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萱和蔺居正是第一次知道慕云歌病重,两人拉住哭个不停的佩英,连连追问。
人都将要走了,还有什么好瞒的?
佩英哭得稀里哗啦,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陆令萱听到后来,吃惊的捂住了嘴巴,想起自己走时那个神采奕奕的人跟眼前这张苍白无光的脸,眼泪几乎是在瞬间崩塌,将她的手指都打湿了。
她奔到肖氏身边,母女两个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伤心欲绝。
云娆搂紧她们两个,三个女人都哭成了一团。
那边,慕之召呆若木鸡的站在床榻边,跟同样面如死灰的梅少卿各自看着自己的衣摆发呆,眼泪滚滚落,咬紧了唇畔不愿多说一个字。
所有人中,只有道真先生最镇定,捋着自己的胡须高深莫测的笑,眼中露出几分得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若不先死,怎能后生?
备注: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这几天落下的会给大家补上。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377章 离去()
道真先生说慕云歌只有半个时辰好活了,让大家抓紧时间跟她话别,所言果然不虚。
众人泪落纷纷时,本该是昏迷不醒的慕云歌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她醒来时,苍白的面容有些许的呆滞,目光所及,自己是身在熟悉的宫中。刚刚伸出手,已被身边的魏时一把握住,魏时亲吻她的手指,眼睛通红:“云歌,你感觉怎样?想不想喝水?想不想吃点什么?你最喜欢吃瓜子脆饼,我让丫头们做了,端过来吃一点吗?”
“云歌……”肖氏、云娆和陆令萱三人互相依靠着,站在魏时身后探身问:“要不要坐起来?”
慕云歌浑身无力,连手指头都提不起来。她见了这众星捧月的气势,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这些时日以来,等不了梅少卿研制的药,她自己一直在用自己做的补气的药丸。但凡是药,总是有些副作用的,虽然在百官和魏时跟前成功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可闲暇下来,自己也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
苦撑着,再撑一下,就这样,她逼着自己挺过了一天又一天。可刚刚的昏迷让她明白,这已是死神下的最后通牒了。
她闭了闭眼睛,想起云娆的嘱托,想起从未谋面的父亲,她难免有几分不甘。
尤其是握着她的那只手,指尖冰冷的温度让她颤抖,她能够想象,自己的离去会给正春风得意的魏时多么惨重的打击!
可她已经山穷水尽,毫无办法了,再多的不甘和抱歉,怕也只能就这样了……
慕云歌睁开眼睛,这一刻,她双眸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她目光闪过魏时,坚定的说:“魏时,你带他们出去,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们说。”
“所有人都出去吗?”魏时鼻头酸楚,哽声问。
慕云歌点了点头:“对,包括你,也出去吧。”
魏时定定的看着她,她目光有哀求,有恳请,但是没有退步。这就是慕云歌,她有自己的原则,不管发生了什么,也绝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
魏时站起来,领着这殿中的所有人离开,留下小狐狸在她跟前守护。
“令萱,你留下。”就在所有人都将退出寝殿时,慕云歌闭了闭眼睛,积攒了所有的力量一般,清晰的说:“令萱,你到我身边来。”
陆令萱立即哭着点了点头,大步跨过来,拉住她的手腕:“我在呢,云歌。”
“令萱,我时间不多,只能长话短说。你跟魏云逸……将来是要如何的走法?”慕云歌吐字清晰,虽然虚弱,却说得很快:“当初跟他有过约定,你若不愿,他不能强求。如今先皇已经故去,他的赐婚可以用些手腕废止,你若执意要走……”
“云歌,我已经决定了,这辈子就留在淮南了。”陆令萱哭着打断她,语带哀求:“云歌,你不要操心我们了,好好把身体养好,你跟陛下还有一辈子呢。”
“我自己知道没有了。”慕云歌淡淡一笑,魏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们都装作不记得而已,她握紧陆令萱的手,单薄的笑意微微敛了起来:“你既然决定跟着魏云逸,那也很好。不过,令萱,魏云逸的为人我并不放心,但我是信得过你的,我马上会离去,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东魏百年来,一直处在四面楚歌中,每朝每代的帝王都假装不知道,营造出国泰民安的盛景,让百姓们安心。就好比看似坚固的堤坝,沙土之中,早已是虫洞昭昭。魏时有心要填补,如今也补了不少,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东魏的堤坝在魏时手里会真正固若金汤。只有一个,他现在不敢去补……”
“淮南……”陆令萱低低自语,忽然明白了慕云歌的意思,她眉目中闪过一抹挣扎和纠结,很快重重点头:“你放心,我定能说服云逸,绝不谋反。”
陆令萱素来一诺千金,而她在魏云逸心中的分量,恐怕只有她自己不明白。
得了她的应诺,至少魏时这一生,是不必再担心魏云逸会拥兵自重了!
慕云歌看着昔日的好友,心中有些许内疚辛酸,她长舒一口气,用最真诚的语气说:“令萱,你要过得幸福,才不至于辜负了自己!”
陆令萱点了点头,知道她时日不多,不敢多耽误,问了她的意思,出殿外去唤慕之召夫妇进去。
魏时耳力极好,在殿外听得明明白白,听着她一言一语,仍在为自己谋划思虑,心中痛极,更是泪落如珠,别开头俯首在殿外的柱子上,才忍住不去听那些令人心碎的言语。
慕云歌叫了慕之召夫妇进去,夫妻两人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听她说话:“爹,娘,瑾然什么时候回来?”
“他跟在郡主身边,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慕之召心口酸涩,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怜惜至极:“云歌,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爹帮你转达。”
“我要说的,瑾然都知道。”肖氏的眼泪打在慕云歌的手腕上,灼热的温度让她的心滚烫,看着肖氏和慕之召的面庞,她真心的笑出来:“爹,娘,云歌好幸福,这辈子能够做爹和娘的孩子。”
就算不是亲生的,可他们待她全无半点亏待,如何能不幸?
“爹娘有你这个孩子,也觉得很幸福。”肖氏几乎泣不成声。
几人低低说了几句,肖氏想起云娆,知道她等得焦急,虽然舍不得,也只能拉着慕之召出来,哭着目送云娆进去。
云娆比肖氏镇定,她历经坎坷,心志坚定,早年丧子,妙龄丧夫,种种磨难让她面上不露一丝情绪,除了眼圈微红,她甚至是微笑着走进寝殿,如同往日里的探视一样。
“母亲。”慕云歌唤她走近,才一脸歉意的说:“云歌答应要替父亲洗雪冤屈,云歌做不到了……”
“没有关系,你没有完成的,母亲会继续去做。”云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中露出怅然,叹了口气:“到了那边,你会见到你父亲。他是母亲见过的世上最英俊的男子,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让人一见就心生亲近。你长得像我,只有鼻子像你父亲,他若见了你,也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过不了多久,她处理了所有事情,会来跟他们团聚,届时,容子鸿不知会有多开心!
“我也一定会很喜欢父亲。”慕云歌怕她伤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喜悦一点,仿佛死亡并不是一件难过的事情:“我都没有见过他呢!”
云娆别开头,一滴泪飞快隐没在衣衫上,她再转过头来时,仍旧是跟刚才一样的神情:“以后,就可以常常见到他了。”
云娆之后,慕云歌意外的喊了蔺居正进去,她只有两句话要告诉蔺居正:“南宫等了你多年,你要好好待她。段容瑄总是觊觎你背上的地图,找个众人瞩目的情形,毁了吧。你没了地图,段容瑄如今自顾不暇,就不会再打你的主意了。魏时跟先皇不同,他不会用你来威胁谁,你跟南宫团聚是迟早的事情。”
蔺居正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不再多耽误她的时间,躬身退下。
魏时是最后一个进殿的,慕云歌说了许久的话,已累得气都喘不上来。
他忙将人扶起来,半靠在床榻上,慕云歌却拽着他的手,含笑着撒娇:“我不想躺着,我要你抱着。”
“好,我抱着。”魏时哪会不依,将她整个抱起,搂在自己怀中,低头亲吻她的额头,笑道:“我也觉得我怀里暖和,你要不要……多呆几十年,别那么着急走?”
说着说着,两大滴眼泪控制不住的掉在慕云歌的头发里。
慕云歌只做不知道,低声笑着说:“你的身边有很多人,父亲身边却谁都没有,我打算去陪陪父亲,你不要吃醋。”
“可我舍不得。”魏时哽咽着呐呐自语。
慕云歌微微抬起头,她耳朵已经有些嗡嗡作响,听不清他的话,表情困惑:“你说什么?”
魏时忙笑道:“我说,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你走之后,我会再找别人,让身边整日里热热闹闹的,分不出一丝神来想你。”
慕云歌只是笑,他若真能如此,倒让自己省心了。
魏时这人啊,看着什么都漫不经心,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其实最重情谊。就单看他拖着不肯处置魏鄞,最后只是打发他去守皇陵就能看得出来,情之一事,在他心里比很多东西都重要。自己离去后,魏时多半日日寡欢。她最担忧的,是魏时不肯再娶妻选妃,让后宫闲置,自此皇室绝后,文武百官提心吊胆……
但这些,劝是无用的,只盼着将来能有人让魏时抒怀,再露笑脸。
慕云歌想到这些,心中酸酸的,她既盼着魏时能开心,又不想自己退出魏时的心,想在魏时的心底占着最重要的位置。
这人啊,总是贪心,自己也不例外。
眼前一阵阵晕黑,魏时的脸也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胸口紧紧绷着,她呼吸渐渐困难,如同前世离去时一样,她便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拼着最后的力气,她叹息一声,留下几个字……
第378章 威胁道真()
拼着最后的力气,慕云歌叹息一声,留下几个字:“魏时,你就当我只是睡着了吧……”
说话间,慕云歌眼皮搭耸,再也没有知觉。跟魏时交握的双手,不知为何会突然冰凉下去,连一丝余温也没有,仿佛早已失去多时!
魏时颤抖的伸出手,将指尖搁在慕云歌的鼻子下,果然,那里一点气息都没有。
他呆了呆,才轻轻将慕云歌抱起,放在床榻上。做完这些,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主心骨,跌坐在床边,望着慕云歌的容颜,心中一片茫然。许久,不知何时抖成一片的手指才慢悠悠的抬起,细细抚摸身边的人儿。
她说:“魏时,你就当我只是睡着了吧……”
她的话他总是听的,她说只是睡着了,那他就当她真的是睡着了。他的动作要轻一点,再轻一点,云歌有起床气,睡得不好时,总是有些晕乎乎的,不想跟人说话。若是惹恼了她,她不高兴,就再也不醒来了……
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思绪在脑中一转,人突然掉入了无边的黑暗里,完全抓不到一丝边际。
他低低亲吻慕云歌的侧脸,心中有千言万语,但话到嘴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什么是真正的痛?痛到了极致,大约是连眼泪也没有的。心都被她带走了,还能感觉到什么?还用什么来痛?
魏时捧住脑袋,痴痴的、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时光好像凝固在了这屋子里,没有人来打扰,没有人来把他们分开,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党争,也没有烦人的战事,有是只有他和云歌。他真想一直停留在这里,不走开,不移动,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似乎一直看着,她会再次睁开眼睛。
寝殿内,佩英等一群丫头都已哭成一片,外面诸人听到哭声,便都明白了什么。
肖氏扑在慕之召的怀里,瞬间哭成了泪人。云娆靠着殿外的柱子,沉默片刻,忽地转向了外殿一言不发,自顾自在那里倒弄着手里的岩髓精的道真先生。
她红着眼圈,在道真先生身边坐下,好像在积蓄力量,等待着内心的波动平缓。
道真先生看了她一眼,见她憋得眼睛红通通的,微微一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想哭就哭呗,瞧你这个样子,看着真难看。”
“道真,你不是说,我女儿有法子可以救吗?”云娆深吸一口气,转头盯着他,目光带了几分警告:“我看你这副模样,倒一点也没把我女儿的事情放在心上。”
“谁让你当初不嫁我,非要嫁他?”道真先生撇了撇嘴:“你若嫁了我,她就是我的女儿了。我女儿要死,我能不放在心上吗?”
“是吗……”云娆盯着他的眼睛,这人年轻时就贫惯了,老了别人敬他本事高深,尊称一声先生,可这贫嘴的毛病却改不了,明明没有一颗尘俗之心,也偏做怨妇姿态,她心中本就难过,被他一激,顿时不顾一切起来:“我若嫁你,你就救云歌?”
道真先生愣了愣,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玉瓶的盖子盖好,面露惊喜:“真嫁?”
“看来你还真是有法子救云歌!”前任墨门钜子令哪里有那么好糊弄,他一句话,立时被云娆抓住了破绽。
她一下子跳起来,一边说着话,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伸一缩,道真先生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已空空如也。
云娆摇晃着手中的玉瓶,本是哀恸的面容散发出三分狐狸的狡猾,七分算计:“你在十万大山里找了三年,就是找岩髓精入药,以成大道仙途的,是吧?”
“祖宗,还给我!”道真先生眼珠子都随着岩髓精转啊转,急得脸色都变了。
云娆哼了一声:“现在给你两条路选,要么,现在救云歌,岩髓精救完人剩多少你都拿走。要么……”云娆扒开药瓶子,将瓶口对准了自己的嘴角,冷声说:“要么,我一口喝个干干净净,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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