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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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相濡以沫-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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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萦猛地抬起头,直愣愣看着楼瑄,楼瑄脸上是抹不去的歉意跟怜惜。好半天,苏萦才颤抖着嘴唇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兄长,什么弟弟,你在胡说些什么,崇裕,崇裕只有大皇子一个兄长的。”

    “不,”楼瑄轻声说道,“崇裕还有兄长不是吗?”

    “还有,兄长?”苏萦喃喃重复着,表情一片木然,然而眼眶却急剧通红。

    “姨姨,姨姨,”奶声奶气的叫唤在苏萦脑海里越来越清楚,那是年幼的崇裕。

    “姨姨,糖葫芦!”年幼的崇裕举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跌跌撞撞朝她跑来,身后紧紧跟着两个半大的孩子,牢牢护着他。

    对了,那个时候,她说什么了?苏萦恍恍惚惚想,哦,对了,她一把将崇裕抱在怀里,笑着问崇裕说:“崇裕啊,谁给买的糖葫芦呀?”

    崇裕怎么回答的?苏萦颤抖着双手,眼泪夺眶而出。

    小崇裕说:“是哥哥买的!”

    年轻的苏萦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小大人,逗着小崇裕:“哪个哥哥对崇裕这么好啊?”

    小崇裕舔着糖葫芦,含含糊糊地说:“晨哥哥跟钟哥哥一起买的,两个哥哥都好!”

    两个哥哥都好,两个哥哥,哥哥

    苏萦泪楼满面。

    一双大大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脸,擦掉眼泪,可眼泪边擦边掉,手掌的主人急得直叹气。

    苏萦仿佛被这连声叹息惊醒了一般,拉下脸上的大掌,带着浓浓的哭腔,小心翼翼地,“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那个名字到了嘴边,苏萦却送不出去,她想问,可是不敢问,她怕啊,这样的奢望,她怎么敢祈求?

    “是。”楼瑄回答得万分肯定。他心疼极了娘子的眼泪,也心疼娘子的胆怯、祈求。“是晨儿,是苏晨,是崇裕的哥哥。”

    “哇!”苏萦呆愣了半晌,看着楼瑄,嚎啕大哭。

    从来都是温婉的苏萦突然放声大哭,楼瑄手足无措,他从来没见过娘子这般啊,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午后,小小的厨房里传来微甜的清香,伴随着偶尔细碎的说话声,格外温馨。然而,突然,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传来,带着紧张的呼喊。

    “娘娘,不好了,娘娘!”

    楼玥正准备解开蒸笼盖的手一颤,盖子掉落下来,狠狠砸下,碰倒了蒸笼,热水溅出来,楼玥冷不丁被烫了一下,却来不及去看手背,慌忙转身朝门口看去。

    一向稳重的安宁如此慌乱,她心里一阵悸动,这是怎么了,除了什么事?

    “娘娘,”气喘吁吁的安宁满脸焦急,一路跑进厨房,站在楼玥面前,脸涨得通红。

    “怎,怎么了?”楼玥有些心慌意乱。

    安宁急红了眼,喘了口气,一手指向外间,说道:“我方才在院子门口等侍卫大哥送梨子来,发现前头乱成一片,闹哄哄的,于是我就跑了段路去了前院问,结果,结果”

    安宁说着说着,越发着急起来,楼玥见安宁如此,又听见前院的吵闹声都已传了进来,不禁心下大乱。皇子府规矩甚多,别说吵闹了,平日里就是大声说话也是要遭到训斥的。胆敢在皇子府如此吵闹,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结果怎么了,是不是殿下他?”楼玥身体一晃,筱书赶紧扶住。

    “侍卫说,说大殿下在马场骑马,从马上摔了下来,恐怕,恐怕不好了!”安宁看着楼玥,一咬牙说了出来。

    什么?!

    楼玥如遭雷劈,瞬间惨白了一张小脸,一把推开筱书,跌跌撞撞就往外跑。

    已经夏初,又是午后,太阳正辣。“不受宠”的楼夫人被发落到离大皇子住的阁楼最远的小院落。等到楼玥磕磕绊绊跑到围满了人的大皇子卧房外时,已是妆容不整,满头大汗,狼狈之极。

    卧房里,一道双面绣芙蓉屏风拉开,十数婢子端着水盆,拿着帕子,战战兢兢站在外间,紧闭着嘴,俱是面色苍白。楼玥见此,心下大恸,竟双腿发软,不想再进一步。

    她不笨,若大皇子只是小伤,这些婢子们肯定不会就这样站着,必是前前后后拿药包扎,跑前跑后以示忠心。如今这么婢子们大气都不敢出,各个胆战心惊,只有可能是因为,因为大皇子重伤,她们怕罪责己身。

    如此看来,大皇子,大皇子定是身受重伤了。

    楼玥站在屏风外面,眼睛通红,脸色却惨白一片,头发凌乱,然而她却丝毫不顾。站了似乎有一年那么久的时间,楼玥终于拖起脚,一步一步绕过屏风。

    只一眼,楼玥就见着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大皇子躺在床上,一身白色**,头微微朝外偏着,双眼紧闭,平日红润的脸泛着青色,锦被下的胸膛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出起伏来。楼玥呆了一般痴痴看着,眼睛红得将欲滴血,却无一点眼泪。

    楼玥眼里看不见其他人,可其他人却是看见了她。太医与吴老公公正准备行礼,不想却被一声带着嘲讽的尖声打断。

    “姐姐怎么这副模样就出来了,让外人看见,真真失了殿下的脸面!”

    陈乐儿端坐在床尾,紧紧蹙着眉,一脸的嫌弃。

    然而楼玥莫说回话,就是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双眼牢牢盯着大皇子的脸,慢慢走向前去,走到床边,低头便是大皇子的脸,双腿一弯,直直跪了下去。

    正给大皇子诊脉的太医见此,脸色一变,急忙看向吴老公公,吴老公公轻轻摆头,太医心一稳,收回眼光,接着看脉。陈乐儿瞧见楼玥如此,只道她惺惺作态,转过脸去,眼光流转间竟是算计。

    吴老公公本就立在床头,楼玥这一跪,就跪在了吴老公公脚边。吴老公公给太医做了暗示,又见楼玥一双眼仍旧盯着大皇子不放,心里叹息一声“痴儿”,弯下腰伸出双手,扶住楼玥的胳膊,言辞恳切道:“娘娘,起来吧,起来吧。”

    楼玥听到声音,呆愣着双眼看向吴老公公,没有顺着吴老公公的力道站起来,而是突然扭过头去,朝向太医,抓住太医衣袖,盛满了哀求:“太医,我求求你,救救殿下,救救殿下。”

    太医一时间不知所措,陈乐儿却冷哼一声,道:“姐姐这是作甚,太医自会尽心救治。你这般作态,别碍着太医替殿下诊治。”

    楼玥一听,连忙放开太医的衣袖,闭着嘴,一声不吭,红透了一双美目,满是祈求地看着太医。

    太医姓徐,是太医院的老人了,看着大皇子长大,医术高超,性子却像是顽童。他见楼玥的模样,就知楼玥一言一行皆是真心,毫不作伪,对楼玥很有好感。一对比陈乐儿,再一听陈乐儿阴阳怪气说了一通,对楼玥越发喜欢,对陈乐儿却越发讨厌了。

    “娘娘关心大殿下,下官明白,明白。”徐太医言语里有着一些宽慰。

    吴老公公立在一旁,静静旁观,见徐太医撤下了把脉的手,赶紧问道:“殿下伤势如何?”

    楼玥盯着太医,眼睛一眨不眨。

    徐太医叹了口气,说道:“殿下外伤并不严重,只是内伤重了些,不过”

    徐太医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楼玥焦急地询问。

    徐太医看了看楼玥,又看了看吴老公公,这才说道:“不过有味药引子难得。”

    “太医说笑了,殿下可是皇子,什么珍贵的药材没有,怎么可能难得?”还没等楼玥问是什么药引子,陈乐儿却嗤笑一声。

    太医看也不看陈乐儿,仍是看着楼玥,说:“并不是多珍贵的药材,娘娘与夫人身上就有。”

    楼玥闻言一喜:“我身上就有?您说,是什么,您尽管拿去。”

    而陈乐儿脸色微变,不做声了。这老太医半天不肯说是什么药引子,装神弄鬼,又说她跟楼玥身上有,怕不是什么说拿就拿的东西。

    太医听得楼玥的话,暗暗朝吴老公公使了个眼色,又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下官说娘娘您与夫人身上有,这话不假。因为您二位是殿下亲近之人,知心之人。我这药引子,要的,就是知心人的一碗腕间血。”

    说完,太医伸手隔空点了点楼玥的手腕。

    楼玥顺着太医的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看了一眼,便将手腕伸到太医面前:“您可带匕首了?”

    徐太医一愣,对上楼玥通红的眼睛,里面满是坚定。徐太医摆摆手,叹息道:“怪下官没有说清。娘娘,殿下每日一副药,连喝二十日,二十日后,看殿下恢复的情况修改药方,若是情况不好,药方就不能改。这药引子,每副药里都得有,您可得考虑清楚啊。”

    楼玥举着手腕,看着太医,似乎在一个字一个字理解太医的意思,好半晌,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慢慢地扭过头去,眼前是大皇子青白色的脸,楼玥痴痴看了一会儿,终于转过头去,看向太医,脸上竟露出了微笑,语气坚定地问道:“您可带匕首了?”

    徐太医看着面前只自己孙女儿大的楼玥,内心一阵触动。

    “太医。”出声的是一直沉默的吴老公公。

    “公公您说。”徐太医有礼地说道。

    “您看,这药引子只说要知心人的腕间血,能不能楼娘娘与陈夫人轮流来。这连着二十日,怎么受得了啊!”吴老公公揪心极了。

    徐太医摇了摇头,说道:“下官也知没有人受的了,连着二十日,日日放血,身体里的血怕是都放没了。只是,只是,只能是同一人的血,否则之前吃的药就没有了任何效果。”

    陈乐儿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手中的锦帕绞得不成样子。该死的阉人!楼玥自己想死就让她去死,居然想拖她下水!

    “这,这,”吴老公公闻言,也不知如何是好。

    楼玥缓缓站了起来,看向吴老公公,微微笑道:“我无事的,公公您无需担忧。只要殿下能好,楼玥就安心了。”

    说完,楼玥便直直看着太医。

    徐太医站起身来,沉下来的声音里带着不忍:“麻烦公公命人取个玉碗来。”

    吴老公公深深看了眼楼玥,绕过屏风,走了出去,吩咐下去。很快地,玉碗很快被婢子送了进来。婢子头都不敢抬,哆嗦着手把玉碗放在桌上,一瞬不停留地退了出去。

    徐太医默默起身,走到桌子前,打开他带来的药匣子,拿出一柄小巧的匕首,轻轻放在玉碗旁边,沉默着,静静看着楼玥。

    “娘娘。”吴老公公往前走了一步,欲言又止。

    楼妤闻声,看了过去;“公公,楼玥明白您担心我,只是,殿下更重要。我只是不知事的女子,不懂朝堂之事。我只知道,殿下是我的夫,我的天。为了殿下,我什么都可以做。楼玥区区女子,不值当什么,拿我的命换殿下的命,楼玥还赚了,不是吗?”

    说着,楼玥转过头,痴痴看着大皇子,片刻之后,紧紧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再睁开眼,眼底清明一片。看也不看床尾坐着的陈乐儿,楼玥一步一步走向匕首,走得无比坚定

    草草包扎过的手腕被宽大的袖子遮住,楼玥的脸色略显苍白,然而,那双眼睛却越发漆黑,亮得晃眼。

    屏退服侍的人,就连担心不已的筱书与安宁都被赶出了门外。楼玥在桌前端坐,面前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文房四宝。

    抬起手来,拿起墨条,轻研。幸好,方才割破的是左手腕。再过几日,左手腕恐怕会无处下刀,那个时候就要换右手腕,楼玥心想,趁着现在右手腕还好好的,把该交代的都写下来吧,待她走时,再求吴老公公将信带出去。

    筱书和安宁,楼玥抬头看向门口,筱书和安宁的不停走动的身影映在门上。她们真心对她好,她知道的。她在大皇子府,最贴心的就是她们了,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们。

    楼玥提起笔,轻轻落在纸上:婶婶敬启,不孝女楼玥有事相求

    楼玥在信上将事情一一交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婶婶苏萦坦露对大皇子的爱慕,眷恋,言辞切切,并言至死不悔。并恳请苏萦能在自己死后将筱书与安宁接进楼府,跟着苏萦。

    整封信,楼玥写了满满三页纸,停下笔,楼玥静静看着写好的信,紧了紧手,终于再次拿起笔,在信的最后写上:敬请婶婶转告玥之爹娘,不孝女楼玥跪别。

    写完,一滴泪滴落,被信笺吸了进去,只留一片小小痕迹。

    深夜,已近子时,乌云厚重,遮天蔽月,天空无一丝月光。人们酣睡着。

    “殿下。”一道沉沉的男子说话的声音响起。男子跪在双面芙蓉绣屏风之外,双手将一物高高举过头顶。

    吴老公公绕出屏风,取下男子手中之物,手轻扬,男子躬身站起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吴老公公见房间里再无外人,看了眼手中的物什,踱着步子走了进去。

    屏风内,一男子半倚着床,修长的腿随意放着,一手垂下,一只手上,赫然端着白日楼玥滴血的那只玉碗。

    “殿下,取来了。”吴老公公将手里的物什递了上去,男子拿着玉碗的手一顿,将玉碗轻轻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取过那物什。

    男子,也就是赵崇烨,此时哪里有半点白日里重伤垂危的模样,眼底精光闪烁,一举一动间竟是优雅,毫无病态。

    而被赵崇烨拿在手上的,居然是沾上了楼玥泪水的那封楼玥的绝笔信!

    打开信,赵崇烨看得极慢,静谧夜里,只有信笺摩擦的声音。

    许久,赵崇烨看完信,把信递给吴老公公,示意吴老公公好好看看,待吴老公公接过信,赵崇烨马上拿起小几上的玉碗,细细抚摸。

    良久,一声苍老的叹息。

    “楼娘娘如此待殿下,殿下可安心了?”

    赵崇裕闻言,缓缓抬头,“公公,我今天白日躺着,将你们所言听得一清二楚,方才又看了她的信公公,她真蠢。”

    吴老公公闻言笑了,问道:“殿下,老奴怀里有锦帕,您要吗?”

    赵崇烨一愣,瞬间红了耳尖,扭过头去,看着床内,“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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