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惠传音答道:“世上有种东西叫人性,上面那位仁兄如果不是在打磕睡,就是用眼看牢绿洲外的沙漠,除非我们打锣打鼓,否则他绝不会朝别的地方瞥半眼,所以只要我们抵达最接近的胡杨林,接着便可到大荒山‘胡天胡地’了,顺道交换爱的情报。”
萧芳瓶装出个给他气死,既娇媚又诱人的神态时,常惠已搂着她以弹射就地拔起,到墙上后掌拍墙垛,横着翻滚过丈半的墙头,落往堡墙外去,动作如“行云流水”,迅似鬼魅,不刻意留心下,即使眼睁睁瞧着,会以为是眼花,何况墙头没有站岗的人。
恐怕设计斯特林要塞者,从没想过须防内贼。
两人一溜烟的藉起伏的地势和黑暗做掩护,没入附近一座胡杨林内去。
未到大荒山前,常惠还以为只是几座山,直至身在山中,方晓得错得多么厉害,难怪秘族虽猜中“单于宝墓”最可能的位置,仍没法解开这个百多年的奇谜。
大荒山脉等于沙陀碛西边的疆界,从南至北延绵百多里,以前连接玛纳斯湖的河原区,但因荒漠化的原因,河原区和大荒山间已成砾石丘陵地。
大荒山主峰为三圣岭,山颠终年积雪,春夏雪融,水从冰川流下,形成大荒山内瀑潭相连、溪涧淌流的美景。
山脉山高谷阔、博大豪雄,然而因长期处于荒漠边缘,山石风化,”寸草不生“,砂岩裸露,褶痕斑斑,所以春夏虽然不缺水,却是鸟兽绝迹,不见人踪。特别是最大也是唯一的瀑布深藏于直壁重崖、奇峰沟壑的险要位置,故被隔离于人世之外。
常惠和萧芳瓶急赶一夜路后,如后者所料般抵达山区,但仍要花一天光景才寻得这个梦境般的瀑布,水瀑层层下跌,形成大大小小七个清潭,潭水冰寒彻骨,以两人的体质仍禁受不起,改而考虑待明天太阳升起之后,才痛快洗濯沐浴。
两人“心满意足”的依偎在最大清潭旁的石上,看着眼下“美不胜收”反映着纹色丰富的山岩、若如平镜的湖面,听着大小水瀑层次分明的天籁大合奏,享受着生命对他们的赐与。
常惠赞叹一番后,向怀内玉人道:“芳瓶有想过我们会发展到这样的关系吗?”
伏在他怀里,双手紧抱着情郎的腰的美女轻摇螓首。
常惠道:“我们有些话好像只说到一半呢?”
萧芳瓶呢喃道:“忘记了!人家现在不愿想外边的任何事。”
常惠道:“我想不动脑筋也不行,本以为在一座山找个圆圈是‘举手之劳’,现在方知地形有多复杂,范围有多大,最令人费解是没有路怎将东西运到墓里去,可是一路走过来,确看不到有路的痕迹,或许路都给风化掉。”
萧芳瓶道:“你想到的,我们亦曾想过,结果是空手而回,有藏宝图只比没藏宝图稍好一点儿。”
常惠道:“我一定可以找到。”
萧芳瓶说道:“萧明瑶是我族史上最出色的女子,种女之法正是由她构想出来的,且取得空前的成就。”
常惠继续提供抚背服务,精神大振道:“快说来听。”
萧芳瓶撒娇道:“明天说不成吗?两天一夜没休息过呢!”
常惠苦笑道:“你不告诉我,今晚我会睡不好。萧明瑶,像我乖宝贝的名字般好听,她的武功有多高,是否三头六臂?”
常惠大讶道:“种女竟不只是一个名称,而是一种功法,教人意想不到。”
萧芳瓶道:“种女背后的理念,代表着我们秘族整个生存的哲思,简单点说,就是如何培育出更强壮和优秀的新一代。”
常惠大喜道:“原来小弟真的没有估错,这方面芳瓶全交给我,累都没紧要,闭上眼睛好好享受便成。”
萧芳瓶不为所动,”好整以暇“的道:“没有‘太乙丹’,什么都不准干。”
常惠失声道:“竟关‘太乙丹’的事,寻不到宝时怎办?”
萧芳瓶哂道:“你不是刚‘大言不惭’说定可找到吗?”
常惠呆了一呆,接着大笑道:“哈!我想到一个办法哩!”
凯多圣女今次真的是睡意全消,坐起来,神秘深邃如天上明月的眸神打量他好半晌,看常惠是否故作豪言来逗自己,讶道:“你竟是认真的。”
常惠神气的道:“今晚我要搂着芳瓶来睡觉,明早醒来立即去寻宝。”
凯多圣女轻扭蛮腰,不依道:“不立即说出来,休想我放过你。”
常惠用手逗着她下颔,亲个嘴,放开手后悠然道:“不论我们的藏宝图如何草率粗疏,但总可以大大收窄我们的搜寻范围,却是不争之实。对吗?”
凯多圣女道:“你所谓的收窄,大约是方圆十里的范围,都是我们曾仔细搜寻过的地方,因为只有那个区域岩少土多,可以开凿,然而高低不均,坡度急缓无常,表面看来全无异样之处,除非将所有泥石翻开来看,否则怎可能知道宝墓藏在哪里呢?”
常惠得意洋洋的道:“美人儿你先答我一个问题。”
凯多圣女皱眉道:“你很喜欢卖关子呵!”
常惠尴尬的道:“不是卖关子,而是增添谈话的情趣。告诉我,刀子为何有杀气呢?”
凯多圣女道:“这是所有武人都知道的事嘛,杀得人多,刀子会沾上杀气。”
常惠道:“芳瓶能感应刀子的杀气吗?”
凯多圣女点头道:“有这样的感应,似嗅到刀子的血腥味。”
常惠道:“刀子凭什么可沾染杀气呢?”
萧芳瓶大感兴趣的道:“这个也可以有解释吗?”
常惠道:“任何事背后自有其因由,就看我们能否找到答案。我之所以在地底河寻得逃生的出口,全因我的万物振动视天下万物为波动。刀子是一种波动,人的精、气、神更是最易掌握的急剧波动。当人被刀子夺命,人于此极端情态下精神会以比平常强烈百倍的方式波动着,临死前的激烈情绪,会嵌进刀子的波动里去,成为刀子波动的一部分,这种结合是永久性的,不会因岁月而减退。”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武学的天梯(求订阅、推荐、收藏)()
常惠探手分别抓着两人肩膀,道:“酸雨心神不是特别对你有意见,而是对每一个人都有意见,包括小弟在内。现时他积累了一肚子火,必须要找几个倒霉的敌人来发泄,不过他说得对,闯关之行宜早不宜迟,趁敌人没想过我们仍在城内的大好机会,对方又忙得‘天昏地暗’,加上毛毛细雨令视野不清,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兄弟们来吧!”
言毕,他便领先下坡去了。
三人沿河岸朝北行,篝火全给淋熄了,古城漆黑一片,只有正忙碌着的格伦部人的照明火炬,放射红色的光芒,大多集中在峡道入口的附近,黑暗和绵绵雨丝成为他们最佳的掩护,纵使被人看到,只会以为是自己人,没想过是索命煞神来了。
索桥“吱唉”作响,两个粟特族格伦部的战士各以头顶着大袋的东西,走过索桥。
常惠道:“谁懂格伦部的土语?”
星风血圣老实的摇头,酸雨心神却欲朝前飙动,给常惠一把抓着胳膊,低声喝道:“想‘擒贼先擒王’,须动脑筋而非动刀子。”
酸雨心神反唇相讥道:“如给对方发出警报,看你还有否动脑筋的时间?”
常惠不以为忤的道:“看老子的!”放开他,朝走到桥中段的两个格伦部大汉以匈奴语招呼喝道:“格伦部的兄弟,我们是香老大派来帮忙的人,这两袋东西交由我们送给瓦卡老大便成,让你们可去运送其他的东西。”
说话时,三人抵达索桥的西端。
两个格伦部大汉怎疑有他,想也不想将顶着的两袋东西交给他们,多谢后掉头便走。
常惠先着星风血圣像两个格伦部大汉先前般以头顶起其中一袋,后者拍拍袋子道:“该是牛筋索一类的东西。”
常惠自己顶着一袋,道:“我和星风兄都露过脸,会给见过我们的人认出来,须靠两袋东西掩饰,你跟在我们后面便成。”
酸雨心神瞥他一眼,”欲言又止“,点头答应。
常惠领头朝峡口方向走去,问道:“峡道有多长?另一边的峡口是怎么样的一番情况呢?”
酸雨心神应道:“峡道长达两里,像手臂般探进沙陀碛,峡口宽约十多丈,两边山势转趋平缓,是‘寸草不生’的石灰岩,出峡口后朝荒漠往西北走三十多里便是魔鬼城。”
一队三十多人的骑士沿河岸奔来,朝山道方向驰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
雨粉愈趋绵密,像笼罩山城的水雾,火炬的光焰给压缩为一个个模糊的光环。
春天的足迹确已重临大地。
星风血圣与他并肩走着,忍不住地问道:“常兄凭何猜到香文会留下来呢?”
常惠”轻描淡写“地答道:“这叫亡我常惠之心不死是也。哈!”
跟在后面的酸雨心神叹了一口气。
常惠讶道:“酸少因何事叹息?”
酸雨心神”没精打采“的道:“我终究被拓跋无量给打败了!”
常惠没好气的道:“酸少岂是如此经不起失败的人?你还年轻,比那老家伙年轻多了,只要想想拓跋无量像你这般的年纪时是怎么样的道行,便心中宽慰,不会这么钻‘牛角尖’。”
酸雨心神苦笑道:“你不会明白,在武功上我再难进步,现在如何,将来也是如何。”
常惠哂道:“事实和你想象的刚好相反,你只是到了瓶径,需要的只是一个突破。或许你并不相信,我却可肯定地告诉你,元气之外尚有元神,元神有如一道往上的天梯,只看你能攀得有多高,可说是漫无止境。你并不知道,刚才小弟接着你的一刻,实际上你已到了鬼门关内去,全赖我的……嘿……真气将你扯回来。此经历罕有珍贵,会去掉以前阻止你往上攀登的重重心魔心障。你现在没有感觉,只因你元气未复,元神退藏,遂变得如此沮丧。他奶奶的!若不振作起来,如何陪我一起去大展拳脚?”
酸雨心神默默听着,表面似”无动于衷“,但常惠已感到他的精神波动大幅提升兼增强。
星风血圣忍不住问道:“常兄这个说法我‘闻所未闻’,究竟常兄如何练就出这么般的惊天技艺和心法呢?”
酸雨心神不客气地代答道:“你最好不要问,因为我酸雨心神和常惠在这方面都有不可告人之隐秘。”
常惠忙安抚星风血圣道:“终有一天我会坦告星风兄,同为大家是兄弟,更不用介怀酸少的快人快语,以前他也是这样和我说话,现在虽然稍有改善,但绝对算不上客气有礼。”
此时离峡口不到百步,把关的二十多个格伦部战士借着火炬的光芒朝他们打量,显然被他们的生脸孔惹起戒心。
常惠眼尖,一眼扫去,认不出半个曾见过的人,放下心来,知对方没一个是曾随风老大过桥来盘查他的人,不虞被认出来。
常惠以匈奴语隔远嚷道:“送牛筋索来哩!你们的风老大和我们的香老大在哪里?”
星风血圣和酸雨心神心中叫妙,常惠的招数叫”先发制人“,主动消除对方的疑虑,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派势,在心理上压住对方,反之如让对方有机会盘查严问,不露出马脚才奇。
果然其中一人答道:“我们的风老大和你们的香老大都在北口。”
其中一个较谨慎的问道:“你们不是差拿勤和截儿去取索吗?”
常惠随口应道:“正是这两个家伙遇上我们,知我们去见老大,着我们代他们送去,他们还要回去取铁钩。”
绳索和钩子均为攀高爬低的必备工具,说出来肯定错不到哪里去。
说话间,三人过关进入峡道,似是轻松容易,但只要答错一句话,将转为“剑拔弩张”的场面。
将那群把守峡口的汉子抛在后方数十步后,三人均有”海阔天高“的重回自由滋味,偌大的峡道依两边山势呈不规则状的朝前扩展,地势起伏,宽至十多丈、窄处仅丈余,视野及处不见人影,看来所有人均已拥往北端峡口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传说中的‘鲁班大师’()
萧芳瓶喜孜孜道:“常爷的说法很新鲜,令芳瓶‘茅塞顿开’,令人家没法生疑,更令我想起鬼屋凶宅,亦可能基于同样的道理,屋子将过往某一凶残激烈的事记录下来,其他人进入这个地方,会觉得阴风阵阵,‘毛骨悚然’,‘鬼影幢幢’,还以为是厉鬼作祟,事实上只因通过房子感应到以前的惨事。”
常惠道:“芳瓶真是‘聪明绝顶’。来!亲个嘴!”
美人儿大嗔道:“人家听得全身寒浸浸的,怎宜亲嘴。说下去呵!”
常惠道:“为保持秘密,冒顿将所有参与建墓的外人,我指的是从中土去的工匠全体处决,人数该不少于五百人。想想吧!五百多人临死前激烈的精神波动是多么强大,充满愤怒和怨恨,投射往四周的环境,肯定会被记录下来,使那个地方成为凶地。我的老天爷,凭小弟的灵觉,想找到这样一片地方还不容易吗?”
萧芳瓶道:“今晚没得睡觉呢?”
常惠一呆道:“不可以睡醒后才去找吗?”
萧芳瓶投入他怀里去,轻轻道:“白天是属于人的,夜晚是鬼神的世界。你这番话,给芳瓶开启了另一个天地,世上最厉害的波动就是太阳的波动,驱走阴寒,赋予生命,在它的照射下,其他波动都要‘退避三舍’。在大漠,也有百多处我们确证为凶地的处所,全是偏阴偏暗,或水雾重的地方,所以要寻这么一片凶地,必须在夜晚去找,太阳出来后便不灵光了。”
常惠道:“今次到我听得‘毛骨悚然’,希望我没猜错,只有波动,没有厉鬼,否则就糟糕至极。”
萧芳瓶笑弯了腰,娇喘着道:“堂堂大汉使者的常爷竟然怕鬼,你究竟做过什么亏心事?你和它们是同类呵!”
常惠搂着她站起来,道:“我和它们是同类,从何说起呢?”
萧芳瓶耳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