,见不得贺知这种酒色风流之人,她伸手推开谢轩的剑,笑着说,“十一师兄,贺公子在说玩笑而已,当不得真。”
谢轩收剑入鞘。
贺知不怕死地说,“我可没说玩笑。”
苏风暖看着他,说,“贺公子错了,你即便认为利要在温柔乡里找,让你快乐,但也该是在保全性命的基础上,享受快乐。如今你性命都架在别人的刀刃上,想必即便温柔乡里也不能快乐。”话落,补充道,“我与叶世子,自然不会悔婚的,与贺公子交朋友,可以聊聊你的性命之事。”
贺知冷笑,“我爹娘死了,姐姐死了,阖府只剩下我这么一个酒色之徒的废物了,要不要命有什么打紧?不聊也罢。”
苏风暖笑看着他,“贺公子从十三岁起便纵情酒色,据我所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你有一个同胞妹妹,自小与你感情极好。可是就在你十三岁那年,她被人暗害进了青楼,而那一晚,接客的客人正是你父亲贺正。被你知晓后,你怨恨你父亲,恨不得杀了他。但他是你父亲,你不能杀了他。所以,自此,父子隔阂这么多年。”
贺知面色一变,忽然“啪”地放下茶盏,狠厉地看着苏风暖,满眼杀意地说,“苏小姐,你果真是好本事,将这等陈年旧事都查的一清二楚。”
苏风暖笑着说,“与人交朋友,自然要查清底细,方知可不可交。”
贺知盯着她,“你所谓的朋友,就是利字当头,做买卖吗?”
苏风暖诚然地摇头,“利字当头,做买卖只不过是彼此了解的第一步,若是熟悉了,真能成为朋友,不惜赴汤蹈火。”顿了顿,她道,“朋友也有很多种,一面之交者,终生为知己者。这区别大了。”
贺知冷笑地瞅着她,“我竟然还不知道苏小姐如此工于心计且巧舌如簧。”
苏风暖浅笑,“如今你知道了,我们是否可以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谈不妥,我让我的两位师兄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贺公子回去,你我以后权当不识,谈得妥,互惠互利,贺公子帮我,我帮贺公子,以后终生做朋友也说不定。”
贺知收起了杀意,看着苏风暖,讽笑说,“苏小姐不与我谈床上的快乐事儿,还能帮我什么?”
苏风暖道,“贺公子纵情风月这么久,是不是也腻了?我想床上的快乐事儿也未必真能让你快乐。”话落,道,“帮你报仇,如何?”
贺知嘲笑,“我娘是自己上吊而死,我爹是被我姐姐捅死的,我姐姐捅死我爹后自杀。何谈报仇?”
苏风暖扬眉,“真是这样吗?贺公子是聪明人,你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觉得再说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贺知瞅着苏风暖,苏风暖对他扬眉。
片刻后,贺知收回视线,冷声说,“苏小姐既然请我来你这里,就要做好东道主的表率,大可说明白些。你不说明白,你让我如何配合你说出有意思的话。”
苏风暖忍不住真乐了,看着贺知说,“贺公子果然是有意思的人,看来我没找错人。”话落,将早先千寒查得的资料,拿在手里,随意地翻了翻说,“当年,你妹妹之事,是有人算计你爹,给你爹下套,可是你爹本也是好色之人,纵酒之下,果然中了套。事后,他悔恨不已,但没有办法,只能杀了你妹妹,毁尸灭迹,隐藏这等污秽人伦之事,答应了背后之人的条件,一是保他官位官途,而是保你们阖家平安。”
贺知脸色难看,不语。
苏风暖又道,“你为了追查你妹妹下落,暗中找到了江湖上以情报和杀手出名的组织杀手门,杀手门酬金极高,你请不起,但风美人看你根骨极佳,让你卖给杀手门,来做酬金。你不同意,她难得有惜才之心,便暗中收了你做徒弟。”
贺知脸色愈发难看,但并未打断苏风暖的话。
苏风暖又道,“风美人的老相好是易疯子,易疯子有一个同胞姐妹,师出鬼山派,就是月贵妃。月贵妃被逐出鬼山派后,所学武功尽数授给了易疯子,为了让易疯子隐藏身份,以鬼山派的名头帮她做背后之事,而易疯子对风美人这个老相好的确是好,除了不告知关于他还有同胞姐妹之事外,武功之事,也不瞒着她。所以,风美人也学了鬼山派的武功。你是她暗中收的唯一徒弟,她自然除了自己本门武功外,也交给了你鬼山派的武功。”
贺知抿唇,“苏小姐果然神通广大,这样的事儿都能查得。”
苏风暖摇头,“这样的隐秘事儿,不是查的,是我通过查得的这些蛛丝马迹猜的。”话落,她抖了抖手中的资料细报,笑看着贺知说,“你的师傅既然是风美人,她应该告诉过你,有一个人,若想知道江湖里的任何事儿,没人能瞒得过她。除非她没兴趣,不想知道。”
贺知意外地看着苏风暖,“那个人就是你?”
苏风暖点点头,“不过在此之前,我还真不知道她暗中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果然是风美人,行事不拘小节,往往出人意料。”
贺知看着她,不接话。
苏风暖道,“风美人收了你做徒弟后,查了你妹妹之死,告诉了你。但她估计也没想到这里面的水如此之深,于是,便没再敢进一步涉足深查,选择了明哲保身。”
贺知依旧不接话。
苏风暖又道,“你得知你妹妹是因为你父亲而死,恨你父亲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恨意一日一日地深扎在了你的心里,你十分聪明,不是真正不通事务的废物,定然很快就发现了你父亲的某些秘密,于是,才有了他去逛哪家青楼,你就去逛哪家青楼,他点哪个妓子,你就点哪个妓子。”
贺知忽然冷笑了一声。
苏风暖继续道,“起初,可能是以此为幌子,想查出背后之人来报仇,后来,发现这里面的水比你想象的深而可怕,于是,你为了求全,也为了放松别人的警惕,便真正堕落自己成了酒色之徒。”顿了顿,她道,“只有蒙混住自己,把自己做成了真正的风流下流的废物之人,才能蒙骗过别人。”话落,他看着贺知,“贺公子,我说得对不对?”
贺知忽然抬手,慢慢地鼓了两下掌说,“苏小姐果然不愧是苏小姐,说得对。”话落,他自嘲地说,“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了,感谢你让我记起这个初衷。”话落,扬眉,“你让我帮你什么?我若是有本事,也不至于到头来依旧家破人亡。”
苏风暖道,“多年下来,贺公子手中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收获,我想要的,就是你这些年的收获。”话落,她诚然地道,“当然,以此交换,我帮你揪出幕后之人,为你报仇。”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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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能活则活()
幕后之人搅动了南齐京城这摊水,越搅越深,将自己隐藏得别人探不到,自己拔不出。
从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案,到叶裳中了热毒案,再到四年前岭山瘟疫案,以及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案,太子中了无伤花之毒案,还有叶裳在晋王府中毒案,月贵妃案、北周侵犯燕北,河间驿站案,血洗秋风山案,以及如今叶裳纠察出的十年间的三桩户部贪墨大案等等。
环环相扣,步步谋算。
无论是易疯子、风美人,还是月贵妃,安国公、景阳侯,工部尚书等,都是牺牲品。
总有一个人,所谋乃大,将这南齐的江山,甚至连北周也算上,将天下当做一盘棋来下。
晋王?
湘郡王?
亦或者,还另有其人?
谜底未揭晓之前,一切所言尚早。
苏风暖觉得,就目前来说,贺知是个突破口,他跟在他爹屁股后面混迹多年,总有收获。
贺知闻言看着苏风暖,忽然大笑起来,“苏小姐果然让人刮目相看,即便没了武功,脑子依旧好使。天下女子,难望你项背。”
苏风暖看着他,“多谢夸奖。”
贺知收了笑,对她说,“收获有是有,不过被我放在了一个地方,我如今是进不去了,苏小姐也许可以帮我拿回来。”
苏风暖静听下文。
贺知道,“皇宫,帝寝殿的房顶上从左数,第九片瓦里。”
苏风暖扬眉,“贺公子亲自放的?什么时候?为何放在了帝寝殿的房顶上?”
贺知道,“今年的除夕夜,皇上赐宴,文武重臣携家眷入宫贺岁,我趁机偷偷溜去了帝寝殿的房顶。”话落,他道,“至于为何?我是觉得那东西放在我自己手里恐怕是留不住,以我的能力,不能将之公之于众,恐早晚有一日,兵部尚书府出事儿,我自己的命也要搭进去,便早做了打算。”
苏风暖颔首,“贺公子这个打算倒是做得好,是为了有朝一日,帝寝殿房顶的瓦漏了,将你藏的东西漏下去?掉在皇上的龙床上?”
贺知大笑,“正是这个道理。”
苏风暖点点头,想了想,对贺知问,“贺公子还打算回府吗?”
贺知一怔,看着苏风暖,“你什么意思?”
苏风暖道,“工部尚书死了,你一家如今只剩下你一人了,贺家九族的人如今都盯着你,但除了贺家九族的人外,难免也会有人如我一般,盯上贺公子。你若是失踪不见,你觉得,是一桩好事儿,还是一桩坏事儿?”
贺知寻思片刻,对苏风暖说,“苏小姐这是想要保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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