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其他人说话,续下去道:“至于我约束族人,尽数留在对岸,不过桥到西岸来,正是怕大家苦候无果,心情大坏下,’一言不合‘冲突起来,绝无其他意思。我风扬一比任何人更赞成阴山族乐老大的话,大家必须团结一致,抱着共享而非独吞的精神,单于宝墓内的东西,足令在场的每个人满载而归,终生享之不尽。”
他的说话技巧比之莫莫高上几筹,亦不像莫莫‘盛气凌人“的态度,虽是”避重就轻“,但总体而言仍是在讲道理,一时间,对他们起疑的绮萍和古扬基奇亦很难再找他的碴子。
那个惹起常惠注意的阴山族头儿,呵呵一笑,道:“本人乐文,最欣赏风老大‘抱着共享而非独吞的精神’这一句隽语。趁着大家齐集于此,本人诚意邀请在场的每一位兄弟姊妹,参与就在此处举行的野火宴,届时我们会将途经天山猎回来的野味,让大家分享,并共商大计,列出秘怀藏宝图者能接受的条件,否则机会一去不返,结果大家都是入宝山而无所得。”
众人轰然应好。
乐老大说话”条理分明“,铿锵有力,得众人和应,使他立即变成所有寻宝者”一呼百应“的当然领袖。更重要的是,人人晓得实力雄厚的乌孙人,是站在他的一方,否则怎会与绮萍一唱一和。
风扬一见人人目光落到他身上,无从拒绝,”当机立断“的道:“本人一定会出席。”
众人再次叫好,就像宝藏已落入了他们的袋子里去。
常惠三人的目光追踪着风扬一和他的手下,直至他们没入神庙的围墙里。聚在岸沿的人陆续散去,他们和班投等人闲聊几句后,顺步走过索桥,观察东岸的形势。
王者天下归来道:“酸少究竟到了哪里去呢?没人看到他入城。”
沔城眉头深锁的道:“我有很不祥的感觉,怕他出事了。”
王者天下归来道:“以他的道行,打不过也可开溜。”
第一百三十九章 能拿得出来见人的高手(求订阅、推荐、收藏)()
沔城叹道:“对鸟妖我们是过于轻视,以为是’手到擒来‘,可是看现在的情况,我们不但看错了,还错得很厉害。”
转向沉默着的常惠道:“有酸少的感应吗?”
常惠苦涩的道:“走到索桥的中段,我有’危机四伏‘的感觉,心里很不舒服,我们不单低估鸟妖,也可能低估了郅支和他的金狼军。照我猜,酸少走先一步,是要返回神庙,可能只是想缅怀一番,因他另有入庙的秘密山路,所以班投等看不到他入城。”
沔城和王者天下归来同时色变。
最令他们害怕的可能性,是敌人亦掌握着这条不用经道口入城的秘密山道,而鸟妖又因晓得这是酸雨心神的神庙,设伏袭击,酸雨心神便会遇上危险。观乎酸雨心神到此刻尚未现身,确是凶多吉少。
怎想到甫到不管城,便陷进局势不明的恶劣局面,还不知该如何应付,恃强硬闯神庙,又说不过去。
眼前的宏伟庙宇,内中该另有玄虚,可惜他们既想不通也看不透。
王者天下归来道:“刚才你说我们不单低估鸟妖,也低估郅支,指的是哪方面呢?”
常惠仍呆瞪着离他们立身处约二千步的神庙,附近只有伶伶仃仃的几座土屋,周围被雪林环绕。沉声道:“如果神庙有接通秘密山道的地道,神庙内敌人的数目,既可以是以百计,也可以以千计。”
沔城倒抽一口凉气道:“你是说郅支和他的金狼军根本没有离开。”
常惠道:“表面上该是离开了,但部分人会留下来,且肯定是一流的高手。我们是有些儿给胜利冲昏了头脑,低估了匈奴人。以参荒牙为首的百人高手团,大部分是由外族高手组成,真正的匈奴高手,我们遇上过的只有被誉为‘匈奴第一刀手’的霓虹,可是匈奴族能称雄大漠,能拿得出来见人的高手肯定不止他一个,这些超卓的人物当然追随在壶衍鞮父子左右。”
常惠停顿了一下,又道:“鸟妖之所以不惜服下能压制伤势的霸道药物,不惜令自己更难复元,正是要撑到不管城来,设陷阱反制我们。刚才风扬一亲来摸我们的底细,正是为肯定除酸少外,我们有否也追到这里来。唉!酸少肯定中伏了,希望他能凭出人意表的奇功异术,脱围而去。”
王者天下归来后悔的道:“我还泄露了口风,指贺清野对上我们时,也不敢托大。”
沔城道:“有心算无心,我们被探出真正身份,乃必然的事,现在该如何应付呢?”
常惠目光回到对岸,巡视各路人马,一人刚踏足索桥,望他们走过来,神态悠闲。
常惠喃喃道:“乐老大你来得好,我正要找你。”
王者天下归来道:“这是个非凡的智士,拥有领袖的魅力,该否向他说实话呢?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
常惠思索道:“正如班投随口说出来的一句感想,阴山族从这么远的来,实在没有道理,我对他们的怀疑,不会比对风扬一小。风扬一和他的人可以冒充歌克部,乐老大和绮萍也可以冒充阴山族,比风扬一的歌克部更无从揭穿。”
沔城大吃一惊道:“你怀疑他们亦是壶衍鞮单于派来的吗?”
常惠双目精芒一闪即敛,沉声道:“纯属直觉,乐文令我想起与鸟妖,绮萍则令我想到鸟妖的女人,气质非常相似。
绮萍公开质疑莫莫,而莫莫的反应则强烈各有点过了份,正是为’掩人耳目‘,使我们和其他人看不穿他们间真正的关系。”
王者天下归来色变道:“听你这么说来,愈想愈似,故而最后由乐文来打圆场,不但放过了风扬一等人,还一跃而成所有寻宝者的领袖。”
乐老大此时走到索桥的中段,且挥手向他们打招呼,表示想和他们说话。
沔城神色凝重的道:“现在岂非‘前门拦虎,后门进狼’吗?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王者天下归来答道:“壶衍鞮单于是要杀尽敢来打匈奴单于宝藏主意的所有人,纵然未能在所有人的尸体上找到藏宝图,也可以藉血洗不管城来警告大漠的所有人。”
沔城道:“我们必须警告其他人,更要着班投等立即离开。”
常惠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原路已变成死路一条,这边实际已落入敌手,令我们再难凭亡命河的天险却敌。唯一生路是往北到魔鬼城的峡道,敌人该尚未封锁此仅余的生路,因怕’打草惊蛇‘。可是当所有人集中在河岸,参加乐文的野火宴,敌人封锁峡道的机会就来了。他奶奶的,我定要与鸟妖和郅支周旋到底,这里交给我,你们到峡道探路,并留在那里,斩杀任何试图封锁道路的敌人。”
沔城关切的道:“酸少方面又如何?”
常惠道:“我感到他仍活得好好的,只因逃远了,一时仍未能返转来警告我们。唉!形势肯定非常危急,故不得不轮到他像鸟妖般催发潜力,逃出生天。”
又道:“敌人现时在这里的真正实力,仍然是个谜,但只要看以酸少的能耐,也吃大亏,便知不能轻视。你们一起去,可以有个照应,应付不来,要发火箭向我示警。”
乐老大此时离开索桥,含笑往他们走过来,由于心中已对他有定见,总觉他是”笑里藏刀“。
两人与常惠交换个眼神,往索桥方向举步。
乐老大停下来,讶道:“两位要到哪里去?”
沔城洒然道:“我们两兄弟先去探看到魔鬼城去的路途,今晚恐怕不能参加老大主办的野火宴哩!”
乐老大现出错愕的神色,没有阻止的理由,亦没法不让他们去,”哑口无言“时,两人分从他左右绕过,扬长去了。
常惠收拾心情,朝他走过去道:“我正想找老大。”
乐老大看着他来到身前,堆起笑容亲切的以汉语道:“阁下气宇不凡,在乐某所遇的中土汉人里,尚未见过如阁下般的人物。”
常惠在他身前三步处止步,微笑道:“江湖人莫问出处。”又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道:“老大怎么看这批自称为歌克部的沙陀人?”
第一百四十章 大哥身上的味道好香(求订阅,推荐,收藏)()
乐老大道:“他们属沙陀碛的歌克部,该为事实,因为我们的其中一个族人,与歌克部一些人曾有过交往,从口音确认他们是歌克部。”
常惠明知他会为风扬一等开脱,纯为试探性质,装出松一口气的模样,仰首望天,道:“还有半个时辰便入黑,想不到今天的天气这么好,像是老天爷为乐老大的野火宴度身订造,待会见!”
言毕不再理会他,径直往对岸去也。
追杀鸟妖的行动,已告彻底的失败,还被鸟妖引进死胡同去,动辄没命回去与兄弟们会合。刚才他告诉沔城和王者天下归来,感应到酸雨心神”吉人天相“,该已逃出险境,纯粹是为安慰他们,事实上他没有半点感觉,因为他的“道心”已乱,晓得眼前是九死一生的恶劣局面。
最大的忧虑和羁绊是索桥另一端的众多寻宝者,他怎忍心舍他们而去,但一时又想不出有何妙法应付眼前”迫在眉睫“的大祸,连对知会他们、团结他们,亦因“阴山族”这群卧底的人而”投鼠忌器“。
怎样才可以在这什么奶奶的乐老大茫然不知下,策动其他人呢?天才晓得其他的寻宝者里,并没有被敌人混进去,他的对手并非等闲之辈,而是来自久历阴谋斗争的邪恶家族。
他放缓脚步,通过摇摇晃晃,换过是一个普通人走定会”步步惊心“的索桥,朝不管城的西岸走去。
左方沿岸处,数十人在忙碌着,堆起从山上采来的柴枝,架起柴堆。绮萍的美女效应,令各路人马都乐意帮忙,团结起所有人来的是她而非自己,谁会接受自己对她凭空想象出来的看法呢?
唯一可入手者,或许是古拉基奇。
忽又想起当年派人来争夺天石的是乌孙的小王子而非乌孙王,今次遣古拉基奇来的或许仍然是这个爱拥有”奇珍异宝“的王子。
东思西想时,粟特族的芸希现身索桥尽端,似有事来寻他。唉!可以是什么事呢?她的卖弄风情,在平时是“赏心悦目“的事,但在这忧虑重重的一刻,却是难以负荷。
常惠勉强挤出笑容,道:“这么热闹,芸希为何不去与大伙一同玩儿。”
芸希表现出塞外姑娘毫不避男女之嫌的作风,一把抓着他手臂,扯着他便走,累得几个想过来与他招呼说话的人都不好意思上前,其中之一是古拉基奇。
芸希半边娇躯紧挨着他,道:“发生了很古怪的事,老大叫人家来找你。”
常惠愕然道:“是什么事?”
芸希扯着他朝岸西衢的南端举步,道:“大哥要亲眼看到,才会明白。”
常惠给惹起好奇心,讶道:“竟然不可以说吗?”
芸希“答非所问“的道:“大哥有种很香的气味呵!”
常惠“啼笑皆非“,可是见她两颊泛起红晕,一双大眼睛闪闪亮亮的,则暗自惊心,忙分她心神道:“是否到你们的屋营去?”又想到如凯多族般,居住在缺乏气味的沙漠的游牧民族,对气味格外敏锐。
芸希雀跃的道:“难得才有和大哥两人相处的机会呵!大哥没有私己话儿和芸希说么?”
常惠的头痛立即盖过了他的好奇心。
芸希“心醉神迷”地续道:“你是否会使魔法,竟弄得人家软软绵绵,全身乏力,到现在芸希仍回味那种古怪的感觉。”
常惠穷于应付这个”花痴女“的当儿,救星来了。
班投和白瑶正坐在石阶顶,见常惠来到,走下石阶来迎接,不见其他人,看来别的人都凑野火宴准备工夫的热闹去了。
土屋的地面给人以利器划下简单的线条,划者在力道上明显地有节制,只是浅痕,稍不留神便会错过,纵然用神细看,亦会看得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最接近常惠立足处是两条长而平行的横线,接着是十多个小方格,成数行列,于最上处中央划了个交叉符号。
常惠一边用脚抹掉地上的线痕,边听班投道:“我进入屋里来,便感有异,但好一会儿后才知道给人在地上划下这些鬼东西。”
常惠目光投往土屋的后窗,不过该称为破洞会贴切一些。问道:“当时有人在吗?”
白瑶道:“我们都去了看仆大哥和那些人理论,回来后仍不晓得,到我们返屋内取水喝,方发觉被人将放置屋子正中的东西移到一边,又做了手脚。”
常惠道:“有告诉其他人吗?”
班投不解道:“除了仆大哥外,只有我们三个晓得,仆大哥因何将线痕抹掉?”
常惠沉声道:“你们若是信任我,千万勿要说出去,还要做好随时可离开的准备,尽量带多点水,你们该比我更明白在沙漠缺水是如何可怕的事。”
言罢穿后窗去了。
常惠藉土屋的遮掩,越过西岸平原区的屋阵,奔上斜坡,在最后一排已被藤蔓野草侵占的破烂屋子十多丈后的山坡处,看到了划地传意的神秘人物。
在夕照的余晖里,他默默立在一块大石上,透过疏林俯瞰不管城两岸的情景,似对常惠的来临”视如不见“。
常惠有个直觉,是这位曾在塞外”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不但不关心任何人,连自己都不关心,因他的心早死掉了。
风中狼王仍是颀长挺拔,一身合体装有肩甲的革制劲装,外穿羊皮连斗篷外衣,背上负着两枝各长五尺的三戈短戟,在背后交叉突出了大截,仍不觉其累赘,还似轻如无物,尽显他一流高手的气度功架。
可是比照从前在龟兹城外初见时的风中狼王,他是明显苍老了,本乌黑发光的头发有点斑白,嘴角的皱褶突了出来,眼角多了一条条忧郁的皱纹,眼神亦失去了往昔的神采,代之是令人害怕的深邃和严酷的光芒,双唇紧闭。
常惠来到他旁,颇有点不知从何说起,更晓得任何安慰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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