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被打的有些浑浑噩噩,只觉得一会儿滚到这边,一会儿滚到那边,而终于这样滚来滚去的晃动停止了,不由得使劲地睁开眼,要看清楚眼前的情景。
“二小姐,这个登徒子竟然敢在半夜摸进咱们院子的门,您看,如今要怎么发落?”三个小厮之中,长相粗犷的男子站在台阶下头,作着揖,低垂着眉眼说道。
李妈妈已经是一脸寒冷地走到了那男子的面前,对着那个就扬起手,狠狠地给了男子一个巴掌。
一个巴掌打的男子一下子脸就歪到了一边。
李妈妈还尤不泄愤般地朝着男子就是大力啐了一口,厉声道:“呸,哪里来的死小子,睁大你的狗眼睛好好看看,丞相府的小姐院子也是你乱闯乱晃的,仔细打断你的狗腿!”
春痕在李妈妈的身侧急步站着,目光时不时地看向简秋,一直等待着。
终于,春痕看见简秋冲着自己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春痕立马走到了李妈妈身前,装着拉扯李妈妈,便是对着李妈妈的耳边低声说道:“小姐说去请老祖宗。”
李妈妈当下明白,这是一开始简秋就已经告诉过自己的,当下一把甩开了春痕的手,冷声说道:“你在这儿好好服侍小姐,我去前院请老爷老祖宗去!”
说着便是也不问简秋的意思,径直扯过一个下人手里头的灯笼直接朝院门外走去。
“李妈妈。”简秋有些为难地看着脚步极快往外走的李妈妈,伸手作势要去拉,春痕已经上前拦了,说道:“二小姐,兹事体大,又是半夜,还是请了老爷老祖宗来妥当。”
眼看着李妈妈已经走出了院门,简秋似乎妥协般的放下了手,目光掠过院子,却是看见那冯婆子的眼里晃过幸灾乐祸,隐隐还有几分欣喜,简秋不由心底冷笑。
甩开了春痕,抬步走到了那男子的面前,隔着台阶,简秋都能闻到那男子身上若有若无的酒味。俯视台下之下已经全然被打的面目全非,丝毫辨不清原本面目的男子,微微皱了眉,却是冷冽着声音开口:“你是何人,吃了豹子胆,敢半夜在左丞相府的内宅之中晃荡!”
少女清泠的声音尽管带着冷寒,却依旧动人耳目,那男子此刻酒也行了,浑身越发酸痛,脸上刚才的一巴掌甩的自己一侧脸颊格外火辣辣的疼。
两个眼睛生疼,却是撑着张开,看向了声源处,一仰头间,男子只看见那一抹窈窕的身影,还有那清丽的面容,那样的动人,男子似乎终于想起了今日来的目的,竟是开始大声嚷嚷起来:“二小姐啊,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唐敏啊,我是唐管家的义子,唐敏啊,不是二小姐让我这个时辰来的呀,如今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唐敏这样没皮没脸的话大声嚷嚷了出来,一时间,满院子的人顿时面面相觑,越发的目瞪口呆了。
简秋不看众人的面色也知道此刻的情形,只是抿着唇看着台阶下的男子。
唐敏,她确实见过几面,只不过那时前世,今世可一次都还未见过,简府的唐管家收了一个义子,名字唤作唐敏,今年刚弱冠之龄,长得倒是白净,可惜如今这幅鬼样,就算是换做唐管家也是认不出来了。
简秋眼里划过一丝冷嘲,看来自己多少还是低估了杜氏的狠呢,原本以为好歹也找个有些小家资的人,想不到杜氏连花钱打点都省了,找上这么一个货色。
唐敏体格不错,生的俊秀,可是却是一副小白脸的样貌,最擅长的便是哄骗,常常留恋花巷。
这个的一个人倒真是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好对象。
简秋能沉得住气,不代表春痕和流连可以,春痕当即就冲到了台阶之下,也不顾什么仪态不仪态了,对着唐敏的肩头就踹了下去,沉声说道:“胡言乱语些什么,喝了酒就跑到这儿来撒野了,二小姐常年在内宅之中,什么时候见过你们前院的外男了,我都不曾见过你,你还敢这么框我家小姐,待会儿老爷来了有你好看的!”
谁知那唐敏挣扎着自己爬了起来,一口吐掉口里的血沫子,裂开嘴居然笑着说道:“就知道你们要赖我,好呀,大老爷来了我更不怕了,只是二小姐别后悔就成,我手里头可是有二小姐给我的信物!”
说着,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条腰带,挥舞着说道:“这可是午宴那天,二小姐在假山之中亲手交予我的!”
满院的灯笼,虽然不及白昼,却也是足以看清那腰带的模样。
看着唐敏手里头的腰带,简秋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正是自己那不翼而飞的腰带。
流连心里一凌,抬步就要走下台阶,简秋却是低声说道:“帕子。”
简秋的话让流连眼前一亮,响起了简秋一开始暗自对自己的吩咐,当下快步走下了台阶,就是走到了春痕的身边,一手探入怀中,挨近了春痕,凑到春痕耳边低声耳语,转而便是将将帕子交到了春痕的手里。
春痕先是一怔,下一刻转眼看向了简秋,简秋却是对着春痕微微一笑。
手里握紧了帕子,春痕不疑有他,便是换上一脸怒气冲冲,对着唐敏就是啐了一口:“什么二小姐的帕子,我们一直管着二小姐的首饰衣物,日日检查,根本就没有遗失,你这是哪里来的腰带敢拿来充作是二小姐的贴身东西。”
话说到这儿,春痕便是伸手就要去扯那唐敏手里的腰带。
流连见状,一同去扯。
简秋看着两人的动作,眸中神色晃动,帕子的事原本完全可以让流连去做,之所以让春痕,这便是自己给春痕的一次机会,但愿不要让她失望。
两人一同去扯腰带,唐敏死死地握着,纠缠之间,春痕终于找到机会,眼里神色一闪,伸手便是将手里紧握着的帕子趁着混乱直接塞进了唐敏的衣袖之中。
这一幕落在了简秋的眼里,清泠的眼眸之中,划过一丝柔色,袖袍之中紧握的手,终于缓缓松开。
按着原先李妈妈交代好的,三个小厮站在唐敏几步之外,遵照李妈妈说的,没有上前一同去扯腰带,虽然不解,却是站着。
原先的一同打,唐敏渐渐有些不敌,流连眼看着就要到手,这时候一声厉喝在院门之外骤然响起!
第六十四章 好戏还在后头()
“都给我住手!”
简荣越的声音,冷肃之中带着似有千钧的怒气。
点秋院满院的人可以说都未曾见过这样怒气冲冲的简荣越,一时间,众人竟然是一个脚软都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噤若寒蝉。
而这样的简荣越,流连有幸和简秋见识过了一回,只是上回是在云尘院,有了上回的经验,流连这次好在没有被吓破胆,却也是十分知趣地半蹲着身子,低下了脑袋,同时不忘拉了拉一旁的春痕。
此刻的流连,心里还是有些不甘愿的,就差一点腰带就可以到手了,可惜,可惜了,现在是怎么都不可能再去拉扯了。
微微抬眼,余光看见那腰带还在那唐敏的手里头,简荣越的怒气对自己造成的惊怕反倒少了不少,流连心里隐隐开始为简秋担心,这样的场景被大老爷看在了眼里,不知道大老爷随后会如何,小姐明明是冤枉的啊。
春痕倒真是吓到了,好在流连握着自己的手,给力自己莫名的胆气,当下照着流连的模样照做,也是半蹲着身子,低垂下眉眼,一声不吭,虽然不敢抬首,只是略微想想眼下的的处境,还有简荣越那凭空而起的怒气,这场是不好收了,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啊?
点秋院满院的人原本还未觉得冬夜如何寒冷,都被这猝然而发的事情怔愣了心神,此刻简荣越一来,夜里的寒冷加之涛然的怒火,众人只觉得手脚冰冷,丝丝的凉意仿似从脚底下钻入,直透心底,偏生后背隐隐有冷汗透出,已然涔涔一片,真是说不出的煎熬。
倒是简秋,满院的骤然寂静,还有简荣越的到来,并没有引起简秋多少的惊怕,已然低下的眉眼让人看不清少女的白皙的面容之上,那清泠的眼眸之中,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番神色。
施施然,丝毫分寸不错地,简秋福下身,遥遥对着简荣越的方向,也不下台阶,仍旧那么在帘布的几步开外站着,声音清远而淡然:“父亲,简秋恳请父亲为简秋主持公道。”
不急不慢,不慌不乱,不卑不亢,简荣越看着简秋一身素雅墨雪般洁白的衣裳工整,不见一丝凌乱,一头的墨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后,随着福礼而带起的身子微倾,有几屡落在了前襟之上,隔着距离,透着迷蒙的灯烛之光,那纤细的身躯有着几分坚忍却莫名让他心房一震,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久久不愿在响起的那人身影。
公孙芳仪……
曾几何时,这样的身影,似曾相识,是什么时候见过呢?忘了,久的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简荣越看了一眼身侧凝着眉的杜氏,还有杜氏一旁低垂着眉眼的简芯,没有说话,却是抬脚大步终于走进了这方,今夜尤为热闹,明亮耀人眼眸的院落中。
杜氏看着简荣越径直朝着简秋那方走去,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快意还有冷寒,嘴角扬起一抹邪笑,瞬间便隐去,快的让人几乎不能察觉,仿佛错觉一般。
简芯的眉眼仍旧低着,不见任何神色。
两人错开简荣越几步,才缓缓走进了院子之中。
同来的还有周姨娘,此刻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顿时细长的柳眉皱做了一团,心里开始担心,目光却是带着怀疑看向了走在自己前头的杜氏背影,她相信今日的事,一定和杜氏脱不了干系!
今日简荣越并没有在杜氏的院子中歇下,因为白日里去庙庵祈福的缘由,杜氏便是有由头让简秋不会自己的院落,和自己一同歇在了云尘院。
当银华来通报的时候,杜氏立刻与简芯便是带着下人风风火火地往兰院赶去,杜氏知道,今夜简荣越还是歇在了周姨娘那处。
有银华在,说的还是这样兹事体大的大事情,简荣越当下就是赶着来了,而接下来,就是杜氏最为期待的,她倒要看看,这丫头如今死到临头还能如何翻了天去!
就算公孙芳仪洗刷了冤屈又如何,不照样还是查不到自己的身上来,如今故技重施又如何,屡试不爽的计谋,她怎么会不用,既然虎崽子是她放出山的,她就有法子收拾!
一步一步,简荣越踩着步子踏上了台阶,看着此刻已经站直身子,抿着唇,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简秋。
眼前的少女,他的二女儿,那类似于那人八分的面容,有着相似的倔强,却没有记忆中那人的傲气,多了平静,那清凌凌的眼眸之中不见丝毫的心虚,甚至含了几分信任,就那么直直地望着他。
正是这样的一双眼睛,那样的眼神,让简荣越最初听到银华来报时,对简秋与外男私会时的怒火还有厌恶,如今竟是莫名淡去了五分,理智渐渐回笼,到了嘴边的叱喝简荣越生生咽了回去。
有那么一霎那间,简荣越想到了当初怒火一时涌起,便是那人后来的香魂早逝。
终于是理智回笼,简荣越冷冷地哼了一声,转眼便是看向了那台阶之下此刻吓得已然是要将脑袋埋到了地底下一般的唐敏,冷冷开口:“你就是那个私闯进点秋院的不知死活之人?”
这样的简荣越,还有这样的反应,却是让杜氏不由得皱起了眉,这与自己预料之中的有了太大的偏差,竟是丝毫没有责骂简秋?甚至一句重话都没有说,只是哼了一声,找唐敏兴师问罪去了?这……
简秋也是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竟然就这么略过自己了,倒真是出乎意料啊,那日的云尘院,同样是盛怒之下,自己的父亲简荣越,面对自己亲梅竹马的杜氏都是直接巴掌甩下去,今日居然忍住脾气了,怪不得今儿晚上要闹怪事,简荣越都变怪了。
只要是见识过了云尘院一事的人,或者是经历了当初先夫人公孙芳仪那事的下人们,对于今日这样的场景,无一不是感到惊愕的。
而惊愕之中感到庆幸的那就只有流连一人了,此刻的流连心里正是谢天谢地。
可怜台阶之下的唐敏如何见过这样可怕的简荣越,尤其是竟然是一个脾气都没有对简秋发,这是不是说如今二小姐是十分的受大老爷的待见,自己现在这样的栽赃二小姐,要是被简荣越知道了真相,那真是不死也要褪层皮了。
可是现在也没有的选了,唐敏悲催的发现如今分明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心里头给自己壮了壮胆,唐敏索性就抬起了头,将原本就背诵了好几十遍的台词倒珠子一般噼里啪啦说了出来:“大老爷恕罪,可是我与二小姐是情投意合的,今日既然私会被撞见,我唐敏是一定会娶二小姐为妻的,此生也只此一妻,不会纳上一个妾室,希望大老爷成全!我有手上二小姐的腰带为定情信物为证。”
一股脑地将话说完,唐敏还没有喘口气,就觉得周身的气压似乎越发低沉了,有些怯怯地朝简荣越看去,却见简荣越已然是铁青着一张脸,阴鹜着说了话:“你是唐勤的义子唐敏?”
唐敏缩了缩脖子,强自镇定地应道:“正是。”
“正是……”简荣越怒极反笑:“真是好极了,我倒是不知道唐勤养了这么一个好义子。”
话说到这而,简荣越猛地大步走下了台阶,伸手就是一把抽出唐敏手里的腰带,抬起一脚,径直就对着唐敏的脸招呼了过去:“你还有什么脸面敢对着我!”
唐敏幸而及时两手抱头护住了后脑,却是砰的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两手碰触到崎岖不平的院子地面,疼的唐敏龇牙咧嘴,却是不敢喊痛,急急辩解:“唐敏所说的句句属实,这腰带就是午宴那日二小姐穿的,我和二小姐在假山交换定情信物,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
真是好一个不畏生死的“有情郎”唐敏啊。简秋心里一阵讽刺,可笑这是内情而没有半点深情在里头。
简荣越握着腰带的手青筋暴起,尤其是翻看之后,明显看见了腰带上头果真有着简秋的字,这下终于是怒火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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