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只出了一拳,却大不简单。
今趟更是刘病已深入研玩道劲和真气配合上别出心裁之作,拿花容作试招对象。也是他首次在一击之内,同时运动两种既相反又相合的力量。
由于阳强道弱,他遂以阳神为主、道劲为辅,令花容“进退失据”,“身不由主”,情况等若使花容如置身“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唯一可做的事是保持浮在水面上。这股积蓄至顶峰的道劲,一如突来的急浪,浮在水面无处着力的花容,哪抵得住,登时浪至人漂。
花容还要顶着,老脸涨个通红,可是不到两下呼息,已受不了,千万个不情愿下,“噗!噗!噗!”的连退三步。要退第四步时,道劲消失得没踪没影。
第五百二十四章 交浅言深()
花容从退第一步开始,一直全力挣前,希冀剩退一步半步,挽回少许颜面。就像一个人逆风而进,忽然间风消失了,立即失去平衡,变为往前倾跌。
就在此时,刘病已的真气驾到,止着花容前倾之势。
花容“心知肚明”刘病已放他一马,趁机朝后多退一步。
人人看呆了眼,虽眼睁睁瞧着,仍不明白刘病已怎可能办得到。杀花容肯定容易多了,但要他这么听话,退的虽是四步而非三步,已是神乎其技。
刘病已竖起拇指大赞道:“花兄弟了得,算小弟输了。”
花容仍血气翻腾,一时说不出话。
此为刘病已高明处,既满足花容请他露一手的要求,立威以证明自己乃能与香文“并驾齐驱”的人物,又不让花容颜面无存,下不了台,变成“弄巧反拙”。
明眼人均可看出,刘病已给花容“留有余地”。
间住欣然道:“胡当家怎算输,让本人说句公道话,这次比试该作和论。”
他的两个子弟高手首先叫好,花容的手下齐声附和,僵硬的气氛纡缓了,还有点经了解后的融洽。
花容回过气来,道:“领教哩!胡当家确表现出身价,手底之硬,大出本人意料之外。”
接着话锋一转,道:“不知胡当家现时在驿内,可有落脚的地方?”
刘病已心内奇怪,难道花容再不怀疑自己的说话,诚意邀他们返贼巢住宿,等候杨玉?
细想又感没道理。
换过一般老江湖,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仍不相信任何未经证实的事。在这方面,花容因从事的是见不得光的买卖,提防之心更大,若这般就信刘病已而不疑,实在不合情理。
然则他说这句话,用心何在?
间住往花容瞧去,现出不解之色。
刘病已心中一动,晓得该是因花容等人的秘巢,从不招呼外人,故此间住有此神态。时间不容他多想,拒绝道:“虽仍未找到宿处,但花容兄不用为我们操心。第一眼瞧到边城驿,小弟一见倾情,爱上它‘无拘无束’的气氛,在这里盘桓几天,非是苦差而是乐事。”
他的话,封死了花容的邀请。
花容未说出口来的邀请,也可以是个试探,如对杨玉另有图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然乐于摸清楚其据点的规模和实力。
刘病已一口拒绝,谅可释疑。花容双目闪过失望的神色,道:“我们当然尊重胡当家的意愿,不知尚有何事,是我们可以效劳的?”
刘病已瞧得心中一动,花容为何感到失望,理由何在?隐隐漏”的行动里一条重要的线索,只不知如何可发掘下去。
刘病已问道:“有方法知会大当家吗?”
花容脸现难色,道:“须看天气变化。”
刘病已放下心事,道:“明白!不用勉强,大当家该晓得小弟来了。”
花容朝他深望一眼,道:“如此,请容在下告退。胡当家有事找我,传句话便成。”
又叫来今早领人来骚扰荒原舞街头卖唱的头目,他踏前一步,向刘病已道:“小人居处,是西驿门入门后左方的第一间土屋,非常易认。”
花容“欲言又止”,最后抱拳作礼,领着众手下离堂去了。
刘病已起身相送。
间住瞧着花容等人消失在南门后,向左右两个子弟道:“你们回去!”两人没半句话的,施礼后朝内堡的方向走去。
刘病已知间住有话和自己说,邀他入座。
间住在与他隔一张椅子的位子坐下,似有密话和他说。
事情的发展,大出刘病已料外,不但花容言有未尽,间住也似有事求教,可知边城驿的情况,非若表面般的安逸平静,而是暗涌处处。
间住闲聊般的道:“边城驿就像一个大客栈,房子全是丢空的,任君入住,到这里来,方须付入门费。”
刘病已笑道:“是谁想出来的?真棒,且是门必赚的好生意,又不用伺候入宿的旅客,顶多执拾打扫。”
间住欣然道:“边城驿规矩之一,是旅客离开时,自行打扫干净。”又道:“所有土屋门上,挂着个一面一色的牌子,以红色的一面示人,代表有住客,绿色的一面代表空置,先到先得。平常之时,少有客满之患,不过现在风雪封路,到这里的旅人,会待春暖之时方再上路,故此现在全驿爆满。胡当家当然不用担心,本人可妥善安排。”
刘病已连忙道谢。
间住道:“边城驿的构想,出自家父,他也是边城驿的创始人。”
刘病已道:“令尊是非常了不起的人。”
间住现出缅怀的神色,道:“他两年前过世,如他仍在,便可以为我们作主。”
刘病已大感错愕,间住与自己“交浅言深”,此事有些异乎寻常。
间住叹道:“边城驿是‘与世隔绝’的地方,往来商旅,对在哪里买货卖货‘了如指掌’,其他就一概不知。我们对外面的事,依赖杨玉一方的人。但是,胡当家也看到了,杨玉说来便来,事先没半声知会,如非被胡当家揭破,恐怕来了我们仍不晓得。”
刘病已明白过来,花容刚才破格邀他们到其秘巢去,正是不愿刘病已和间住有私下说话的机会。
间住也看穿花容的心意,故花容甫去,立即把握机会。
刘病已讶道:“总管不怕我站在杨玉的一方,为他们说好话?”
间住平静的道:“来前,我收到善德大妃的指示,说阁下是中土大有来头的人,值得信任,着我们好好招呼。”
刘病已一呆道:“善德大妃?”
间住道:“正是打赏胡当家手下半锭金子的轿内人,乃我们氐族当年嫁往天竺的公主,闻得我们土地被夺,‘流离失所’,专程回来探看我们。”
“天网不漏”发挥作用了。
这条线索,是由许延寿引发。
许延寿曾向刘病已说过,天山兄弟频频向他报梦,对此刘病已印象深刻。由于曾经有过梦境成真的异事,故刘病已深信不疑,当“茫无头绪”,不知如何入手的一刻,脑际“灵光乍现”,想出这非计之计。
第五百二十五章 心照不宣()
自许延寿进入边城驿,忽然下雪,善德大妃的马车从后方驶来,越过他们,继许延寿进入边城驿,刘病已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是难以言表的奇怪触感。到许延寿的歌声传入耳鼓,他便像步进了一个梦域,是清醒的梦,但现实的一切变得疑幻疑真,再没有平常的实在。
许延寿自发的卖唱行为,引发了连串事件,一环衔一环,直至此刻和亡国之族的最高领袖,对坐深谈,那种“异乎寻常”的感觉,确是令他非常震撼。
间住问道:“匈奴人入侵中土,是否确有其事?”
刘病已心情舒畅,因在“天网不漏”的大原则下,他不用说谎,就如他对许延寿说的,爱说什么说什么,正因如此,许延寿对善德大妃毫不隐瞒,故此才有善德大妃向间住的传话,着他信任刘病已,怕在误会下双方起冲突。
间住对善德大妃的善意提点,“半信半疑”,故任由花容试探刘病已,到发觉花容在杨玉来此一事上刻意隐瞒,不但对刘病已敌意全消,且对花容生出戒心。
刘病已道:“匈奴之主壶衍鞮亲率十二万大军,越过阴山和狼山间的山道,过大河,沿大河东岸进军朔方,于无定河与汉军激战,接连受重挫,被逼退兵。狼军败势已成,不可能挽回颓势,只看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到阴山的北面去。”
间住双目精芒闪烁,忿然道:“这么大的事,花容竟然骗我。”
刘病已道:“总管何有此言?”
间住沉声道:“运盐到边城驿的路线,主要的有两条,一是青海湖线,另一为中土线,而不论青海湖线或中土线,均有利用信鸽的完善通讯系统,这也是杨玉的贩盐生意胜人一筹,愈做愈大的原因。故此花容与香文有着紧密的联系,中土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花容怎可能不知道?”
间住的话,进一步证实刘病已的想法。就是杨玉、鸟妖和香文三人关系匪浅。鸟妖须伺候壶衍鞮,难以抽身,这方面就交给风夫人去办。
香文“扑朔迷离”的崛起来历,终于“水落石出”,也解释了他们三人和霍家的关系,实乃以前利益关系的延续和扩展。
同时暗抹一把冷汗,如非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花容说不定有方法先一步知会杨玉,那就“糟糕透顶”。幸好大雪断绝了所有交通和讯息。
刘病已好奇问道:“狼军败退,对你们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间住答道:“要分开几方面来说,关键处是大汉和匈奴是否争持不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稍顿后,续道:“边城驿虽扼守上落青海高原的古驿道,但偏处北面边缘的山区内,附近没有城镇,任何一方出兵边城驿,都要走二百里以上的路,‘劳师远征’,难瞒对方耳目。”
刘病已皱眉道:“但终非长远之计,完全陷于被动,就看给哪一方收拾。”
间住叹道:“我们现在势成骑虎,逼不得已下才将希望寄托在盐枭身上。先父临终前,执着我双手说,数千名族人的命运在我们手上,复国之望一天比一天渺茫,而族人所求者,不外‘安居乐业’,子孙繁衍,现今‘与虎谋皮’,恐招凶祸,望我能找得出路。”
刘病已点头道:“令尊是有远见的人。”
间住道:“花容平常掩饰得很好,依约定驻于驿内的手下从没有超过三十人,不干涉驿内的事,到今天才露出底子,视我们为可欺骗的蠢材,供其利用的工具。”刘病已道:“他们不但是私枭,也是人口贩子香文的帮凶。”
间住骇然道:“此语当真?”
刘病已约略解释后,道:“杨玉、花容之辈,乃‘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之徒。令尊说得对,为他们卖命,没有好结果,且当他们认为你们再没利用价值时,会翻脸不认人。”
间住呆瞪他片晌,道:“这样看来,胡当家今次到边城驿来,并非要谈生意。”刘病已耸肩道:“杨玉根本不晓得我来。”
间住愕住了。
刘病已道:“杨玉‘念念不忘'失去的权位,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总管,杨玉不但永无翻身之望,且是‘大祸临头’。”
间住道:“胡当家似非常清楚大汉和匈奴内部的情况,对杨玉、香文、花容等‘了如指掌’,令人难解。”
刘病已压低声音道:“我表面的身份,乃行走江湖的大商家,内里却是大汉军方支持的人,专门对付香文、杨玉之流,因而深悉情况。总管或许仍看不破未来局势的发展,小弟却可提出忠告,匈奴既败,改入侵为与大汉修好,并请求归附。”
间住乏语可言。
偌大的饭堂,人去堂空的“虚虚荡荡”,弥漫紧压人心的绝望气息。
间住颓然道:“善德大妃有个建议,是举族随她迁徙到天竺去,她有办法安置我们。”
刘病已摇头道:“绝非可行之计,你们要到天竺去,只能取道南诏,山长水远不在话下,且地多瘴毒,你们能有一半人抵天竺,已是老天爷肯照顾,年老的,则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间住苦笑道:“大妃非是不清楚道路难行,但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生于斯,长于斯,乡土是最珍贵的,谁愿离开?”
刘病已道:“你们有想过归顺大汉吗?只要你们做到两件事,该可保着山区内的福地,安居乐业,与世无争,一如天山的天山族。”
接着说出天山族的情况。
间住精神大振,道:“究竟是哪两件事?。”
刘病已道:“就是同时向大汉献上边城驿和杨玉的人头。”
以间住的修为,仍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来,道:“即使我们有心这么做,仍没有这样的门路,最怕给边防将领硬将功劳抢走,另一方面对我们‘赶尽杀绝’,将‘得不偿失’。”
刘病已道:“小弟和总管一起去又如何?大家当面谈妥一切。”间住失声道:“什么?”
刘病已知整个发展,已到了成败的分水岭,如是球赛,就是控球攻门,差的是鞠杖一挥,击球入洞。
道:“小弟即将告诉总管一个秘密,却只限总管晓得,连大妃也须瞒着,并永远不告诉任何人。”
第五百二十六章 踏雪无痕()
间住见刘病已说得这般严重,他是明白人,举掌立誓。
刘病已从大饭堂的西门离开,冒着风雪,朝边城驿的西大门举步,左弯右曲的西门大街不见行人,形成街巷的土屋间间门窗紧闭,内里透出闪耀的火光,走在风雪里,令刘病已感到给排斥于温暖之外、”无家可归“的感觉,颇有一番感触。
四周视野迷离,雨雪茫茫,足踏雪地,陷足盈尺,”举步维艰“。世上或许确有“踏雪无痕”的功夫,但肯定限于一里半里的短途里,久了就像在干旱的沙漠狂奔,任谁都吃不消。刘病已自忖办不到。
这场大风雪对“天网不漏”的行动有何影响?
别的不说,首先令他记起当年山南驿的大风雪,将所有人困在驿内,常惠就在那里遇上鸟妖、香香和风夫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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