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胡说八道,等我哥哥来了,我定要他同你理论理论。”
若是一般人瞧见人家小姑娘委委屈屈样子,大抵都会有些同情或者怜惜,顾敦却不是寻常人,他瞧着杨葭样子只想到一个词,那就是装模作样。他呵呵一笑,眼中露出兴味来,“让你哥哥同我理论?你可知我是谁?还是说你哥哥有什么本事?能如我这般?”他说着手中长鞭抖动,地上一颗石子被卷起,又被抽了一鞭那颗石子竟然就对着天上飞过一只麻雀射去,然后,那只死鸟众人屏息中落了地上。
“好!虞候这一手当真了得!”顾敦身后跟着侍卫反应过来后大声喝彩起来,瞧着他目光都闪闪发亮。
相对,杨葭吞了吞口水,脸上有些惊恐。哪怕前世赵霖行为再怎么龌龊,却也是私底下弄些阴谋诡计,哪里像顾敦这样子直接以武力来碾压?想到顾敦揍冯家兄弟事儿,她相信顾敦对自己家哥哥定也是下得手去。可是让她这样子低头,还真是不甘心呐……
便此时,杨冼已经领着六郎自王府侧门出来了,当瞧着马车旁边顾敦一行人时,杨冼以为是谁来寻衅,待听到六郎指着顾敦道:“这就是救了我顾叔父了,他待我可好了,可厉害了!”这才放下心来,走近抱拳道:“可是顾虞候?某乃六郎之兄,杨家三郎冼,多谢虞候救了六郎。”
顾敦心里想着杨家兄妹情况,正想说什么,却见杨葭跳下了马车,拉住六郎狠狠地拍了他屁股几下后搂着他嘤嘤哭泣道:“这个不听话孩子,你可将八姐给吓死了,你可知道,你若出了事一家人都没法过好了……外头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好人坏人可不是只看一张脸,你呀,这次可闯祸了……”
杨葭说完才红着眼眶看向顾敦道:“顾虞候见谅,您当然是好人了,帮了我们六郎呀。我想您留我们六郎王府三天也是有苦衷,对不对?不然早就将他消息送去我们家了。”这话狠,言下之意,就是顾敦故意多留了六郎王府几日,哪怕帮了六郎,也不全是好意。
顾敦身后汉子们个个都伸长脖子看热闹,就是顾敦也暗中磨牙,这小丫头竟没有被自己方才一手吓到?只是杨冼有些不安地瞧了杨葭一眼,示意她不要胡说,抱拳对着顾敦道:“舍妹年幼无状,还请顾虞候莫要和她一般计较。方才王府管事已经向我解释了,说先是没有打听出杨府地址,后郡侯和虞候都忙于公务,实是分不开身,故而多留了六郎几日。”
杨葭心里冷哼,脸上却露出不好意思来,对着顾敦不好意思地道:“呀,那倒是我误会了,不过就算是君侯和顾虞候都忙,这下人都能遣出两个,毕竟咱们家这三天这么大动静地寻人呢。哎呀,是我失言了,我怎么可以怀疑顾虞候居心不良呢?请容小女子给您赔罪了。”说完装模作样地对顾敦福了福,至于因为她话其他人想法,呵呵,那就和自己无关了。
杨家马车驶远了三四张,车帘子一阵晃动,却是六郎伸出了脑袋高声道:“顾叔父,我过几日我再来寻你玩呀……”就被人给拖了回去。
“这小子……”顾敦甩了下马鞭,倒是个有福,有杨家这小丫头护着,大概不会怎么样了。后面兄弟们上前打趣,也被他一一给挡了回去,便不再讲杨家人放心里,却不知杨葭和六郎归家后因为他一时义气之举惹上大麻烦了。
杨葭马车里并没有教训六郎,只是让车夫多绕了一点路,让马车去了城西棚户区,杨冼猜到杨葭意思,赞许地看了杨葭一眼,暗道八妹果然是个聪明人。
因下了雨,本就低矮狭窄棚户区显得陈旧且拥挤,地上污水横流,推着木板车驶过将污水溅得到处都是货郎,时不时还能瞧见骡马拉屎……再加上狭窄街道两边加盖木板楼房,显得天都矮了许多。
杨葭和杨冼都穿着木屐,下了马车后直接踩地上,倒是六郎,还穿着那日偷跑出门时布鞋,却被哥哥姐姐给拉下了马车,嘟着嘴看着被浸湿鞋底,抬头看向杨葭:“八姐……”
“看看那些孩子!”杨葭指着穿着洗得花白布衣端着篓子叫卖归来半大小子,又指着一群穿得破烂也不知是做事了还是乞讨归来五六岁小孩子们让六郎看,那些孩子瞧向杨家兄妹光鲜衣着以及高大马车,黑漆漆眼中都是艳羡,以及小心翼翼。
“他们里头有许多就是偷偷跑出家被人拐来汴京,每天吃不饱饭穿不上干净衣裳,做不好事情挣不了钱还要挨打。你进去瞧瞧他们住地方,十几个孩子挤着睡,都没有干净被子盖。”杨葭说着就让下一个高大家仆领着六郎进了一间屋子里去瞧人家孩子住地儿。
六郎带着好奇跟着家仆进去了,杨冼才对着杨葭感叹道:“八妹用心良苦呀。”
“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父亲是难得见上一面,母亲……她以后大概不会再理会我和六郎了,至于姨娘,她只要不犯混我就该庆幸了,哪里指望她能教六郎什么?他总归是亲弟弟。当然了,三哥你也是我亲哥哥,可终归有些不同。”杨葭摇头苦笑,同父异母终究是隔着一层,她清楚,杨冼自个也是清楚。
杨冼默然,自他过了十二岁后,对于父亲杨华也没有任何期待了。就姐弟俩都沉默时候,六郎带着震惊惧怕神情回来了,直到上了马车,他才扯着杨葭袖子开口问道:“八姐姐,是不是我没有被顾叔父帮着话,也会和那些孩子住一样屋子,也脏脏吃不饱穿破衣服?”
“……”杨葭无语了,沉着脸冷声问道:“你就只想着顾叔父帮了你?没想到你错什么地方?你若是想不明白,今夜就不要吃饭了!”
六郎憋着嘴看着杨葭,看八姐还是沉着脸,便将目光投向杨冼:“三哥……”
杨冼难得没有哄着六郎,淡淡地道:“你八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好生想想吧。若是想不明白,明日起,就跟着三哥我读《礼记》,你也不小了,该知晓规矩礼仪了。”
六郎并非真半点不懂杨葭为什么生气,只是因为杨葭对他太好了以为自己做什么姐姐都不会怪自己,现才发觉不是这样……
“六郎不该偷跑出家来,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六郎眼眶地闪着委屈泪光,“八姐,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罚我不吃饭……”
杨葭叹了一声,搂过六郎郑重道:“你知道每一年汴京有多少像你这样孩子被拐走了吗?每年都有三四百个孩子不见了呢,他们都被拐到了千里之外地方,被人打断了手脚成为乞讨小乞丐,每天还要挨打,大多都长不大就病死了,然后被野狗吃了。”
杨葭话将六郎真切地吓到了,就是杨冼都听得恻然,“被,被野狗吃了?真?”
杨葭给了杨冼一个目光,点头道:“当然是真了?六郎,我们不是不许你出门,但是你出门身边一定要跟着家仆,不可以一个人出门。你看三哥,是大人了吧,每次出门不还带着来福和来寿?”
六郎一想杨冼出门时确实带着人,只觉得杨葭说都是真,遂用力点头道:“八姐,我以后再也不一个人出门了,我不要被狗吃……”
“好,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我们六郎可是男子汉,要记住自己说话。一会儿到了家,你跟着我去给母亲磕头赔礼去,母亲是长辈,她训斥你也是为了你好,知道吗?”杨葭见六郎应了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只是等到了家,方才知道放心放得太早了。
马车才进了门,杨芊就一脸急色地从转厅冲了出去:“三哥、八娘,你们可回来了,出大事儿了。”她目光落站杨葭身边六郎身上,深呼了一口气:“太后娘娘下了旨意,说大夫人不慈夺了她诰命身份,二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作者有话要说:嗯,前几天都特别地忙,昨天没有,好惭愧,我明天双补上~~~
65、嫡母庶女终成仇
杨葭等人脸色当即就变了;杨葭低头看向六郎眼中净是晦涩之光;如此一来;大夫人对自己姐弟就不是厌烦而是愤恨了。之前自己还想着带着六郎去给大夫人磕头赔罪,大夫人就算心里不舒服总不至于和六郎一个小孩子计较,如今却是难了啊……
杨葭心情沉重地牵着六郎对着杨冼、杨芊去了正院;才进了门,一个物件就被当头砸来,杨葭本来想闪避,一念之间脑中闪过什么;终没有避开;就额头上传来剧痛时;听见了杨冼、杨芊以及六郎惊慌失措声音。
“八娘!”几个人瞧着杨葭头发上茶水渍和血迹,都呆住了,杨蕙本来也对杨葭及六郎恨上了,如今却见她头被杨兰给打破了,心里又涌上一些怜悯来,正想劝杨兰下,却见杨兰冲着六郎就是一个巴掌扇了下去,“混账东西,小小年纪,连嫡母都算计上了!果真和那贱胚子生母一般是个祸害……”
六郎机灵也是个六岁孩童,闪避不得被杨兰一巴掌打到脸上当即大声哭了起来,泪眼模糊中半边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可见杨兰这一巴掌是丝毫没有留力气。
“住手!”杨冼气得不行,六郎就算错了也是无意之举,且他还根本就是个孩子,杨兰就算是为大夫人出气,毒打庶妹和庶弟也太过了!
“二姐姐难道忘记了你如今身份?你现可不是我杨家人,而是萧门妇!六郎和八娘就算做错了,自有父亲母亲以及我这个兄长教训,还轮不到你一个出嫁女不顾身份地动手。”杨冼一把抓住了杨兰手腕,冷声说道。
杨蕙也忙拉住杨兰劝了起来,杨芊则是掏出帕子按杨葭头上,又抱过大哭六郎哄了起来,瞬间厅中就乱糟糟。
“出嫁女?就算我是出嫁女也是杨家嫡出二娘子,教训你们这些庶出贱东西还是够格!今日你们将我阿娘气得晕倒,被想我轻易放过你们……”杨兰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沙哑声音给打断了。原来是大夫人头上缠着头巾扶着绿翘和红绡手出了内室。
大夫人看向哇哇大哭六郎,再看头被砸破杨葭,心里浊气却重了,却不得不忍着,语气疏淡地道:“六郎既然回来了就回屋去吧,我这个嫡母以后是不敢再说什么了,至于八娘,你二姐姐也是担心我才气极了,你一向懂事明事理,就不要放心上了,一会儿让下人去请大夫来瞧瞧就是了。”
若是大夫人诰命身份没有被剥夺,杨葭此时定会拉着六郎对大夫人各种跪求赔罪,但是此时杨葭却是老老实实地拉着哭泣地六郎给大夫人磕了三个头什么都没有再说了,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她和六郎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他们和大夫人之间怨仇是真结下了。
大夫人扫了一眼杨冼和杨芊,却是吩咐杨蕙道:“十娘,还不领着你二姐回房去?你外甥哭呢。”杨兰不愿意,恼恨道:“阿娘怎么就这样子心软?这些贱胚子个个都不安好心,害得你诰命身份没有了,女儿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我都说够了,是不是连你也不听阿娘话了?你若是再多嘴,马上带着孩子给我离开杨家滚回洛阳萧家去!”大夫人冷声打断次女话头,又对杨冼杨芊几个道:“你们也下去吧,以后不必天天来我这儿请安,五天来一次即可。”
杨冼和杨芊知道自己兄妹是无辜被牵连,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和杨葭、六郎一道出了正院,将这对看着狼狈不已两人送回了东厢,等大夫来瞧过了说是没有大碍了这才离开。
杨家额头流了血看着恐怖,其实也不是很重,不过是破了皮而已,就是大夫也说好生养着不会留下疤痕。而且就算真要留疤,杨葭也没有心思为这个烦恼,如今真和大夫人结下仇怨,她心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倒是小桃、百灵和画眉几个,见杨葭和六郎姐弟不是外头受伤而是被嫡姐打,都是一副眼泪汪汪样子,百灵是怨恨地道:“就没有见过二娘子这样狠人,她是存心要毁八娘子容呢,这伤若是再偏了点可还得了。还有六郎,小脸上一个大大青紫手印,嘴里牙齿都松动了……“
杨葭待小桃将清清凉凉药膏抹自己伤处后,想起六郎肿老高得脸颊,也很心疼,但是却狠着心道:“六郎这次创了这么大祸,是该受点教训。至于我伤,大夫都说好生养着不会有事,你们怎么都还是这副谁欠了你们钱神情?好啦,我和六郎都饿了,你们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没有,要个索饼和豆腐汤过来,去问问六郎想吃什么,一并端来。”
小桃忙转身抢着去了,余下百灵依旧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三郎说得不错哩,二娘子真是管得太宽了。打了八娘又打六郎,大夫人都没有说什么呢……不过听说萧家人追到汴京了,二娘子也家里威风不了几天啦。”
“萧家人来了?你是听谁说?”杨葭笑问道,她不是前世无知自己,此时并非是萧皇后为落魄时候,此时萧家也并不是败相毕现。萧家若是真追到了汴京来,杨兰应该讨不了好去。前世时候,貌似杨兰后是闹到这便宜父亲回京了这才跟着萧家姐夫回婆家去……
“这几日咱们家人因为六郎频频外出打探,门房当差刘叔几个去外城汴河码头打探时候,听码头人说有大船从洛阳来,正是萧家人包船。”
杨葭眼神一转,手指划过坐榻上铺着绛色金陵云缎,发出虽轻微却刺耳声音来,她才交代丫头们道:“就算萧家来人了,也是哄着求二姐回去,她定会拒个三四回才肯低头。二姐起码还要家里住上一个月,你们以后进出小心些,二姐连我和六郎都照打不误,只怕不会饶了你们。”
“二娘子这样子闹,就不怕大夫人责怪?”百灵和画眉有点傻眼了。
杨葭苦笑,“除非太后娘娘将大夫人诰命身份还回来……”不想几个丫头听了眼睛都亮了,“六郎既然已经寻回了,那大夫人就没有不对呀,可以想法子告诉太后娘娘呀。”
“太后娘娘说话是旨意,是绝对不可能错。”杨葭摇头,“而且就算是真错了,也没有人敢说她错了。所以这话以后不可再提了。”
杨葭知道,夺去官员妻室诰命,除了太后娘娘或者皇后娘娘旨意,还要礼部复核。礼部官员会上奏皇帝。如果皇帝反对了,自然就不成了。但是这旨意是太后下,皇帝这个时候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中低级官员妻子诰命而去扫太后娘娘脸。
“以后你们大概要跟着我过苦日子了。”杨葭想到大夫人憔悴而又苍白脸色,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扪心自问,大夫人这个嫡母已经做得极为厚道了。她本不打算与她为敌,不过是谋划着赚点钱避开嫁给赵霖去做继室罢了。然而事情到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