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建立起来,傅家军只需训练三日,就能上战场。至于我,作为骑兵奇袭队士兵之一,任务就是在整个匈奴得知我们组织起一支庞大的骑兵之前,突袭之,让匈奴措手不及。”
赵崇裕听得极认真,听着听着,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他把手掌往傅琰面前一举,道:“等等等等。”
傅琰停了下来。
赵崇裕看着他,“什么叫作你身为奇袭队士兵之一,哎,那我呢,你不是说了我们一起?”
傅琰看他了一眼,“哦。我以前觉得皇子殿下身份尊贵,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所以只把您编成后补。”
赵崇裕气笑了:“傅琰!不就是我以前笑话你是个小老头,你方才装作不认识我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说我是后补?!”
傅琰冷笑一声:“三岁时候的事儿,劳烦您记得这么清楚。”
赵崇裕噎得半死,手指指着傅琰,抖了半天,颓然道:“好好好,我错了行不行。”
傅琰笑了,格外温和:“行,当然行。既然殿下如此诚恳,我又是个无品阶在身的小士兵,比您官职低,我就去求求傅家军的左右将军,让他们让您和我,并肩作战。”
赵崇裕连连点头:“好好好。”
楼妤和楼歆苒笑得打跌。
楼妤的心里温暖极了,她早先就听傅琰说过,他很多年前机缘巧合,见过赵崇裕,相处了一些日子。两人年岁相近,心性相投,关系很是融洽。只是,后来苏家出事,赵崇裕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傅琰也离开了外祖家,来了绪州,这才断了联系。而这一次赵崇裕来绪州之前,因为要商讨一些事宜,两人在她爹安排下,通过无数回信,这才把关系重新连起来。
楼妤与楼歆苒相视而笑,有这样的朋友真好,不是吗?
傅家军只尊将军令,傅琰虽然战功远远比不上傅将军,可傅琰在傅家军中威信甚笃,毕竟,在如此年纪就能深入匈奴,突袭得手的人,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一个傅琰而已。
在外人眼中,甚至在傅家军嘴里,傅琰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实际上,所有忠诚的傅家军都知道,他们的少将军,雄滔武略,不输傅将军。
傅琰其实早已将赵崇裕纳入奇袭队。赵崇裕现在需要军功,而突袭匈奴是现在最快获得军功的一条路。
军功上报朝廷,皇帝就会知晓。所以,他们只能先将军功压着,在民间广而告之,让大家知道有一少年攻打匈奴屡立奇功,让大家敬佩他,对他的身份产生疑惑,最后,在军功上报之时告知该少年身份,这样,皇帝也无法在全国百姓都知晓的情况下,不承认赵崇裕的军功了。
“对了,那几个什么监军,安排好了?”赵崇裕突然想起了有这么几个人跟着,随口问道。
“安排好了,”傅琰点头,“那几个都是依附于陆家的吧?”
“是,而且还特别特别忠心。”赵崇裕冷笑。
“那行,明日就让人带着他们去绪州城里转转,只需要去酒馆、青楼和赌场那条街就是了。”傅琰冷冷说道。
楼歆苒听着,不紧不慢加了一句:“我今天就吩咐下去,让酒馆、青楼、赌场的人好好认认人,保证他们日后乐不思蜀。”
赵崇裕接着说道:“如此,寻个日子,说他们只顾享乐,贻误军机,关着扔回京师就是了。”
四人相互看了看,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赵崇裕带着一丝苦笑:“只可惜,留给我们的时间太短了。”
傅琰看了他一眼,心平气和地说道:“两年。”
“嗯?”赵崇裕不明白。
“京师来的消息,我爹被皇帝赶去训练京城守卫,照皇帝的性格,我爹训练完守卫,就该训练禁卫军了。不把京师附近的兵力全都训练个遍,皇帝是不会放我爹回来的。两年时间,差不多了。”
赵崇裕细细想了想,的确如此,差不多两年。
“两年时间,不短。从现在开始,再四个月就进入冬季,匈奴人就开始抢夺粮食、牲畜。除去偷袭不算,再过四个月,我们就能与匈奴当面对上。两年,足够我们的骑兵踏遍匈奴!殿下,您可有信心?”
赵崇裕看着傅琰,那样的肆意,那样的气魄,不由得跟着燃起浓浓战意,“当然!”
趁着副将军招呼那些个监军的空当,几人将接下来的打算细细商量好。赵崇裕这些日子风餐露宿,颇有些疲惫,商量好过后,傅琰便让人领着赵崇裕去休息,楼歆苒被赵崇裕带走了,两人太久没见,自然有些话要说。
苏晨则依然在帐外守着。
楼妤坐在傅琰身边,细细打量他,似乎要把他刻入脑海里。
傅琰握住楼妤的手,轻轻揉捏。两人半晌无言。
许久许久之后,楼妤抬起头,轻轻笑了一声,说道:“琰哥哥,男儿热血,以战沙场,虽死无犹。我都明白。只是,保护好你自己,我等你来京师见我。”
傅琰大掌抚过楼妤的眉眼,突的,将她抱在膝上坐好。
“什么时候出发?”傅琰将头抵在楼妤肩上,言语里满是不舍。楼妤拿脸颊蹭蹭傅琰的耳朵,轻声回道:“明日午后。”
傅琰环住楼妤腰间的胳膊紧了紧,过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音问道:“一定要回去吗?”
楼妤失笑,关于这个问题,她跟傅琰其实都知道答案的,现在,只是舍不得罢了。
“两军交锋,无论是偷袭还是正面对战,我都帮不了你。相反,我留在这里,你若在外行军,免不了担心我的安危。我回了京师,你至少不用担心匈奴破城而入了不是吗?”
楼妤细细说着,轻声细语,然而傅琰却紧紧闭着嘴,不吭声。
楼妤心里也舍不得,可她很清楚她该怎么做才是对的。“琰哥哥,我不能让你在那么危险的时刻分心。况且,京师这两年也是关键,我爹爹筹谋这么些年,苏家灭门之仇、皇位之争,这两年,终于要得出结果。我得回京师帮爹爹。”
傅琰闭上眼,缓缓叹息一声,终于开了口:“这些我都明白。京师这两年必定水深火热,明争暗斗,哪里又比沙场轻松了。你刚刚说的那些,不过是想让我放心罢了。”
楼妤轻笑:“是,琰哥哥真聪明。”
傅琰嘴角露出一丝笑,很快又消失不见:“你要好好儿的,等着我。”
楼妤重重点头:“放心吧。”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她一定会好好的,好好地看苏家的仇人、傅家的仇人得到报应!好好地看还活着的苏家人、傅家人,平平安安地活着!
京师,皇宫,御书房。
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堆奏折,脸色难看极了。福公公极有眼色地上前,站在皇帝身后,伸手替皇帝揉起头部穴位来。
皇帝感受着头部的舒适,慢慢闭上了眼睛,“福顺,你可知最近大臣们私下里最爱议论什么?”
福顺,也就是福公公脸色未变,手上也不停,“回陛下,大约就是江山社稷之事吧。”
皇帝闭着眼冷哼一声:“哼,你装得倒好,那些大臣天天说日日上折子,你会不知道?”
说完,他睁眼斜睇了福公公一眼,继续说道:“朕还活得好好的,那群大臣就开始日日催朕立太子,怎么,是盼着朕早点死吗?!”
福公公闻言眼里光芒一闪,面上却依然是那副样子:“殿下息怒。大臣们也是瞧着皇子们年岁渐大,恳请陛下立下太子,让天下知道大庆朝将绵延万载,后继有人,也是为了稳定人心。”
皇帝听了福公公的话,脸上郁色稍缓,脸色却仍然沉着:“那些个奏折,全部是请立太子的,而且都说大皇子德才兼备,又是长子,请立为太子。”
皇帝停了停,怒气又上来了:“朕明明有两个儿子,他们却偏偏只提大皇子,生怕朕不知道他们进了陆家阵营,生怕朕不知道陆家结党营私?愚蠢!”
福公公低眉顺眼,低垂的头完美地掩盖住他的眼神。
皇帝愤愤道:“朕若是立太子,根本不可能立赵崇裕,他们这些人,稍微有点脑子就知道朕属意大皇子。还日日闹,闹什么呢,闹到朕知道陆家如今在朝中有多大势力,大道可以将朕取而代之了,就高兴了?朕要是不立大皇子,他们还想逼宫不成?!”
见皇帝越说越生气,福公公赶紧劝慰:“皇上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大皇子确实很出色,大臣们看见大皇子如此出色,想必也是很宽慰很放心的。大家是知道您疼爱的皇子被您培养地这般优秀,心里高兴,这才请立太子的。”
皇帝听着,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许久之后,平静下来的皇帝冷静地开了口:“朕若是现在立了太子,太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再等个一两年吧,等傅将军回绪州。”
福公公手指灵活的动着,低垂的眼里是莫名的情绪。
皇帝说等一两年,怕是不是等傅将军回绪州,而是等二皇子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吧。到那时,皇帝再立大皇子为太子,太后也定然不会再反对了。
苏家灭门之后,即使皇帝隐约意识到杀错了人,却从来没有后悔过。福公公伺候皇帝这么多年,不该听的话,就像今日立太子之类的言谈,听得太多了。他知道皇帝多疑,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错放一个。苏家一百余口人一夜烧成灰烬,不过就是莫须有的罪名而已。
一步错,步步错,哦,皇帝自认为是没有错的,然而他如今仍然要提防着赵崇裕。因为太后如此坚定地站在赵崇裕身后,为他争取朝臣,为他扩大势力。太后越想让赵崇裕承继大统,皇帝就越发忌惮赵崇裕。在皇帝心里,从苏家灭门那日起,赵崇裕就再也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余孽,还是一个有人扶持,随时可能向他报仇索命的余孽!皇帝怎能放心让赵崇裕安稳度日,怎能放心让赵崇裕活得长长久久?
福公公退出御书房,关上厚重木门的一瞬间,抬头看了眼闭目养神的皇帝陛下。大门关紧,福公公抬头转身,大步离开。
有些话,该传出去了。
皇帝日理万机日夜操劳,像他们这等下人的事儿,皇帝陛下大约是不可能记住的。否则,皇帝怎么会容许他贴身伺候这么多年?
当年他们一家逃难进了京师,是苏相盖的粥棚、施的粥。是苏家公子亲自替他们看病开药。他们一家人,甚至包括当年逃难来的所有人,都是苏家救的。
他福顺,是个侍从,地位低贱,可他的良知不低贱。他贱命一条,不值当什么,就算舍了这条老命,他也要保护苏家最后的血脉!
京师的天,要变了。等二皇子回来,他相信,那时候的京师,肯定是能让二皇子顺顺利利的京师。
京师玄记。
楼瑄细细看过新传来的消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将纸条往熏笼一扔,纸条迅速化为灰烬。
胖胖的朱掌柜立在一旁静静候着,楼瑄立在书案前,问道:“证据都收集好了?”
朱掌柜圆润的脸上精光滑过:“全部好了,证人也都保护得好好的。”
“好。今日灯会,人多。让受害的人去击鼓,一起去。”楼瑄淡淡地说。
朱掌柜领命退下去,眼角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为了这出,可是前前后后忙了一年多,好不容易才把受害的人和证据找齐,又遇到这么个好时候,他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能救得了姓陆的。
陆泽文他爹下朝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郊外偏僻的一个小院落。有些阴私的事,和下手的人,常年在这里处理,除了他的心腹,别人一般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
这几日京师动荡起来,他的心腹被尽数派了出去。所以一直等到他回府,才被一脸惨白的管家告知,他的独子、陆家一脉单传唯一的男单,数罪并罚,被下了大狱。这还不算什么,他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暗暗算计着让芙妃向皇帝说说情,京师中若判死罪,是必须让皇帝首肯的。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具体的计划,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
陆家管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言道公子得知自己可能会被判凌迟处死,自己把自己活活给吓死了!
陆泽文的爹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管家还在絮絮说着,公子强抢十数民女,反抗者全部扔进了护城河,家人也被下令灭口,而且有一家公子还、还亲自动了手,偏偏那家人有人没死透公子在户部当差,将下属官职空位全部卖了出去。当值期间吃喝嫖赌,所有的事全部被查了出来。而且,连平日里总是跟着公子的其他大臣家的儿子,也一并定了罪
陆泽文的碟这回真真心如死灰了。
他一个人的儿子死了还不算,还将其他大臣家拖下了水陆家好不容易收拢了小半个朝堂,这回损失惨重,他怎么向老爷子交代,怎么向芙妃交代?!
他的儿子,他陆家唯一的儿子啊!!!
朱掌柜进门告知楼瑄陆泽文已死,楼瑄面色如水,淡淡应了一声。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呵,活生生吓死了,也好,免得等他再牢里下手,脏了玄记人的手。
陆泽文拿你先开刀,你要怪,就怪你爹,怪你娘。当年若不是你爹娘同意让歆苒给你做妾,歆苒也不会投湖,更不会伤了身子。他楼瑄还是念在歆苒如今安好的份上,给你留了个全尸。
接下来,那些因为儿子被牵连锒铛入狱的大臣们,会怎样跟陆泽文他爹起冲突,陆家会怎样焦头烂额,都不是他楼瑄的事了。他要做的,是冷眼旁观陆家自乱阵脚,再一个个考虑,下一个该偿命的陆家人,是谁
陆芙儿,你慢慢等着。我一根一根折断你的左膀右臂,一点一点毁掉你的势力,让你终日惶惶不安,让你一点一点偿还你的罪孽!
芙妃跪在御书房皇帝面前,苦苦哀求,请皇帝网开一面,放了“无辜”守牵连的大臣公子,哭得梨花带雨,格外惹人怜惜。
皇帝嗅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芙妃身上传来的阵阵香味,只觉得芙妃此时别有风味,格外诱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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