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道:“朕此招是‘仙人指路’的变招,叫‘灵觉带路’。”赵广一呆道:“此话何解?”刘病已道:“精确点说,朕只是灵觉和人界间的连接者,隔界如隔山,朕必须让灵觉出来主事,方能解决眼前路不通行的大难题。虽然没时间详细解释,但肯定有这么的一条不为人知的秘径,可使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往狼寨后的崖壁,当日灵觉就是这般的弄朕到狼神庙那里去。”
众人愈听愈胡涂,解答旧疑问后,又生新的疑问。
陈汤斩钉截铁道:“少有见你说得如此不清不楚的。好哩!我们现在该如何入手?”刘病已暗忖但愿自己真的清楚,当然不可以说出来。道:“首先,将所有有点斤两的东西,全放到朕身上来,朕就是负重的骆驼,令朕走得愈慢愈好,你们则尽量轻便敏捷。”
赵广兴致大增的道:“那即是说,陛下要背四张弓和八把马刀。要将这些东西扎成一团后,再绑在陛下背上才成。不过,加起来只得二百来斤,怕难对可将风雷动舞得像风车般转的陛下,构成任何影响。”
刘病已哑然笑道:“时间无多,再研究下去,天亮我们仍在这里继续研究。兄弟们,动手办事。”
各人纷纷解弓除刀,由最擅卷烟的许延寿取来缠腰的牛筋索,负责缚扎。
许延寿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否说清楚点,让我们心里有个准备。”陈汤插言道:“简言之,就是陛下灵觉上身,令他可寻回通往猛狼石的秘径捷道,上身后他连天王老子都忘掉,六亲不认,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可追失他。”
许延寿道:“既然如此,可找些更有效的方法,例如采摘野花,放在身上,凭气味我们便不致追失。”赵广大力一拍许延寿,道:“还是许兄最清醒,这么直截了当的方法,我们偏他娘的想不到,就这么办。待我们这里最擅采花的淫贼,立即出动。兄弟!”
陈汤给他算了一着,摇头苦笑,却真的采花去了。
许延寿将扎成一大捆的弓和刀,安放到刘病已背上,又以索子绑在他身上,确相当累赘不便。
众人看得笑弯了腰。
陈汤回来了,将一袋花挂到刘病已腰带去。道:“算我们走运,刚才微臣嗅到姜花的气味,寻过去,果然在一个山涧处寻到大片的姜花田,保证其香可远传数里。”刘病已一呆道:“姜花?”
陈汤道:“有何好奇怪的?”
刘病已道:“他奶奶的!这个香味似唤回我当日某部分的回忆,就让我寻狼之旅,由这道姜花涧开始。”
刘病已背着重甸甸的大包裹,沿河涧朝山内深进,脚踏的就是涧内冒起的奇岩怪石,起步时还只是条小溪流,走了一阵子,发觉溪涧变成从山上流下来的涧瀑,疑无路处,别有洞天。愈深入,愈往上攀,景色愈奇。
此时天已发亮,周遭景物渐转清晰。
涧瀑水流量不大,只在山势陡然升高处,方形成挂帘般的水瀑,仿似从阴山某高处由老天爷铺砌出来参差不等的长阶,层层下跌,本身已是攀山越岭的秘密快捷方式。
刘病已隐隐感到走对了路,以现时的情况言之,他领众人逃至这位置,于此河段渡河,均该是灵觉暗里主事,只是他不自觉。
陈汤等众人紧追在他后方,不敢怠慢,怕他忽然灵觉上身,晋入异乎寻常的状态,攀爬如飞,那就糟糕至极。
随着不住的深进,与瀑涧伴生的各种奇特景观,“层出不穷”,四周林木愈见茂盛葱苍,时有峭壁对峙,壁上纠扎古树,蔚为奇观,奇木异花从石隙里长出来,“盘根错节”,“无奇不有”。
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天地,刘病已的心神逐渐退藏收敛,却又不像以前般失去意识,而是处于介乎酒后那种醒与不醒间的状态,感觉迷人。
第四百八十一章 山穷水尽()
他完全不用脑袋去思索,每个动作发乎天然,一攀一跳,无不恰到好处,是在那个环境下的最佳选择。
后方诸人有样学样,也无庸思考,看他怎么办便成。
数次眼看无路,岂知刘病已一个转身,“柳暗花明“,走出前路。
忽然瀑涧已尽,刘病已仍没停留的往上攀。
此截登峰之路,亦是自入山后对各人最大的挑战。
激战竟夜后,仅休息半个时辰,远未及平常状态,走到这里,太阳已过中天,朝西走了小段路,众人于此猿猱难攀的深山秘涧,花逾三个时辰,依猜估,在这隔离人世的“崇山峻岭”所走的路程,及不上在河原上的一半,即是仍未越过首座被焚河寨的位置,说大家一理光没失掉对刘病已的信心,是不合常情的。
现在刘病已更朝高处闯,往上瞧去,群峰耸峙,绝不像可直通狼山的秘径,只恨此刻骑上虎背,刘病已不罢休,他们亦无别的选项,惟有“舍命陪君子”,与“灵觉上身”的刘病已一起上路。其他一切,抛开不理。
众人的心情,和刘病已截然迥异。
他此时仍处于知与不知之间的异态,既“神通广大“,又似思感收窄至脑壳内,只能晓得及身之事,忘掉了在干甚么,又若朝某一清楚分明的目标不住挺进。
一路上来,均沿着延绵数里的瀑涧走,没有障碍,到此瀑涧已尽,不得不往山走,于没有人到过的峰峦绝处,林树阻路,本该障碍重重,可是自然而然便走出一条路来,显然在不久前有人曾走过,硬以身体碰撞出一条山路来,脚踏处还有折断的树木干枝。以铁铮铮的事实,证明刘病已走在正确的路上。
紧追其后的陈汤亦发现异样处,“喜出望外“,向后方一串追来的兄弟喝道:“真的走对了。”
其他人仍不明所以,不过陈汤既有此评,自有道理。
陈汤说毕紧贴刘病已身后,忽发觉山势转平,下一刻已冲出林树外,来到一个悬岸尽端处。
对面崖壁高起,群峰断路,不要说秘径,连去路也付诸阙如。
陈汤心中唤娘时,刘病已跃离崖端,消没在崖下视野不及处。
陈汤直扑崖缘,朝下瞧去,见刘病已正带着大包裹往下跳。
崖缘下二十丈许处,神迹般摆着个宽窄若十五、十六丈不等、清碧深邃的大潭。
大潭四周山高谷深,瀑泉争鸣,树木蔽日,怪石嶙峋,真是秘不可测。
“蓬!”
刘病已破开潭面,粉碎了倒映潭内的山色,溅起激上半空的浪花水珠,没入湖内深处。
陈汤想到一事,心呼不妙,狂喝道:“勿犹豫,跳下去!”
说话前,双脚猛撑崖边,加强投潭的力道,笔直插下。扑的一声,陈汤破水入湖。
其他人得陈汤提醒,岂敢迟疑,一个接一个,全离崖投潭。
陈汤入水后,刚好捕捉到刘病已的背影,没入湖内一处暗影里,心呼侥幸。
湖底秘径,是唯一的答案。
深山穷谷绝处,恰为出口所在。
陈汤不由佩服刘病已的先见之明,更可能是“灵觉”之明,此时任何花香均不起作用,人入水后,嗅觉立被废掉武功,可是刘病已背着的沉重包裹,却大幅拖慢他在水内移动的能力。
否则陈汤刚才瞧清楚、想清楚,迟疑了那么半天才跳下去,差了那么多时间,以刘病已在水内灵活如鱼的迅捷,肯定在陈汤入水前,已从湖底秘径消失个“无影无踪”。
要遍搜这么大面积的湖底,找得到怕亦缺乏进入的勇气。
此刻却不到陈汤选择犹豫。
陈汤向先后落水、引发湖面水花四溅的一众兄弟,打手势着他们跟从。
众人见不到刘病已的踪影,完全掌握不到发生了什么情况,慌忙跟随陈汤的脚步。
陈汤游鱼般往目标位置潜去,离开尚有五、六丈,已感湖底存在着一股缓慢,但坚定地移动的暗流。
陈汤清楚此时的大忌,是想清想楚,猛一咬牙,示范似的投进暗流去。
一股表面难以觉察,实则几近无可抗拒的力道,扯着他朝目标暗影投去。
念头刚起,陈汤已置身于湖底不知通往何处去的深洞内,身不由己的随水疾去,除了运功保护身体外,再没法为自己作主。
片刻后,全体兄弟们进入湖洞,水流得多快,他们便有多快,追着刘病已去了。
众人尚未有想清楚自身处境的时间,在完全迷失了方向下,被“一泻千里”的急流,带得往“暗无天日”的山底岩洞,在不到大半盏热茶的短时间,越过以里计的距离。
众人除运功护体外,还可以做的,是保持身体与水流平行,以免因翻滚不休致碰撞受伤,同时手往前伸,作前线探子。
水洞出奇地畅顺,该是日子有功,在泻下湖水的长期冲刷下,磨掉了洞壁岩巉不平的棱角利边。身体失去了重量,仿如在绝对的暗黑里自由滑翔飞行,只要压得住对幽闭的恐惧,感觉实在非常棒。
前方现出一点光蒙,旋即芒光渐盛。
下一刻,陈汤第一个完成壮举,给水举上水面,还要随流而去时,刘病已的手探过来,将他拉离水流。
源于山上深潭的湖水,朝西奔泻四、五里后,于此离狼山不到半里的山中高地冒出地面,形成另一个只有母潭五分之一大小的山中潭,至湖的西南边潭水往下泻溢逾丈成激水,自此水流层层跌落,相激溅起水花雪涛,形成连串水瀑,轰声如雷。
溅起的水花,在往下落去的太阳映照下,如碎玉摧冰,晶莹透澈。
众人在最高一层的水潭,于潭的西缘各自觅得舒适的奇岩怪石坐下,欣赏着水流朝下流泻险峻雄奇的旅程。
心里那种“九死一生”,最后逃出生天的写意和满足,于“山穷水尽疑无路“处,打出活路的动人感觉,绝非任何言词可形容其万一。
除迭迭低去的水流外,周遭尽为高插上天的悬崖峭壁、原始植被,尤显得后方的一泓清潭,惹人喜爱,周遭的环境倒映潭中,“湖光山色”,令人迷醉。
第四百八十二章 柳暗花明()
陈汤吁出长长的一口气,叹道:“现在离日落尚有个许时辰,我们还要走多远的路,才抵达狼寨?”
刘病已用手比比前方,道:“在我们看不到的下方,水瀑一分为三。左边的瀑流,折东而落,最后从猛狼石南面泻下,形成飞瀑,也是狼寨立寨其地的主因。立寨岂可无水?”
许延寿大喜道:“如此只要我们沿水瀑往下走,将似下梯阶般直接走进狼寨去?”
刘病已欣然道:“正如爱卿所言。当日朕就是这般的潜往猛狼石的崖壁去。”又道:“依朕猜估,小半个时辰,我们可抵达狼寨。”
许延寿道:“我们尚有半个时辰,回气休息。”接着饶有兴致的问道:“陛下是如何醒过来的?”
刘病已叹道:“是‘错有错着’,背上的包裹不知碰上甚么,将朕震醒过来,否则背着大包东西从水瀑落往狼寨,天才晓得有何后果。”
许延寿道:“怎么会呢?当日陛下能从水瀑缘壁藏在猛狼石下,笑纳壶衍鞮的奉献和拜祭,今次当然可以如法施为。”
刘病已道:“爱卿你有所不知;朕今次的情况是‘不上不下’,说是由灵觉主事吗?并非这样子,因朕仍然晓得与身体有关的事,例如踏的是石头还是涧水,但又‘模模糊糊’,如在醒不过来的梦里,会否胡涂至随水掉往狼寨,老天爷方清楚。”
陈汤道:“至少比起一无所知,是个进步。对吗?”刘病已颔首认同,伸展手足。
陈汤讶道:“兄弟!平时这么爱说话,为何这刻不发一言?”许延寿仍凝望水瀑层层下跌所形成的水阶,道:“老子正享受眼前的感觉。”
赵广笑道:“自寻得宝藏后,大个子整天嚷着感觉。”许延寿欣然道:“在寻得宝墓的剎那,我豁然而悟,人生追求的,正是不同的感觉,而在诸般感觉里,最动人就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将你完全攫抓,忘掉一切。”
赵广问道:“现在又是怎么样的一番感受?”许延寿答道:“现在的感觉,是刚才的延续,当从高崖跳潭的一刻,有种从所有经历、负担和忧虑解放出来的痛快,无人无我,下一刻不知发生甚么事,但你已豁出去,不能回头。”
刘病已深有同感,许延寿的话,勾起他的记忆,当日顶着霍光的压力,颁下“求微时故剑”诏书时,正是许延寿刚描述的情况。
众人沉默下来,心里咀嚼赵广的说话。
陈汤沉吟道:“我们现在是否该转而追求攻下狼寨那一刻的感觉?”许延寿道:“这么难得才寻到此处来,攻寨有望,我们必须谨慎行事,机会只有一次,我们何不想想,在怎样的情况下,我们‘将功亏一篑’?”人人动容。
陈汤赞道:“兄弟这个思考的方式,‘别开生面’,非常实用,‘实事求是’。”
“我会说,假设哥舒在寨内,我们将以失败告终。”许延寿道:“即使没有哥舒,假设狼寨的兵力在一千人以上,我们势难得逞。即使对方非是金狼军,而是老弱残兵,怎都可捱至己军来救;如果是金狼军,一百人足可顶我们好一阵子。”
刘病已微笑道:“朕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敌人尚未攻打我们的河阵。”
许延寿一怔道:“如是真如陛下所言,这表示昨夜为应付我们,敌人已倾巢而出,故无力于接着的早晨,再发动另一场战争。依此推算,敌方现时在后套的总兵力,该在一万五千人到二万人之间。”
刘病已续道:“可是为阻截我们返河阵去,对方却不能歇下来,一边在河阵四方布围,另一边则封锁河寨和山寨以东的交通,同时将投石机运往至可攻击河阵的位置,忙足一天。”
许延寿道:“大河这么宽,敌人如何防我们偷潜回去?”
刘病已道:“他们只须由河寨至河阵这段河道,沿途于两岸设置岗哨,再加巡筏,如负责的是人人武功高强的金狼军,我们几个人于水底潜游,在阳光充沛的大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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