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惠嚷道:“是苏飞逸,有救哩!”
他的话刚刚说完,便一拍健驼,直奔迎去。
沔城和许延寿莫不精神大振,因来的只是苏飞逸,而不是大批己方人马“弃戈曳甲”地来会,代表着苏飞逸已安顿好其它人,独自到来拦截他们,免他们到绿洲去送死。
两人呼啸一声,追着常惠去了。
苏飞逸果然带来了在眼前的不利形势下的最好消息。
苏飞逸不愧是在沙漠长大的人,在离开腾格里绿洲不到三十里的距离,改采逆风的方向,隔远已凭异乎常人的鼻子,嗅到水气里带着燃烧东西的气味,代表有人在生火取暖,晓得不妙,改朝位于绿洲西南方四十里处一个叫“日照井”的地方前去。此井设于从绿洲流过来一条地底河的支脉处,长年藏水,但仅够供数人之用。
所以既没有发生交战,当然也就没有人员方面的伤亡。
苏飞逸见他们劫来整个粮水驼队,大松一口气,在干旱沙漠里最重要是粮水无缺,其它均为次要。
后面的人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暗抹一把冷汗,又感激老天爷眷顾,战意昂扬地随苏飞逸到日照井与精兵劲旅会合。
虽然无止无休、艰苦困难,令人疲乏的危险旅程还在后头,但那种从失而得、转危为安的动人感觉,却使精兵劲旅团的众人均感到难以忘怀。
日照井处于极可能是大沙海里最与别不同的地方,位于一个纵横两里的不规则沙谷内,由隆起达二丈许的沙丘团团围起来,等若一个小盆地。地面由沙、泥和石夹杂而成,长满各类沙漠独有的植物,显然地底长期受地下水源的滋润。最妙是从外面看来,绝察觉不到有这么个奇异的处所。事实上,即使最具好奇心者,多看四周两眼后,便会因沙漠千篇一律的景色生出厌倦,一心埋头赶路,不愿多加留意。
苏飞逸一直怀疑鲜卑族马贼并不知道大沙海有这么一个奇异的乐土,现在终于得到证实,盆地内没有马贼曾到过的痕迹。
第六十五章 不幸中的大幸(求订阅、推荐、收藏)()
日照井就在沙谷正中处,愈接近这个只存着少量水的水井,植物愈茂密。二百多顶营帐,密密麻麻地竖立在井口四周处。
卸货的工作忙得所有人昏天昏地,这沙漠里的桃源地立即遇劫,盆地的植物不对马儿的胃口,所以马儿吃的是自备的草料,可是骆驼大哥们却能吃下任何在沙漠长出来的植物,令人怀疑它们待会儿会否拉肚子。
常惠等已不是第一次看见骆驼狼吞虎咽的馋相,均有重温旧梦的温馨感受。
苏飞逸来到常惠和郑吉旁,道:“于我族来说,骆驼是天赐的神物,脾气是差一点,但所有畜牲里,只有它们在吃够了牧草之后能连续走上十五天,从一个有水的地方,走到下一个有水的地方,要是没吃上草,只要没遇上沙暴,仍能坚持五天。”
郑吉道:“它们排汗的速率肯定低我们很多,我已运功收敛毛孔,但不到一个时辰,已像给太阳蒸干了。”
苏飞逸道:“据我族流传下来的说法,我们流汗的速度比它们快几倍,最离奇是它们即使失去占体重四分一的水分,仍可以若无其事,如果是我们,早干涸死掉了。”
常惠道:“十五天,能否让我们抵达腾格里绿洲和苍狼外的另一个绿洲呢?”
苏飞逸摇头道:“除非我们现在不让驼儿喝水,否则我们哪里都去不了,首先倒下来的将是马儿们。鲜卑族人的计划,是让驼儿们在腾格里绿洲补充粮水。”
许延寿道:“我们现在等于忽然消失,亦不怕有探子,在这个地方,不可能侦骑四出,纵有也瞒不过我们,来两个,杀一双。”
常惠道:“剩下来的食水,够我们用多少天?”
瑾瑜刚来到他们身后,闻言答道:“所有水囊内的水,只余下小半,供骆驼喝后,只够我们多捱五天。”
常惠大喜道:“那就绰绰有余了。匈奴和鲜卑族人既见不到我们,又被我们劫走粮水队,会以为我们避腾格里绿洲而不入,而食水又只能捱几天,唯一生路是赶往苍狼绿洲去,敌人哪还有等下去的耐性。如果我是呼延荒,会教骑马的匈奴人留守腾格里绿洲,自己则领贼党到苍狼绿洲,来找我们报复。兄弟们!腾格里绿洲始终是我们的,在苍狼绿洲里吃苦受累的则是马贼的未来写照。哈!爽!”
瑾瑜双目放光,道:“何时攻打腾格里绿洲?”
常惠道:“就是由今天算起,第四个破晓的吉日良辰。”
众人轰然呼应。
腾格里绿洲位处大沙海东部边缘区域,被丘陵地带、砾石平原和蜂窝状沙漠分隔,离精兵劲旅扎营的草原只有三天驼程。绿洲呈长瓜形,长约十里,窄的一端朝西北,宽只半里,宽大的东南端弯向草原,宽达三里,腾格里河在靠近窄端处冒出地面,蜿蜒流注东南,形成一大、两小三座湖泊,草木繁茂,湖里有鱼,春、夏时更是鸟群栖息之所。腾格里河集数个地底水源,由它总其成,水流长年不绝,永不断流。
苍狼绿洲位于腾格里西南方,离之达十八天驼程,处于大沙海的中央,虽是大漠深处,却比腾格里绿洲大上一倍,呈圆形,被山脉环绕,阻隔风沙。
连续数天,常惠均亲自到腾格里绿洲探视敌情,一如所料,第二天的早上,鲜卑族的驼队浩浩荡荡地离开腾格里绿洲,朝苍狼绿洲的方向开去。呼延荒不敢走夜路,一来是无此需要,更怕会被常惠重施故技,以伏击迎接他们。
马贼人数在三千人间,比他们从天山族得到的情报少二千人,可推知呼延荒分出一军,横过遥阔的距离,直奔苍狼绿洲。
二千匈奴军留守腾格里绿洲,营帐集中在宽阔的东南端,三天的沙漠旅程已令匈奴人困乏不堪,休息数天,勉强复元,又以为大汉和西域联军早逃往苍狼绿洲,只应个景儿地在四处设立岗哨,看情况是在等待上头的指示。
惨被劫夺粮水驼队,对鲜卑族马贼造成严重的打击,常惠清楚感应到贼子间弥漫着沮丧的情绪。也很难怪他们,以往只有马贼去抢掠别人,哪有自己被人强抢的道理,当这种谋货害命的事发生在鲜卑族马贼自己身上,格外受不了。
失去庞大的粮水驼队,对呼延荒更是严重的打击,影响极大,虽能在腾格里绿洲勉强补充,可是却大大增加了驼儿的负重,如在途上遇上沙暴,再有闪失,能有一半人、驼抵达苍狼绿洲,实属侥天之幸。
这个判断非常重要,一旦离开腾格里,马贼的首要目标将是求存,追杀常惠已成次要,除全速赶往苍狼绿洲,再没法做此之外的任何事,只有在抵达苍狼绿洲后,方有重整的可能性。于常惠一方来说,呼延荒等于暂时被废去武功。
站住呼延荒的立场看,如此孤注一掷,此举乃智者所不为,可是在匈奴人的压力下,却不得不这般行险。所以表面上看鲜卑族人虽似得壶衍鞮全力支持,却是有苦自己知,只能将不满藏在心底里。
由此可以推论出,有一天如果情势许可,呼延荒也许会背叛匈奴而自立。
常惠更心中庆幸,瞧人和驼的数目,鲜卑族实力增添的速度确实非常惊人,但在自己先后两轮的沉重打击下已锐气尽失,大大损害了呼延荒所向无敌的形象,而至少在军力上,已从高峰的七千多人,骤减至五千之下,还不计未来一段沙漠行军的损失。古堡之战中,呼延荒折损的战士,大部分是他的核心精锐,不论在实力和心理上,均是难以负担的重挫。
掌握到绿洲的形势后,常惠返回日照井,部署绿洲的争夺战,便当作是易上十倍攻斯特林要塞前的热身战,予儿郎们另一个实战机会,目标是要己方不损一人。如能办到,比什么都更能鼓舞士气。
未来的路并不好走,但他们已有个很好的开始。
常惠和郑吉,俩人返回到己方在腾格里绿洲西北一端外,在阴影处冒着风沙等待他们的精兵劲旅处,前者道:“已解决了位于此区的三个岗哨。他奶奶的!放什么哨,用羊皮盖头打瞌睡才真。我们走!”
众人牵马疾行,潜入窄端的草原,躲在一处林木带。树木挡着沙漠来的风沙,暖和起来,人马得到休息的机会。
在沙漠区作战是最苦的差事,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冷得想死。太阳没入漠边是昼夜的分水岭,气温的差异和骤变,清楚分明。
马儿们乘机吃草,对它们来说,这里新鲜娇嫩的绿草,当然远胜携带的草料,还何况这里还有来自地底的湿润水气。
常惠、郑吉、许延寿、沔城等人,留下马儿,离开疏林区,冒着阵阵寒风,潜往可远眺敌营的一座高岗之上,蹲在暗黑里窥察敌势。
此时离天亮尚有两个时辰,他们在太阳下山前一个时辰出发,从绿洲另一边的日照井,绕往绿洲这边来,走足三个时辰,捱过大漠热寒的交界,幸好休息充足,又为马儿披挂羊皮保暖,否则恐怕马儿捱不到这里来。
众人细察敌方形势。
许延寿讶道:“为何从这里到最接近的营帐,整整三里远,不见任何岗哨呢?”
常惠道:“因为岗哨藏往地下,见到吗?离这处最近的高丘上,是扼守咽喉的重地。匈奴人往下掘出可容数人的小坑,里面该铺放着羊皮毡一类的保暖物,上加盖子,只露出可朝四边窥看的空隙,轮番放哨,下面腾格里河有鱼游过,亦瞒不过他们。”
郑吉摇头道:“你说的真够夸大的。”
许延寿眉头深锁地道:“这一关并不易过,较远处再有两个制高点,若有同样设施,三个暗哨可互相呼应,难怪敌人有恃无恐,大部分营地没有灯火。”
以双方实力相当论,守绿洲的一方实占尽优势,如攻击者选从沙漠攻来,只是柔软的沙已令其难做快攻,加上沙漠变化无定的风向,只会沦为敌人的活靶。
沙漠无掩无藏,没法借得地势之利。所以必须先登上绿洲,方有与对手在同样条件下较量的机会。但这只是大致而言,事实则是最好的战略据点已落入兵力为他们二倍的匈奴军之手,且是以逸待劳。唯一可供常惠等人庆幸的,是对方兵力不足以置全绿洲于强大的防御下,否则他们只有逃返草原去,再看如何可突破留守该处的敌人主力大军。
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郑吉道:“只看对方的立营,背靠外缘隆起的一道丘陵,隔河置帐,前有坡岗,坡岗下再有夹河的两个营地,便知对方的指挥将领深谙兵法,做到营中有营,队中有队,一旦遇变,可迅速反应。”
沔城顺口问道:“这个立营之法,可有名堂?”
郑吉如数家珍地道:“这是‘偃月营’,靠山岗,向平地,沿河布阵,形成向我们一方突过来的半圆形,彼此相互联系,不论我们从哪一方攻去,都是后有支援,便于防守任何一方的整体。”
第六十六章 与匈奴人的战争(求订阅、推荐、收藏)()
沔城赞道:“郑公子对军旅之事非常在行。”
郑吉连忙谦让。
常惠笑道:”郑公子在军事上一向勤学不倦,说起兵法如诗人吟诗作对,又如你的吃饭睡觉。
瑾瑜道:“解决三个暗哨绝不容易,纵能办到,我们仍要分散兵力从两岸进击,敌后援兵一旦反扑,我们或仍可取胜,但肯定须付出庞大代价。”
常惠笑道:“天下没有破不了的城,也没有攻克不了的营寨,何况只是防守力弱得多的他奶奶的偃月营。哈!我说过不失一人,就是不失一人,但记着受重创者,必须立即施救。”
郑吉没好气道:“可否爽脆点说出来呢?你奶奶的!”
众人见常惠胸有成竹,沉重心情一扫而空,静待指示。
常惠探手搂着郑吉肩头,叹道:“我的战争运看来却非常不俗。全赖各位大哥支持小弟,否则小弟肯定没有今夜,可蹲在这里吃冷风。”
众人紧张的情绪继续放松,且受他的感染,胜利似已来到掌心。
瑾瑜道:“常爷心中想的,是否远攻近拒之法?”
常惠讶道:“给你一句话揭穿了。”
人人向瑾瑜投以讶色,想不到他在军事上这般有天分。
常惠向瑾瑜道:“瑾老哥请代小弟说出心中话。”
瑾瑜苦笑道:“在下怎敢呢?”
沔城道:“你当我们是兄弟,有什么敢与不敢的。当年我只是个奔东跑西的小卒时,常爷和公子早视我为兄弟。”
瑾瑜点头道“明白了!”
沉吟片刻,道:“我们先在这边扼守险要战略点,布下坚强阵势,然后以空马弄出大批人从西北端杀来的声势。敌方必尽起全军,严阵以待。下一步便是引他们来攻,将主客之势逆转过来。”
沔城道:“果是妙着,当敌方主将发觉我们在绿洲中间戛然而止,还以为我们在回气休息,大有纵兵攻来的可能性。”
常惠沉声道:“可是那时离天亮顶多小半个时辰,若我是对方,怎都有等到天亮才强攻的耐性。这里的黑夜,肯定利守不利攻。”
大部分人闻之愕然,朝他瞧去。
常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会儿作神,一会儿弄鬼。
瑾瑜道:“常爷当有令他们失去耐性,不得不以攻代守之法。”
常惠望往瑾瑜,笑道:“又给你这家伙看穿哩!”
瑾瑜含笑道:“晓得的还有公子、许大哥等人。”
沔城呵的一声道:“我也知道了。”
天明前大半个时辰,马蹄声轰然骤起,震动绿洲的西北端,迅速移往七、八里外的敌营。
匈奴人的营地立即响彻警号角音,战士由营帐钻出来,处变不惊,迅疾不乱,士气如虹,果然不负威名。
就在匈奴战士人人弯弓搭箭、持矛挺戟准备应付来敌强攻的当儿,蹄声倏止,令人难以理解。
一如常惠所料,敌方主帅因弄不清楚他们的玄虚,竟没对他们这支“疲兵”立施迎头痛击。因为不论地形和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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