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秦湛终于从阳羽手中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后,见到薛烬一脸恭顺不二话的姿态,便仍旧伪装成阳羽,命令薛烬将魔域之中的所有魔修召集到魔宫。薛烬以为他还是阳羽,果真毫无二话,当即奉命行事。
与此同时,秦湛暗中在前往魔宫的路上设下致命陷阱,于是众魔修在前往魔宫的途中便已折损大半,只不过薛烬犹以为他是阳羽,并未对他起疑,大惊之下却怀疑是有外敌入侵,当即催促众魔修以更快的速度赶至魔宫,保护君上。
最后,魔域百余名魔修当中,仅有六名功力最为高强的魔修带伤赶到了魔宫,余者却悉数阵亡在秦湛设下的陷阱中。
秦湛此时也不再隐藏真面目,先将那六名命大未死的魔修一举诛灭,随后又将至此仍不愿相信他已非阳羽的薛烬一击重创。
在那以后,秦湛本来是打算先杀了薛烬后,再去禁魂地牢救出傅钧,不料傅钧此时却已经逃脱了牢笼,并且赶到了魔宫。
之后在魔宫最顶层,傅钧与秦湛再度汇合,此后发生的事傅钧都很清楚了。
傅钧默不作声地听完,沉静了许久,陡然开口问道:“那日阳羽……真的复活了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相大白()
秦湛仿佛被他这句话问得措手不及,立时神情一个错愕,唇边笑容顿然消失。
傅钧面上并无多余表情,只是低沉下声音,缓缓道:“你……既然可以假借阳羽的身份瞒骗薛烬一时半日,想必也可以……瞒骗他十天半月。”
他话声刚落,秦湛便已彻底陷入沉默当中,一时间却是无人说话,耳畔唯有轻微的呼吸之声,几不可觉。
秦湛此时双眸深邃如沉沉暮色,其中埋藏的情绪难以逐一辨明,就这样静静凝视了他许久,唇角方才轻微一动,却是浮现出一缕颇含无奈的苦笑:“我便知道,此事终究瞒不过你。”
傅钧眉峰微微一颤,尽量忍住心潮的翻涌,继续面无表情地问话道:“所以,在十月十五那一日,阳羽其实根本不曾复活,一切都只是你在伪装演戏,只为了彻底骗取薛烬的信任?”
“是。”秦湛似乎已经完全想通了此事终是瞒不过傅钧的眼睛,此时倒是坦然直言道,“当时阳羽元神虽然没入我体内,而他的元神纵使再强大,但这具身躯毕竟是我自己的,我又岂会容许他人占据?”
傅钧静了一静,缓缓道:“这才是先前你为什么不愿我与你一同前往魔域的真正原因吧。你是不是早已想过在战斗中借机放出阳羽元神,假装让阳羽侵夺自己的躯体,以阳羽的身份号令群魔,这样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剿灭整个魔域?”
“确是……如此。”秦湛稍稍迟疑了一瞬,方才似乎有点艰难地答复道,“我不能在事先告诉你这个计划,因为那样的话,你表现出来的情绪便不会十分真实,而薛烬为人其实极为谨慎,到时候只怕会怀疑阳羽并没有真正复活,那样你便真的危险了。”
傅钧立时沉默下来,目光微垂,神色不明。
秦湛亦是安静了一刻,忽然低低道:“我当时击伤你,实属情非得已。”
傅钧微微一默,语气淡然道:“……我知道。你那一击看似狠辣无情,实则并未真正伤及我的肺腑筋骨。而当时我深受魔气侵体,已有走火入魔、心智失狂的迹象,那以后我虽然被你打伤,神智倒是反而恢复清明了。”
“呵,纵然如此……”秦湛慢慢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只是那缕笑容却全无喜色,只有淡淡苦涩之意。秦湛眼底陡然掠过一丝决绝之色,霍地右手中金光一闪,幻化出一柄熟悉的浅黄色长剑,剑身灿若烈阳光照,直直刺人双目,而秦湛却在瞬间倒转手腕,将剑锋对准自己胸口,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霎时只听“嗤”的一声,整个剑锋已经有一大半没入秦湛的胸腔,而后秦湛竟又飞快地抽出剑身,只见一道又深又长的红色伤口在胸口处渐渐显露成形,鲜血顿时从中喷涌而出,涔涔流下,染红了胸前一大片衣衫。
秦湛身上本是穿着一袭精致淡雅的雪青色衣袍,此时自胸以下已经多出了一大团玫红色,鲜明得几近刺眼,宛如一道不可磨灭的烙印。
傅钧吃了一惊,立时不知所措地道:“你……为何要刺伤自己?!”
秦湛身躯微微一晃,却强自稳住了身形,面色却刷然一下变得雪白,双唇迅速失去血色,显然这一剑造成的伤势绝对不轻。
然而秦湛却依旧一脸若无其事的姿态,只是冲着傅钧轻轻笑了一笑,断断续续地道:“我……那时击你一掌,今日便……还你一剑。你若是对我还心存恼恨,可以……继续。”
言毕,秦湛倒转长剑,将剑柄递给傅钧。
傅钧心中一震,上前一步握住剑柄,秦湛见此立即便放开手,傅钧却猛然一个甩手,瞬时将昀光剑掷出几丈之外,“当”的一声跌落在地上,而傅钧神色又气又恼,斥责道:“你怎么能将自己的性命如此视同儿戏!”
秦湛此时唇边的淡淡笑容竟露出一丝温柔之意,轻轻道:“我说过,胆敢伤害你之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傅钧闻言,心神不由恍惚了一下,蓦然回忆起当年在云蔚山上魔修谷垣的洞府中,秦湛便是如此许下诺言,与刚才所说之话分毫不差。
而当初,自己对秦湛还满怀猜疑之心,甚至怀疑秦湛是否真能做到这个地步;如今,却只剩下了一片惊悸与痛心。
眼见秦湛身躯又是剧烈一晃,差一点便摔倒在地,傅钧几乎是本能地立刻伸手扶住秦湛,冲口而出道:“我并没有让你这样伤害自己!”
说话的同时,傅钧飞快地从怀中取出一瓶白玉膏,将瓶中药膏倒在手心上,抬手便欲在秦湛的伤口上抹药。指尖刚刚触及秦湛的胸口时,却在瞬间被秦湛捉住手腕,紧紧按在胸上。
虽然胸口已经受到重创,秦湛此刻的力气却仍旧大得惊人,若有千钧之力般,傅钧一刹那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用尽全力去挣脱了秦湛的手,只怕秦湛胸口处的伤口会裂开得更大,血也会流得更快。
“快放开。”傅钧禁不住眉头紧蹙,却不敢太过用力挣扎,只能在言语上轻声喝斥道,“先让我给你止血疗伤。”
秦湛恍若未闻,只是目不转睛地紧紧凝视着傅钧,声调已是有几分有气无力,却依然字字清晰,宛然惊雷一般震荡着傅钧的心魂:“我……绝不能容忍你恨我……或是离开我……”
傅钧一瞬间竟有一点恍惚,但此时秦湛一双鲜红如血玉的眼眸近在咫尺,其中含着深深的执念与阴鸷,清楚鲜明,不容错认。
傅钧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回答道:“我不会恨你。也不会离开你。”
秦湛听到此言后,脸上倏然绽出一丝笑容,仿若春雪初融,暖风熏人,然而一瞬过后,秦湛蓦然却闭上双眸,整个人往旁一歪,紧握住傅钧手腕的手也无力地松开,直直滑落至身侧。
傅钧急忙接住秦湛的躯体,见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过去,心头涌上浓烈的忧急气恼之情,却也无暇顾及其他了,当即便在伤口上敷上满满一层白玉膏,先止住血,随即抱起秦湛,也不曾忘记将秦湛的昀光剑重新拾起,继而施展出顶级御剑飞行术,以瞬息千里之速,不过几个呼吸之后,便已回到了灵素山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名扬天下()
傅钧抱着秦湛疾步踏进碧华洞中——虽然自从离开这里前往丹霄派后,已经足有两月不曾返归,洞中一切陈设却一如往昔。
傅钧亦只是施放了个小小的清涤术,洗净所有器具上的灰尘,遂即便将秦湛小心安置在石榻上。
随后傅钧又仔细给秦湛把脉并及查探伤口,发现秦湛对自己下手竟是丝毫不留余地,那一剑几乎是紧紧贴着心脏部位,仅有不足半寸的距离而已,差一点便彻底刺穿了心脏。
傅钧既觉心惊,又觉庆幸——心惊的自然是秦湛对自己也能毫不犹豫地下如此狠手,庆幸的则是伤口毕竟还是距离心脏有半寸之远。
想到秦湛在昏迷之前对他说过的最后那句话,傅钧便觉心中滋味难以言喻,亦深深地了解到秦湛对他的执念有多深重,竟不能容忍有一丝嫌隙的可能。
……而那一句承诺“胆敢伤害你之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亦绝非虚言空话。
仿佛直到此时,傅钧方才蓦然醒悟过来,为什么当日在进入魔域之前,秦湛的心情会是那样焦躁不安了。
因为秦湛早已有了计划要利用上阳羽元神对付薛烬,便也早就预料到有可能会为了做戏而伤及他。
虽然心绪颇为复杂,但眼见秦湛伤势沉重,气血大损,傅钧还是尽心竭力地照料秦湛,日夜看护,并无不耐。
因此在秦湛还未康复之前,傅钧便一直待在灵素山上走不开,想到魔域里发生诸事尚未宣告整个道修界、又不知眼下丹霄派众人情形又是如何了,遂以飞书之术传信给好友辛玖:先是将魔域已被灭亡一事简明叙述,只是隐瞒下秦湛假借阳羽之名的手段;接着便向辛玖询问丹霄派近况如何。
未过两日,辛玖便送来满满一纸的回信,上面说他将魔域灭亡之事禀报师父太华宫宫主蓝玦,本来蓝玦犹未肯置信,听说只有傅钧与秦湛两人便将魔域彻底捣毁,只觉得不可思议,辛玖遂即请命亲自动身前往魔域一探虚实,蓝玦登时准许了,又命辛玖与其师弟韦钰两人一同前往,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之后辛玖便遵命与师弟前往南疆荒漠中的万魔之林,又因林中传送阵法已被秦湛开启,因此辛玖两人毫无困阻地踏入魔域,立时便为魔域中的景象感到震惊。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后,辛玖两人探查完毕,回返太华宫,向蓝玦回禀:魔域果然变成了一片废墟,一众魔修也尽数消失得无影无踪。
诺大一片魔域,此时竟是再无半点属于活人的生气。
蓝玦闻言十分惊喜,当即派遣弟子去告知丹霄派与天清观此事,又命人传信给三大邪派一并知晓。
辛玖叙说到此,还在信中给傅钧道贺,恭祝他与秦湛很快便要名扬天下了。
傅钧知道丹霄派一直对秦湛入魔一事守口如瓶,辛玖与蓝玦等人至今尚未知晓内情,而他与秦湛为何被逐出师门也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理由,后来陆淮风又撤销了他的通缉令,显得只像是师徒之间的私事,因此只怕蓝玦等人对秦湛也是一样对待,并未将秦湛视若异端另类。
而秦湛的魔域少主这个身份,更是唯有陆淮风与四长老五人知情。
所以,蓝玦如今的做法完全在傅钧意料之中,而傅钧也暗暗想过,若是蓝玦宣扬出去秦湛铲除魔域立下大功,或许日后他再上丹霄派向四长老解释一切,恳求原谅,并请四长老撤回秦湛的通缉令,便会容易一些了。
傅钧想到这里,稍敛心神,继续阅览辛玖的回信。
辛玖紧接着又讲述了丹霄派的情况——此时丹霄派对抗魔域首领薛烬失败、第八代宗主陆淮风在战役中不幸身亡一事业已宣告整个道修界,四长老亦被薛烬吸去了全部功力,修为大损。
辛玖当时答应了傅钧帮忙照看丹霄派,在请示过师父蓝玦之后,便带着几名师弟前去丹霄派,先帮助四长老安葬了陆淮风,又继续帮忙照顾在卫妍手底下受伤的弟子。
四长老身体稍见恢复后,便决定避居不出,又命门下弟子这段时间内好生安分守己,暂且勿与魔域冲突,以免更添伤亡,只等待傅钧的消息。
辛玖在末尾又说,他如今刚刚将傅钧与秦湛剿灭魔域一事告知了丹霄派,想必不久之后傅钧便会听到有关于他与秦湛的好消息了。
傅钧看完整张信后,便返回碧华洞中,此时静静躺在石榻上的秦湛苍白安谧地如同一尊完美无瑕的白玉雕像,虽然至今犹未苏醒,但伤情已经渐渐有了起色。
傅钧快步走上前去,又给秦湛把了把脉,见秦湛身体并无任何不妥,这才微微舒了口气,一颗心复又落到了实地上。
即便秦湛一直不曾醒转,洞中只有他一个人清醒着,傅钧也并不觉得有丝毫寂寞难耐,就这样静静看着秦湛,心中仿佛便已是一片安宁平和,再无不足。
三日之后,早上辛玖又传来了一封信,正如他所猜,谢天朗等四长老听说傅钧与秦湛剿定魔域一事后,便正式宣告众人,重新认回傅钧为丹霄派弟子。
至于秦湛,虽然丹霄派暂且未曾重新承认他弟子的身份,但却也下令撤回秦湛的通缉令了。
辛玖并不明白其中缘由,还宽慰了傅钧两句,建议傅钧不要放弃——“秦兄之事,待其康复后,傅兄不妨再多行劝说贵派长老,想来必有转圜之法”。
傅钧见状唯有在心中苦笑,心道辛玖还不知道秦湛已经是魔修了,而且之前他还对师父及四长老撒下弥天大谎,如今四长老愿意撤回秦湛的通缉令,已是十分不易了,想来也已经看破了他先前编造的谎言,知道他与秦湛并未真正绝交过。
而过了午后,辛玖突然又以飞书之术传信,信中却只有短短一句话:“不知傅兄可否愿意将现居之地告诉贵派陆雯华师妹”。
傅钧微感错愕,想到陆雯华对他与秦湛有恩,又是丹霄派中唯一一个即使知道秦湛是魔修、也愿意为秦湛说情的人,便书写了一个字回复过去:“可”。
发送完飞书后,辛玖便暂无回音了。然而将近黄昏之际,傅钧本在洞中照例给秦湛的伤口敷药,蓦然只听洞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像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当即心神一凛,拿过一旁的衣袍帮秦湛盖上,旋即一面浑身凝聚起灵力,一面步若流星般的走向洞口。
只见洞外站着一名身着淡绿色道服的少女,容色在微微山风中愈发显得明艳照人,宛然一枝娇艳欲滴的芍药花,此时正自一双蛾眉轻蹙,面上似有微微踌躇之色,却正是陆雯华。
陆雯华见到他后,立时便舒展眉头,声调半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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