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断的撑架哪还承受得住高达四丈的大木排倾颓的可怕力道,整架排车喝醉了酒般朝前翘起,然后连着大木排,“倾金山、倒玉柱”的往后方翻跌。
推车的哪来得及走避,恐怕大部分给压著者,死时仍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
组成大木排以百计的木干,变为现成的檑木阵,生蹦乱跳的滚往四方,涟漪般扩散,首先波及是两旁和跟在后方的三辆排车,推车的兵奴四散走避,情况的惊惶混乱,非是亲睹,怎都没法明白。
包括刘病已、赵广在内,人人看呆了眼。
首当其冲的三辆排车,各自承受数十撞击后,没法撑下去,架断车裂,大木排朝后翻坠。
没人想过效果可以这么理想。
赵广带头欢呼,刘病已这边以喝采响应,然后是角楼堡内,南线的兄弟震荡小长城的叫好声。
第四百三十七章 攻城战中的奇迹()
钟鼓齐鸣。
楼堡内的一众兄弟,苦候久矣,齐声发喊,弩箭从箭孔射出,激射往从两侧和后方攻来的敌骑,一时箭如雨下,且箭箭均具准绳,弩箭利于瞄准的特性,在各兄弟手上发挥得“淋漓尽致”,穿过盾牌的间隙,“无隙不窥”,敌方战士的甲胄在强弩的射击下,起不到任何护主的功用,一时四队各百人的骑军,给守城军的弩箭雨“摧枯拉朽”的杀个“人仰马翻”,“溃不成队”。
消除威胁后,刘病已一声呼啸,领着陈汤、许延寿等人先跃往墙头,与从角楼落下来的赵广会合,没犹豫的翻下墙头,结成阵形,朝乱得似“天崩地裂”般的狼军主攻部队杀过去。
敌方尚未倒下来的,仅余一辆四丈高的排车和三辆二丈高的排车,因属备用,距离较远,未被波及。
排车相继倒下扬起的沙尘,形成人造的尘暴,高达十多丈,将方圆一里的荒漠,笼罩在滚滚黄尘里,加上给压在木下者的挣扎,敌方的人、马仓皇退避踢起的沙尘,乱势“有增无减”,没人晓得煞星已从城墙趁乱潜来。
刘病已喝道:“大伙注意了,先收拾车子丨”
人人心中叫妙,因刘病已的指令,可给攻城的狼军制造更大的混乱,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刘病已说话时,越过众人,纵身而起,投往灾区,在遍布破车断木的地面上几个起落,扑往最接近的一辆完好的排车,沙尘漫空下,“我进彼退”,视狼军为无物,“如入无人之境”。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紧追其后。
赵广选中的是高四丈的排车,也是最后一辆能威胁角楼的排车,正和另三辆矮排车给倒拉往后,撤离灾场。
最接近的赵广,离“猎物”尚距百多步的当儿,沙面上零星散布着滚到这里来、“横七竖八”、长短不一的木干,蹄声响起,沙尘里隐见狼军分从排车左右转出来,驰到他们的一边,尘雾蔽目,一时间,仍未发现他们。
刘病已暗叫不妙,知敌人从慌惶混乱里回复过来,重整阵脚,重新封锁他们南下之路,同时掩护敌方人车的撤走。
忽然间,前方尽是敌方骑军,还不住有敌骑赶至。
刘病已喝道:“掷木!”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怠慢陛下的指令?
各人就地取材,量力提起接近的木干。
两根粗如大腿的木干,首先从刘病已、赵广两人手上射出,追击正撤走的排车,其余的高手,亦捧起木干,运劲朝排车的方向投掷,准绳当然及不上前两人。
前方敌人终给惹起警觉,齐声吆喝,持刀提矛的策骑杀将过来。
余下的陈汤、许延寿等人,及时赶至,二、三人一组的,提起地上木干,就那么发劲将木干接连抛往敌骑,木干着地后化为急遽滚动的檑木,挟着扬起的沙尘,截敌去也。
冲至离他们不到三十步的敌人,发觉有异,已来不及应变,少数了得者就那么催骑跃跳,越木续奔,但绝大多数的敌骑,尤其位置较后者,压根儿不晓得发生何事。
整列整列的敌骑“东倒西歪”,马翻人坠,后骑不及煞止,硬撞往前方的己骑,剎那间本是“来势汹汹”的敌人,已是“溃不成军”。
原本数百之众的敌骑,与刘病已一方短兵相接的一刻,未达百骑。
“轰!轰!”
两根木干先后撞上排车,车架折裂,四丈高的大木排应撞往后倒下去,重演先前情况,组成大木排数百根粗细不同的木干,在扎绑的牛筋索断折下,仿如“脱缰野马”,乱闯乱撞,任何挡路的人与物立告遭殃。拉车的兵奴、从两边赶来的敌骑、附近撤退着的矮排车,莫不“在劫难逃”。
其乱况可想而知。
守城不劫寨,是为死守,结果必为以死殉城。故须活守,掌握机会,不断对围城军组织突然快速的反攻,包括冲出重围,往外求援,以战代守。
不过!像刘病已等于敌人“气势如虹”、大举进犯的当儿,竟能破敌追敌,实属攻城战古今未有的奇迹,且守的是鸡鹿塞的废墟。然而,若没有地下河道的活命招数,又有刘病已这“真命天子”,任他们人人“三头六臂”,一时一隅的胜利,在敌人庞大和精锐的兵力下,不过是“昙花一现”,无力逆转敌强我弱,被对方掌握主动的死局。
三辆矮排车逐一倾颓解体,产生更大的混乱,灾场往南扩展逾半里,战马惨嘶、敌人的嚎叫,在尘暴深处传来。
南面长丘处号角声传来,莫和达终晓得刘病已一方衔着撤退的排车追杀过来,造成更大的破坏,发出迎战的急讯。
勇不可当的赵广斜冲而去,剎那间迎上杀来的敌骑,双掌疾推,竟将对方推得连人带马,往后倾跌,硬撞在后两骑处,人骑滚倒地上,累得后面赶来的七、八骑慌忙避开,避不开的变作“滚地葫芦”,如排车影响排车般,惹起倒骨牌般的连锁效应。
英勇善战的刘病已,深得厮杀沙场的个中三昧,清楚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人力始终有限,故必须“以己之长,克敌之短”,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妙招数,又不用付出太大代价下,制造出对方最大的混乱。
天下间,惟有他的可用如此手段,“抽刀断水”的阻截名震天下的匈奴狼军。
全力出手后,陈汤往后疾退。
刘病已晓得他用力过度,无以为继,持双斧抢前护后,两斧左劈右砍,杀至的两骑虽挡个正着,哪吃得消重兵器加上刘病已武功的惊人威力,兵折人抛的被斧头扫离马背,掉往两方,成为敌人前路的新障碍。
继刘病已之后,许延寿破入敌阵,手上厚背重刀电光打闪,所过处的敌人无一幸免被劈得抛离马背,刀法之凌厉,连刘病已亦感心寒,认识到许延寿的功架。
此时对方能战者不到五十骑,锐气受挫下,甫一接战,立即溃乱,只余被众人宰割的份儿。
蹄踏声在前方“铺天盖地”的传来。
第四百三十八章 打响头炮的祭品()
众人晓得对方出动主力军,且其中必有高手随行,绝非他们应付得来,一旦陷于苦战,欲突围将为时晚矣。在刘病已一声令下,往后退却。
艳阳远离中天,朝西下降,离黑夜不到半个时辰。
刘病已接过许延寿递来的卷烟,深吸一口,递予另一边的陈汤,道:“他奶奶的,莫和达在干甚么?”
在刚过去的两个时辰,敌人没有歇下来,组成盾牌阵,接近小长城,将散开的木干、破车杂物、人尸马骸,迅快拖走。
刘病已一方没有拦阻,任对方施为。
奇怪的是,人马的遗体被送返后方,可是以千计的木干,却被移送小长城两侧,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许延寿道:“该是用来填我们的壕坑,就看稍后会否将木干运往毛乌素那边去。”陈汤嚷道:“看!他们立营账哩!”许延寿同意道:“兄弟所料无误。”
刘病已道:“朕还有个看法,是‘烟攻’,将木干推进壕坑内去,淋以火油,点火燃烧,将产生大量浓烟,随沙漠的风沙送进我们的角楼和城堡内去,防无可防,我们可抵受多少天?”许延寿倒抽一口凉气道:“恐怕半天都捱不过去。”陈汤牙痒痒道:“肯定是高冷那小子想出来的毒计。”接着道:“运木填壕非常花工夫,且须于白天行动,我们至少尚有一夜时间,是我们地下水魔出动的时候哩!”刘病已微笑道:“爱卿真知朕心。”
兵家首要,惟在知敌。
而说到底,国家的气运,始终是最关键的因素,“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今次壶衍鞮单于南来,筹谋已久,准备十足,“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即使有大汉有名帅主理边防,又有刘病已事前预猜到敌人行军路线,“兵强马壮”的狼军,仍是赢面较大。
若能依原定计划,在北帮“引狼入室”下,狼军的好手潜伏于长城内,可与攻城的狼军来个“里应外合”,情况确不堪设想,却与刘病已等人在黄土高原相遇,成为刘病已打响头炮的祭品。
其次是鸡鹿塞的争夺战,鸡鹿塞一天握在刘病已手上,与无定堡守军成倚角之阵,欲夺无定河控制权的狼军,将陷“腹背受敌”的困局。
刘病已的地底河之行,正是觑准时机,充分发挥要塞的威力。
在猛狼石长时间观察下,刘病已对壶衍鞮的实力“了如指掌”,认识到与之对战沙场,大汉边防军必败无疑,加上他们亦只是多赔数百人进去,多杀对方几千人,却无力逆转战争的胜败。
故此“上兵伐谋”,须以智取,而非力拚。
狼军总兵力十二万,能投入战争去的在九万人间,其他是从各族掳来的少壮,充当兵奴,负责后勤、运送各类劳役。
因此,勿小看作先锋部队的三万人,若与咄习的五千军会合,兵力将达三万五千之众,比之壶衍鞮的主力军,只少两万人。能否击垮壶衍鞮,又或使壶衍鞮“知难而退”,就看在壶衍鞮抵达前,刘病已一方能对莫和达的部队造成多大的损害。
时机出现眼前。
莫和达是一错再错。
平心而论,实很难怪他,莫和达的问题出于对守鸡鹿塞刘病已的不认识,刘病已一方胜在对敌人的实力和处境,“明察秋毫”。
当然!莫和达造梦未想过,刘病已一方可通过地底河,脱围往外召援。
第一个错误,是莫和达立威不成,反痛失大将,“老羞成怒”,于准备不足下,悍然对鸡鹿塞发动全面猛攻,导致排车阵被破,惨尝初战失利的苦果。
莫和达若知机收手,返南丘后重整军容,好好休息,一边遥距监视鸡鹿塞,那时即便是孙武复活、“兵仙”韩信重生,亦将“一筹莫展”。当他准备十足,“卷土重来”之时,将是鸡鹿塞守军末日的来临。
偏是他不肯罢休,又有谋士如高冷者献上破城妙计,在“报仇雪耻”和“好大喜功”两大心魔的催逼下,竟恋栈不去,令战线大幅延长,形成“首尾难顾”的局面。
坦白说,刘病已比任何人更不想进入地下河道,只是别无选择,因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下面的天地如何幽闭恐怖。幸好在落入井底水里的一刻,刘病已冥冥之中感应到一线生机,心情立时大为改观。
刘病已没入与井底相通的地下河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他晓得送行的一众兄弟人人担心得要命,不得不装出信心十足的模样,而事实上他确有一套没办法里想出来的妙法,就是将自己的命运,也等于所有人的命运,付托于“道心”。
下一刻,他已在地底注满水的岩洞辛苦地摸索、前进。
离地面不过三、四丈的距离,却已令人生出远离人世、孤独寂寞的沮丧情绪。换过是别的人,不论意志如何坚定,在狭窄、崎岖、岩巉,如无数地穴接连延展,高低起伏,宽窄不等,名副其实“暗无天日”的注水地道匍伏爬行,前路茫茫,崩溃只是个迟或早的问题。
刘病已得“道心”的支持,灵觉如蜘网般“无隙不窥”的伸展,先一步探索可供穿越的洞道。脑袋穿得过便成,身体则可运功改变,伸缩自如,配合环境。
他奶奶的!
这里水只是从更深处渗出来,有穴可走纯属幸运。一般来说地底渠里,不论如何窒闷幽闭,总晓得有一定的尺寸、宽窄。眼前只可感觉、不可见的”通道”,事实上是地底土石层被地下水侵蚀冲刷形成的罅隙破缝,没任何方向上的保证,亦不到你作主,只能依势大致上朝南推进,但十来丈后已完全失去方向的感觉。
刘病已从外呼吸转为内呼吸,体内真气生生不息,此刻他将“阳神”退藏,希望“道心”能出来主事,只恨偏在这个最需要他老人家的时刻,“道心”只以平常的方式对他支持。
刘病已钻过一条长达二十丈、往下走、尚算通畅、半满水的狭道后,来到一个岩洞里。
第四百三十九章 最可怕的敌人()
在这以他一双”龙目“仍睁眼如盲、潮湿封闭的黑暗世界,绝不可“怀念”地面上的天和地,更勿去想上方的泥石会否大幅塌下来,那将令他失去深进的勇气。
此时唯一支持他的,是在前方远处某点生机,是“道心”独有的感应。
刘病已在这个没去路的洞穴里站起来,冰寒的水浸至膝盖的位置,首次考虑该否认输掉头走,这个渴望汇成“势不可挡”的冲动,绝不诉诸理性,要他费很大的劲方能硬压下去。
眼前看似没有生路的地域,恰为他和众兄弟的唯一生路。
恐怕没人想过,一场关系到两国兴亡的大战,竟是由地底下的洞穴决定。
他的内呼吸并不能永恒地持续下去,与他的内功和体能挂钩,如不能在耗尽前,从海流兔河的河床破上去,一切休矣。
压下掉头走的强烈**后,还要压下从深心涌出来对此封闭世界的厌恶和恐惧。
就在此心里两个互相冲突的想法激烈斗争的当儿,一股莫以名之的庞大能量,从无而至,贯满身体每一寸的地方,灵觉如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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