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孩子嘛哼,他刚痛失了一个儿子,看样子,他们倒是高兴得很,全然不把他的苦痛放在心上
武帝的目光落在魏权身上,心底的不满是怎么也压制不住的。魏权他一向宠爱,想不到也这么不懂事,将他的难过当做自己的幸运,真是让他极端失望。
就在微妙的气氛中,慕之召越众而出,躬身推笏上前,沉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慕卿,你有什么要说的”武帝见是他,知道慕之召从不涉及党争,也并无实权,所说之事多半跟昨日的事情没关系,稍稍松了口气,和声说“上次说的鞍山马场的事情,你策划准备得如何了”
“回陛下,马场的事情臣已准备妥当,如今已正式动工建造。”慕之召稳着四周的威压,有条不紊地说“马场预计明年年初完工。如今正是秋天,虽不适合播种牧草,但臣想了个法子,已开始种草,效果显著。估计到明天马场完工时,这些新草也长成,可立即投入养殖。”
“什么法子”武帝略微来了兴趣,倾身上前问。
慕之召笑道“这个法子说来简单,臣让慕家作坊里研制了一种新的油纸,比市面上的要细薄绵软一些,整张备用。再用竹子做了些拱形的支架,将土地划分成块,蒙上油纸播种。等种子发了芽后,再撤掉油纸。如此一来,就可大大缩短草料的生长周期,避免了入冬无草的困境。”
“好,这个法子不错”武帝赞道“也亏得你有办法。”
“谢陛下夸奖。”慕之召得了赞誉,心中很是激动,能为国效力,他怎么着也算是有了个地方施展自己的才学。再则,有了好话在前,后面的话就好说了,慕之召躬身道“陛下,臣如今已是二品侯爵,蒙陛下抬爱,掌管马场事宜。战马关系到大魏战事,臣不敢有所疏忽,因而只能全力以赴。臣愚钝,竟无暇分身关顾商会统领的职务臣怕耽误了陛下的政务,故而想向陛下请求,请陛下另择贤良,接管商会统领的要职”
武帝听罢,心中微喜,面上则是不动声色的眯起眼睛“你不想做商会统领”
“陛下,慕侯爷所言极是。”不等慕之召搭话,赵奕隆侧前一步出列,躬身抢过了话头“慕侯爷已是二品侯爵,奉旨督办马场,当然要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疏忽。商会统领是四品官,又事无巨细,慕侯爷本是商人,难以适应也是正常。若因小失大,未免得不偿失”
赵奕隆正解了慕之召最大的困境,免了武帝疑心,慕之召当然不会那么傻地继续回话,当即站在原地,躬身静候发展。
赵奕隆是两朝元老,在朝廷上的威望甚重,武帝也很是信任他,听了他的话,果真沉默不语。
赵奕隆见状,向另一位大臣使了个眼色,这位大臣当即站出来紧跟着他的步伐说道“陛下,臣附议。”
“儿臣附议。”魏时见状,淡淡一笑,快步走到中间,朗声说“慕侯爷如今迁居京城,父皇厚爱隆恩,已封了二品侯爵,头衔本就在商会统领之上,再领这个职位,确是有些不合适。慕侯爷已局京都,入朝堂为官,又有才德,当有更好的用途。区区一个商会统领,太屈才了”
自打武帝让慕之召监督建造马场,又给慕之召封了侯爵,便不想让慕之召再做这个商会统领。只是一来不好开这个口,让天下人说他薄情寡义,二来,这话突然提起,难免会让人猜测纷纷。
魏时深知武帝的心思,自然一打一个准,这话说得好,既夸了武帝,又不让天下人觉得武帝薄情。
最重要的是,他给了武帝台阶下,告诉天下人,下了慕之召的商会统领是为了委以重任,至于用在哪里,怎么用,只字不提,便是留有余地。
武帝自然喜欢,当即点头“时儿说得对,慕卿有才,商会统领确是委屈了。既然如此,朕暂且收回吧。”
慕之召心愿得逞,满意地谢恩,退回原位,再不说一句话。
商会统领空了出来,自然要有人补上,武帝少不得要问朝廷意见。
赵奕隆当即推了乔凤起,魏权一系自然满口附和。这让魏无真、魏善至都始料不及,他们竟一丝消息都没收到,完全不知道魏权是什么时候得了这位再世诸葛,都懵了片刻,待反应过来,武帝已是点了头。
这事已是尘埃落定,魏无真、魏善至恼恨万分,终究无可奈何。
尤其是魏善至,他早些去往金陵,就是为了这位再世诸葛,可谋划来谋划去,竟让魏权捷足先登,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盯着魏权的目光既愤恨又嫉妒。
他是不相信今日的事情是偶然,若无乔凤起周密安排,不可能他们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再世诸葛啊
魏善至想着自己的宏伟计划,仿佛有一种梦想碎在眼前的痛心和无力感。这感觉几乎是瞬间击垮了魏善至,他的肩膀塌了下来,垂头丧气,连说话的精力都没了。
经过慕之召的辞官一事,金銮殿上的气氛总算好了些,没刚才那般紧张凝滞。
张泽远深深呼吸了几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这才越众而出,沉声说道“陛下,臣有本奏”
“张卿有什么要说的”武帝见是他,眉心微微一缩,眸色渐渐寒了。
张泽远埋首道“陛下,关于男童流尸案,臣有新的进展,还请陛下谕旨复查”
“这个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一提这个案子,魏权就觉得心都在滴血,为了那些个娼妓孩子,他折损了一条臂膀,如今依旧是恨得牙痒痒“还查什么查你们刑部这么闲么有那个精力咬着这个案子不放,不如多办些实事来得要紧”
武帝一言不发,他知道张泽远的意思,正在认真思考。
今时不同往日,他对萧贵妃正在气头上,对萧家的怒火也不轻,魏无真犯的事情,已经演变成了他的忌惮。
武帝在思考,一旦准了这事,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又要如何善后。
魏无真比魏权还慌,可他此时不敢开口,一旦开了口,后果不可收拾。可如果他不开口
容不得他多想,只见几个刑部要员都出列,点明刑部职责所在,理应继续追查,恳求武帝准许。
“众卿所言倒是合情合理,朕准了。”武帝扫了一眼魏无真,见他满头冷汗,豁然抬头盯着自己,怒火腾的就起来了,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道“张卿,朕给你二十天的时间,查明真相”
魏无真身体狠狠一晃,腿脚发软,险些栽倒。
武帝看着,他只能勉强的站着,维持着最后的一丝体面。只是后面的朝廷上又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魏权也是如此,他生怕张泽远再查出什么来,又把他的什么人扯进来。两人一片骇人,完全没注意到魏时微勾的嘴角,正在无声的嘲笑什么。
武帝说是给了二十日,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天,张泽远什么都查明了,南宫瑾府里的重要证人也移交给了刑部,不到五日,真相就震惊了整个天下。
男童流尸案背后隐藏的秘密终于被揭露,那一天,京中下起了小雨,仿佛是在为这位为国为民的女将哭泣
。。。
第264章 送别,情结()
张泽远将查到的真相上报武帝,武帝已是第二次看到,可这一次,没了萧贵妃的庇佑,魏无真算是没了靠山,在武帝跟前失了宠爱和信任。赵奕隆也通过亲信得了消息,知道张泽远这一次是咬着魏无真不放,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即落井下石,将萧家人犯下的几件大错翻到了朝廷明面上来。
如此一来,连萧家也自身难保,自然分身无术,就算萧清明竭尽了全力,依然不能帮魏无真洗脱罪名。
武帝震怒非常,明令诏书,将南宫瑾的冤屈昭告天下。魏无真犯下如此大错,本已是岌岌可危,可就在这时,张泽远审问魏无真府邸的亲信,竟又审出了两件大案。
第一件自然是鞍山密谋刺杀慕云歌的事情。
慕云歌是三品贞淑,其父慕之召是昌邑侯,陛下跟前正是得宠,她如今又是武帝昭告天下的誉王妃,身份地位非同小可,她的事情立即引起了天下人的瞩目。
第二件却是构陷朝廷重臣。
说来说去,也是因为慕云歌。当初魏无真跟穆如烟联合,要毁了慕云歌的清白,特意让人去指引常德林家那个不孝子常开义去玷污慕云歌。可好巧不巧没成事,反而让常开义被抓了个正着,还连带着他老子也一块倒霉。
魏权对这个事一直是耿耿于怀,常德林没了,他一直想安插人到御史台,可总是不能如愿,自然对魏无真恨之入骨。赵奕隆细心,记得当初常开义见过死去的两个侍卫后一直嚷嚷是被陷害,他就留了心,找个机会去大牢里问过常开义后,自己就展开了调查。如今张泽远审理魏无真,他便透露了一些苗头,张泽远顺藤摸瓜,竟真查到了真相。
这两件大事一出,无疑是再次给了武帝两个响亮的耳光。
武帝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宠爱的儿子在背后竟给他惹出了这么多事,被蒙蔽欺骗的心再也无法谅解
随着昭雪南宫瑾冤屈的诏书一同发布的,还有对魏无真的责罚。
武帝在圣旨中写道“皇长子魏无真伪善,对君不忠,对父不孝,难为天下人典范,着令削其王位,宗庙去其玉牒,贬为庶人,发配青州。晋王府一应女眷集中关押,没入奴籍,由内廷发配。”
当巍峨宏伟的晋王府的牌匾被摘下,曾经荣耀一时的晋王爷枷锁加身,由两位差役押送着前往青州时,慕云歌在南门城楼上备了一杯薄酒,等待着魏无真的来临。
她是侯府嫡女,未来的誉王妃,差役自然给面子,见魏无真呆愣愣直挺挺的站着,其中一个为了讨好慕云歌,还朝着他的腿弯踢了两脚,不无讽刺的说“见了贞淑还不跪下,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晋王吗”
慕云歌抬手,制止了差役。魏无真虽然败了,可她依旧愿意给他保留一丝尊严,这是给对手的尊敬。
“你竟还敢到我跟前来”魏无真并不领情,眯起的双眸中涌出无尽的杀意。
慕云歌淡淡一笑“为何不敢若没有晋王爷,何来今日的慕云歌”
魏无真冷哼一声“我最大的错误,是在鞍山时没有亲手送你下地狱。若是我出手,你绝无生还的道理。”
“可惜,晋王爷一向托大。”慕云歌轻抚被风吹起的皱褶,抬起脸来,绝美的面容已无笑意“我跟王爷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永无交汇的可能。若非王爷步步紧逼,也不至于沦落到此。说到底,这都是你自找的。你恨我,完全是没道理的一件事。我今日来这里,也不过是想不通,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必须处心积虑的除掉我”
“我还以为这天下什么都在你掌握中,还有你想不明白的事情”魏无真此时此刻方觉得压抑在心底的那口气有了个出口,仰起头哈哈大笑。
慕云歌深深的看着他,忽地道“晋王,你忌惮我。”
“是,我是忌惮你。”魏无真的笑容猛地一收,狠狠的盯着她“当日在容英殿外,你言语犀利,驳得赵妍无话可说,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慕云歌,是我小看了你,”
是,因为小看了她,从此一步错,步步错
要是当初把她当成一个价值相当的对手,放在同样的位置上较量,他魏无真未必会输得这么彻底
至少他就算是输,也要把慕家拉下这一趟浑水。
慕云歌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轻笑一声,示意红衣将准备好的酒地给魏无真,这才道“天高路远,以后永无相见的可能。愿下次听到你的名字时,你还活着吧。”
魏无真接了过这杯水酒,听着她如此刻薄的话,却不知如何否认。
他心中也明白,今日踏出这座城门,就绝无回头的可能。南宫瑾不会放过他,从京城到青州,他随时都可能丧命。他一饮而尽,看着眼前绝丽的面容,唯有一口长叹“魏时有了你,想必将来天下唾手可得。可笑,我从未将魏时当做对手,没想到,最后却输给了他”
杯子从他手中滑落,跌成碎片,他不再回头,萧索却傲然地离去。
慕云歌也不再管他,带着红衣回城。
绵绵细雨已下了两日,京城蒙在一层阴影中,也许是倒台了一位极其具有竞争力的皇长子,平添了几分压抑,行人匆匆的面容上,也带了几分灰暗。
“南宫这几日还好吧”渐渐走进朱雀街,郡主府的屋檐能隐约看到一角,慕云歌忽地扭头问红衣。
红衣叹了口气“郡主已有两日未曾离开朱雀台了。”
“她去那里干什么”慕云歌顿住脚步,面容有一丝错愕。
朱雀台就在朱雀街的尽头,紧邻着南面的城墙。朱雀台以前是做的烽火台,后来废弃之后,武帝下旨重修,改为祭台。朱雀台宽二十丈,高十丈,能从上遥遥远眺整个京都。平日里登台游玩倒还好,如今阴雨绵延,南宫瑾就算身子硬朗,吹了两日寒风,只怕也受不住。
慕云歌脚步一转,吩咐身边的红衣“你去郡主府,让刘源准备马车,到朱雀台下候着吧。”
红衣听罢,快速闪身而去。
慕云歌则徒步去往朱雀台。
朱雀台一共有一百三十道台阶,她缓步登上台阶,才看到高高的朱雀台上孤孤单单屹立着的身影。
南宫瑾很少穿裙子,今日却穿了一身米白色的素裙,外罩淡紫色披风。头发盘成了发髻,头上的抹额在雨水中格外晶莹剔透,也透着无尽寒意。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就站在豁口,迎着风不知道在看什么。
慕云歌走近了,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厉害,双眼红肿,显然极其厉害的哭了一场。
“南宫。”慕云歌张了张嘴,竟自先哽咽了。
南宫瑾极其艰难的扯动嘴角,她有些冻僵了,冻懵了,目光摇曳“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他。”
慕云歌始知这两日来,她竟是一直呆在这里,回忆着那个曾带给她无限女儿风情的男子。
她看着南宫瑾的侧颜,再多的话终究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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