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去送死。双方兵力的差别太悬殊了。”
容色仍有点苍白的许延寿,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的道:“论实力,对方远在我们之,如被逼正面交锋,我们定吃大亏。去强攻他们的寨堡,在那种攻者无险可恃的地方,我们除非真的个个有陛下那般的身手,否则确如兄弟所言,是去送死。”
陈汤亦是毛乌素沙丘区历劫者之一,深悉对方实力,同意道:“若我是守寨的头子,又假设此人是哥舒,可组成几支各二千人的突击部队,只要看到我们的踪影,立即纵兵攻击,令我们没法在后套取得据点,遑论攻寨。”
刘病已吁一口凉气道:“此招很绝,对方只要在后套北边的阴山、西面的狼山,于高地放哨,我们将无所遁形。”
赵广”好整以暇“的微笑道:“陛下确能洞悉人心,晓得自离开绿洲后,人人愈想愈担心,却不敢说出来,以免扫兴。”
许延寿道:“你又怎么看?”
赵广道:“我却想听陈兄弟的高见。”
陈汤道:“现时的形势,与我最初提出此略时有很大的分别。当时尚以为可引得哥舒和他的金狼军追入毛乌素,我们则在石子岭南面的突纥利泊抗御之。”
“接着又猜测哥舒会走毛乌素的捷道,凭鸟妖的高空探子,掌握我们离沙漠的位置,在毛乌素北缘对我们迎头痛击,我们则诈作败走,诱他们追进来,便于部署好石子岭北的大非苦盐池,破敌歼敌。扫掉金狼军后,后套两寨还不任我们予取予携。”
稍顿后他续道:“可是,敌人看破我们诱敌深入之计,凭快马追我们的护后部队,若非陛下大展神威,肯定没一个人能活命。现时形势清楚分明,我们的奇兵变回寻常精锐,如老老实实的去和哥舒交锋打硬仗,等于将沙丘之战重演一次。”转向许延寿问道:“老兄有何想法?”
许延寿是众人的智囊,看法比其他人更被重视。
许延寿道:“我的看法比你们悲观,是因想到壶衍鞮返无定河后,当机立断,先派出由最强阵容的高手团,随哥舒和他的金狼军凭快马赶返后套。壶衍鞮亦立即动程,追在哥舒后方赶赴后套,留下的护后部队,于壶衍鞮去远后,方放火烧寨,做最后的大撤退。”
接着沉重的道:“胜败再非由我们决定,而是落在张大帅手中。”
陈汤“大吃一惊”的道:“这是壶衍鞮的诱兵之计,撤退时忍气吞声,到抵达后套,方一次过将所有债讨回来。”
刘病已点头道:“这正是朕最不看好的地方,等于双方形势逆转过来,敌人尚可倚河凭寨而战。在那种河原平坦区域,天下仍未有能撄狼军之锋的部队。”
顿了一会,续道:“别人撤退,士气将大受影响,但狼军却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陈汤插言道:“我们的大汉军,除经特别训练的精锐部队外,大多善守不善攻,长途跋涉的追击至后套,如壶衍鞮立即纵军猛攻,一旦守不住,将出现兵败如山倒的情况。那就情愿他们不追击。”
许延寿道:“张大帅定会追击,这是与我们约好了的。”接着道:“我还另有一个忧虑,就是眼前丰盛的物资,我们要带走十分之一,已非常吃力,但恐怕到后套时,用不三天,箭矢肯定用罄,那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空有雄心壮志又如何?”
刘病已朝赵广道:“大家都表示过意见,爱卿有何独特意见?”
赵广没好气道:“陛下这句话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卖关子。不要卖关子了!有何破敌之计,快说出来。”
刘病已不理他,径自道:“我们依最坏的那个情况,就是壶衍鞮惊魂甫定下,下令立即撤退,将战场移往最利于他的后套河原,那时只要张爱卿锲尾追击,未来决战河原以分胜负的情况,已成定局。我们如何应对?”
陈汤道:“于我们来说是死局,他们却是活局。”
许延寿道:“除非我们能在壶衍鞮与哥舒在后套会兵前,破其夹河寨垒,否则此战我们必败无疑。”
刘病已问道:“壶衍鞮快?还是我们快?”
许延寿分析道:“我们在绿洲耽搁了两天,接着是夜夜行军,或许哥舒可以凭马脚后发先至,赶在我们前头,但不可能快很多,一天至天半是极限。”
他的推测客观公正,”合乎情理“。
第四百七十二章 轰天霹雳火()
哥舒返回无定河,得花两天时间,因不是说走便走,还要挖出埋在沙子下的水囊诸物。返无定河后,怎都须休息一天,方有气力动身北,沿大河东岸”曲曲折折“,走的是远路,可赶在他们前面,成绩很不错了。
许延寿续道:“至于壶衍鞮,任狼军如何来去如风,怎都该落后我们三至四天,甚或更长的时间。”
刘病已轻松的道:“就当作两天吧!我们今次的军事目标,便是在两天之期内,毁掉敌人木寨,再建立起自己的坚寨,作为拦路之虎。他奶奶的!谁都可让他活着离开,包括壶衍鞮在内,独鸟妖不行,许爱卿放心。”
人人瞪大眼睛瞧着他,任平日里他们对刘病已如何信心十足,现在他说出来的”豪言壮语“,与”自吹自擂“仍然没有分别。
赵广叹道:“皇帝陛下果然有自己的一套。”
陈汤”百思不得其解“的道:“这么短的时间内,怎可能办得到?”
刘病已道:“穷则变,变则通,要攻陷对方木寨,在现时的情况下,几不可能。幸好破坏容易,问题只在我们能否想出破坏之计。”接着向赵广竖掌道:“稍安毋躁,朕不是在卖关子,而是说话有先有后,须循序渐进,层次分明,大家听起来方趣味盎然,容易接受。”
赵广作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许延寿掏出卷烟,递过来给刘病已,让他叼在嘴角,为他打火燃着,道:“请皇帝陛下用烟。”
他的话惹起今天首次的哄笑。
刘病已深吸一口,装出个享受的模样,递返许延寿,道:“破坏容易的下一句是建设难,但我们偏要建设都是同样容易。在正常的状况下,当然难违常理,但在河道交错的后套平原,这个可能性就出现了。我们边筑寨边打硬仗,两件事一起抓。只要顶得对方数波攻势,我们随着木寨的成形,逐趋强大,那时轮到敌人有难了。”
对他的话,人人听得摸不着头脑。
许延寿早前说过,一旦他们现身河原,狼军立即纵兵来迎,连稍喘一口气的时间亦欠奉,如何还可以立寨,该做哪一件事才对?
赵广代刘病已道:“技术就在这里!对吗?”刘病已赞道:“爱卿真知朕心,技术就在我们的行军路线,如何行军,以何种方式抵达设寨的最佳点,如何建寨?哈哈!”
众人精神大振,晓得刘病已非是在安慰他们,已是有完整的破敌之计。
刘病已道:“先说行军路线。”
虽仍猜不到可以在这方玩甚么花样,但没人敢怀疑他已”胸有成竹“。
赵广朝北瞧去,道:“这条路小弟走过,就算没走过也看过。从这里到乌那水,地势平坦,到乌那水后更可藉水力北,直至胡洛盐池,然后入库结沙,再次沙行筏,抵西面大河分道处,沙筏变水筏,且是顺流,可令我们乘夜快速北至后套,进入后套的支流网,那时爱到哪里去便哪里去。嘿!不!因我早选好寨址,就是壶衍鞮王营所在、四面临河的那片土地,是壶衍鞮为我们拣的,不用立寨,亦可凭河守他娘的一天半夜。”
许延寿大喜道:“换言之,我们可将所有沙筏带往后套去,不但筏得其用,还可拆开来起寨?”
“孺子可教也!”赵广道:“你这个样子令人看得不顺眼,快给我剃掉。”
许延寿道:“明早起程时,还你个英俊的小白脸。”
陈汤沉吟道:“此着当大出敌人料外,只要将沙筏竖在岸旁,已构筑成强大的抵御力。利用水道迅捷进军,敌人纵然发觉,碍于黑夜,一时仍难察我们去向,若来个静观我们之变,恰中我们下怀。陛下了得!”
许延寿道:“我们的强弩,在隔河坚守的情况下,威力无穷,最能发挥作用。”
想通了最重要的关键,众人立时士气大振,人人思如泉涌,想及不同的可能性。
刘病已道:“取得立足据点,那时将非由敌人话事,而是要听我们说。表面看,我们将处守势,事实却是另一回事。我们现时虽不晓得河寨的位置,但该离壶衍鞮原汗帐所在处不远。然若过远,就临时另择立寨福地,离对方河寨不出百五丈便成。”
百五丈约一千二百步,如刘病已用的是天下无双的连弩”,射程可远至二千步,现在的逐月弓纵然不及,远达一千五百步的目标,该在其射程内。
即是说,刘病已可凭远射,于敌人狂攻之际,以火箭远袭敌寨。
赵广道:“明白哩!”
刘病已摇头道:“爱卿并不明白。技术就在这里,河寨四周是水,救火灭火容易,人人手提一桶水便成。如将整座木寨泼湿,更不易起火燃烧,至不幸是下着大雨或细雨,我们将无所施其技,故必须在火箭下手脚。”
副将恍然道:“火油箭!”
刘病已道:“爱卿懂得制作吗?”
副将道:“微臣制过守城用的轰天霹雳火,以火油混杂石灰末、砒霜、薄铁片,盛于瓷罐内,配合火药,点燃后投于城下,火发罐破,杀伤力很大。”人人听得喜出望外。
刘病已问道:“我们有足够的材料吗?”副将兴奋的道:“当然没问题,只是连给我们准备的大帅,也没想过我们这般用。”
赵广道:“敌人如乘筏来攻,肯定成为老子轰天霹雳火的活靶。”众人齐声吆喝。
刘病已微笑道:“就这么决定,干活的时候又到哩!”
他”一呼百诺“,众人的喝采声震天爆响。
大串的筏子,在刘病已的战筏引领下,默默加进了大河穿行于河套平原的旅程。
这段大河相对平静的旅程,起自高峡深谷的青铜峡,折北直抵阴山后,改为东行,至吕梁山急转往南,进入凶险的晋陕峡谷,至潼关再折东,流程达二千里,形成黄河最大的湾流,状如倒转的套子,因以为名。
壮丽的星空下,一弯明月斜挂东边地平,大地夜色浓重。
第四百七十三章 舍我取谁()
筏队贴靠右岸顺流划筏,人人“屏息静气”,时机就在眼前,敌人既没想过他们舍近就远,绕西而来,更没想过他们有现成的筏子,可藉大河的掩护,顺流深入敌人腹地。
兼且哥舒的主力援军今天方抵达,“长途跋涉”、昼夜不停的赶路,至少须休息一晚,方能稍复元气,提防和反应,均大逊平时,各方面的条件,无不利于他们的奇袭。
“一望无际”的河原区,就在他们的右岸无限延伸,为河套平原的大后方,此地东西延绵千里,南北最宽处约一百五十里,这片地势平坦,支流众多,面积高达数百万亩的沃土,正为未来大小诸战进行的广阔战场,以定天下谁属。
大汉军若败,边防军将无力拒狼军于长城外,被其长驱直进,攻入关内;狼军有失,势损兵折将,被逐出阴山之南的河套之地,从此在以后一段长时间内,乏力南侵。
刘病已蹲在筏首,灵觉全面开展,察视远近。身后是陈汤、许延寿、许延寿,学他般蹲低。赵广等人坐在划筏的位置,尚未发力,只是调校筏子顺流而去的方向,以免偏离右岸林木的阴影区。
这截河道宽逾三百丈,际此暗夜,凭一般高手的眼力,从西岸望过来,即使在河央经过的舟船,仍看不真切,遑论远上一倍,在暗影里无声无息,随水淌流的筏。陈汤移到刘病已旁,指着前方,道:“他奶奶的,第一座压河箭楼即将现形。”刘病已三人用足目力瞧去,果然分辨出在林木掩映里,变得突出的箭楼阴影,不见半点灯火。
事实上箭楼四周的林树早伐空,之所以产生筑于树林间的错觉,是因距离尚有数里之遥,角度上出的问题。
第二座箭楼继之出现在视野内。
陈汤道:“支流入口在前方一里。”后面的许延寿赞道:“兄弟的观察力和记性,堪称双绝。”接着不待吩咐,到筏尾向紧随的副将打手势,传音知会他支流入口的位置。
讯息迅速传递,一筏接一筏的传过去。
许延寿经过划手群时,提醒道:“准备泊岸。”回来蹲在刘病已背后,问道:“有感应吗?”
刘病已轻松的道:“敌人布局高明,却因兵力有限,重心落在山寨和三座河寨处,令后套西缘、大河东岸成为无防地带,当晓得我们霸地立寨,已经迟了。”转头低声喝道:“小心水流,泊岸!”
划手群同时出桨,免被从支流冲来的水移离岸边的阴暗,致“功亏一篑”。
前方左岸里许外,一排耸立着七座箭楼,确有一番气象,大添今夜战事的肃杀之气。
战筏越过支流出口,靠泊岸旁。
后方的筏子,一个接一个的转入支流去,逆水而上。
他们最害怕的情况,是甫入河原区,即被对方哨探发现,致失去先机。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
许延寿道:“看到山寨哩!”
七座箭楼后方,狼山高地处,隐见黑沉沉的影子,乌灯黑火,如非晓得其存在和位置,肯定视亦不见。
兄弟们从筏尾跃往岸上,将战筏系于大树,免花无谓的气力以固定筏子。
许延寿搬来一个箱子,放在刘病已脚旁。此箱专为雷火箭而设,尽量不使之受潮,致失去效用。
今夜成败,决定于二百二十二枝雷火箭上,不得不对之呵护有加,视其如珠如宝。
气氛忽然沉重起来。
刘病已见许延寿“若有所思”的神态,讶道:“爱卿想到甚么?”许延寿道:“虽说对方认为我们唯一选择,是渡河偷袭山寨,可是狼军吃过陛下这么多亏,怎都会防我们一手,例如可将部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