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年长的老者对苏风暖道,“小丫头,你去迎叶世子来此,我吩咐人准备饭菜,今日便在这望归殿,与你们喝酒叙话。”
苏风暖点头,脚步轻快地出了望归殿。
苏风暖一离开,那位老者对众人问,“你们也都听到了,关于她的决定,都有什么想法?都来说说。”
众人互看一眼,都觉得这事儿不好说。
玄青叹道,“小丫头对叶世子用情至深,多年来,我们望帝山的人也都知晓。她的脾气,决定了的事儿,轻易不会更改和反悔。更何况这是唯一救叶世子性命的方法,我们想不由她都不行啊。”
又一位师叔点点头,“不错,她的脾气与大师兄十分相似,大师兄三年前安知天命归去了,我等也只能顺了他的心愿。如今怕是还真得由了她了。”
老者道,“既然如此,就由了她吧!不过,我以为,望帝山的规矩不能破。她到时候就算是只剩下一副破皮囊,也是望帝山帝师令的传人。一日有一口气,一日就不能移交帝师令于他人。你们说呢?”
众人齐齐赞同地点头,“不错,千百年来,帝师令认主之人,都是望帝山真正的传山之人。这个规矩不能废。无论如何,她都是帝师令的传人。”
老者见众人同意,又道,“派人给秋华的爹娘传信,让他们回望帝山一趟吧。小丫头的医术是秋华娘传教的,她若是运功吸纳热毒,我们在一旁护法,也需要有她在,才能安心。”
众人点头。
玄青立即去给秋华爹娘传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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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一世相守()
苏风暖来到天地关的出口处,见叶裳已经出了天地关,正站在一处玉石碑前,负手而立,看着玉石碑上的或周正,或凌乱,或狂草,或锋利,或柔和等等的字迹。
他衣服上有几处细微的划痕,不过极其轻微,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见没受伤。
苏风暖来到他身边,笑着对他道,“这一块玉石碑,是用于给闯过天地关的人留迹用的,师兄闯的最多,所以,这上面有很多处都是他的字迹。”
叶裳弯起嘴角,“怪不得随处可见他的名字,几乎占据了半个石碑。”
苏风暖也好笑,对他道,“师兄闯了多次,最好的时间也就三盏茶,你只闯了一次,却也是三盏茶,师兄若是知道,估计会气吐血。”
叶裳得意地扬了扬眉,“你教了我这么多年,总不能给你丢脸。”
苏风暖轻笑,对他道,“你也题上名字吧!闯过了天地关,就是望帝山的人了。只不过你身份特殊,不会在望帝山的祖谱记名,但在这玉石碑上留迹可以。”
叶裳点头,轻轻抬手,以掌化指,在空白处,提上了“叶裳”二字。
笔走龙蛇,洒意风流。
苏风暖笑着赞扬道,“比师兄题的字好看多了。”话落,道,“走吧,师祖、师叔、众位师兄弟们都在望归殿等着你一起用膳。”
叶裳被苏风暖夸奖,一时笑弯了眉眼。
二人来到望归殿,众人正在等候,尤其是苏风暖的师兄弟们,围着叶裳打量半晌,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态度较他上山时,亲近了不知多少,再不提跟他打一架的事儿了。
天色已晚时,苏风暖和叶裳便宿在了苏风暖在望帝山的住处,春暖阁。
外面的世界如今正值入冬,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冷风呼啸,而望帝山上繁花盛开,温暖如春。
春暖阁内,更是繁华锦绣,翠意峥嵘。
沐浴后,叶裳穿了一身薄衫,与苏风暖坐在窗前赏月喝茶。
叶裳看着苏风暖,晃着茶盏里碧绿色的茶水,对苏风暖扬眉,“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苏风暖也晃着茶盏里的碧绿色茶水,装糊涂,“说什么啊?对月题诗?你有兴趣吗?还是与你说说望帝山的事儿?”
叶裳盯着她,“你别与我装糊涂。”
苏风暖无辜地眨眼睛,“没有啊。”
叶裳板下脸,“苏风暖!你跟不跟我说实话?非要让我跟你急吗?”
苏风暖喝了一口茶水,想着人太聪明了可真不好,什么也瞒不住他。她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这件事情,不可能再瞒住他了,既然早晚都知道,解毒也需要他配合,只能告诉他了。于是,对他道,“好吧,你想问什么?”
叶裳看着她,“为什么带我来望帝山?”
苏风暖道,“望帝山有一门秘传之术,可以解你身上的热毒,你身上的热毒不能再拖延了。否则过不去今年的除夕之夜。”
叶裳眸光一缩,“什么样的秘传之术?”
苏风暖道,“吸纳之法。”
叶裳脸色蓦然一沉,“怎么样的吸纳之法?如何解毒?”
苏风暖面色轻松地对他道,“我修习至寒之术,融合吸纳之法,由望帝山的各位师祖、师叔、师兄弟们帮忙护法,吸走你身上的热毒?”
叶裳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把热毒吸到你的身上?”
苏风暖点头,“我再以至寒功力化解热毒。”
叶裳忽然放下茶盏,腾地站了起来,怒道,“不行,我不同意。”
苏风暖就料到叶裳会不同意,她慢慢地放下茶盏,站起身,拽住他衣袖,看着他,认真地道,“叶裳,多年来,我研习医术,这是竭尽我所能找到的唯一解你热毒的办法。普天之下,唯此一法。你不是说要与我相守一辈子吗?你过不去今年的除夕之夜,如何与我相守一辈子?”
叶裳脸色阴沉不语。
苏风暖轻轻地环抱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身子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轻声说,“你放心,我自幼修习至寒之术,望帝山的所有绝学,我都融会精深,吸纳之法我更是勤加苦练,达到精益求精的地步,就是为了解你身上的热毒。相信我,我不会有事儿的。”
叶裳依旧沉默不语。
苏风暖又道,“几位师祖已经给秋华的爹娘传信了,两位师叔收到信后,会赶来望帝山。我的医术就是秋华的娘所教,有她在,你好好配合我,一定会没事儿的。”
叶裳依旧沉着面色不言声。
苏风暖叹了口气,“你我又何须分彼此?只要能保住你一命,就算要了我的命,也在所不惜。可是,我若是死了,你也不会独活对不对?那么,我还费力气解你热毒做什么?等到除夕之夜,陪你一起死不就好了?我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解你热毒,与我相守,以后,无论活多久,总之有你就有我。听话,好吗?”
叶裳终于开口,哑声道,“若是你出事儿怎么办?既然吸纳之术称之为望帝山的禁术,必有不能用的危害。”
苏风暖笑着说,“尽量避免减轻危害好了,有这么多人在你我身边护法呢。”
叶裳抿唇,“我身上的热毒盘踞多年,不可轻解,即便不丢性命,恐怕你的一身功力自此要废了。我怎么忍心?”
苏风暖轻笑,“天下多少女子没有武功,也一样活着。我没有武功,也比寻常女子有自保的能力。再说了,我若是废了一身武功,也比你丢了命强。是不是?你我一体,以后换你保护我好了。”
叶裳又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伸手将苏风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哑声说,“好,我听你的。我舍不得就这样不解热毒死了,我还没与你好好地过日子,下辈子,再投胎的话,我就不是叶裳了,你也不是苏风暖了。我想要这辈子与你相守。”
苏风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将头靠在他身前,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交给他,轻声说,“我们一定会相守的。以前,我想着,我能以命救你,也是甘愿的,到时候我一死,你将来再娶一个如花美眷,一生衣食无忧也就罢了……”
叶裳顿时怒道,“你以前竟然是这个想法,怪不得说不嫁我。”
苏风暖嗔了他一眼,道,“那时候我没把握,后来,我夺了楚含的寒玉佩,至寒功法又突破了第九重,有了几分把握。”
叶裳伸手点了点她额头,依旧有些怒意,“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件事情?我今天若是不问你,你就不跟我说了吗?”
苏风暖道,“以前我是没找到办法,后来找到了办法后,怕我受不住,惹你一生愧疚,不如不说。如今知你待我心与我待你心没什么分别,你与我总归是一体,生死与共,不离不弃。说与不说,也不过是早晚之事,晚一日知道,你晚一日有心理负担。你今日不问我,过两日事到临头,我也会与你说的。”
叶裳轻轻哼了一声,“什么都被你想得圆满了,要我何用?”
苏风暖轻笑,“别这么说嘛,你自然是有用处的,一辈子长的很,以后都交给你。”
叶裳手臂收紧她的腰,轻咬她耳垂,低声说,“你说的交给我,包括全部吗?比如,我近些日子以来,最想的事儿。”
苏风暖脸一红。
叶裳看着她,“你早先与我说,不与我那般亲近,是怕万一怀有身孕,无法解我身上的热毒吧?说什么没有不伤身的避子汤,我特意去信询问云天真人了,他给了我一个方子。但我想你既然知晓,却故意对我说没有,想必是不愿意,却没想到解热毒这一层。”
苏风暖忍不住瞪眼,“你日日与我在一起,什么时候去信询问云山老道这个事情了?你也好意思!”
叶裳道,“我让千寒查了,云山真人正在江淮城,千寒回京给皇上送议和协议书时,途经江淮城,我让他捎了一封信,顺道见了他。拿回了一个方子。”
苏风暖无语,想着这个男人若是执着起一件事儿来,实在不知脸红为何物啊,她都能想到云山老道看到他的信时的表情,以后估计指不定怎么取笑她呢。
叶裳似乎能洞穿她想法,轻笑道,“放心,他不敢取笑你,我既然敢找他要这个,就有拿捏住他的把柄。”
苏风暖好奇地问,“什么把柄?”
叶裳眨了一下眼睛,神秘地道,“佛曰不可说。”
苏风暖失笑,想着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儿,她也懒得再追问了。
第五十八章生死与共()
接下来几日,苏风暖与叶裳住在了望帝山。
望帝山虽然锦绣如春,但有一处寒池山,却是至寒之地,也就是当年苏风暖修习至寒功法之地。
这一日,她带着叶裳,前往寒池山赏雪景。
若说望帝山顶四季如春,但独有一处特别,就是寒池山,寒池山则是终年飘雪。
望帝山的山脉,方圆十里,独立的山峰寒池山,雪花晶莹剔透,落地成冰。
苏风暖笑着对叶裳道,“待秋华爹娘来了之后,我们便在寒池山运功解你身上的毒,有寒池山相助,兴许可以事半功倍。”
叶裳看着寒池山,点了点头。
苏风暖瞧着他,自从她与他说了解毒之事后,他的心情一直不是太好,有着极深的沉重感,即便她百般逗他笑,他都欢喜不起来,如心底压了一块大石,这是对解毒十分不利的。她拿定主意,拽着他上了寒池山。
寒池山算是天下的至寒之地了,寻常人进入,怕是会即刻冻成冰。
苏风暖和叶裳乍一进入,便觉得寒冷刺骨。
飘雪落在身上,很快将二人身上的衣袍霜染上了冰渣。
苏风暖拽着叶裳来到山崖边,向下看了一眼,层层冰层,足有数千丈,她问,“叶裳,你敢不敢从这里跳下去?”
“现在?”叶裳挑眉。
苏风暖点头,“和我一起,就现在,我们跳下去。”
叶裳看了一眼脚下,道,“会摔死吧?”
苏风暖诚然地道,“也许,我们一起死,你敢不敢?”
叶裳看着她的眼睛,苏风暖也直视着他的眼睛,片刻后,他笑道,“有何不敢?有你陪着,没有我不敢的事儿。”话落,问,“不过,你确定?”
苏风暖点头,“确定。”话落,狡黠地道,“若是我们死了,也算是望帝山千载以来第一对殉情的人了。”
叶裳闻言弯起嘴角,“好!”
苏风暖攥紧他的手,“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跳。”
叶裳“嗯”了一声,也反攥紧她的手。
苏风暖喊,“一、二、三……”
她的“三”字尾音未落,便拉着叶裳,一起跳下了寒池山。
耳边呼呼风声,伴着簇簇飘雪,入目处,山体的山壁是一片晶莹的冰封。可以清晰地照见他们相携着手一起坠落的身影。
万籁俱寂,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和簇簇的飘雪声。
过了一会儿,苏风暖大声喊,“叶裳,若是我们下一刻真摔死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儿吗?”
叶裳摇头,大声说,“没有。”
苏风暖又大声喊,“那你有没有最后悔没做的事儿?”
叶裳大声说,“有,后悔没要了你。”
苏风暖的脸在飘雪冷风中不由得红了,又大声喊,“如今你觉得,解你热毒,是不是比死亡来说,再渺小微不足道的事儿了?”
叶裳点头,大声回她,“是。”
苏风暖弯起嘴角,对他大声说,“既然你还有未了之事,还有遗憾之事,我也有未了之事,遗憾之事,那我们先不死了吧!等百年之后,尝尽人生百甜百苦,历经了酸甜苦辣,做完了所有我们该做的事儿,我们完满了这一生,再死好了。”
叶裳点点头,大声说,“好!”
苏风暖打了个口哨,两只白雕从山崖上俯冲而下,来到二人身边,垫在了二人身下。苏风暖和叶裳的身子落在了白雕的背上,一对白雕驮着二人冲上了山崖。
不多时,二人回到了寒池山。
苏风暖从白雕上下来,见叶裳还躺在白雕背上,她好笑地问,“刺激吗?”
叶裳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落在他脸上,结成晶莹的冰渣,他点点头,也好笑地说,“我心中郁郁多年,有时候想着自己不如干脆死了好了,但我又不甘心,我若是就那么一抹脖子死了,是十分干脆,但我当年在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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