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思考了片刻,才叹了口气“罢了,暂时查不出来也不要紧,回京之后让刑部的人立个卷宗。至于慕小姐无辜受难,该是有补偿。你们这次的收获不错,等会儿结果出来,无论输赢,朕都有重赏。至于赏什么时儿,你觉得呢”
魏时忽然被点名,挑了挑眉“父皇问儿臣儿臣可不懂封赏的那一套,不如问问礼部尚书”
“问他做什么”武帝微笑“朕是想问你的意思。”
魏时飞快地思考起来,以往这样的问题都是问的礼部,武帝突然问他的意思,其中深意不言而喻。试探吗他不顾一切的抱着慕云歌上来,就算武帝当时没有起疑,这会儿也多半回过了味儿来
怎么回答才好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皇了,若是避而不答,只怕更显得心中有鬼,若是坦诚,父皇便要猜忌。
魏时抿嘴而笑“慕小姐柔弱,这次又是受害者,虽然父皇说要重赏,但她终究是臣女,身份低微,赏轻赏重了都不合适。金银财帛慕家也不缺,不如赏她个虚衔”
“虚衔吗”武帝听罢,面色似乎轻松了一些,果真沉吟起来
魏时给了南宫瑾一个别有深意的颜色,南宫瑾顿时会意,跟魏时唱起了反调“陛下,虚衔会不会太轻了些慕大人为国出力,云歌虽是女子,可也是个才女,若赏得太轻,只怕天下人议论纷纷”
“瑾儿觉得呢”武帝一愣,没想到她会反对,下意识的看向她。
南宫瑾道“陛下先前就有说,这次赢的队伍官进一级。末将已是一品大将,再进也没什么大用。云歌不同,陛下不如给她个官儿当当”
“哈哈,你呀”武帝笑出声来“官岂是那么容易当的,慕小姐都还没及笄呢”
说完,不等南宫瑾多言,已是用剩下的话挡住了她的嘴“就按时而说的吧,给个虚衔。嗯,如果大魏封赏的郡主就瑾儿一个,不过瑾儿是立了功名至实归,慕小姐嘛封个三品贞淑,应该不轻了。”
大魏女子分封,未出嫁前便只有三个等级,三品贞淑,二品君如,一品郡主。这已然是破格,魏时很是满意这个结果,总算帮云歌走出了第一步。
齐春进内殿宣旨,慕之召带着满腔愁绪出来接了旨意,心中不知是福是祸。
慕云歌醒来已是深夜,武帝格外开恩,让她在内殿歇息,自己则是去了萧贵妃的宫室。肖氏守在床前,握着她的手已睡熟,慕之召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头一点一点的也在打瞌睡。
慕云歌一睁开眼睛就瞧见这一幕,心仿佛被什么填满,已眼中已经。
这世上原就爹娘最爱她
最先发现她醒来的是慕之召,他点了个头把自己点醒,这才发现云歌睁开了眼睛,忙凑上去轻声问“云歌,渴么喝点水”
梅少卿吩咐过,这毒药解了之后要大量喝水,否则会难受。床前的小桌上备了热水凉水,随时可以入口。
慕云歌也觉得口渴,点了点头,轻声说“好,谢谢爹”
慕之召扶着她的肩膀,喂了她半碗水,动静惊醒了肖氏,肖氏要站起来,慕之召忙又转身道“我来,你歇着。”
一家人环顾着四周宫室,富丽堂皇中难免生出几分悲戚,慕之召把武帝的旨意念给慕云歌听,她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慕之召看着女儿沉默的表情,心中更是难受和不知所措,只得问“云歌,这以后的路,你得全靠自己了。”
三品贞淑虽没有自己的官衔高,可从今以后代表着女儿再也不单单是自己的女儿了。贞淑那是皇家的封赏
肖氏压低了声音垂泪“生养长大的孩子,怎么突然就变成别人家的了这以后,云歌的婚事只怕都由不得咱们了。”
慕之召搂紧她,轻轻叹了口气。
慕云歌也默然,胸中翻腾出难言的怒火。武帝魏家的上位者是否都跟魏善至一样,永远不会把别人的死活放在心上不过她觑了觑肖氏的眼睛,什么也没说。
梅少卿正好进来查看,发现她醒了,忙上前来看伤口是否炎症。
肖氏见着他,忽地心中一喜,一个主意冒上了心头,轻轻扯了扯慕之召,退出了内殿。一出门,她便问慕之召“夫君,若是赶在陛下给云歌赐婚之前为她定一门亲事,是否就能避开赐婚了梅公子常来慕家,人品心性你都是知道的”
“可梅公子那样的显赫人家,愿意吗”慕之召欣然同意,只是又有些担心。
肖氏笃定地道“梅老太爷很喜欢云歌,梅公子若不中意咱们云歌,能三天两头往家里钻嘛刚刚他来时的那个脸色你也不是没瞧见。”
“好,我去探探口风。”慕之召点了点头,又道“你也累了一天,先去歇着。我在这等梅少卿出来。乖,要为孩子着想。”
肖氏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也的确是累,由玉珊扶着去睡了。
梅少卿查完了伤势,见慕云歌面色苍白,整颗心都疼得一抖,忙低声问“疼吗我在金疮药里加了些麻醉的药,应该会好些。”
“不疼。”慕云歌摇了摇头,怪不得刚刚醒来完全感觉不到伤口的存在,原来是梅少卿下了功夫,她心中好生感激,这次是自己粗心大意,要不是梅少卿后果不堪设想“多谢师兄从京城快马赶来相救。”
“好啦,师兄妹还说这些”梅少卿嗔笑“快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说罢,见慕云歌实在疲倦,他便细心地问慕云歌掖了掖被角,温柔地吩咐“睡吧,我和誉王殿下在外殿下棋,有事让婢女叫我们。”
慕云歌嗯了一嗓子,当真合上眼睡去。
梅少卿看了会儿她恬静的睡颜,才转身出去。想起魏时,顿时又沉下脸来他守在这里也就罢了,他是大夫合情合理,魏时干嘛也来凑热闹莫非他的心一跳,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过往种种豁然全部解开。
他第一次向魏时谈起慕云歌时,魏时上翘的嘴角;
他在金陵往慕家跑,远在京城的魏时明明没病还把他找了回去;
碧凌书院里,他忙着跟慕云歌套近乎,魏时那一脸的吃人表情
他不敢置信地瞪向前殿,这些疑惑轰然炸开,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身子仿佛被什么打压,瞬间整个人都矮了一截,不必问,他也知道自己所知道的就是事实,前所未有的迷茫、震惊、痛苦都涌上了心头。
魏时为什么不与自己明说,想必魏时的内心也同自己一样,在这个问题上挣扎不前吧。
梅少卿心事重重,没注意到站在暗处的慕之召已走到身边,伸手拦住了他。
“梅公子,这边请,慕某有几句话想问公子。”慕之召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而谨慎地看了看外面。
备注补更昨日第一章。
。。。
第238章 魏时铺路娶云歌()
梅少卿随着慕之召走到角落,慕之召神色如常,只是眸中多了几分深思,他本质是个商人,最懂旁敲侧击的那一套哦,委婉的开口“梅公子,我家云歌怎样”
“暂时没什么大碍。”梅少卿笑道“有我在,慕老爷不必担心。”
慕之召别有深意的一笑“是啊,有你在,我自然是不担心的。梅公子在京城多年,医术了得,人又年轻,将来前途定不可限量。若是令尊大人在京城,只怕梅家的大门都会教媒人踩破了门槛吧”
“哪有”梅少卿谦虚的摆手“慕老爷就别说这些话来挤兑我们小辈啦”
慕之召看着他叹了口气“哎,梅老爷有福气,儿子养得这样优秀。哪像我,女儿虽然懂事体贴,可是命运多舛,没一天省心。这不,皇上刚封了她做三品贞淑,她的婚事只怕再也由不得我们做主。我和她娘后悔呀,早知今日,当初就先给她定一门亲事,至少还是她称心如意的,免得将来哎”
慕云歌被封为三品贞淑的事情梅少卿也知道,脑袋里比慕家夫妇先想到了这个结果,此刻听慕之召一提,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脑门轰然就炸开了。
他嘴角抽了抽,抑制不住地上扬了弧度,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慕之召知道他听懂了,忙做了个揖,假意道“哎呀,瞧我,糊涂了,这些话若让皇上听见,慕家可得吃不了兜着走。梅公子还有事情要忙,我先去看看云歌啦”
说着当真不再久留,折身回了后殿。
梅少卿目送他走进房中,福至心灵,整颗心都差点飞了起来慕之召这是暗示他,要将云歌许配给自己
梅少卿只觉得天上掉了个馅饼,噗通一下砸在了自己的头上,睡着了都会笑醒
他看了看外殿,魏时摆好了棋盘在等他。可这个时候还下什么棋,还是先赶回京城,找好媒婆,等陛下銮驾回京,立即上慕家提亲
梅少卿飞奔出去,没注意到外殿的魏时托着下巴,看着棋盘看似在发呆,嘴角却勾了起来。慕之召要在父皇将云歌许配出去之前,将云歌许配给梅少卿有他魏时在,只怕这个计划是行不通了。别说两家还没定亲,就算订了亲,有了父皇的旨意,两家还不得乖乖听话不过这样终究落了下乘,未免伤及梅家和慕家的情义,伤及自己和梅少卿的感情
嗯,魏时摸着下巴沉思,是得想个法子,让父皇马上下旨将云歌赐婚给自己才行
这个法子要抢在魏无真垮台之前,不然就太过痕迹明显。
用什么法子呢
魏时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围棋上,突然想起了一个主意。
他啪地将手中围棋落下,径直站起身来往后殿走去。慕之召今夜要守着女儿,在后殿的床帏边打了地铺,正要躺下,忽见魏时进来,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魏时摆了摆手,让他随意些,才道“慕小姐怎样”
“梅公子说毒已解了,刚才云歌也醒了一次。”慕之召如实回答完毕,又礼仪周全地作揖“多谢誉王殿下关怀。”
“客气啦。”魏时回了一礼,转头看向慕云歌。
隔着纱帐,慕云歌睡相甜美,呼吸绵长,想来正在一点点恢复力气。他心中很是宽慰,想起下午的那一幕,仍觉得揪心痛苦。有心上前握着慕云歌的手苦苦述说些离情,碍于慕之召这里也不能做得太明显,甚至连帘子都不能掀开,心中有只猫爪在挠啊挠,只得按下。
放下帘子,魏时带着真诚的笑,收敛白天的所有不正经和漫不经心“她没事,慕老爷也不必担忧。行宫夜间都有奴婢值守,缺什么只管找她们拿。”
慕之召连连点头,魏时便道“那我就不打扰慕老爷休息了,先告辞去忙别的了。”
慕之召送他到了门口,见他似乎是去向萧贵妃请安,应该是不会回来了,提起的神经略微松了松,回到后殿地铺上,嘱咐了值守的丫头几声,自己和衣躺倒。他连日操劳已是累极了,这会儿知道女儿活着,心防渐渐放松,很快就睡熟了。
魏时确是去往萧贵妃处,通报请见,武帝还未安歇,听到他来问安,很是高兴地宣召。
“父皇这就要安歇了”魏时大步进来,磕头行礼后,笑眯眯的说“儿臣在殿外等着梅少卿来下棋,可他竟然从后门跑了,儿臣好生无聊。这行宫里也就父皇的棋艺最好,不如跟儿臣来两盘解解闷”
武帝是最喜欢他的,心爱的儿子要下棋怎会不依,当即吩咐齐春摆上。
父子两人面对面坐了,萧贵妃在武帝身边坐下,给武帝锤锤腿,武帝全部注意力都让在棋盘上,时不时跟魏时笑着说几句。
很快开了三局。
魏时有心相让哄武帝高兴,让武帝连赢了两局,才苦苦思索着假装很辛苦的赢了一局。
武帝果真被哄得眉开眼笑,指着他连连赞道“时儿有进步呀,看样子这些日子去金陵没白玩,金陵多雅士,时儿的棋艺确是大有进益。”
“再有进益也还不是父皇的对手。”魏苦着脸“儿臣好不容易才不赢了一局,脑袋都差点想疼了”
“你小子想要讨赏,是吗”武帝很快看破了他那点小心思,龙颜大悦时对什么都宽容,哈哈笑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儿臣暂时想不到,不过父皇特意开口要赏儿臣,儿臣可不能推辞。父皇准许儿臣先记着吧”魏时露出一脸得逞的笑意。
他越是如此,武帝越是说不出的喜欢信任,玩着手中的佛珠笑道“好好好,记着就记着吧。不过,你就赢了一局,咱们可要说好,朕就许给你一个心愿,时限是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若还想不到要什么,朕可就不赏了”
魏时苦着脸思考了一会儿,勉强同意“好吧。”
武帝终究已上了年纪,玩了这几把棋局,说完这话就先打了个哈欠。魏时见好就收,当即起身告辞。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起,武帝登上观景台,让侍卫宣布昨日秋狝围猎的结果。
出乎大家的意料,今年拿下第一名的竟是魏善至领的队伍;第二名便是南宫瑾统领的女子队,第三则是王翦带领的御林军。结果一公布,众人大跌眼镜,驳杂着各种各样的神色扫向这三支队伍。
魏善至领队站在第一排,接受这么多人的目光洗礼,心中说不出的自豪兴奋,仿佛看见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南宫瑾则是面无表情,时不时往行宫瞥一眼,陆令萱骑马跟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无声地对视,默契地露齿一笑。
王翦则是脸色不太好看,今年没保持好第一也就算了,竟还被两支队伍超过,一支队伍还是一群女流之辈,这让他面子里子都不知道往哪里搁。心高气傲又耿直的王翦扭身训了身后的御林军几句“你们呀,整日不思进取,让一群女人甩在马屁股后,你们就不觉得丢人吗”
御林军给他训得抬不起头来,个个盯着自己的马背做认真反思,只恨不得钻到土里去。
“女人又怎么”南宫瑾不服气,一抖手中的长枪“女人一样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她是本朝唯一一个女将,且还是个位列第一的武将,谁也不敢反驳她的话,都默不作声。南宫瑾哼了一声,似乎很不耐烦见到王翦,催马往前跑开。
陆令萱抱歉地对王翦笑了笑,拍马追回了南宫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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