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楼处传来金木相击的激烈响音,原来是一直懒洋洋挨墙坐着的酸雨心神,从地上弹起来,木担杆横扫,却给参荒牙以飞轮封挡。后者吆喝一声,怎知毫无办法,硬被酸雨心神送往二、三丈外去。
王者天下归来则长枪“嗤嗤”,幻起一片枪网,朝两个跃到墙头的敌人洒过去,两人尚未立稳,已给罩在枪势里,一人知机朝后翻腾,常惠的第二轮四枝箭又连珠发射,第一箭便贯入他胸膛。另一人以马刀勉强格挡两枪,给王者天下归来挑中胯下,发出自开战以来最凄厉的惨叫,断线风筝般的往墙外抛坠。可见王者天下归来此枪的威势。
常惠的另三箭无一失手,最厉害是角度和时间的拿捏,敌人等于送上墙头来喂箭,其间全无缓冲。
甫接战,敌方已有好几个高手团的人马丧命,令对方实力严重受损,加上先前被宰掉的六个人,到天山前在雪林丧生或重伤的二十多人,高手团从百人骤减至六十许人,可谓伤亡惨重。
常惠收起连弩。守墙的百多个战士见初战得利,齐声发喊,持矛、戟等长兵器,朝攻上来的敌人刺戳,硬把继续跃上墙的七、八个敌人逼得倒坠墙头,至少有三人受创。
酸雨心神则如魅影般在角楼墙头游移飘闪,重担杆左挑右打,侧削横扫,间中来个分中直劈,没有一个扑上来的敌人能避过他的突击,应杆坠跌墙外,且与他交手者,无一不多少负上内伤,凌厉至极。
常惠左右开弓,双拳齐发,两个刚跃上墙头者,立给脱拳而去的内劲撞得喷血抛飞。
长达二百多步的一截墙头,进行着惨厉的攻防战,有常惠、酸雨心神和王者天下归来三大高手助阵,加上二百多个为保命而战的勇士,粉碎了敌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浓烟来了,一下子将墙头、墙外吞噬。众人早有准备,忙以湿巾绑掩口鼻,敌人却没有这种方便和准备,本“如狼似虎”的攻驿军,忙往后撤。
“轰!”
外院传来大门给撞毁的声响。
酸雨心神一声长笑,竟往墙下撤退的敌人投去,接着是骨折肉裂和人马惨嘶坠地的声音,即使同属一方,守墙头的战士也生出惊心动魄的感觉。
常惠侧耳一听:心叫不妙,向王者天下归来道:“这里交给你哩!”
提起几筒箭,朝后倾侧,一缩一撑,背向地面的朝驿堂方向射去。
常惠登上主堂屋脊,抵达西端,朝下俯视:心呼好险。
外墙已被捣破,匈奴人凭战马之力,以钩索将着火焚烧的障碍物逐一拖走,送到外面雪野,再以雪把火扑熄,大批战马轮番施为,已清理大部分障碍,只要再有小半炷香的工夫,便可直接攻打驿堂大门,又或从两边攻入客舍和主堂间的天井去。
位于两边角楼的兄弟,力图以箭射阻止对方,却被对方的步军举盾为阵,又以箭矢还击,己方有多人中箭,再没法构成威胁。
浓烟变成薄薄的烟雾。受大火的高热,外墙围起的地面积雪融解,变成个长五十丈、宽四十丈的水洼,水深及膝,敌人须涉水而行,值此“天寒地冻”之时,敌人不但行动困难,更是感觉到非常难受。
一排箭矢朝常惠射上来,他以连弩轻松拨开,稍往后移,避过另一轮箭矢,立即还以颜色,一时箭来箭往,敌人纷纷中箭倒地,他却是夷然无损。
可是敌人前仆后继的拥进来,不住清理障碍物。常惠射杀数十人后,他的箭矢已所余无几。攻防战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集中在南、北两墙中间的位置,到此刻他们一方尚能凭“居高临下”之势,对方又缺乏攻墙的工具,力保不失。不过一旦前堂失守,仍占尽军力优势的敌人将可把他们辗为碎粉。
酸雨心神来了,直抵他身边,笑道:“下去舒展筋骨如何?”
将手上担杆交给他,拔出背挂的古剑,朝前一个倒翻,贴着前堂壁门,钉子般笔直下降,爆为一团剑芒,两个刀斧手猝不及防下,打着转溅血倒跌开去。
接着剑势开展。
这批步军即使在最佳状态下,能在这个大邪人手上走上三招已算其中能手,何况正处在身疲力倦之时,被他“如入无人之境”、斩瓜切菜般砍倒十多个,还朝外墙门的方向杀过去。
常惠射完最后的七枝箭,施展弹射,落入已成泽国的广场中央,担杆随他的旋转扫、戳、挑、打,所到处敌人纷纷抛掷倒跌,像股龙卷风般朝外门方向旋去。
但自己知自己事,如此每一刻均全力施为,绝不能持久,如不能堵住外门,一旦让对方的生力军抢进来,他和酸雨心神都要掉命。
忽然压力一轻,原来四周敌人抵不住死亡的威吓,一窝蜂的朝外门逃去。
守两边角楼仍是“生龙活虎”般的五十多人,从角楼跃下来,加入战圈,常惠一方声势大盛,硬将余下者逼出门外去。
前院重新回到他们手里,但谁都不晓得这个情况可维持多久。
常惠跃往墙头,喝道:“守墙!取弓箭!”
攻打南、北墙的敌人撤往远处,如在正常情况下,他们绝不会停下来,而是轮番攻击,不让守者有歇下来回气的机会。但至此时敌方每一个人,除正门外的主力大军,均会多次冲击驿场,人困马乏,比守方更需休息和治理伤员。
号角声里,主军聚集尚未正式攻驿的三千匈奴铁骑,调动成阵,准备攻打正驿门。
常惠傲立墙头,仍是那么从容冷静,遥观敌势。王者天下归来和酸雨心神左右傍着他,后者仍挂着“满不在乎”的表情,似非打仗,而是玩游戏。此人不论邪功异术,均到了“骇人听闻”的境界,艺业超凡,常惠更知他是用毒能手。
王者天下归来此时的神态,像极他与人比拼臂力的神情,冷漠严肃,似是世上没有事物能打动他。
如非有这么的两大高手助阵,恐早输掉此战。
左、右角楼的兄弟严阵以待,驿内的娘子军为勇士们送来粮水,他们间再没有种族之别、强弱之分,每个人都尽己之能,献出力量。
演技无情来到三人后方,道:“后院的东西烧得八八九九,再没有阻敌的效用,不过雪融成水,水却结成冰,中间突出,往四边陷下去,非常滑溜。”
第八十四章 视战争为游戏(中)(求订阅、推荐、收藏)()
常惠等移往墙头另一边,眼下是同一情况,无不心中叫妙。
常惠问了个他最不想问的问题,道:“我方伤亡如何?”
演技无情答道:“死者十九人,重伤者三十一人,正在治理中,轻伤者就没有点算过。”
王者天下归来道:“敌方至少折损近千人,我们的情况,算非常不错了。”
演技无情道:“全赖常爷以火阻敌之法。”
酸雨心神道:“我们死守墙头,任匈奴蠢蛋攻进来,再在另一边布下盾矛阵,箭手于阵后还击,这五十丈远的冰雪路,将是敌人的死亡之路。”
王者天下归来道:“好计!”
常惠笑道:“你有很强的学习能力。”
酸雨心神叹道:“设想如果没有常惠的天下,会是多么的无趣呵。”
常惠拍拍他肩头,道:“就照酸少的意思办,参荒牙等高手都已经加入,可知这次攻门是来真的,如再次被击退,明早前他们将无法策动另一场攻击,所以对方会不惜一切,不怕牺牲的来争取胜利。”
王者天下归来问道:“援军何时可抵达呢?”
演技无情道:“至快也要到黄昏时分,但对方必会派人在高处放哨,援军未至,他们已早一步撤往天山。”
战鼓声起。
围驿的各路敌骑全体朝山南驿推进,但各人均晓得南、北两方的敌人只是佯装攻击之态,好起牵制的作用。真正动家伙的,是攻打东、西两门的敌队。
演技无情道:“我要回后门去了。”
常惠道:“王者天下归来兄陪你回去,同时多领二十个好手,增强实力。”
王者天下归来笑道:“我正有此意。”
演技无情和王者天下归来去后,常惠和酸雨心神回到另一边的墙头,两组各五百人的步军,正持盾提矛的朝他们推进,里藏箭手、斧手。
两翼分由五百骑组成的两支骑兵队,开始前移,他们既可攻击西墙,亦可绕往南、北两面。
余下的一千帅军,随后而来。
守西墙的除常惠和酸雨心神外,共三百一十五人,人数对比上少得可怜,特别是外墙门已被摧毁,留下个大墙洞,感觉上似如在“冰天雪地”里,一个人穿的衣服很破烂,连身体都遮盖不住。
驿堂门大开,百多人在台阶布阵,拿盾者全为壮女,持矛者为壮丁,箭手却有男有女。常惠方已用尽已方能发动的每一分力量。
气氛渐渐趋于紧张。
常惠下令道:“只射两边骑兵,放过步兵团。”
众人按指挥行动,集中往两边的角楼,既避敌箭矢,又可在比墙头更高处放箭。四十丈宽的西墙,除一头一尾外,只剩下常惠和酸雨心神。
常惠向酸雨心神道:“要用弓吗?”
酸雨心神道:“那谁来给你干掉扑到墙头来的敌人?哈!我有一事不解,为何你身处战场一隅,却像对整个战场发生的所有事似是‘无所不知’呢?”
常惠欣然道:“见你‘劳苦功高’,我姑且答你。你真正想问的,该是想晓得这是否一种武功。对吗?”
酸雨心神尴尬道:“该是这样子吧!我有点不知该怎样问才恰当。”
常惠道:“我的答案是可以算是一种武功,也可以不算作一种武功。”
酸雨心神拔出佩剑,明显看出他感到非常困惑而不能理解,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你是否耍我呢,这算是什么劳什子的答案?”
常惠道:“这叫‘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当你真正掌握这两句表面矛盾的话背后的含意,方能对我有较深入的了解。至于真正的体会,那就要你与我有相同的经验才成。”
酸雨心神摇头苦笑道:“我最爱捉弄蠢人,但上得山多终遇虎,遇上对手。”说到最后一句话,倏地横移,削向一跃上来的敌人。那人明明拿刀来封格,却被酸雨心神古剑一收一吐,险险闪过对方凌厉的一刀,其移往的位置非常刁钻,变为横剑往对方双腿削去,那人连忙变招,凌空来个翻腾,勉强挡着酸雨心神毒蛇似的特长窄剑,却受不住他的剑劲剑气,喷血抛飞。
同一时间,七、八道钩索钩着城垛,敌人蜂拥登墙。
以百计的步兵,步伐整齐划一地穿过墙洞,杀进山南驿的西广场去。
箭矢互射,一时喊杀震天,攻防战全面展开。
常惠此时已完全回气过来,担杆击出,最厉害的地方是“未卜先知”似的,明明是扫往墙头外空处,总有人送上来给他过手瘾般,八个成功登墙者,无一幸免给他扫离墙头。
后方传来敌人滑跌倒地的混乱声音,没人想过冰固后的地面如此湿滑,如常举步也必须“小心翼翼”,何况还要举盾挡格布在主堂石阶处的战阵,以百计的箭矢劲射而至,本已东歪西倒的敌人纷纷中箭,不要说还击,连站都站不稳。前面倒地者,又绊倒后面来的战友,人人变成活靶,情况“惨不忍睹”。
战况非常激列,门里门外,伏尸处处。
酸雨心神鬼魅般在墙头飘移,他的剑法专走险奇的路子,变化万千,在平等的条件下挡他的“神出鬼没”的剑已不容易,当他占尽了“居高临下”的有利位置,不论武功高低,就算没被他宰掉的幸运儿,多多少少也要吃点亏。
常惠为主,酸雨心神为副,配合两边角楼的箭手和刀矛手,令敌人没法越墙头雷池半步。
常惠挑飞另一敌后,大喝道:“酸雨心神!你的剑有何名堂?”
酸雨心神长笑道:“难得有常爷欣赏,本人之剑名‘承影无形’,最爱饮名人的鲜血,愈有名气愈好。参荒牙在哪里?”
常惠叫道:“踏上担杆,会带你到他那里去!快有一场大风雪哩!”
就那么将担杆掷出。
酸雨心神闪跃而出,丝毫不惧的踏足担杆上,腾云驾雾投往墙外的重重敌人而去。
一阵狂风刮来,雪尘沙暴般给卷起,墙外陷进一片白茫茫。
常惠祭出连弩,以最快手法挟箭连续发射,掩护酸雨心神。
这小子已降至离下方敌人不足一丈,蓦地双脚运劲,担杆变成最可怕的暗器,直接投入敌丛里,立即“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下一刻,酸雨心神消没在敌人深处。
这么一耽搁,再有四人凭钩索抵达墙头,常惠连续发箭,速度快至肉眼难以觉察得到,就算敌人凭兵器劈中劲箭,对箭势却没有丝毫干预力,眼睁睁的被劲箭贯胸而入。
常惠就凭天下无双的箭技,将西墙置于绝对的控制下。
大风雪来了,又快又凶,令常惠想起高原羌塘变化无常的天气,雨雪冰粒夹着寒风打下来,连常惠亦感吃不消。
如果不是感到风雪即临,他绝不宣让酸雨心神去冒险。
天地色变,本肃寒冷寂的世界,变成狂暴的天地,远近树木左摇右晃,送出一蓬蓬的冰花。
常惠蓦生感应,向两边角楼的兄弟喝道:“守墙!”
收回连弩,跃往墙头,往前倾斜,内劲爆发,越过二十多丈的距离,朝敌方主帅所在的敌骑投去。
常惠从天而降,滚倒雪地,一骑根本不晓得煞星来了,没有戒心的在他身旁驰过,忽被一手抓着小腿,输入内劲制住,扯下马来,他则翻上马背。
风雪将山南驿和驿外的河道、山林、丘原、雪野淹没,视野只能及丈许之地,还要撑大眼皮抵住雪雨、冰粒随风迎头照脸的打过来。
敌方攻打正大门的攻势被暴风雪切断,攻入西广场者没有一个能活着逃出来。常惠将魔气输入马体,战马竟不知背上换了主人,载着他朝西冲杀过去,从两敌骑间穿过,两人侧堕下马,手上长矛落入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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