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楼妤正色道:“小二哥放心,待回了大庆,我必竭尽所能。两位公主大仁大义,我也希望她们平安归来。”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店小二猛地站起身来,俯首作揖,再抬起头,却已是双眼通红。
楼妤与傅琰对视一眼,心下喟叹。再看向大晨二钟,只见二人微微点头,应下了帮忙寻找公主的事,而苗发,也是一脸不忍地看着店小二。
“小二哥别这样,真有了消息,再道谢亦不迟。”傅琰抬手扶住店小二的胳膊,“如今在下一行人前来,做成了生意才能回去,否则血本无归,实在亏本。在下看小二哥是个实诚人,想请小二哥帮个忙,如何?”
店小二疑惑地看向傅琰,见他笑容真诚,问道“我能帮上忙?”
“嗯,”傅琰点头,“小二哥可知在下是做何生意?”
“这个……,不知。”
“在下是个马贩子。”傅琰认真说道。楼妤面上同样认真,小手在桌下拼命掐住大晨的手,大晨眼带笑意柔和地看着楼妤,任她的小手作怪。
马贩子?噗……
楼妤用力掐。
“马贩子?贩马的?”店小二立刻反应过来。
“恩。在下家族从爷爷辈开始就是做这生意,有了自己的马场,家底也算丰厚。不料半年前,城里突然出现另一家马场,有不少上等马,抢走了在下家族不少生意。我不能让家族生意在我手上败落。思量许久,才决定冒着危险去漠南马场买马。”
听着傅琰缓缓道来的回忆,店小二好奇地问:“不是去了漠南买马么,为何又来了大宛?”
“哎,”傅琰重重叹了口气,叹得店小二心里一紧,连忙问“怎的?出事了?”
“可不是!”傅琰一拍桌子,“在下在那沙漠中艰难行走,好不容易到了漠南,却被告知,买马可以,却不给买好马。”
“为何?”店小二急急问道。
“我一开始也不知,后来塞了一百两银子给马场主,才知道,漠南啊,要打仗啦。”傅琰趴在桌上,凑向店小二,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颇有些神秘。
店小二闻言倒抽一口气:“打仗啊!”
“是啊,所以,好马都要被征收上战场的,根本不卖。”傅琰坐直身子,苦着脸说道:“我一听说就救急了,拼命求马场主,马场主被我逼得无法,就让我来大宛。”
店小二听到这里甫才醒悟,“哦……,难怪你们会来大宛了。”
“小二哥,我也就是想求你这件事。”傅琰无奈极了,“小二哥可否知道大宛何处有好马卖,我已经出门半年,若再不回家,家族生意怕是真被毁于一旦了啊!”
“嗨,就这事啊,”店小二一听,笑了,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我们大宛城啊,有三宝,您可知道是哪三宝?”
傅琰摇头,楼妤跟着凑热闹摇晃脑袋。店小二神秘一笑,“我们大宛三宝啊,就是葡萄苜蓿上等马!”
“当真?!”傅琰眼睛一亮,猛地坐直身体,兴奋极了。
“当真!”店小二见傅琰如此激动,也不卖关子,正经点头。“你要买马,大宛城东边就有马市,随你挑,不过,”店小二面上闪过一丝犹豫。
“不过什么,“傅琰着急地追问。
“您别紧张,“店小二见傅琰急了,连忙劝道,“您不用担心买不到马,我们大宛的马,随便拉出去一匹,都是好的。只不过,我方才听您说,见你实在未为家里生意担心,就想着,您来了大宛,生意做得越好,是不是就能更快地替我们寻找公主?”
楼妤心里一动,店小二说到马,似有隐瞒,又提到公主……想到这里,楼妤开口说道:“是啊。生意做得越大,人脉越多,找人就越快。这次来大宛,若真让我们家得到一匹绝世好马,我们家的马场必能闻名大庆啊!到那时,找人就更加简单了。”
“真是这样啊,”店小二喃喃自语,低着头,片刻之后,像下定决心一般,郑重地看着傅琰,“这位公子,我们大宛常年无外人进入,大庆来人,您是第一批。我不知道您是不是真的会帮我们寻找公主,但是,我仍相信你们,我不得不相信你们。我试着帮您找一匹绝世好马,只希望您能遵守承诺。”
傅琰抬头望向一脸严肃的店小二,从店小二站上二楼的一瞬间,他就发现店小二绝非普通人,下盘极稳,四肢有力,眼神锐利,绝对会武。看来,他们五人一进大宛城,就被有心人察觉,这位店小二,应当就是有心人派来试探他们的。
只是有心人无论如何想不到他们竟来自大宛,否则,依照大宛人对公主的重视,只怕他们早已被请去做客了。
先不说此行是否真能买到马,妤儿方才心软,答应了助大宛找公主,那么,即使没有马,他亦会遵守诺言。
思及此,傅琰看向店小二的眼睛,眼神毫不闪躲:“你放心,只要此行买到好马,在下决不食言。”
眼前的外乡人年纪不大,可浑身气度非凡,出口之言有着让人无条件信服的力量。店小二静静看着傅琰片刻,缓缓点头,“明日午时,依旧是这里,您等我消息。”
楼妤坐在充满异域风情的客栈房间,脚下是手工织成的羊毛毯,触感极好。这间房,是整个大宛城最好的一批房间之一,五十两银子一夜。傅琰出手阔绰,直接定了十日,乐得掌柜咧着嘴牙不见牙,也让大宛城来了五位富有的商人的消息顺利传了出去。
然而,楼妤吃过饭之后,就一脸沉思的模样,完全没有心思去细细观赏这一夜够普通人家吃上两年的的房间。
“琰哥哥,”楼妤突然扭头看向傅琰,却直直对上傅琰那从未离开过她身上的视线,不由得心里一片柔软。
傅琰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楼妤,眉目俊朗,对上楼妤的视线,微微笑道:“傻丫头可是终于想起什么了?”
楼妤脸蛋儿一红,她经常丢三落四,记这个却忘了那个,方才听了小二说了那许多,总觉得有什么在脑子里一直闪一直闪,可是就是想不出来是什么事,直到刚刚才突然想明白。
“琰哥哥,你记不记得店小二提过,两位公主离开大宛之前,大宛王君曾送给公主一人一件配饰。”
傅琰点头,“记得。店小二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儿,还是因为那配饰原料正是由他的爷爷进献的。公主们甚是喜爱那块玛瑙石,王君大悦,赏赐了他爷爷银钱土地,他爷爷这才开了这间酒楼。”
“恩。大宛国内盛产玉石、玛瑙,店小二的爷爷无意间得到一块一块举世无双的玛瑙石。因其颜色格外喜人,又感念公主远嫁,老人才决定赠与公主。琰哥哥,店小二说那块玛瑙石最终被雕成了何种配饰?”
傅琰回想了一番,才说道:“听店小二说,那块原料被分成两块,分别雕成了玛瑙苜蓿与玛瑙葡萄。”
楼妤看着傅琰,默默起身,走至睡榻,打开她随身包袱,从最底层翻出一个小布包,握在手上紧了紧,走回桌边坐下,递给傅琰。
“琰哥哥打开看看吧。”
傅琰接过,眉梢轻挑,妤儿的行李在出发进漠南之前,他细细检查过,可没有这个布包。傅琰拿着布包,也不打开,似笑非笑地盯着楼妤看。
楼妤好笑,“琰哥哥瞎想什么呢,这是菡萏姐姐送我的,你看看嘛。”
一听是谢菡萏送的,傅琰嘴角一咧,放下眉角。
楼妤神色平静却带着些许怪异,看着布包被一层一层打开,待布包内的物件完全展露它惑人的光彩,楼妤再一次惊叹它的魅力,而傅琰,则是一脸兴味地看着物件,“玛瑙葡萄?”
只见巴掌大小的粉色玛瑙葡萄静静在傅琰手心躺着,散发出独特的柔美。
“恩,玛瑙葡萄。”楼妤喃喃道。
傅琰将玛瑙葡萄放在桌上,“我们要进漠南,谢菡萏出现,给了你玛瑙葡萄?”
楼妤点头,“恩,是菡萏姐姐离开前的那个晚上给我的。琰哥哥,你说,它会不会就是大宛公主的那个配饰?”
“谢菡萏特意留下这个给你,不应该没有她的用意。若是如此,十有**便是了。只是,为何这玛瑙葡萄会在谢菡萏手中?”
傅琰稍作思索,冷静分析道。
楼妤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认为**不离十,只怕这东西确是公主之物。只是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菡萏姐姐手上。这般看来,当年公主的的确确是到达了大庆,甚至与人有过交往,否则,不会有人知道这配饰从何而来,菡萏姐姐也不会将它留与我。只是,为什么菡萏姐姐不直接将它的来历告诉我呢,莫非有什么隐情?”
“我们此次前来漠南,表面上是你楼家玄记商铺想开一条与漠南的通商之路,实际上是为了战马。这件事除了你我的家人,并没有其他人知晓。可谢菡萏给你玛瑙葡萄,明显是有人猜出我们的意图,甚至知道我们会来大宛买马。”
傅琰拿起玛瑙,拿在手上细细把玩,心里思绪却在不停翻飞。谢菡萏与大晨之事,妤儿私下已经与他说过,依着谢家的举动,以及谢菡萏此举似乎并无恶意,他猜想,谢菡萏身后之人,目前对他们,是没有恶意的。只是,这人究竟是谁,是谢家人吗?”
“菡萏姐姐也好,她身后之人也罢,没有威胁。”楼妤开口道,与傅琰朝夕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二人早已有了默契,傅琰沉默不言,楼妤便猜到傅琰心中所虑。
“妤儿知道是谁?”傅琰挑眉。
楼妤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不过我知道我爹爹。若菡萏姐姐背后之人心怀不轨,爹爹绝不会放任菡萏姐姐接近我。”玄字在京师的天字部消息网遍布每个角落,尤其是朝廷重臣家中,更是埋伏得滴水不漏。
“呵呵,”傅琰突然低低笑出声。楼妤斜着眼睇了他一眼,“爹爹最心疼我跟姐姐,有何好笑的?”
傅琰停住笑,好看的眼睛却弯出完美的弧线。娘亲过世,葬礼上楼叔叔出现,查出娘亲死因,那时在他的心里,楼叔叔就是让他以命相报,他也甘愿。后来,一路从绪州往京师,楼叔叔的沉稳睿智,威严气势,让他深深折服。这世上,除了他爹,楼叔叔是第一个让他钦佩的人。
可谁知,在女儿面前,楼叔叔竟像个孩子一般,咳咳,小心眼……
自从楼叔叔知道他早已知晓与妤儿的亲事,再见他,楼叔叔从未给过好脸色。想来,二皇子殿下的遭遇应该是与他差不多。有机会见到二皇子,一定得好好交流交流。
七十七 剑指()
不过,傅琰暗暗乐开怀,想想,如今二皇子更可怜些,日日与小心眼岳父大人同处一个地方,说不定冷不丁就让岳父揪住,啧啧,想起来都心酸。
楼妤斜眼瞟着傅琰,瞧傅琰的样子,就知道还在腹诽爹爹,算了,原谅他吧,看在爹爹实在有些,咳咳,的份上,反正,以后成了婚,爹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让他现在多逍遥逍遥。
哎!回忆了一遍刚刚心里的话,楼妤耳朵一红,哎呀,这么小就想着成婚,不害臊啊不害臊……
小脸一红一白,等楼妤暗暗唾弃了一番自己的小女人做作情怀,抬头就对上傅琰含笑的眸子。
“妤儿想到什么了,恩?”伸手揉揉楼妤仍微微透着粉红的耳尖,傅琰笑着问。
带着笑意戏谑的声音在空气中微微打着卷,尾音似是从嗓子里逼出,低沉中勾出一丝魅惑的味道。
楼妤心里仿佛被小奶猫的爪子轻轻挠过,痒痒地却很舒服。抬手覆上捏着自己耳尖的傅琰的手,楼妤轻轻蹭了蹭。一路走来,沙漠中紧紧护着自己的挺拔身躯,寂静荒凉夜色里耳边低低的抚慰,开心时淡淡的调笑。楼妤静静地看着眼前越发成熟的人,与她坦然相对的眼睛里,是最简单不过的情绪。心脏鼓动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微微泛着疼。
在漠南草原揭开心中黑暗的那一夜,在傅琰心里深深埋下不安的种子。傅琰知道她不介意,可仍旧在暗自担忧害怕。楼妤将傅琰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却一直没有说破,傅琰的不安,不是她一句两句话可以平复的,能让傅琰彻底放下包袱的,只有她的行动。她必须让傅琰从往后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日子里,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感受她对他的感情。
看着隐藏在宠爱后面的不安,楼妤轻轻展开笑脸,极尽温柔,“我喜欢你,我在想这个。”
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旁边小桌上摸索,摸到盘子的边缘,很好,继续往前,摸到一块软和的糕点,搞定,塞到嘴里。这样的动作在半个时辰内重复了好几回,而吃糕点的人之所以全程手都在摸索,是因为她的眼睛好忙啊!
楼妤小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她有想过听到自己的告白,傅琰会很激动很兴奋,可是,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傅琰会这么愣!
糟糕,噎着了!楼妤“啪啪啪”三巴掌毫不斯文地拍着胸脯,扭头梗着脖子张大嘴,手指指着嘴巴,眼睛瞪得老大,求助般着看着二钟。
一看楼妤夸张的动作,二钟好笑又可气,手却不停,赶紧倒上茶水,把杯子放在楼妤手上。
咕噜咕噜,牛饮下一杯水,梗着脖子使劲一咽,嘿,好了!楼妤大手一挥,拿手背一蹭嘴巴,杯子蹭到桌面,恩,放稳了,可以松手了。然后扭头接着看着前方。
二钟眼里满是笑,脸上表情却没有丁点变化,冷冷酷酷,眼睛随着楼妤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前方两人打得兴起,行云流水之间,剑光颤动,如蛟龙缠斗,半个时辰了也没见半分疲累,而且看上去还有越打越兴奋的趋势。
半个时辰前,楼妤一脸温情地跟傅琰告白,结果傅琰太过兴奋,一激动,跑出房间冲进大晨二钟的房间,拖着离他近的大晨就开始比划。
大晨被迫出手,却也只是防御,并不出招。过了几招,察觉到傅琰嘴角的笑越咧越大,眼睛也亮闪闪的,就猜到傅琰估计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太开心,找人过招稳定情绪。平日傅琰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