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见过誉王殿下。”唐临沂一进来,目光落在魏时身上,礼数周全地先行了国礼,才转向梅少卿、慕之召和王复之,做了个揖:“见过三位大人,不知传讯唐某所为何事”
王复之轻咳一声,先看了看魏时,魏时正笑着喝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他便道:“唐先生已知道本官的来意,争对细作一说,不知可有何话分辨”
他说着,凝神暗暗观察唐临沂的表情。
唐临沂双唇微启,很是吃惊,不过很快恢复了自然:“唐某光明磊落,细作一说纯属子虚乌有,在下愿与王大人同回衙门,与首告当庭对质”
他语气坚定,王复之见了他已消了三分疑心,此时又去了三分怀疑。事情总要查个水落石出,只是贸然带走唐临沂,只怕会得罪了慕之召,唐临沂肯主动去往衙门那是最好,王复之心下暗喜且感激,不敢耽误,连忙说:“那就有劳先生跟本官走一趟了。”
“爹,”眼见唐临沂先走一步,慕云歌便推了推慕之召,含笑道:“唐先生是瑾然的师父,于情与理,慕家都脱不了干系,我们也去听审。”
“你这傻孩子,慕家是要避嫌的。”慕之召哭笑不得地看向王复之:“王大人,小女不懂事,你别见怪。”
王复之正要点头赞同,忽听梅少卿在旁边插话:“所谓避嫌是不阻拦王大人办案,旁听嘛,那是不妨事的。”
他既开了口,又说在点上,王复之只得道:“慕大人和慕小姐想去听审,也不是不可以。再说,唐先生是慕家教习,公堂之上说不定要传讯慕家人,去了也好,免得官差跑来跑去的,耽误了时间。”
当即,他领着唐临沂先走一步,慕家诸人也跟在他们后面,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去往县衙。
公堂的侧殿内,首告、证人都已等了许久。
佩蓉一面安抚着周围的人,一面透过侧殿的纱窗打量大堂上的情形。见王大人终于回来,还带回了唐临沂,双眸闪动着幽光,嘴角勾起浅浅弧度,痛快很快涌上了心底。
慕云歌,你不是让你的丫头羞辱我,看不起我这卖主求荣的贱婢吗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谁能保得了你,保得了你慕家
王复之坐镇公堂,唐临沂有功名身份,不必下跪,只在堂中站着。
魏时和梅少卿领着慕之召、慕云歌等一帮千金站在公堂外,静候开堂审理。
慕之召已不是第一次来县衙,可从未像这次这般紧张,眼神随意乱转,无意间正瞧见纱窗后的佩蓉,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就动了怒:“这不是佩蓉吗狼心狗肺的东西,又要使出什么招数来”
“爹,别急。”慕云歌含笑:“且看王大人分辨是非。”
惊堂木响了三声,王复之正式开堂审案。惊堂木一响,王复之变脸一般,全不若刚才在慕家的和软,双目圆睁怒视唐临沂,喝道:“唐临沂,你乃别国细作,招还是不招”
。。。
第196章 各说一词,公堂是非()
唐临沂含笑而立,目光皎皎:“大人,细作人人不齿,更是诛灭之罪,唐某不敢擅领。热门”
“好,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王复之冷笑:“你不愿招,本官自然有的是法子撬开你的嘴。本官问你,你为何到我大魏来”
唐临沂闻言挑起了眉头:“大人何出此言唐某本来就是大魏人,生来就在大魏”
“胡说”王复之再拍惊堂木,喝道:“你的通关文牒上书,你是京城长震镖局镖师唐叶的儿子,可本官派人去查问过,长震镖局镖师唐叶膝下只有二子,大儿子唐钰,二儿子唐启,如今都在长震镖局效力,长震镖局的编制中,也没有阁下这号人物。你说你是大魏人,生来就在大魏,那为何大魏没有你生活的一丝一毫痕迹”
慕之召吃了一惊,扭头问慕云歌:“怎么回事唐先生的身份”
他心中也起了疑惑,当时他派人去长震镖局查问时,确实证实了唐临沂的身份,怎的王大人查证的又跟自己查问的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慕云歌定定地看着场中的唐临沂,关于师父身世这一块她并未插手,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
她尚且还稳得住,慕之召就有些担忧起来,垂下眉眼暗暗思忖是哪里出了问题。
唐临沂长身玉立,面不改色地回道:“不知大人查问的证人是谁,可在长震镖局”
王复之道:“你只管回答本官的问题,不得有丝毫隐瞒。”
“王大人,这本来是在下的私事,可想不到竟被人当做了把柄拿来构陷。”唐临沂语气微冷:“唐叶确实只有二子,不过那是明面上的事。大人可知,唐叶的长子唐钰今年年方二十一,比在下尚且小了几岁,论起嫡庶尊卑来,他们是继室所出,都得管我叫哥哥家母跟唐叶虽是夫妻,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母身怀六甲之际就与唐叶分室而居,只愿老死不相往来。家母难产,拼死生下在下,养在深巷,直到家母故去,在下才得知身世。若非长震镖局旧人,多半不知这个中缘由。大人若是不信,只管叫那指正之人上堂来,跟在下对质”
王复之眸光凝做一点,显然在思考其中的不合之处,可唐临沂的话滴水不漏,竟是毫无破绽。
回想唐临沂提到父亲,一直是直呼其名,语气也暗怀愤怨,只怕他的话未必不可信。
谁真谁假,还得让证人来分说分说,王复之吩咐左右:“来人,带萧翊”
很快,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就被从偏殿带了上来。
萧翊跪在堂上,刚刚唐临沂的话他在偏殿听得十分清楚,不等王复之发问,立即口齿伶俐的反驳:“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欺瞒。小的非常肯定,唐镖师就只有两个儿子”
唐临沂半眯着眼睛,目光犀利:“你是长震镖局的人”
萧翊挺直了腰板瞪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我萧翊在长震镖局已有二十五年,是唐叶的师弟,与唐叶相见,岂会有假”
“你说你在长震镖局二十五年,与唐叶相见,那你可听说过他与江湖第一美人之间的纠葛”唐临沂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墨曜眸子悠远深邃:“二十四年前,他娶了江湖第一美人,一个是风流倜傥的年轻豪杰,一个是久负盛名的佳人,多少江湖人想起那桩盛世婚礼还会语带钦羡,想来,你也很难忘记当日的情景吧”
江湖事朝廷人多半不知,王复之蹙眉看向萧翊:“他说的是真是假”
萧翊抿嘴不答。
他本是笃定了此人是冒充的,忽听他竟知道得这般清楚,自己也起了疑心。不过转念一想,随即讥讽地笑出声来:“你也说了,当年旧事轰动非常,长辈们人人熟知,你略知一二又有什么稀奇的”
唐临沂傲然俯视他:“家母姓云,闺名一个娆字。”
乍然听闻旧人名字,好似一声惊雷落入耳中,萧翊身子轻颤,失声叫道:“你你竟知道她的名字”
“知道一个名字又怎的,既是江湖第一美人,她的名号还会有人不知道”王复之感到很是奇怪。
唐临沂挑眉不答,萧翊伏地道:“王大人有所不知,云她虽为江湖第一美人,可多年来一直用的是化名,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名讳。在下跟唐叶是同门师兄弟,也是一次闲聊时,才从师兄嘴里知道她的真名。”
王复之沉默下来,如此说来,唐临沂只怕还真是唐叶的儿子
不过他办事素来谨慎,思考了片刻,又道:“就算如此,也只能证明你是云娆的儿子。”
“大人,请稍安勿躁。”唐临沂伸手到怀中摸了摸,将一块白玉腰佩放到萧翊眼前:“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这是师兄的传家宝”萧翊一把扯过来,面容已是惊骇:“你怎会有这个”
唐临沂但笑不答。
萧翊翻看着腰佩,只见玉佩一面雕着饕餮图案,一面刻着“吉宝”二字,不禁喃喃自语:“师兄家规森严,这个玉佩素来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连唐钰都没有你,你莫非真的是师兄的长子”
唐临沂从他手中拿过腰佩,揣回兜里,仿佛不屑理他,径直看向王复之:“王大人这下可信了在下”
“身世清白,不代表你不是别国细作。”王复之让官差带萧翊下去,冷冷一笑:“你母亲若怀恨唐叶,携带唐叶去往别国也不是没有可能否则,唐叶怎会找不到你们母子”
唐临沂闻言,轻笑出声:“在下是否长在别国,要找证人并不难。因为在下本来就是在金陵长大的”
“什么”不止是王复之吃了一惊,连魏时也都侧目。
唐临沂笑道:“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家母本来就是金陵人士,和离之后便回了金陵,就住在临水巷尽头的小楼里。”
“沈从山”王复之紧紧盯着他的面容,一丝一毫的异样都不肯放过:“立即去临水巷找他嘴里的小楼,招左右街坊来求证”
事关重大,沈从山也不敢念着与慕之召的情谊,立即带人前往临水巷。
“大人素来有贤名,光凭一个身世,就断定唐某是细作只怕不太可能。大人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亲自去慕家提取唐某,又为了稳住唐某一路演戏,这份谨慎也证明了大人绝不糊涂。”唐临沂等沈从山离开,才不紧不慢地说:“想来,大人手里还有别的证据,不如一块儿呈上来,也好给唐某一个申辩的机会”
王复之对他本就有好感,被他这样一夸一讽,老脸微僵,轻咳一声,果真如他所愿:“传佩蓉、田俊上堂”
佩蓉、田俊从偏殿出来,跪在地上等候他发话。
王复之转向佩蓉,温和地问道:“佩蓉,你把先前跟本官说的话再说一遍。”
佩蓉立即叩首,将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话又说了一遍:“小女子本是慕家的丫头,后来被慕家大小姐送给了沈小姐,居住在赏梅庭,离唐临沂唐先生的院落不算远,唐先生平日里就神神秘秘的,有时候明明看着人在,进去一找又没人。除夕那夜,小女子去新街看望好友,无意间看到一个人,背影很像唐先生,可行为鬼鬼祟祟的,小女子就跟过去看了看,怎知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慕之召脸色微变,额头的青筋跳了两下,已是怒了。
慕云歌反应淡然,她甚至面带笑意,好似在听一个好玩的笑话。
佩蓉虽回着王复之的话,眼神却一直在窥视着她的反应,见她还如此镇定,心口已是冷笑连连,面上却越发紧张地说:“唐先生好像受了伤,血腥气蔓延了一路。他进了屋子里,就立即伏在桌子上写了封信,交给了一个男人。说来也巧,小女子第二天从好友家里出来,又遇到了那个接了书信的男人,他跟一支队伍会合,很快出城去了。小女子私下打听了一下,听说,那是一支去往赵国的商队。”
她说完,抬眼悄悄看了一下王复之:“本来这些也没什么,直到前些天,小女子无意听一个护卫提起一事,才回过味来。”
公堂之上安安静静,人人都在听她说话,佩蓉带着惊恐地话音响起,却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护卫说,除夕那晚,他们曾在金陵城外围捕一个细作,那细作武功极高,受了重伤还逃掉了,之后竟再也找不到行踪。隔了不久,咱们大魏安插在赵国的探子就传回消息,说在赵国王室发现了金陵的军阵图”佩蓉害怕地看了一眼唐临沂,抖成一团:“饶是小女子迟钝,也觉得事有蹊跷,死来想去,只得来官府如实报给王大人。”
“你说的护卫,可是你身边的这位”王复之指了指佩蓉身旁跪着的人。
佩蓉点了点头:“正是”
慕云歌看向唐临沂,平静面容下一颗心噗通直跳。
她们果然是拿住了除夕那天晚上的事情来做文章,这个侍卫应该是魏善至的人。这番说辞毫无破绽,只不知道师父是否还能应对
就在她思考间,只见沈从山大步从外面走来,带着两个人径直跪在堂前:“大人,属下找到了唐临沂嘴里的小楼,已将左右街坊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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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各执一词,见招拆招()
跟着沈从山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年迈的老妇,两人一进来,立即跪在堂前诚惶诚恐地磕头问安。 800
王复之看了一眼,两人双手粗糙,满面皱纹,膀大腰圆像是常年劳作的,都是勤勤恳恳的小老百姓,当即温言安抚了几句,说明了请他们来的用意。
两人唯唯诺诺应道:“大人只管问,小的绝不敢撒谎。”
王复之见他们二人年迈,跪在地上像是支撑不住的模样,他自诩是个体贴百姓的好官,等她二人回话尚需片刻,总这么跪着不像一回事儿,当即吩咐两人起身免跪,静候一旁,目光转向佩蓉,继续着刚刚的审问:“凭着几句猜测,你怎敢断定唐临沂是细作”
“大人”佩蓉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圆圆的:“他身边总有一些人神神秘秘的跟他接触,总会有痕迹的。只要大人派人去搜一下,就肯定能找到证据”
“沈捕头,你再跑一趟。”王复之吩咐沈从山后,又看向田俊:“你是护卫,可本官在金陵怎么未曾见过你”
“回大人,小的本是京城禁军,去年才从京城调到金陵纪城军中来。”田俊回道:“小的是军旅之人,又位卑,大人没有见过实属正常,如果大人不信,大可向小的直属上司,纪城军伍长求证”
慕云歌斜睨了一眼王复之,见他并未露出怀疑之色,心内暗自冷笑。
这次沈静玉的布局她已看破,这就是沈静玉和魏善至高明的地方,两人坐居幕后,渔翁得利,明面上看来,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其中,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先是让佩蓉到官府来密告通敌,王复之心存大义,又素来谨慎,这状告得再是无厘头也一定会全力筛查。
最关键的一步,是让王复之信了佩蓉的话沈静玉在慕家的时间也不多,又苦恋唐临沂,定然没少打听他的身世,知道他父亲的来历跟他赵国人的身份对不上,只需要委托魏善至一查就会知道有假。这也是最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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