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有故事,却不是她谢长宁的故事。她又欣赏了片刻,就收回了视线。
一盏茶见了底儿,安阳长公主才姗姗而来。
“长宁见过长公主。”谢长宁面露笑意,款款行礼。
“不用多礼。”萧玫也没客气,直接坐上了主位,探寻地看着谢长宁,“谢大小姐可是有事?”
谢长宁一笑,拍了拍手掌,身后捧着盒子的浅碧站了出来:“李夫子的事情,还要多亏长公主殿下恩典,长宁今日前来只为送上一份谢礼。”
提到李正清,萧玫眼神暗了暗,最后还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无需如此,本就是谢家献的碧雪玉莲解了燃眉之急。”她将话说得含糊不清,特意没有点出来到底是解了谁的燃眉之急。
谢长宁也十分配合地做出了惊讶的表情:“解了长公主燃眉之急么?那真是太好了,想不到误打误撞还碰对了。”她顺着长公主的意思故意曲解成了只是长公主这里需要这朵碧雪玉莲。
萧玫认真地打量着谢长宁,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出来的,若是装的,小小年纪就这么通透,真是了不得了,旋即点头:“确实刚刚好,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要送碧雪玉莲的,要知道,这物件在关键时刻可是可有大用处的。”与免死金牌无异的赏赐啊。
谢长宁歪了歪头,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了两个十分可爱的酒窝:“碧雪玉莲不是有延年益寿,滋补养颜的效果么,听说长公主最近气色并不是很好,想必是劳心劳力的了,本来是想送长公主您两瓶上好的润颜玉膏的。”说到这里,谢长宁苦恼地皱了一下眉头,“可是祖父说那配不上您的身份,又亲自选了碧雪玉莲。”
萧玫淡定地看着谢长宁,碧雪玉莲的确是有延年益寿,滋补养颜的功效,可是她竟然分辨不出来这丫头理由中的真假,若是谢太傅主张换掉礼物的,那也无可厚非,只能说谢太傅宝刀不老依旧心思缜密。如果是下面坐着的这个小丫头自作主张,那就太可怕了。
谢长宁说这样的话,其实也是故意误导。本就是她根据前世的前因后果想到的,谢家在宫闱中安插的人根本探不到太后那里。她劝说祖父的时候也是如此,结合宫里的异常,再看长公主常常心神不宁的异常状态,不难推测宫里出事儿了。
祖父了解后,对大哥也说,不管是染疾,染疾程度是否到了需要碧雪玉莲的时候,他们不动声色地尽一份心也是好的。
更何况,这碧雪玉莲留在谢家,现在是殊荣,等以后保不齐就会是祸患,圣心难测。
“最近确实为府中的事劳心劳力,说来不怕你笑话,得了怪病的是我府中平时颇为讨喜的面首。”萧玫既然如此说,便是接了谢长宁的话茬,不管谢长宁说的是不是真的,都答应为谢家在此事上美言两句。
谢长宁蓦然松了一口气:“何谈笑话呢,长公主是性情中人,长宁羡慕还来不及。”
萧玫垂下了眼帘,似笑非笑:“再是性情中人,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小长宁啊,以后若是遇到了合适的人,一定要好好把握才是。”
谢长宁并不知道安阳长公主和李正清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结,竟要两人互相折磨至此。一个始终未嫁,一个自甘面首。
“若是遇不到合适的人,长宁倒宁愿终身不嫁呢。”她未曾勘破红尘,只是竟不能明白安阳长公主的这种感情,似乎是又恨又爱。
她和戚洵夫妻的那几年,太过平淡,温柔小意都只是寻常夫妻间常有的。不曾轰轰烈烈,只需细水长流,少女心萌动地太晚,等她自己发现时,他已不顾她生死三次拒接圣旨,她能理解,所以不恨,只是不恨而已。
萧玫噗嗤一笑,“瞧我,”她仔细打量着谢长宁,“你才十二,哪里就需要想那么多呢,和你说这个做什么。”
“长公主说一说也无妨,正好提点下长宁今后如何物色一个好夫君呢。”谢长宁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宽慰。
“小长宁以后的夫君,定是顶好的。”萧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摇了摇头,似是感慨。谢长宁拒婚江阳王府之事她已听说,以谢家的眼光,盛京之内竟真的无法找到更匹配的儿郎了,谢家女儿,虽不如公主尊,却足够贵。
谢长宁还待说些什么,就看到一名侍女从后面匆匆而来,俯在萧玫的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萧玫敛了笑容,轻轻点头,随后,又抬头看向谢长宁,若有所思。
谢长宁心知此时若还留在长公主府定是不合适的,于是开口道:“长公主这里若是有事,长宁就先行告辞了。”说罢,又起身行了一礼。
“也好。”萧玫颔首,起身便要送。
“长公主留步。”谢长宁客气道,她怎么敢劳烦长公主殿下送她出去。
“宁澜,去送一送谢小姐。”萧玫扭头对随侍身旁的侍女吩咐道。
那名侍女应了一声,便引着谢长宁往外走。
走到长公主府门口,谢长宁来时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同那名引领侍女道了谢,谢长宁便在浅碧的搀扶下往马车上登,颇有几分费劲,她自己也有些恼,歇了歇。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朴素,可谢长宁一眼就看出来,那拉马车的四匹马皆不是凡品。想来,是有贵客不想惊动他人,也难怪安阳长公主会做那般举动了。
她收回视线,一手扶着马车,一手拉着浅碧,借着力道登上了马车,钻进车内,再也看不到车外是何光景。
马车缓缓离开,而刚刚行驶到长公主府门口的那辆马车上下来了四个人,其中一名中年男子龙行虎步,面色威严,他看着谢长宁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小姑娘看着好生眼熟。”中年男子扭头,笑着看向立在一旁的青袍男子,发现他眼中尽是了然,“皇弟你可认识?”
青袍男子抿着唇,点了点头:“不巧,昨儿刚见过。是谢太傅家的嫡长孙女。”音色清冷,正是那日帮了谢长宁的端王萧衍。那他旁边这位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原来她就是谢长宁,看起来果真是长大了。”
谢长宁尚不知自己落在崇德帝眼中是何模样,此时,她已遣了马车先行回府,自己带着浅碧坐在了自家的酒楼里。
她特意挑选了二楼临街的地方,一边是盛京的锦绣繁华,一边是酒楼内有声有色地说书。
“哟,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我们谢家大小姐啊。”谢长宁本是在走神,忽的,视线内就闯进了一个杏黄色的窈窕身影。
“秦小姐。”谢长宁抬起眼眸,看着秦霜,神色淡淡的,她和秦霜果然是八字不合,秦家和谢家素有矛盾,而秦霜也是处处找自己麻烦,前世更是死于秦霜之手。
“今儿天气这么好,谢大小姐怎么孤零零的坐在这里,没姐妹陪着?”秦霜嘻嘻笑道。
谢长宁眉头一皱,强压下心中的不耐。
“哎呀,真是对不住了,我竟然忘了”秦霜樱桃小嘴一张一合,还要继续说下去。
“秦小姐。”谢长宁似乎再也听不下去,出声打断,从她秦霜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那般刺耳,她知道秦霜还要说什么,妹妹遇害,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伤怀?
“怎么了?”秦霜慢条斯理地摸着自己的长指甲,她从来不掩饰对谢家嫡女的厌恶,同样是四大世家,凭什么谢家的嫡女就要比她受关注,处处都将她与谢家的女儿比较。幸好那个谢长乐已经死了,太子表哥也可以死了这条心。想迎娶谢家蕙质兰心的嫡次女?哼。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谢长宁站了起来,凑到秦霜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刚刚好,我也不喜欢你,我们”谢长宁声音顿了顿,极为缓慢道,“日后见真章。”
说罢,款款走开,浅碧乖巧地跟在身后,临下楼前,还扭头看了一眼秦霜,发现那人死死盯着大小姐,面露阴毒,不由几分担心。
谢长宁感觉得到秦霜的恶意,却不在意。她和秦霜,注定仅有一人能笑到最后。
第13章 祈福()
一转眼就入了冬,谢府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老夫人林氏忽然病了,原本只是伤寒,却迟迟未好,终日反复。谢长宁眼见祖母一日比一日消瘦,干脆提出上灵音寺为祖母祈福。
谢长宁方一开了口,家中稍微懂事了些的嫡女庶女全都不甘落后,争着也要去,一方面是体现孝心,一方面也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
于是,待到出发的那一日,仅是女眷就坐了四车。谢长宁坐在第一辆车上,谢长生坐在第二辆车上,其余的庶女与三房的嫡女都往后排了。年纪都不大,十岁左右的样子。
谢家因为谢长乐的事情,已经怕了。这次出行,不仅跟着侍女仆从,还调动了整整二十个侍卫。主要就是为了保护谢长宁和谢长生这两个心尖上的嫡女。
当夫人姬妾们还在抱着自己女儿安慰提点的时候,谢长宁已经早早地爬进了马车。马车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马车上开始补眠。
睡得迷糊间,马车似乎晃了一下,谢长宁以为要出发了,也没睁眼。
“姐姐昨儿没有休息好么?”软软的,柔柔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听到这个声音,她才觉得无力,干脆就闭着眼,继续装睡。
“大小姐昨儿在老夫人那里,照顾了老夫人一整宿没合眼。”浅碧压低声音解释道,顺便看了一眼绛朱,示意她不要大惊小怪地出声。
“呀,”谢长蕴轻呼,“大姐姐真的好孝顺。难怪母亲要我多向大姐姐学习。”
浅碧微不可见地拧了下眉头,还未开口,便被绛朱抢了话头:“李姨娘平日就是如此教导三小姐的么,您只可称呼李姨娘为姨娘,切不可再叫母亲了。”
“我可是”谢长蕴的声音又是委委屈屈的,明明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凭什么就要叫做姨娘。
谢长宁缓缓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谢长蕴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这就是规矩,小门小户里都是如此,更遑论我谢家了。”她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这个妹妹是真蠢,还是故意的。
见谢长蕴低着头不再说话,谢长宁勉强放柔了语调:“来这边车上有事?”
谢长蕴死死抿着唇,不肯出声,好像受了多大委屈。
“你的侍女呢?”谢长宁十分疲惫,也难得愿意如此有耐心地发问。
依旧没有说话。
谢长宁坐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问浅碧:“三小姐是和谁同乘马车的?”谢长蕴如此作为,不就是想告状么。
“与三小姐同乘的应是五小姐。”老五谢长思,是三叔的长女,正室所出,但三叔不是嫡子,他的女儿定然也不可能与谢长宁、谢长生同样规格。
谢长思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机,但是有些娇蛮跋扈,想来,确实不能和谢长蕴相处愉快。
“五妹吵你了?”面对这群妹妹,谢长宁有一万个无可奈何也只能吞下,谁让是一家人呢,既然是长姐,那她自然要拿出长姐的样子。
谢长蕴咬着嘴唇摇摇头:“其实也没有,是我不好,”她一边说一边拧着裙角,“五妹喜欢一个人乘马车,所以,我也没有办法我就”
“那你就在我车里待着吧。”谢长宁扶了扶额头才开口道,什么喜欢一个乘马车,八成是看不惯谢长蕴这副受气包模样。连她自己都免不得想叹一声,好一朵白莲花。
“真的?”谢长蕴惊喜地看着谢长宁。
“嗯。”谢长宁淡淡地应了一声,她知道谢长蕴的心思不简单,可是不简单又能怎么样,说白了心思就那么点,画在了小姑娘的范围里,只要不太丢人现眼,她都能忍下。
“你也歇会儿吧,去灵音寺这段路程也不近。”谢长宁撇了一眼坐在一旁束手无策的谢长蕴,自己靠在绛朱的身上闭上了眼睛,准备再小憩一会儿。
在马车上,谢长宁隐隐约约做了一个梦,梦见那年冬日,梅花开了一院,戚洵在院中描绘丹青,似乎有些醉意,他看着她,模样纠结:“为什么呢,长乐。”
当时她没能明白戚洵问的是什么,现在,依旧不能明白。
“还有多久?”谢长宁睁开眼睛,发现谢长蕴仍然睡着,她压低了声音问浅碧。
浅碧掀开帘子看了看:“约莫还要一个时辰,大小姐你再睡会儿吧。”
“不了。”谢长宁抿唇,真不是一个愉快的梦。
左右已经睡不着了,她干脆从身旁抽出来一本书,上面图文并茂,竟是一本花名册。其中记载皆是谢家麾下的文臣武将,谢长宁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的长相与背景挨个记下来。
重活了一回,谢长宁觉得自己的记性比以前好了很多,似乎是年纪小,就感觉精力充沛了许多。
一个时辰以后,到了山脚下的时候,谢长宁已经将将记下了三分之一。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她捏了捏眉心,将册子收了起来,集中注意力太久也是很累的事情。
“嗯”谢长蕴发出了一声轻哼,似乎是头撞到了车壁,她捂着头,迷糊糊地看着谢长宁,“大姐姐,到了?”
“还要爬段山路,不过也还好,不是很难走,也不是很高。”灵音寺她前世就来过很多次,虽然比皇家寺庙万佛寺简陋许多,但也是名声大噪,只因一得道高僧隐居此寺,轻易不得见。
一听说要爬山,谢长蕴先苦了一张脸。
谢长宁也不想理会,搀着绛朱就下了马车,就看到一众妹妹站在马车旁愁眉苦脸地看着她。
“大姐姐,”谢长生走到了她的身边,“我们两个一道走吧。”这条路虽好走,也难免走走停停就无聊地很。
谢长宁欣然点头,提了提裙角就往山上爬。谢长生跟在身边,挽着谢长宁的胳膊。
“大姐,听说谢长蕴赖在你车里待了一路?”谢长生压低声音好奇询问道,还带着三分笑意。
“你若是幸灾乐祸的话,回去的时候,我便将她赶到你的马车里。”谢长宁懒懒道。
“大姐,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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