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木仁诧异地看着反应如此剧烈的阿木尔,神色竟难得地变得紧张。
阿木尔手中的弯刀落在被桌上,阿木尔却无心去管,心里不停地发寒,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两人,竟然只有两人。”
“不可能!”木仁一把按住木椅扶手,反驳道,“贝鲁犹如铜墙铁壁,达日哈赤身边守卫不下千人,就两个人,不可能!”
木仁斩钉截铁,然而阿木尔却像老了十岁般,没有了与木仁争辩的力气,就那么沉沉地看着表情出现裂缝的木仁,颓然地摇了摇头。
“木仁,我白天只见到二十二个人,晚上站在那人身后的两个人,白日里根本没有出现。”
也就是说,真的只去了两人就斩杀了达日哈赤么?
木仁“咚”地一声,后背软靠在椅背上,苦笑道:“族长,这已经由不得我们考虑与他们合作是否有利了,我们没有其他的路可走。那人实力太强大,我们只能答应合作。”
阿木尔闻言,无力地倒回被桌。毡帐里一时寂静无声,无比沉闷。
“族长,”木仁突然出声叫道,言语里竟带着兴奋。阿木尔沉着脸色看着他。
木仁彷如看不见阿木尔难看的脸色,看着阿木尔,神情激动,“族长,这是我们的机遇啊!”
“说!”阿木尔来了精神,木仁的智慧超群,得力于木仁,他阿木尔才能一统安利坎瓿,并顺利与克尔勒部落结盟,木仁说这是机遇,那就是机遇!
“先不论他要马匹目的何在,那人现在是来寻求合作的。依那人所说,他会帮助我们,有了他的帮助,我们赢的机会更大。本来与克尔勒部落结盟,共同攻打贝鲁,我们成功的机会只有四成。可这是在贝鲁没有内乱之前啊。”
木仁越说越兴奋,“如今那人杀了达日哈赤,等于已经在帮助我们。贝鲁一乱,我们成功的可能就占了六成,再加上那人留下的十人。两个人就能在千人之中取达日哈赤的首级,整整十人啊,族长,这一仗我们必胜!”
木仁看着阿木尔,双眼因兴奋而发红,这是头一回阿木尔看见这个模样的军师。阿木尔的心随着木仁的分析而雄心重燃,军师之言从未错过!
“那,此事可行?!”阿木尔声音都有些颤抖,筹谋了这么多年,现在有人将这么一份美味的果实放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不想去摘!
“可行!”木仁朗声道,“至于族长您身中之毒,只要我们两月之内达到他的要求,他定会遵守承诺替您解毒。您想,连手下人都留给了我们,他也不是那等言而无信的小人。”
“更何况,”木仁停了停。阿木尔听闻木仁说自己身上的毒有解除的一天,好不容易放下心来,却又被木仁的停顿提了起来。
木仁露出百年难得一见的微笑,“那人还说要助族长一统漠南,族长,到时候,您可就是漠南三大草原所有部落的主人呐!”
木仁站起身来,深深弯下腰,低眉敛目虔诚说道:“木仁在此恭贺草原之主!”
七十 楼玥出门()
阿木尔一时闪了神,却很快反应过来,仰头嚣张大笑。
木仁低着头,不知何时恢复了冷淡的脸上竟勾起一丝几不可见嘲讽,只一瞬间又飞速隐去。沉静在一统漠南野心当中的阿木尔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忠心耿耿的军师的异样。
次日,天蒙蒙亮。
习惯了早起,一到时辰,楼妤便自然醒了过来。意识从沉睡中清醒,平稳的呼吸在耳边轻响,搭在腰间的胳膊沉沉的。慢慢睁开眼,浓黑的眉近在咫尺。
睫毛长而浓密,双眼安静地阖着。楼妤笑了,这人睡得真熟,昨晚怕是心情起伏太过,累着了。否则,依他平时的作息,这时候早醒了。
楼妤一动不动躺在傅琰怀里,突然坏坏地想着,这要让爹爹知道了,爹爹的脸得不知道有多黑……
京师。
苏萦接过素娘手中的外衫,给楼瑄穿上,细细理了理。这么些年,楼瑄的日常生活全由苏萦亲手打点,从未假手于人。楼瑄的视线静静跟着苏萦,满目柔情。
满意地点点头,苏萦与楼瑄四目相对,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在偏厅用完早食,苏萦担忧地朝楼府西阁方向看了一眼,犹豫地开了口:“相公,今日……”
楼瑄黑色眼眸仿佛冷的结成冰,不带一丝温度,“备份礼,放下就走。”
苏萦心里一疼,楼瑄从小就爱跟着大哥楼恒,手足情深自不必提,然而,如今终是走上不同路。
“相公,我挑了铺子里最好的一对红翡玉镯给玥儿作礼,玥儿皮肤白皙,红翡衬她。”
楼瑄握住苏萦的手,沉沉叹息。
苏萦单手拍拍楼瑄的手,安慰道:“大皇子未立正妃,玥儿虽是侧皇子妃,但现今却是大皇子身边位份最高的,只要大皇子宠她,她的日子会好过的。”
“侧皇子妃又如何,不过一个妾而已,大哥糊涂啊。”傅琰声音低沉,染上了浓浓的无奈。
苏萦低着头不吭声,她的身份,楼家几个人清楚得很。她是二皇子赵崇裕的亲姨娘,楼瑄也早已暗示过楼恒,他支持二皇子继位。现在倒好,楼恒上赶着去求了旨,眼巴巴把女儿送给大皇子做妾,这不是昭示世人,他楼恒,是大皇子一派么?
更可笑的是,居然直接让楼玥进大皇子府。皇家讲求子嗣,皇子身边伺候的人有名位的就有十八位,遑论那些没有名位的。
大庆朝普通女子十三岁完婚,进夫家。皇子的女人,除了皇子正妃须待十三岁后行大婚方能入府外,其余的人,经允许定下位份,便可入府,却不容许在正妃进门前怀上子嗣。
所以即使按理楼玥进大皇子府无可厚非,可实际上却是遭人指点的。妾而已,提前进门了又如何,既遭未进门的正妃嫉恨,又遭世人看不起。
圣旨下的那天,她去看过楼玥,担心楼玥会难过。哪只还只走到西阁正厅门口,就听见楼玥自信的笑。
“以我的容貌,一定能让大皇子神魂颠倒。上回生辰,大皇子可是看我看入迷了呢!”
苏萦只听了这一句,便知道她白费心思担心了。
呵,也好,楼玥心思重,城府深,早日离开楼府,离妤儿远远的,她才安心。
“玥儿。”苏萦轻轻敲门,笑的喜庆。
门开,陆绯儿看见门外的苏萦,眼神闪烁,精致的脸上笑意盈盈,一手牵起苏萦便进了门。
苏萦落后陆绯儿一步,嘴唇轻轻上翘。
“玥儿,你婶婶来看你了!”陆绯儿抓着苏萦的手腕,来到梳妆镜前。
楼玥坐着任婢子细细梳头,上妆,透过铜镜朝身后的苏萦点点头。
苏萦黛眉一挑,心下嗤笑,还未出门呢,就端上皇子妃的架子了。脸上不显,苏萦灿然笑道:“玥儿本就国色天香,今日愈加好看了。”
“哎呦,”陆绯儿一手打上苏萦的手腕,娇笑道,“你可折煞玥儿了。”眼里尽是得意。
“这是真话,玥儿长得像嫂子,哪里有不漂亮的道理。”苏萦淡笑着正经说道。
陆绯儿一听,笑得花枝乱颤,楼玥端端坐着,笑得赧然,眉梢却得意高扬。
苏萦看着母女的作态,心中不耐,将手中拿着的精致木匣子递给陆绯儿,“嫂子,玥儿大喜,我这个做婶婶的也高兴,这个是婶婶的一片心意,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颜色挺好,图个喜庆。”
陆绯儿盯着木匣子,连忙接过。
陆绯儿打心里瞧不起楼瑄跟苏萦,生意人最低贱,她一想起自家相公有个满身铜臭的弟弟就觉得丢人。不过,楼瑄有钱,玥儿生辰,苏萦就送了一匣子的首饰,全是玄记铺子里的好东西,要上千两银子呢。这次苏萦送来的东西,总不可能比上回的腰差!
陆绯儿也不管苏萦还在房里,夺过木匣子一把打开,眼睛睁得斗大。
苏萦冷眼看着急急忙忙站起身走过来的楼玥,心里冷哼一声。
她嫁给楼恒这么些年,陆绯儿从未给过她一个好脸色,甚至连楼恒,也只得过她的白眼。陆绯儿私底下骂楼恒身份低贱,骂她不知羞耻,甚至骂妤儿。真这么看不起他们一家人,如今得了好东西却是这副垂涎脸孔,真真让人恶心!
“这个,弟媳啊,这个得值不少银子吧?”陆绯儿把镯子拿出来紧紧握在手里,谄笑着。
“嫂子,这是我跟相公送给玥儿的嫁妆,哪能提什么银子呢?”苏萦弯着眉眼,笑得真诚。
“娘,”楼玥伸手去拿镯子,陆绯儿紧紧握着,楼玥用力去扯,陆绯儿却不松手。
楼玥提高声音,尖声道:“娘!这是我要带进大皇子府的!”
陆绯儿被女儿尖声一吼,讪讪地松了手,尴尬笑着,“对对,这是你的,是你的。”
苏萦眼帘垂下,掩饰眼里的鄙夷,“玥儿喜欢就好,时辰快到了,我就不打扰了。”
“好,好。”陆绯儿满口答着,眼睛跟着红翡镯子转,丁点送苏萦出门的意思都没有,楼玥更是无礼,拿着镯子往手腕上套,头都没抬。
苏萦轻捂着嘴,笑了一声,脚步款款而出。跨过门槛,藕色裙衫下摆乖顺地滑下,露出绣鞋的前端。
牡丹花的绣样,素色底,红色花瓣,层层叠叠,却不是绣线绣出来的。
苏萦低头看了眼鞋面,眼神温柔缱绻。这双鞋,是楼瑄让绣娘做的。上面的牡丹花瓣,是楼瑄让老师傅打磨了十来天才打磨好的。
陆绯儿跟楼玥怕是不知道,那对红翡镯子的用料,与她绣鞋上花瓣的用料,出自同一块玉料吧。
苏萦背脊挺直,笑得自信。楼瑄如今富可敌国,不过她与楼瑄不欲张扬罢了。可笑陆绯儿看不起楼瑄,以为玄记不过几个铺子而已。
待最后看,究竟谁更可笑。
七十一 心结缓缓开()
立在西阁小花园走廊下的大红木柱下,苏萦冷眼看着楼玥坐上一顶小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楼府。楼恒与陆绯儿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
似不屑似可惜地摇摇头,苏萦转身离开,素娘默默跟在身后。西阁小花园已落在远处,自家东阁映入眼帘,苏萦低声询问:“陈家的事,确定日子了吗?”
素娘眼中滑过冷意,陈家,欠了大小姐一条命,当初逼得大小姐投湖,如今蹦跶得愈发不知廉耻了,“定了后日进门。说是尊重玥小姐,让玥小姐先入府。”
“哦?”穿过自家花厅,进了阁楼,苏萦闻言脚步顿了顿,随即嘲讽道:“尊重?要是真尊重,陈尚书就不会送自己宝贝女儿进大皇子府。上赶着给别人做妾,还真是舍得下老脸。”
拿起未绣完的锦缎,苏萦手中绣花针闪着令人心颤的寒意。陈家,哼,歆苒那同父异母的妹子,心思重城府深,与楼玥倒是臭味相投。歆苒,你且看着,当初害了你的人,娘让她们一个一个生不如死!
大皇子府,是那么好进的么?一如侯门深似海,后宅倾轧,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为了争宠连人性都可以抛弃。死在后宅争斗中的女人,尸山血海,加上她们两个,也不嫌多。
更何况,大皇子正妃还未定呢,进了府,没有子嗣,就算死了,也没有人在意。不过女人而已,朝堂臣子家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暂且看楼玥跟陈乐儿,谁斗得过谁?
只希望她们斗得更精彩些,也不枉她花费心思,让人劝了陈尚书这么久。
“素娘,人安排好了?”苏萦手指翻飞,锦缎上的绣线颜色格外好看。
“安排妥当了。大皇子与二皇子同时赐了府邸,伺候的人大多从宫中带出来,这批人早已进了府。就是从宫外招的粗实下人,也已经插了人。”素娘站在苏萦身侧,回答得极为认真。
往皇子府中安排人,说万难不及其一,不过这是对某些人而言。对苏萦来说,不过是筛选人麻烦些罢了。十年的准备,爹爹数十年积累下来的势力,对她与相公而言,是最强大的助力。
听素娘提到二皇子,苏萦眼里染上一抹浓郁的欣慰和关爱,停了手上的绣活,苏萦示意素娘坐下,素娘笑着顺从,苏萦这才开口。
“素娘,昨日崇裕就出宫进二皇子府了,他看起来好不好,瘦了没有?”
寻常人家的男儿,一旦定了亲,便能接受家庭重担,也算是半个成人。皇家子弟更是如此,皇子有了伺候的人,是一定要搬出宫的,否则,**之中女子太多,倘使出现丑闻,谁都无法向世人交代。
大皇子正妃迟迟未定,为了笼络臣子,芙妃相出了先纳妾的主意,这并不违反祖例。二皇子定了正妃,虽正妃不能进府,可大皇子都离宫了,芙妃又如何安心让二皇子留在宫里。
二皇子本就是太后心中宝,大皇子不在宫中,岂不是让二皇子专美于前?
于是娇弱妩媚的芙妃娘娘枕头风一吹,二皇子也出了宫。
她自是心满意得,可惜还有比她更高兴的人。
素娘看着脸颊因高兴而红润的夫人,心里同样开心,笑着说道:“二皇子很好。夫人,主子抽了玄字最好的两人护在二皇子身边,又安排了地字十人埋在二皇子府,您放心吧。”
苏萦有些羞涩,“我知道相公会安排好的,我就是,我就是高兴啊。崇裕现在建了府,我离他就近了。在京师,我就他一个亲人,那孩子苦,我如今可算是能就近照顾他了。”
说着,苏萦起身快步走到床边,打开半人高的金丝楠木箱子,从里面小心拿出一个大包袱,合上箱子,走到榻前,将包袱轻轻地放在榻上,看着素娘,双眼闪闪发亮。
素娘抿嘴笑着,这样的夫人真真像小孩子一般,且不说包袱里是什么,就看那包袱,可是难得的素罗,比起云罗来只好不差。平日达官贵人们好不容易争得一匹罗制衣,自家夫人倒好,直接拿来包东西……呵呵,夫人这是把二皇子疼到心窝里去了。
苏萦打开包袱,抚摸着光滑柔软的料子,“崇裕身份高,平日吃穿用度都有宫里一一管制,我这个做姨娘的,也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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