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只有常惠一人,原本除逃走外别无他法,但多出酸雨心神这个令常惠也感其可怕的人,又在对方计算之外,再干掉一批高手的机会很大。
酸雨心神另一个说服常惠的理由,就是在这里对付他们,比在任何其它地方更有优势。
王者天下归来也在忍着笑,俯前少许向常惠低声道:“是欣欣的爱马。”
常惠想雪儿,感同身受地道:“那和爱女实在没有分别。”
“砰!”
说罢一掌拍在桌上,桌子没有碎,但声音竟有差点震破众人耳鼓的效果。
全场肃然。
常惠洒然笑道:“欠债还钱。小弟当然没钱还王者天下归来的五千钱,幸好可用劳力还债,只要贼子在方圆百里之内,我明天破晓前,定可不费半个子儿地将欣欣姑娘的爱女送回来。”
人人像看傻瓜般瞪着他。
王者天下归来扯着他挤离人丛,笑道:“来!今晚由我请客。”
常惠道:“王者天下归来兄真客气。”
王者天下归来随口应道:“你是这里唯一肯说句感谢的人,人人都觉‘理所当然’,不知道这时候去找两只鹿是多么辛苦,还要拖回来,昨晚山南驿的最后五只羊都给宰掉了。”
常惠看到他严肃深沉一面外的豪迈不羁,或许这方是他的真性情,虽然对他的身分背景一无所知,仍大有好感,道:“请候我一会儿,我要先还恩公二千钱,肯‘雪中送炭者’,并非容易遇上。”
说毕,左转挤出人堆,在桌子间左弯右转,来到外围靠墙的大圆桌,桌子围坐着七、八人,有男有女,其中之一看神气打扮,便知是主子的身分,坐在两个像来参加盛宴,装扮似彩雀的妖艳年轻女子间,本身则一派王侯贵族的气派,所穿衣着也是非常讲究,贴体合身,年纪逾四十岁,皮肤仍像少女般娇嫩,这不是保养可以办得到,该是精于某种气功绝艺。
此人留着文雅整齐的小胡子,眉毛很浓,双目藏神,鼻管高隆,嘴角愉悦地向上翘着,使他似永远挂着微笑,是个很惹人注意的男人。
其它人该是他的随从,均为好手,益发突显他不寻常的身分。
常惠直抵他身旁,双手恭敬奉上两串铜钱,道:“大恩不言谢,迦兄请点收。”
迦楼罗向身旁艳女略一颔首,艳女笑着从常惠掌心拈起钱串,收入怀内去,两女满有兴致地打量他,常惠嗅到她们浴后的香气。要知在这个天时,平常不过的沐浴绝不容易,光要采来木柴,生火煲水,花很多工夫才可以洗澡,只此可知山南驿亦视迦楼罗一众为贵客。
迦楼罗含笑打量他,闲话家常地道:“郑帅哥告诉我,刚才隔着十多重人,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但你却像能透视人群般,笔直走过来还钱给本人?”
常惠微笑道:“此正为小子敢孤身从千里之外到这里来的原因,若连对我好的人是谁都不晓得,还用出来混吗?”
两艳女掩嘴吃吃娇笑,这一角立即变得“春光明媚”,足可与驿堂外的风雪抗衡。
迦楼罗以怜才的欣赏目光打量他,道:“这个时节,郑帅哥到这里来有何贵干,若求的是美女富贵,说不定本人可完成你的愿望。”
常惠回头一瞥,高大的王者天下归来在后门处等他,还与两个衣着外貌似是匈奴来的行商在聊天。他恭敬答道:“承蒙迦兄看得起我,郑帅哥大感荣幸,不过我来此是另有要事,迦兄准备何时继续行程?”
迦楼罗道:“雪停便走。”
接着双目射出精芒,道:“郑帅哥是你的真名吗?”
常惠肯定点头,趁机告退。
王者天下归来推开后门,一阵寒风扑面吹来,使常惠也感寒气侵人,刚才在外面反不怕冷,可是堂内堂外的温差却使人受不了。
外面是个大天井,两边有砖砌如城墙般的高墙,还有墙垛和碉楼。相对的另一方院落重重,当为客房所在处。
天井中央搭起只有上盖的棚帐,下置大火炉,数个汉子在忙着烧烤王者天下归来猎回来的鹿,肉香四溢。
王者天下归来掏出小刀,就那么在烧烤着的鹿身拣熟的部分割下一片,递来给常惠。常惠没有客气,接过后吃起来,在寒风吹拂下,热辣辣的鹿肉特别美味可口。
王者天下归来凑近他道:“欣欣失去的也不是真马,而是尺来高、用铁铸出来的马,那也非是她的,而是属于她主子之物。”
常惠差些儿脸红,难怪自己口出豪语时,众人似看傻瓜般瞧着自己,什么方圆百里之内,确可笑坏了其它人。尴尬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欣欣既是有主之花,作风却很随便。”
王者天下归来讶道:“你不晓得欣欣是来自疏勤的蛮女吗?最易认是,自问有点本领的疏勤男人都在手上刺花,女人则只嫁了人的才在颈背刺花,未刺花的便是野花。哈!疏勤的女人最泼,只有男人怕她的份,我正因未试过,才半开玩笑地要她用身体来答谢我,看来今次很难脱身。”
常惠心忖塞外三山五岳的人马,全聚到这里来。笑道:“老兄想脱身吗?”
王者天下归来苦笑道:“飞来艳福,谁愿拒绝?我顾忌的是她的主子,疏勤人虽比不上匈奴人的爱‘好勇斗狠’,但很易冲动,知我偷了他们的女人,不知会有什么后果。最怕是……唉!”
常惠讶道:“她的主子现在到了哪里去?”
王者天下归来摊手道:“天才晓得,五天前忽然十多人匆匆离开,留下欣欣、三个手下和一个像是可以滴出蜜来的美女,他们去后当夜便闭门失窃,装载铁马的木盒子空空如也,只留下写着三天内如不交出五十两黄金的赎金,将永远失去铁马的字条,欣欣慌得哭起来,我只好为她筹钱。”
常惠沉吟道:“窃贼究竟意在赎金,还是另有目的?如何付赎金呢?”
王者天下归来道:“没人晓得,照道理贼子该有进一步的指示。一只铁铸的马,有什么好紧张的。郑兄是否从中土远道而来,为何身上没半个子儿?”接着压低声音道:“出来前,有两个匈奴人向我打听你的事,他们似是很紧张。”
常惠赞道:“不愧是有道行的探子,认出我是谁,只是因太出乎意料之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哈!可以这么说,小弟是匈奴人最想杀死的人,只是直至今天仍办不到。”
王者天下归来双目放光地打量他,沉声道:“在这地域,似乎还未出现过匈奴人杀不死的人,贵为族长,被他们盯上,也要‘惶惶不可终日’。郑兄当是大有来头,郑帅哥真是你的名字吗?”
常惠道:“确是真名字,但我尚有另一姓名,王者天下归来兄不知道会比知道好,我不想你给卷进我和匈奴人间的事情去。”
随又岔开道:“刚才你说和欣欣欢好后,怕他主子回来会有后果,且是你最害怕的,究竟有何好怕的?在她主子回来前‘逃之夭夭’不就成了吗?”
王者天下归来道:“我不是怕疏勤人动手,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最怕是他们要我接收欣欣,便违背我找寻……嘿!走得那么易吗?我的马儿肯定会给冻死,从这里到任何一处可避风雪的地方,最近的也要五十里远。”
接着叹道:“我给你勾起好奇心了,若果如郑兄所言,匈奴人不杀你不死心,现在你已暴露行踪,为何仍可以这般轻松?”
常惠耸肩道:“因为小弟一点不怕他们,还怕他们不肯来。”
王者天下归来本已铜铃般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瞧着他。
此时一汉匆匆从客房那边走过来,神情紧张地与王者天下归来打个招呼,推门进主堂去。
第七十八章 离奇失窃事件(求订阅、推荐、收藏)()
王者天下归来道:“他是欣欣的同伙,看来是贼子有新的指示了。这边厢筹足钱,那边厢便有指示,窃贼该是刚才在驿堂内的其中一人。”
常惠愈来愈感到失窃事件的离奇,忍不住问道:“王者天下归来兄可形容一下,欣欣的主子究竟是何等样人呢?”
王者天下归来现出回忆的神情,道:“旅驿这么多人,我一直没留意他们。嘿!我只留意那两个女的,其中一个是天下罕见的尤物,走起路来像在舞蹈,非常好看。直至疏勤人忽然离开,冒着风雪不知到哪里去,我才认真多看他们几眼。为首者该是疏勤有地位的重要人物,因为随行者全是一流的高手,像刚才那个亦非弱者。”
常惠不解道:“他们的马儿顶得住风雪吗?”
王者天下归来道:“当然顶不往了,他们是步行的,马儿全留在驿后的马厩里。我问欣欣,她怎都不肯吐露他们到哪里去、去干什么。”
此时欣欣偕同伙来了,看她面无血色的模样,便知收到的非是好消息。陪她一起到天井来的疏勤好手,向两人颔首点头,径自返客舍去。
欣欣将一张纸递给王者天下归来,碧绿的眸珠却盯着常惠,道:“看!”
王者天下归来接过去看了几眼,递给常惠,欣欣不但不阻止,还道:“是你自己说的,如果铁马在方圆百里之内,你明天早上会给我找回来。”
常惠以苦笑回应:心忖活马易找,死马难寻,自己又非神仙,如何去找不知给藏在哪里小小一匹铁铸的马?旋又想到“万物振动”是把所有死物、活物包括在内,只恨不知如何可运用在现今的情况下,如纯凭感觉办得到,自己至少是半个神仙。
铁马不是兵器,不附主子气劲,他实难掌握其波动。
常惠往纸条看去,眉头大皱道:“这是什么文字?”
欣欣道:“是我们的文字,也是北戈壁最流通的文字。”
常惠向王者天下归来道:“你看得懂吗?上面说什么?”
王者天下归来道:“明天日出后一个时辰,两位夫人须骑马到东北十二里的母子岩,携赎金来取回天马。”
常惠一怔道:“天马?”
王者天下归来向欣欣道:“我有读错吗?”
欣欣心不在焉地道:“我知道你很有才,精通多国语言文字呢!”
常惠心中一动,向欣欣道:“姑娘又为何能说得这么一口漂亮的汉语?”
欣欣不耐烦地道:“我们的头目欣赏大汉的文化,还说一定要学汉语,我便跟他一起学,现在说得比他还要好。”
接着跺足道:“夫人怎都不可去冒险,你两个快给我想办法。”
常惠问道:“北戈壁指的是哪个区域?”
欣欣发脾气道:“问东问西,我们有很多时间吗?”
王者天下归来不悦道:“你说话‘吞吞吐吐’的,教我们如何帮你的忙。”
欣欣的眼泪夺眶而出,气苦地道:“你们不帮忙就算了,明天就由我一个弱女子去和贼子们拚命。”言罢哭着朝客舍方向奔去。
常惠朝她娇美的背影喝道:“贵上是不是铸造大师谷口山人?”
欣欣剧震止步,缓缓转过身来,讶道:“你到底是谁?怎会晓得我的主人是谷口山人?”
常惠心忖这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在这里找到铸造大师谷口山人,省去自己至少十多天来回路程,看来浑身妖气的酸雨心神,至少在此事上是他的吉星。
欣欣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回来,与王者天下归来一起瞪眼看他。
这正是所谓的“一理通,百理明”。
两女一是龟兹王送他的歌舞伎,另一是伺候歌舞伎的贴身婢子,天马是由天石铸成的马,至于谷口山人因何路经此处,又忽然暂离山南驿,就非是能凭空猜想的了。
常惠道:“因为小弟是谷口山人兄的老朋友,天马一事我更是‘责无旁贷’,欣欣姑娘不用做任何事,更千万不要让夫人冒险。失去天马虽然可惜,仍是件小事。我怕的是失窃事件后的阴谋,是冲着谷口山人兄而来。哼!竟敢碰我的老朋友,壶衍鞮单于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人呆看着他。
壶衍鞮单于属西域无人不惧的人物,踩踩脚可震动塞内外,敢不放他在眼内者,会被认为非傻则疯,只有常惠说来如此“理所当然”,信心十足。
欣欣有点怕开罪他般,轻轻道:“我怎知你不是骗我,其实与贼子是同党。”
王者天下归来道:“郑兄不会是这种人,也犯不着这么做。我从极西之处一路走到这里来,跨越万里,见尽能人,却从未见过一个如郑兄般可令我生出退缩之心的人物。如他要对付一个人,根本不用玩手段。”
欣欣仍不肯放过他,追问道:“你究竟是谁?”
驿堂后门大开,十多人拥将出来,其中有三、四个人目露凶光,盯着常惠。
一刻钟前山南驿的人完成烧烤的工作,收炉收火,回主堂去了。外面风大雪大,谁都不愿到天井来捱冷,只有他们三人在说话。
常惠一眼扫去,大致猜到是何事。被匈奴探子收买的傻瓜来了,目的是试他的身手,看看他是不是壶衍鞮单于“朝思暮想”的人。
大部分人散开到两边去看热闹,只有五个人“气势汹汹”地直逼而来。
王者天下归来道:“是月氏的人。”
常惠记起月氏是西域的游牧民族,归降了壶衍鞮单于,这次追杀他的幽海飞舞,正是月氏的第一勇士。
领头者嚷道:“这是我们月氏人和汉狗间的事,王者天下归来你……噢!”
常惠未待他说毕,隔空一拳击出。
领头者正在“顾盼自豪”之时,这刚向王者天下归来发警告的月氏恶汉,怎会猜得到常惠比他更凶,话未说完就动手。但他本身亦是久历战阵的人物,惊而不乱,双掌疾推,迎上常惠的拳劲。
常惠突然出手,是因为他终于掌握到山南驿的情况,可用“机缘巧合”四字形容。
壶衍鞮单于因常惠而迁怒于谷口山人,他将天石铸成三把天剑,更是壶衍鞮单于‘没法容忍’的事,也下不了台。如谷口山人能留在国土内,壶衍鞮单于一天未破疏勤,仍拿谷口山人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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