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接着要说的必然是男女之事,这般说辞是要顾全脸面。
楚怀信一壶茶喝净,索性就此离开,不再使用飞舟,由韩三爷携着直奔丹宗飞去。
这边爷俩等女眷孩童离开,闭了房门、窗户,又说半个时辰荤段子,再收一回赏,才谢了客下台,另换两名女子上台唱曲。
老小洗去脸上妆容,回到后院一间草房。草房简陋,只两张草铺的简床,一张树根做的圆桌。
小的摆好碗筷,掏出客人赏的酒肉摊开,说道:“江爷爷,刚才那位公子真是爽气,一把赏了十块灵石。”
老者须发皆白,眯眼笑道:“想不到这天枢也有轻财之人。”
若周青在此,定然惊喜交加,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与他保媒的江真卿,而这少年未必认识,说出名头也是恩人,正是林通之侄。
第143章 下()
原来当日颜素衣正是被丹宗掳走,到了宗门,太上长老丹真子喜其资质,收为亲传弟子。丹宗共有分神三位,一位是掌门丹玄子,一位就是颜素衣之师丹真子,还有一位道号丹元子。
天下事,无巧不成书,许是前世定,许是今生缘。丹玄子俗家姓赵,有一独子叫做赵廷秀,人品样貌俱佳,资质也与九霞掌门薛冷相当,亦是初过百岁即成元婴,到如今一百二十岁已然元婴中期。这位赵廷秀不知怎地,也如姜行一迷恋陶四娘一般,放着丹宗美女无数不理不睬,偏偏就爱上了颜素衣。
颜素衣心念周青,任他软磨硬泡,自是不与好脸。赵廷秀也不急,每日里亦师亦友,帮她解疑答惑,再嘘寒问暖。如此这般,过得两年,周青一直杳无音讯,颜素衣自然倍感孤独,日日魂不守舍,夜夜辗转难眠。
赵廷秀何许人也,听口风,就知她思念情郎,莫说找不到,就算找到也是一掌劈了,于是另辟思路,问清她家乡所在,欲遣弟子将其亲人带来。
周青生死不知,颜素衣更是思念家人,自无不依。
赵廷秀派出的十名弟子找到颜家之时,江真卿正在颜府与颜逾明讨论功法,闻听此事,也要同去。
颜家家大业大,自然要变卖家产,准备一番;江真卿虽说孤身一人,却也有几位至交好友需要交代,其中就有林通。
说也巧,江、林二人本不相识,后因周青父子遇害之事,江真卿曾找上茶山寨,二人这才结识。后来江真卿得知周青因林通相助才报得父仇,对林通更是另眼相看。一来二往,二人结为忘年之交。
此番前往天枢,或许就是天地永隔,江真卿自然要告知林通,若他肯去,那就一道带上;若不肯去,也要将多年积攒的黄金珠宝相赠。
江真卿先与数位老友道别,再回西北老家,带上金银珠宝,来到茶山寨。
林通年过四十,闻言虽心动不已,却不肯舍弃随他而来的向阳山三十七位兄弟,只将自家侄儿推出,说他曾跟随张恒学过一些修行法门,资质尚佳,许能修出门道。
江真卿这才带上林通侄儿随丹宗弟子来到长青域,到如今已有一年。
江真卿自斟自饮喝了整碗美酒,啧吧啧吧嘴,接着说道:“幼安,再熬仨月,攒足了灵石,咱们便去天枢域瞧瞧,听说那里还算太平。”
林幼安打小随伯父在向阳山厮混,虽生的斯文,吃起饭来却是粗野无状,闻言边嚼肉边含混说道:“您说去哪就去哪!”
江真卿顺手给他也倒了碗酒,说道:“你这孩子也是个死性子,放着丹宗好好的本事不学,非跟我老道出来游荡!”
林幼安灌了整碗美酒,只觉体内说不出的痛快,抹抹嘴笑道:“寄人篱下哪有这般快活?”
“不想修仙慕道?”
“想啊,跟您也能学。”
“我这半瓶水还是跟他颜家学得,哪有丹宗功法正宗?”
“您老看不惯,我也受不了,一辈子窝窝囊囊,长生又有何用?”
“好孩子,人活一世就是要痛痛快快,凭咱爷俩这说书手艺,总饿不着,不开心了自回中原。来时那点门道,可逃不了老道的法眼,哈哈!”江真卿抚须大笑道。
“那以后还是少修行,万一结了丹,再想回去可就难了。”
“放心,颜家心法结不了丹,真适合咱爷俩!啧啧,天枢美酒确实比中原好上百倍,走时只消带满美酒,此生再无憾事!”江真卿说罢,又干一碗。
过得片刻,林幼安酒劲上涌,摇头晃脑说道:“人心怎会变得如此快?不过半年,颜家看咱们竟能如同路人,怪哉怪哉!”
“少吊书袋子!天意作弄,怨得了谁?只可惜小周青生死未卜,以他的剑法,若不来此,在中原必成一代宗师,然而一环扣着一环,由不得他不来。你说,除了怪造化弄人,又能怪谁?”江真卿也有了五分醉意,说起话来反反复复。
“我看颜二娘八成…”
“住嘴!君子交恶,不出恶声!再者说,颜家对咱爷们并无不是之处!”江真卿喝道。
林幼安吓了一跳,慌忙转变话题说道:“江爷爷,不如趁着美酒,再教我一套剑法。”
江真卿见他满脸惶恐,心有不忍,此事原也不怪他,谁叫他天生一副嫉恶如仇的性子,又正值年轻冲动,说话自然没个轻重,于是收起怒气,和蔼笑道:“也好,这半月来,长青域气候大变,听闻是到了百年一枯的日子。老道有些感悟,正要融于剑中,你且看好!”说罢,自储物袋里取出长生剑,冲至院中挥舞起来。
剑势大开大合,却又缓慢沉重,正合了此时万物枯黄、风沙漫天,显得十分萧瑟。林幼安看在眼里,只觉江真卿不过几招就好似融入了风沙之中,又或者漫天风沙都随着阔剑左右浮摆。
江真卿舞得兴起,索性边舞边吟道:“岁来四面足风沙,域外征人暂别家。万里不辞行路远,时光早晚到天涯。”
一诗吟完,剑势突变,虽仍缓慢,却不再直来直去,而是游移不定,正如万物复苏之时,幼苗破不开坚土,只得绕着弯向上生长。紧接着,自剑尖生出数道细若发丝的雷电,剑动之时,雷鸣电闪。
而后,剑势再变,疾如狂风、迅若奔雷,剑招覆盖之下,风雨雷电齐聚,眨眼间,所在丈许地面之上竟冒出一抹翠绿。
“哈哈。。。哈哈!想不到啊。。。”随着笑声,江真卿收剑回气,脚下那一抹绿色也迅速消失。
“想不到俺老道看了半辈子草木生发,今日才悟出剑意!若不是正赶上此地百年一枯,只怕此生也难以悟出。“
江真卿悟出剑意,自然喜不自胜,而同是老乡的楚怀信却碰了满鼻子灰,正在丹宗大门叫骂。
丹宗是仗着四位合体压阵,山门大开。楚怀信则是鬼打城隍庙,真当自己死过,指着两位门童骂道:“老子家门也报了,名头也报了,还待怎地?若不看在我家嫂嫂的面上,早拆了你这破门。”
韩三爷立在一旁笑而不语,仿佛正在看。。。听一出好戏,龟儿子还真会惹,啧啧,四位合体,只不知是哪四位,可还记得我韩三梦?
丹宗弟子哪个不知颜素衣是掌门定好了的媳妇,楚怀信上来就说是自家嫂嫂,门童没破口大骂已算客气,听他不知好歹,竟敢恶人先张嘴,左边门童当即还骂道:“好野种,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右边门童则沿着台阶往里飞奔通报去了!
楚怀信心说就等你这句,不然老子岂不白骂?当日那位看守自己的玄天宗弟子可说了,颜素衣做了丹宗太上长老的亲传弟子,另有掌门公子苦苦追求,由此可断定自家兄长必然不在丹宗,要么已被害,要么正隐姓埋名。
此时连颜素衣是友是敌尚不可知,哪还能再客气?再者,玄天宗待了一年,大宗门是何做派岂会不知,以礼登门,万难见到颜素衣,还不如仗着韩三鬼在此撕开脸面,逼她相见!
第144章 上 楚怀信狐假虎威 韩三爷嬉笑怒骂()
楚怀信唯恐事情不大,跳脚骂道:“乖儿子,老子还就不走啦,等你养老送终!”
门童看楚怀信不过小小筑基,面向也不呆傻,心说定是仗着这看不透修为的瞎子才敢大放厥词,当下不敢动手,又实在不善骂人,只能盼着门内高手尽快赶来,再出这口恶气。
楚怀信见他面带狠色,这是憋着要弄死自己,于是故意打个喷嚏,不出一息,门童呼吸加重,一手捂脖、一手护心,眼看要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门内快速飞来一道身影,先喂门童服了一粒白色丹丸,再自其丹田处轻轻一拍,门童才缓过气来,却不敢再看楚怀信。
楚怀信耸了耸肩,笑道:“风沙太大,没忍住!”
来人白衫蓝袍,看模样三十来岁,肤色黝黑,面相稳重,拱手笑道:“鄙人丹宗外务执事吕静言,见过二位贵客!”
单看他拱手施礼,就知此人有些道行,他先向韩三爷拱手含笑,到了楚怀信跟前只剩笑意,手势却撤了。明摆着告诉楚怀信,自己已看出二人绝非主仆,跟你客气是看了瞎子的面子。
“瞎子,告诉他咱们因何而来。”楚怀信也是人精,与其自己说话惹人轻视,不如让韩三鬼代劳。
“见你家嫂嫂嘛!丹宗忒不地道,什么时候做起强抢民女的买卖?”韩三爷十分捧场。
“阁下真当我丹宗无人吗?”吕静言怒道。
“你丹宗有没人跟咱们可没关系,快将我嫂嫂请出,若她安好还则罢了,但凡有丝毫不快,嘿嘿,叫尔等知道什么是亡命之徒!”楚怀信话接的太急,实在想不出拿什么威胁,若说将丹宗夷为平地,魔族都未办到,单凭韩三鬼万万办不到,只能说是亡命之徒,惹上自己那就是不死不休。
吕静言还未回话,宗内又想起一道声音:“哈哈,千年不见,三梦兄别来无恙?”
话音未落,人影已至,只见来人赤脚破衣,头发散乱,一张脸皱纹密布,两只眼更是浑浊不堪,再加手中一根打狗棍,活脱脱就是街边乞丐。
“我道是谁,原来是鬼手陶真无,怎么好端端的公子哥不做,倒做起乞儿啦?”韩三爷面无表情说道。
“酸甜吃尽,总要尝尝苦辣!”
“心中放不下,再扮也不像!”
“怎讲?”
“我又不是你爹,凭什么教你?”
“你。。。”
“瞅瞅,这就恼了,乞丐要都这么爱恼,早就饿死绝了。”
“老乞丐,与你说话,可能做主?”楚怀信不耐烦道。
陶真无刚得了韩三爷教训,心说他修为比自己高,说得确有道理,听毛头小子叫自己老乞丐,也不恼了,嬉笑道:“做不得,做不得!”
楚怀信扔出一块灵石,笑道:“这个赏你,叫个做得了主的人来!”
“不用叫,来了!”陶真无揣起灵石笑道。
果然话落不到半息,又飞来一人,落地先与韩三爷见礼,再对楚怀信点了点头,说道:“韩兄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姓赵的,千年不见还是这般作态,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韩三爷冷笑道。
这位姓赵的正是丹宗掌门丹玄子的叔父,亦是丹宗前掌门,叫做赵真逸,自打分神圆满就销声匿迹,近日才露脸。
“韩兄亦是当年的性子,好话好说,何必满腔火气?”赵真逸笑道。
“既知老夫脾性,就当乖乖放人!这般推三阻四,莫非真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韩兄有所不知,素衣姑娘父母家人均在鄙宗,并无指定婚姻,若说有,也是与寒家刚定的亲事。不让韩兄进入,实在是怕双方难看!”
楚怀信闻言大怒,叫道:“定是尔等强人所难,若不说个明明白白,此事万难善了!”
“哼!”赵真逸一声冷哼,楚怀信顿觉头顶如泰山压顶,四周空气亦如万千尖刀。
韩三爷袍袖一卷,将楚怀信护住,再屈指一弹,赵真逸竟踉跄退后数步。
赵真逸神色大变,二人皆是合体,韩三梦虽说早年凶名在外,论起修为却比自己高不了多少;自己有一宗供养,又有宝地参悟千年,他不过一介散修,能修至合体已算叨天之幸,怎会还比自己强出许多?
“哎呀呀,韩三爷息怒!”里面再次传来一道声音,随着声音同时飞来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一瘦一胖。
高瘦的那位一张全天下都欠他钱的脸,凝眉撇嘴;矮胖的那位恰恰相反,眯着笑眼,咧着大嘴,一副招财进宝的模样。
“郭家兄弟,丹宗欠你们钱吗?”韩三爷主动打起招呼。
“韩三爷说笑了,丹宗财大气粗,怎会欠咱们钱?”
“那怎么死赖着不走?二位可是无利不起早的!”
“一来,魔族欺人太甚,咱们不守在这里,只怕老底儿都被它拆了;二来呢,赵家好事将近,真逸兄发了请帖,咱们怎好不来?”
赵家好事自然就是赵廷秀的婚事,韩三爷哪会不知他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于是笑道:“老夫最爱热闹,如此好事自然要凑上一凑。”
丹宗四人闻言很是不解,按说此时韩三梦要么撕破脸皮,要么知难而退,硬往里凑不知作何解释,莫非真当丹宗大阵是个摆设,还是另有应援?
“韩兄要来,鄙宗求之不得,这位小兄弟还是请回吧!”赵真逸拱手笑道。
“他是观棋兄的至交好友,我可做不了主!”韩三爷耸了耸肩说道。
赵真逸心说姓韩的果真有应援,臭棋篓子可少有人敢惹,于是强作镇定说道:“不知季兄何在?”
“莫给老子摸黑,臭棋篓子几时成了我的至交好友?”楚怀信叫道。
越这么说,这边四人越是认定他确是季观棋的至交,因为这世上敢明着叫季某人臭棋篓子的不多。
赵真逸也顾不得季观棋在不在周围,眼下魔族在侧,若再惹上韩、季二人,只怕丹宗真要灭了,于是拱手相迎道:“之前多有误会,快快请进!”
楚怀信被韩三爷抓起紧跟赵真逸往里飞去,一路上心思急转,心说丹宗百般阻挠,想必赵廷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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