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相濡以沫- 第26部分

五十一　动身（）　
歪着头看着主人眼眶越来越红，小团子挠了挠小脑袋，吧唧一口啃上楼妤的指尖，还颇为凶狠地用牙齿使劲磨了磨，又立刻松开嘴，咧着嘴笑了。

　　　　楼歆苒站在一旁看着，跟着笑开，她这些天在南苑，虽然很累，但是比起妹妹来毕竟要轻松得多，与小团子相处的时间也就比妹妹多。

　　　　最近几天小团子吃的越来越少，精神萎靡，整天恹恹地。她猜想是想小团子怕是想妤儿了，这才带了它来中苑寻妹妹。

　　　　没曾想小团子竟这般难过，惹得妹妹也跟着伤心。不过，看着破涕而笑的两个团子，楼歆苒心里熨贴极了。

　　　　相互体谅、相互宽容，彼此心疼着，她何其有幸，能得到这么好的家人！

　　　　“妤儿，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楼歆苒行至楼妤身后，动作轻柔地理顺楼妤被小团子抓得一塌糊涂的头发。

　　　　楼妤闻言将小团子放在了桌上，一根手指却仍旧任它抱着，“嗯，都备好了。通商文书今日也下了。”

　　　　楼歆苒手上一顿，“这么快？”

　　　　感觉到楼歆苒一瞬间的僵硬，楼妤转身把楼歆苒的手从自己头顶拿下，仰头与她对视。

　　　　“都是自己人，办起来自然快。姐姐，我明日就要动身了。”

　　　　“明，明日？”楼歆苒下意识抓紧了楼妤的手。

　　　　“是明日。漠南之行宜早不宜迟，战事也不能再拖延。”定定地看向楼歆苒的眼睛，楼妤知道姐姐舍不得她。

　　　　整个绪州，至亲之人只有姐妹二人。在京师之时，楼妤已开始接触玄记，而楼歆苒却是来到绪州之后才被知晓。

　　　　离开故乡，离开亲人。陌生的地方，超出认知的玄记，艰难的训练，这种种，全部都压在楼歆苒身上。曾经菟丝花般的她，几乎是一夜成长。

　　　　更何况，她与楼妤最大的不同，是她真真切切是个尚未成熟的孩子。

　　　　她的内心，对楼妤的依赖之情，远远超过楼妤对她的依赖。

　　　　楼妤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可她别无他法。人活一世，真正能依赖的，不是别人。

　　　　“姐姐，妤儿这次去漠南，绪州的事交予遨叔。姐姐若有事，一定要告知遨叔，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好不好？”

　　　　仰起的小脸上满是担忧之情，楼歆苒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脸颊，缓缓地绽开一抹笑，“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妤儿你放心吧。倒是你，大漠危险，一定要小心些，好好的，全须全尾的回来！”

　　　　她留在绪州，妹妹还担心她，这个傻丫头！她可是做姐姐的，怎么能让妹妹操心呢？

　　　　“是，妤儿遵命！”楼妤一正脸色，握紧拳头，大声应道。随即又调皮地冲楼歆苒挤挤眼睛，逗得楼歆苒眉眼弯弯。

　　　　月色正浓，楼妤拢了拢小团子身上的被子，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包袱发愣。

　　　　此去漠南，无论多难多险，都必须买到马。

　　　　她认真看过爹爹留下的地图，漠南有三大草原：髁尔则沁大草原，忽嘞毂大草原，安利坎瓿大草原。

　　　　三大草原以髁尔则沁大草原最大。而活跃在髁尔则沁大草原上的贝鲁族人兵强马壮，势力强大。

　　　　整个漠南，有十数部族，势力强弱不均，与漠北匈奴一族独大的情况完全不同。

　　　　当初与苏爷爷商讨大漠之事，苏爷爷曾说过，漠南若能一统，归顺我朝，那么，大败匈奴之日，指日可待！

　　　　只是，一统漠南已是难上加难，更遑论归顺大庆？

　　　　楼妤深深叹息。

　　　　修身养性，学习治国之道，文韬武略、文治武功不落人后，这是崇裕哥哥必须要做到的。

　　　　拉拢权臣，结成同盟，与芙妃一派分庭抗礼，这是爹爹必须要做到的。

　　　　打败匈奴，收拢大漠强壮的兵马，助崇裕哥哥掌握兵权，这是她必须做到的。

　　　　而傅家，傅伯伯如今已是将军，若败了匈奴，战功斐然，再进一步便是骠骑大将军，到那时，武官之中，傅伯伯官位最高，手中兵力最多。

　　　　无论是为了大漠的兵马，还是为了傅伯伯的战功，匈奴，不能不退。

　　　　漠南，也不能不去。

　　　　只是，如何才能买到大数额马匹呢？

　　　　楼妤苦思冥想。

　　　　苦思冥想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一觉醒来，楼妤白嫩嫩的脸蛋儿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唉！压倒铜镜，楼妤苦闷极了。

　　　　她今天要与傅琰汇合，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这黑眼圈重得，唉！

　　　　好吧！楼妤拍拍脸蛋儿，咱不靠外表，靠内在，内在！

　　　　待一切收拾好，在房里用过早食，楼妤把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团子轻轻放进腰上挂着的镂空玉匣子里，起身走到房门口，扭头看了眼房间，开门走了出去。

　　　　楼宅正厅，楼宅所有人都在安静等候。

　　　　楼妤走入正厅，在上首站定。

　　　　朗声缓缓道：“我走之后，玄记一切事宜由遨叔负责。天地一号听令！”

　　　　“属下听令！”两名男子上前一步，拱手而立。

　　　　“大晨二钟与我一同前去，天字部与地字部就交予你二人负责，可能承担？”身体小小，声音稚嫩，可声音里的威严却不弱人分毫。在正厅的所有人早在楼妤接手绪州玄记的第一天就明白，切不能因少主年幼便起轻视之心。

　　　　少主所行、所做、所为、所令，绝无虚妄绝非妄为！

　　　　天一、玄一闻言，抬起头，目光坚定，“属下自当竭尽全力！”

　　　　玄记之人，个个精明强干，出类拔萃，顶天地利，从不口出妄言！

　　　　楼妤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唇角露出笑意，“好！”

　　　　“遨叔叔，”楼妤看向站在她面前的楼遨，说话间满是歉意，“妤儿将玄记这个**烦交给您了，烦您又费心。”

　　　　楼遨脸色复杂，须臾，抬手摸了摸楼妤的头，只说了五个字。

　　　　“好好地回来。”

　　　　楼妤蓦地红了眼眶。

　　　　散了众人，楼妤身边只余下平时亲近的人送她出门。

　　　　打开大门，众人看见的，便是楼宅大门外边街道旁，都已安置好的马车、货物，只等楼妤出门上马车就可动身。

　　　　分离在即，愈是亲近的人，愈是舍不得。明明该说出口的话，此刻却是开口也没了声音。

　　　　松开牵着楼歆苒的手，楼妤一步一步走下石板台阶，走至最下一层，楼妤转过身来，面向众人，笑容大大的。

　　　　“我要走啦！姐姐、玉姨姨、子衿子佩，你们在家里等我回来。”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嘴里连声应着“好”，“好”，眼睛却都红了。楼妤笑着看了好一会儿，转身上了马车。还未坐好，撩起帘子，用力朝众人摇了摇胳膊。

　　　　“走吧。”看着众人朝她挥手，终是落下泪来，楼妤哽咽地放下帘子，马车轮子咯吱咯吱转动起来，在寂静的早晨格外绞动人心。

　　　　楼宅对面的一条街，俱是玄记商铺，再加之卯时便动了身，街道上除了楼宅，其他人家都是门窗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

　　　　虽然知晓这一次出行的人，除了傅家亲信，就只有玄记之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楼妤必须要小心些，更小心些。

　　　　那边派来的四只虫子虽还在地字看管之下，可楼妤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只有不让那边的人知道她不在绪州，不在那边的监视之下，那边才不会那么轻易对这次的出行起疑心，不会对玄记起疑心。

　　　　这样，爹娘就更安全，大家才更安全。

五十二　玄三，互殴？（）　
将玉姨姨、子衿子佩留在绪州，是因为她们平日贴身伺候她，若要造成她仍在绪州的假象，还需要她们三人留在绪州。如若不然，贴身伺候的人都不在了，难道主子还在？主子自己伺候自己？

　　　　漠南之行太重要，她不去，无法心安。如果买马出了意外情况，也必须有她做出决断。所以无论如何，她都非去不可。

　　　　而且，说起来，她还从未去过大漠呢。上一世在大山中生活了那么些年，除了大山，她就只到过大学所在的城市。

　　　　大山的孩子，从不缺乏一丝野性。与大山外面的同龄孩子相比，他们的胸怀就像绵延看不到尽头的大山一样雄伟厚重。他们会伤心会难过会绝望，可无论如何，大山赋予他们的无限生机无限希望都不会让他们在悲哀中迷失本心。

　　　　楼妤是纯粹的山娃娃，她与所有山里孩子一样热爱大山热爱生命。或许坏境在变，可心不会变。无论身处哪一个时空，楼妤始终都热爱生命给予她的一切，包括最重要的——人的情感。

　　　　她从未因为没有得到过亲情、爱情而憎恨，她只会在终于得到的时候视若珍宝……

　　　　放下了马车壁窗口前的帘子，楼妤在马车里长吁短叹。

　　　　无论对方年龄几何，只要是个俊朗小生，都是那么地赏心悦目啊！

　　　　想到再过一会儿就能见到傅琰小帅哥，楼妤双手托着腮，突然觉得小心脏“嘭嘭嘭”地跳呢……

　　　　当傅琰拉开马车的车门，看到的就是楼妤两手撑着下巴，歪着头，双眼亮晶晶，嘴角有可疑发亮物体的模样。

　　　　戏谑地拿手指捏了捏楼妤软绵绵的耳尖，闷闷的笑声从傅琰的喉间传出来。

　　　　上一刻还在犯花痴地想着俊朗的情哥哥，哪知下一刻情哥哥就出现在眼前，还一脸逗趣地看着自己。

　　　　楼妤白皙的小脸蛋儿“哄”地一下红透了。

　　　　手指间揉捏着的耳尖都红的发热，傅琰掩不住笑声开怀大笑。他的小娘子还真是可爱得紧呐！

　　　　哼！

　　　　楼妤嘟着嘴剜了一眼朗声大笑的人，一把拉下在自己耳朵上**的手，狠狠地掐了下去，却在碰到手掌的时候又散了力气。

　　　　傅琰眼里笑意盈盈，反手握住自家小娘子的手，轻轻把玩，“下去见见我带来的人吧。”

　　　　楼妤掀起帘子朝马车外瞧了一眼，站起身来，拉着傅琰的手出了马车。

　　　　马车已出了绪州城。

　　　　绪州城有两座城门，一座往北通往外城大漠，另一座则是往南通向叙州。

　　　　楼妤一行人此去漠南，便是出的南城门，走叙州，进漠南。

　　　　此时天色尚早，城外竟还只有她与傅琰两队人马。

　　　　楼妤下了马车，一一扫过傅琰带来的人。

　　　　身穿最普通常见的护卫衣服，长相亦平凡无奇，然而楼妤却无法忽视他们每一个人。背脊挺直，目光深远，杀气尽敛，肃然坚毅之气聚在眉宇之间。

　　　　这是最好的士兵，楼妤暗自点头赞叹。正欲收回目光，却在瞟到一张脸的时候陡然瞪大了眼睛，这个人居然能站在这里？！

　　　　颤抖的短小的手指头，楼妤抖啊抖地指向士兵中的一人，惊诧至极的看向傅琰。

　　　　感受到小娘子不虞的眼神，傅琰背起双手，重重咳了一声，然后认真研究起自己的脚板……

　　　　见傅琰装傻，楼妤指着那士兵，气得“你你你……”说个没完。

　　　　而被楼妤指着的士兵，什么肃杀、什么冷厉，全都不见。只见他一手揉着鼻子，放下手之后，一脸谄媚地把脸凑到楼妤手指头前，嘿嘿两声：“少夫人好！”

　　　　噗！

　　　　“谁敢笑？！”楼妤暴躁了！

　　　　恶狠狠地朝笑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她带来的那一堆人中间非常突兀地空出一块，而站在空地上的人傻愣愣站着，压根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同伴们一起出卖了。

　　　　玄三！！！

　　　　楼妤愤怒地扭过头，士可杀，不可辱！

　　　　“你！”阴测测地盯着喊自己少夫人，害她被人笑话的士兵，楼妤出离愤怒地阴笑了。

　　　　一阵冷意从尾椎部直往上冲，士兵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楼妤阴阴地冷笑着，“看到那边那个人没有？”

　　　　士兵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死命点头，那么大一块空地就站了一个拼命朝自己这边作揖的傻子，他怎么可能没看到？

　　　　“那好，”楼妤稍稍满意了，“你过去，抓住他，打一架！”

　　　　啊？

　　　　士兵愣了。

　　　　“不乐意？你如果赢了，我就放过你，既往不咎。可是你如果输了……”

　　　　士兵看着楼妤眯起眼睛，心中不详之感越来越浓。

　　　　“你如果输了，我就让我带的人群殴你一个！”说完，楼妤挑起了眉毛。

　　　　“少主饶”

　　　　玄三最后一个“命”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迅速扑上来的士兵一拳给打断了。

　　　　于是，两人战成一团，尘沙飞扬。

　　　　其他人飞速后退，围城一个圆圈，咧着嘴幸灾乐祸。

　　　　楼妤抱着胳膊靠在傅琰胸前，得意地笑了。

　　　　“谢谢妤儿。”傅琰微微低头蹭着楼妤的脸颊，心里眼里一片温暖。

　　　　“不客气。”楼妤侧过头笑咪咪，她就知道小相公懂她，她眼光真棒！

　　　　二人带来的人除去两个根本没认真互殴的人，还在锲而不舍地打着，其他的人都兴致勃勃地围观，一派和谐欢快。

　　　　楼妤带来的人，都是地字部杀手与玄字部的影卫，特殊的身份困着他们情绪。她不希望那么好的人全都冷着脸冷着心，她知道他们有喜有乐的。

　　　　而傅琰带来的人，都是傅家军中的好手。军队里的好手，哪一个不是从尸堆里滚出来的？睁眼似乎都能看到手上沾着的匈奴人的血。他们看着傅琰长大，傅琰看着他们一次次鲜血淋漓地从战场回来，也看着他们一次比一次更沉默。

　　　　楼妤跟傅琰带来的所有人，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只知取人性命工具。

　　　　楼妤生气地驱使二人打一场，一来，确实是有些恼羞成怒；二来，是希望他们尽快熟悉起来。

　　　　他们是有着相似经历的人，更能惺惺相惜。朋友多了，他们才能敞开心胸，才能让自己活得越来越自在，越来越肯定自己的价值。

　　　　傅琰向楼妤道谢，是因为他有同样的想法。他明白楼妤并不是在无理取闹，他的小娘子聪慧善良，她懂他，他又怎会不懂她的心意呢？

　　　　不远处的一群人叠罗汉一般将两个“罪魁祸首”压在了最下面，哀嚎声，哈哈大笑声，叫骂声，汇成一片，煞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