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额”乌本格冷哼一声,以匈奴语道:“该死!”在十八人里,他这句话显出特殊的身份,欺对方听不懂匈奴语,提醒话事的莫和达,立即动手。
第四百三十章 耍赖皮的皇帝()
最听不得他声音的陈汤双目异芒遽盛,幸好许延寿抓着他臂膀,着他勿”小不忍,乱大谋“。
莫和达没理会乌本格,朝身旁的高冷瞧去,以动作征询他意见,显示后者是他的军师和智囊。
这个探敌之计,大可能出自高冷。
高冷从容道:“你我相安无事的提议,非不可行,可是,贵方必须证明给我们看,有守得住鸡鹿塞的本领。何不两方各挑一人,在公平情况下来个生死决战,如我方的人落败身亡,立即掉头走,于三个月内绝不回来。当然!在这段时间内,你们的人不准离鸡鹿塞半步。”稍顿后,接下去道:“可是,假若伤亡的是贵方,尔等须立即撤出鸡鹿塞,朝毛乌素的一方退走,不准回来。”当他说到最后三句时,话含气劲,声色俱厉,气势骇人。
刘病已一方个个心呼厉害,勿说对方主观认定立在墙头者,没一人在单打独斗下,可击败他们派出来的高手,因而立于不败之地。即使能赢对方,也等于露馅,给对方摸清楚己方最强之人的实力,定下攻城策略。
刘病已一方输的话,须拱手让出鸡鹿塞,那对方不费一兵一卒,达至目标。
如拒绝应战,则已方的气势、士气全给赔进去。
刘病已哈哈笑道:“好提议!”
又哑然笑道:“不过!老子有个更好的提议,就是任对方挑人,这才可显示真正的实力。又为公平起见,负责挑人的不在被选之列,因自问可吃定对方,方会挑这个人。对吧!”
他的话,连自己一方的人亦大惑不解,如给对方看中己方较弱者,即使挑得对方最不济的“低手”,仍是”鹿死谁手,尚未知也“。
高冷漫不经意的道:“一言为定,既然由阁下提出,请阁下说出敝方的人选。”此人智力之高,应变之速,使人心生寒意。
可是,众人开始有点明白,论智力,刘病已高上至少半筹,因高冷的反应,该在刘病已算中。
就在此时,刘病已暗踢许延寿一脚。
谁先挑选,另一方将享后发优势。
如莫和达般的高手,身经百战,不论刘病已选他们一方任何人,仍有十足信心,可从对方挑出己方获选者最能克制的人做敌手,经验加上眼力,将大添胜算。故此刘病已一口答应,立成敌人眼里的傻瓜,又见他找借口拒绝下场,无不对他生出轻视,认定刘病已乃”贪生怕死“之徒。
原本不大相信刘病已先前的胡言乱语者,此时变得至少半信半疑,虽然荒诞离奇,但世事无奇不有,这批守城的怪家伙,说不定确是牢狱里的死囚,被征召来守鸡鹿塞的,否则做头子的怎会是这个模样?
刘病已看似乱点鸳鸯的指着乌本格道:“就选这位额箍铜环的老兄。”许延寿等至此恍然大悟,明白刘病已在营造杀乌本格千载一时的良机。
要知若在正常情况下,即使乌本格攻上墙头,杀如他般一等一的高手,仍然难比登天,因他可进可退,一旦负伤,立即”逃之夭夭“,欲追无从。只有在他没法退出,须战至分出生死的情况下,始有杀他的机会。
莫和达一方怎晓得刘病已有此想法,个个”喜出望外“,暗笑刘病已“虚有其表”,样子吓人,却“误挑”己方可名列三甲的高手。
最开心的是乌本格,既有机会开杀戒,又可建功,咧嘴一笑,却没说话。
陈汤等虽晓得刘病已背后的意图,仍未明白刘病已如何令对方,从他们剩下的几个人里,挑选陈汤。
唯一明白者,是给刘病已踢一脚的许延寿,眉头一皱,向朝他望过来的莫和达喝道:“勿挑老子,老子喜欢娘们,却不爱甚么娘的决战,不干老子的事。”刘病已的一道指风,射往赵广,后者忙道:“也不要选我,在下今天没和人决斗的心情。”莫和达一方十八个人,面对这群耍赖皮的高手,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
刘病已另一道指风,撞在陈汤小腿处去。给刘病已的指风像蚊子轻轻叮一口,陈汤福至心灵,闷哼道:“全是没用的家伙!”众人心里喝采,掌握到刘病已不愁对方不上当的策略。
敌方此来,主帅领军,高手尽出,超越了一般侦察,而是要摸清楚他们的“来龙去脉”、长短虚实、士气斗志,至乎一举破之,办不到亦务要挫其锐气,寒敌之胆,达致震慑之效,然后从容定策,拟出针对性的战术,以泰山压顶之势夺得鸡鹿塞的控制权,在壶衍鞮抵达时有个圆满的交代。
想想壶衍鞮对旗下败将的严酷,便知莫和达志在必得,绝不愿重蹈风中狼王和李陵的老路。
以计策论,敌方此行乃极高明的一着,问题只在对手是刘病已及其兄弟兵。
在摸底一项,莫和达非是一无所得,知的是守鸡鹿塞者非是善男信女,立在墙头的几个人,形相各异,相同处是个个气势强横,虽然做的一套,说的又另一套,可是配合角楼和马面墙堡内暗藏的箭手,令他们清楚恃强攻城此路不通。
因此,莫和达座下的第一谋臣,提出各挑一人,生死决战以定去留之计,本意是要压下刘病已一方的气焰,收不战而屈人之效。
现在,于莫和达来说,对话比没有对话好,动手比不动手好,见陈汤在对方人人脸露难色的当儿,表现出不齿同伙们畏怯的姿态,哪愿错过,立即来个打蛇随棍上,以马鞭指着陈汤道:“好汉子!这位壮士高姓大名?”敌方十七人,个个心里好笑,莫和达硬把此汉捧了上天,教他无从脱身,却是不怀好意,找他来给乌本格银刀祭旗。
陈汤与刘病已交换个眼神,压下心内狂喜,喝回去道:“老子名叫巴巴啦,勿忘记了!”刘病已一方人人苦忍着笑,同时想到一个难解决的问题,就是当如何不令乌本格心生警觉,方能”出奇不意“,”攻其不备“。
莫和达向刘病已道:“本座就挑巴巴啦!”陈汤喝道:“且慢!”
第四百三十一章 混水摸鱼()
莫和达眉头大皱,不悦道:“难道本座又找错人?”陈汤道:“如胜出的是老子,大部领是否三个月内不来犯?”
敌方十八个人,全露出看傻瓜的神色。认为陈汤”大言不惭“、”不自量力“属部分原因,更关键是“兵不厌诈”,在战场上,怎可能有恪守承诺的将帅?何况莫和达之上尚有壶衍鞮,哪轮到他去决定。
莫和达为求目的,不择手段,面不改容的大声答应,接着反问道:“贵方若败又如何?肯否依诺撤走?谁可决定?”陈汤冷笑道:“废话!老子若不敌身死,他们还有何好打的,纵然没有承诺,你也休想他们有一个人留下来。”
刘病已等暗赞妙着,放饵诱乌本格这尾大鱼上钩,不死不休。
莫和达大喜道:“就此一言为定。”说毕又朝高冷使眼色。
高冷喝上来道:“我们退后千步,决战就在离我们五百步处进行,分胜负前你我两方不得干涉,干涉者作败论。有问题吗?”刘病已心骂此子奸狡,表面言之成理,非常公正,事实则为诱刘病已等离开墙头。
敌方十八骑此时离小长城约二百多步远,退后千步,变为离小长城一千二百多步,刘病已一方若要以同样距离接近决战场,须到敌方现时的位置。
那不理谁胜谁负,于分出生死的一刻,敌方全体催骑奔来,大有机会乘势抢登墙头,杀刘病已等”措手不及“。
刘病已大笑道:“就如老兄所言。”莫和达二话不说,掉转马头便走,手下们随他远去。
陈汤正要执起双斧,刘病已道:“且慢!改用朕的风雷动如何?”旁边的兄弟呆道:“用的不是拿手的兵器,一时未能得心应手,势吃大亏。我提议用我的长铁棍,旅途闲来无事,我们互传心得绝艺,那手棍法,早尽传公子。”
赵广慨然道:”难得陛下肯割爱,就试试风雷动。“
刘病已用脚一挑,摆放地上的风雷动弹跳半空,落入陈汤手上。
就在陈汤两手握击的一刻,人人生出异样感觉,不止于陈汤握着重达一百二十斤的奇兵,却似轻如无物,人与武器顿成一体,更因陈汤握击后气势陡增,有不可一世的派势。
这真是神奇的变化。
在场兄弟,最明白陈汤的是许延寿,因有近似的经历,见状放下心头大石,道:“用长棍有迹可寻,风雷动则为首度面世的奇兵,可收出奇制胜之效。”
刘病已叹道:“风雷动根本是老天爷安排给爱卿的神兵,天作之合,从这刻起,风雷动就是你的。”各人齐声喝采。
敌方在远处停定,掉转马头,改为一字排开。
陈汤没有答话,目光投往敌阵,瞧着乌本格从马背翻落地上,立个四平八稳,自有其”渊淳岳峙“的高手风范。
陈汤道:“看其他人没特别提点乌本格,可知对方人人认定乌本格可吃定陈汤兄。”许延寿笑道:“很快他们将晓得错得多么厉害。我们下去!记紧带兵器。”兄弟们一起跃离墙头,落往地面,朝前迈步。
陈汤将风雷动以肩头扛着,双斧则挂在刘病已背上。
许延寿怪声怪气的道:“请问陛下,待会乌本格被陈兄弟砸扁,做了冤大头的十七个傻瓜,悲愤交集的奔杀过来,我们该否杀得他们一个不剩?”
刘病已道:“贪心不会有好结果,论整体实力,对方赢我们不止一筹,又精于平原马战之术,我们有损伤便得不偿失,最重要是接应老虎回来,藉弩箭阻挡敌人。不过!小小贪心在所难免,人之本性也。哈!”
许延寿喜道:“贪的是否莫和达的老命?”
”擒贼先擒王“,大家以为许延寿猜中时,刘病已轻松的道:“何用我们对他出手,攻不下要塞,自有壶衍鞮修理他。我们须办到的,是要杀一个可令莫和达因而攻不下鸡鹿塞的人物。”陈汤叹道:“那就是要宰高冷哩!”刘病已笑道:“尚未开战,我们的御前首席高手,从新丁晋升为熟丁。”许延寿提醒道:“看!高冷见我们态度轻松,谈笑自如,生出警觉,正和乌本格说话,提醒他小心。”
陈汤道:“太迟了!在匈奴武林的排名,他亦屈居参骨之下,与乞本吉在伯仲之间。”许延寿问刘病已道:“何人出手?”
刘病已道:“我们诈作抢上去接应,然后兵分两路,由朕、许卿和陈卿,正面迎击敌人,制造混乱情况,愈乱愈好,朕方可混水摸得高冷这尾鲜美的鱼儿。”又道:“其他人径自返城,不用理会我们。”许延寿道:“乌本格送死来了。”
陈汤长长吁出一口气,扛着风雷动,迈开步伐,顿然凝起“一往无前”的气势。
看着陈汤远去的雄壮背影,刘病已心生异样,有种陈汤踏足的,再非毛乌素的边缘,而是一步步深进大沙海去。
风沙一阵一阵的从毛乌素刮过来,吹得不住接近的两人衣袂拂扬,乌本格不时眯起眼睛,以避沙子钻入眼睛内去,是高手遇上风沙的自然反应,在沙入眼前运功挡住,抗衡沙漠的侵逼。
相反地,陈汤却是与沙漠浑而为一,走得从容自在,宛如在沙海行舟,顺风顺水。
“锵!”
于离刘病已等人约五百多步,距陈汤不到五十步的当儿,乌本格将人称之为“长柄”的怪兵器离背,在沉近西面地平的红光照射下,烁烁生辉。
他名震大漠的名器,类似中土关刀的型制,刀柄特长,可双手使用,刃长五尺,属挑刀和宽刃刀的混合体,锋锐弯长。
下一刻他已朝陈汤疾冲过去,左手继右手之后,握往刀柄,举往头顶。
其奔速迅似闪电,可是举刀过顶的动作却缓慢至与他的步法非但不配合,甚至矛盾相反。快慢的对比,令人感到他此刀有种无从捉摸的特性,逐寸逐分的往头顶举上去,在他周边处的风沙也似静止下来,登时生出一股日月无光、厮杀沙场的惊人气势,连立在离决战地五百步外的刘病已一众,仍可感觉到他此刀的压力,首当其冲的陈汤可想而知。
第四百三十二章 决定胜负的起手刀()
众人早想到乌本格是强横之辈,否则怎能在高手辈出的匈奴族里享负盛名。却没想过他如此了得,可将胜负预告在一刀之内。
此刀已成一往无回之势,集积聚至颠峰的毕生功力,精、气、神贯于一击之内,将陈汤完全绝对的锁紧、锁死,笼天罩地,欲避无从,即使陈汤功力稍胜过他,却失去先机,挡得住亦告阵脚大乱,乌本格则在“气势如虹”下,刀势大盛,接踵而来的刀招将似“水银泻地”、“无隙不窥”,“狂风暴雨”的骤打,可在数刀之内令陈汤落败身亡,胜负系乎起手的一刀。
三十步!
被对方的惊人刀气,吹得衣发拂扬的当儿,在各兄弟的心儿跳上咽喉顶、惊心动魄之际,陈汤终于动了。
他的动作迅捷有力,弓身,踏步,就似猎豹一般。
陈汤的反应,似不受乌本格的任何影响,有种自我完美、不假外求的奇异感觉,就像在“狂风暴雨”里,自行其是,风雨并不能影响他。更精确点说,是风雨的威力,完全绝对没有在他的动作反映出来,视乌本格如无物,本身已带着从对方刀气解脱出来的意味,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陈汤朝前冲刺,风雷动离开肩头,往前方探出。
二十四步。
众人的紧张和担心没松弛分毫,陈汤诡奇的应变,“自具自足”、“妙至毫颠”,但始终失去先机,是防守而非反击,陷于被动,没法与已成势成形的对手争占先手的优势。虽具一拚之力,却不可能扳回平局。
乌本格容色冷酷,晋入先天气功高手,止水不扬的至善之境,依气机的牵引行事,“心知止、神欲行”,任陈汤挡得如何漂亮,仍难逃他长河激浪般发乎天然的后续攻势。
胜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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