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垂眸瞥了眼脖子上的大手。只不过虚虚地掐住,还没使力。她冷哼一声,喝道:“来啊!成天阴阳怪气的,老娘早就受够了!有你这么多兄弟陪着,我就是死了也够本!”
“你——”森眼珠赤红,脸上充满戾气,手上稍一用力,林青青就脸色惨白起来,张开嘴巴喘息着。
“有本事就杀了我!”
松见势不妙,赶紧冲过来拉开自家老大,“老大,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啊!哥几个还等着她治伤呢!有什么气,等她没用了再撒也不迟啊!”
森胸膛起伏,显然是听进了松的话。他能当老大,自然也是个理智冷静的人物。只是林青青那一巴掌狠狠地羞辱了他,所以他才有些冲动。
他也知道林青青活着用处比较大,所以松一说话,他就顺势松开手,厉声道:“你最好老实点儿,治不好伤,我让你死也难成!”
别以为能用死来威胁他,这样的女人他见多了。嚎嚎的时候不知道多厉害,真让她们去死,没一个舍得的!
林青青见好就收,也不说话,直接背过身子裹好兽皮,然后慢慢地在林子里寻摸起草药来。
只是她在昏迷的时候淋了水,自己又有些发烧,走起路没有力气,一会儿的功夫,额上就冒出了冷汗。扶着树干喘口气,林青青仰头憋回眼泪,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暗暗念叨起她家男人。
老公,你啥时候才能像英雄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话说凌自从和路遇的逃难汉子分开之后,就加紧了赶路速度。将将走到离海族一半的距离时,就遇上了海族逃难的人群。
凌打个手势,带着身后的同伴土迅速地藏进路边的林子里,然后仔细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土靠近凌,小声道:“村长,我听着像是海族少族长的声音,咱咋不出去问问呢?说不定他们就知道智者的消息呢!”
凌摇摇头,脸上有些凝重,“青青跟他们有仇。要是真撞上了,他们指定不会放过青青的。还是先观察一下动静再说。”
他们抢了海族的女人,如果这次海族没有大伤元气,生存下来的男人多的话,他们村子,就不妙了。
两人话刚说话,林子外面的脚步声就近了。凌和土透过树木之间的空隙,仔细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一群形容狼狈的男人,慢慢出现在视线里。打头的两个都是熟人,正是海族的海族和少族长鱼。
凌的心有些下沉,那老狐狸还活着,这真是个不幸的消息。不过看他被鱼扶着走路的样子,应该是没少在这场灾难里受罪。
略过父子俩,凌接着往后看,走到这里的,都是些年轻人。只是个个身上都带了点儿伤。不要命,但是也不轻快。他仔细数了数,大约能有四五十个。
如此,凌倒是有些放心了。
这点人数,根本不会对他们村子产生威胁。就算有什么阴谋手段,村里还有木呢,那是个聪明的,定不会让人得逞。
这样一来,他就能安心地去找青青了。
想起现在不知道流落在何处的林青青,凌就一阵心痛。早知道这样,当初就陪着她一起出去了。村里的事情再要紧,也比不过林青青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现在,他只能期盼着林青青平安。至于其他的,只要人在,也就没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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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你傻呀()
林青青寻找草药的过程一点儿都不顺利。
这里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又好像受了旱灾,林子里树木花草都干枯的不成样子。她费尽心思,也不过找了七八棵止血的草药。
林青青心里有些沉重,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想了想,她喊了声前面的松,小声道:“能不能帮我弄根拐杖?”
“拐杖?”松愣了愣,那是什么东西?
林青青一拍脑袋,苦笑道:“就是帮我折根树棍子,我有些没力气,走得慢。照这样的速度,就是天黑了也不一定能弄到足够的草药。”
有了拐杖,应该能好一些。
松上下打量了林青青几眼,突然大步朝她走过来,然后伸手一拎,把人托在了自己手臂上。拍拍林青青还算有些肉的屁股,他说道:“好了,就这样吧。我抱着你走,看见草药你就招呼我一声,我帮你挖。”
他早就想说了,照这个女人的身板,采集这种轻省活儿估计也干不好。这不,果然如此。刚才一路上都扶着树干歇了多少回了?
老大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要是后面几个兄弟拉着,估计早就冲过来踹她几脚了!这么磨叽,是不是存心不想给他们兄弟看病?
林青青沉默几秒,咽下了嘴边拒绝的话。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林青青的草药也找的差不多了。
森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一听林青青说“行了”,就立刻带头走出了林子,然后在他们之前吃饭歇脚的地方,点了篝火。准备露宿。
林青青左右看了看,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
“没有帐篷?”她吃惊地看着松,问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难道、难道……”
林青青想起了她预测的那场海难,正是因为心里不好的预感,她才催着梁填了盐田,加紧速度往回走。遇到这群人的那片小树林。其实离海边已经有些距离了。难道也被波及了?
那头,松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我们遇上了大水,能活下来都是命大。”松一脸沉重。显然是想起了自己那些刚刚失去的兄弟们。
林青青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梁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逃到安全的地方。有一个人损伤,都是她的错。就算日后能从这些人手里逃脱。林青青觉得,她也没有脸面回去见村里人了。
没有药杵。林青青就从自己身上撕了点儿亚麻布条下来,然后把草药清洗干净,裹在布条里用石头碾碎。
几个汉子的伤口早就感染出脓了,林青青这个时候开始清理。也有些难办。荒郊野外的,什么都没有。别提她这样连半架子都算不上的外行,就是来一个外科医生。都不一定有办法。
可是对上森凶恶的眼睛,再瞅瞅这几条活生生的人命。林青青还是得硬着头皮上。还不知道得赶多长时间的路才能遇上一个村庄,这些人的伤势也拖不到那时候了。
把骨刀在火上烤了烤,粗略地消毒之后,她就开始给那些受伤的人割去腐肉。硬生生得从身上割去一块肉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任是汉子们再坚强,头上也渗出了汗珠。
她冲着汉子安抚一笑,“忍住,这些腐肉必须割掉,不然伤口还会扩大,到时候就更糟糕了。”
五六个人的伤口处理完,林青青也累得有些发晕。要不是松在后面撑着,就直接倒在地上了。
割了腐肉,糊上一层止血的草药,再用煮过的布条细细裹了,这伤,就算是处理好了。林青青擦擦脸上的汗水,对着森说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最要紧的是今天晚上,千万不能发烧。熬过去,明天能醒来,就好了;熬不过去……”
“那你就跟着一起死!”森冷冷地接道。
那么多弟兄跟着他出生入死,从来没吃这么大的亏。可这一次,就因为这个女人,因为她的族人,他折损了那么多人!
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这几个,森不允许任何人再出事!
林青青叹口气,“我尽量。”
要降温,只有两种方法,要么用药,要么物理降温。可物理降温一般都是用酒精擦身,她上哪儿找酒精去?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用水。虽然效果不一定好,可到底聊胜于无。其他的,除了看天意,就是靠汉子们本身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
对森说了这些之后,林青青就觉得一股杀气冲自己袭来。她颤了颤,然后勇敢地和他目光对视。她说的都是实话,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有什么可心虚的?
森深吸口气,压下自己内心的暴戾,对着几人一招手,说道:“走,换地方!”
天都黑了,这个时候再砍树做木桶显然是来不及了,那么只能是去离水源近的地方了。好在当初他选择露宿地点的时候,就选在了河床边上。现在再去水源处,倒也方便。
晚上,果真如林青青想的一样,有三个人发起了高烧。
这三个汉子身上的温度,本来就比林青青高,一直都是硬撑着没让自己倒下。而这份硬气,终于在经过了林青青的一番折腾之后,消失殆尽了。
三人在半夜的时候,都腾腾的烧了起来。
松推了打瞌睡的林青青一把,把人从梦中弄醒,扔到三个高烧的汉子身边,急道:“快!他们发热了!”
林青青一看,也顾不上避嫌,直接伸手在三人的胸膛上一摸。好烫!她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
“水!水呢?快拿水来?”林青青急道,“得赶紧降温,晚了,不死也烧成傻子了。”
森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手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兄弟,一手抓着林青青就往河边奔,把人往水里一扔,他沉声问:“这样行吗?”
林青青定睛一看,擦,人都整个被扔进水里了。她扑上去就把人往岸上拖,边还骂道:“你傻呀!赶紧把人弄上来!”
冷水里泡着,没病也折腾出病来了。
第181章 陪葬()
等森反应过来,把自家兄弟从冷水里拖上来的时候,松和其他人也带着另外两个昏迷的汉子过来了。
林青青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赶紧的,用凉水给他们擦身。一刻也不能停。”
松听了,立刻点头道:“好。”他翻出一张兽皮,用骨刀利落的削成几块,然后给几个弟兄分了分,从河里沾了水,就开始给昏迷的三人擦拭身体。
林青青想了想,叮嘱道:“特别是手心脚心,还有腋下额头这些温度高的地方,一个也不能漏。”话一说完,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刺痛。抬头一看,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边,大手狠抓着她,厉声道,“你过去看着!不,你亲自给他们降温。”
顿了顿,又道,“要是有什么差错,我要你赔命。”话音刚落,他就提溜着林青青扔到了三个昏迷的裸、男身边。
林青青痛哼一声,眼神不小心扫到了一人的鼷鼠部位,立刻扭头避开,羞恼道:“没有药,我来也是一样,改变不了什么。”
缓了缓,林青青又认真解释道:“你也说了,他们死了,我得赔命。我对他们,自然是上心的。只是这个时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见森的脸色不好,林青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含糊道:“先看看情况吧,说不定一会儿温度就降下来了呢。”
夜幕漆黑,凉风阵阵,众人的心思都放在了三个昏迷的病人身上,其他什么也顾不上。林青青虽然背对着三人,却也一直询问情况。关怀不断。
等到听松说,他照顾的那个兄弟身上温度慢慢降下来了的时候,林青青不由长舒口气,面带喜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瞅瞅一边闲着的森,林青青想了想。说道:“要不把火升起来吧?夜里凉。他们好不容易降了温,可别再感冒了。”
森瞪她一眼,活动活动僵硬的胳膊。走了出去。
众人一夜未睡,忙到天亮,却还是有一个人的温度没有降下来。
他面色赤红,浑身滚烫。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森搂着他的肩膀叫了几声,一直都没回应。眼瞅着。人就要不行了。
松等人都难过的不行,几十个兄弟,一起拼命闯荡到现在,就剩下了这八个人。可现在。又要失去一个了。
林青青躲在一边,心里也不好受。明明只是发高烧,在现代社会几片药。或是输个液就能解决的事情,在这里。却是活生生的要人命!
冷不防的,一只大手拎着她的后襟把人提了起来。林青青挣扎几下,脖子被勒住了,她也喊不出声来,只能张大了嘴巴,两手紧抓着前面的领口。下一瞬,人就被狠狠甩到了地上,一抬头,就是那个濒临生死边缘的汉子。
她愣了愣,心里的不安迅速扩大。
“山娃要不行了。”森的声音平静而淡漠,丝毫没有林青青想象中的暴怒,“他这辈子最爱女人,可惜我这个当老大的没用,一直没能给他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女人。”
“现在他要没了,我说什么,也不能他亏了走。”森微闭了闭眼,轻声道,“你去陪他吧。”
清晨的朝阳缓缓从东方升起,明媚温和的阳光普撒着大地,林青青却觉得遍体通寒,浑身无力的萎顿在地。
他是认真的!
为了兄弟的执念,用自己陪葬!
林青青无比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缓缓地抱紧了双膝,林青青把头深深地埋在里面,静静地坐在那人旁边,等待着或者死亡,或者奇迹降临的那一刻。
要说什么么?没有必要。
如果献身或者付出别的什么代价能让自己活下去,她想她一定不会犹豫。可事实上,她知道,无论如何,这个人都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就不要做无所谓的挣扎了,努力让自己在这人生的最后一刻,保持住尊严吧!
大脑深深地空白了几秒,林青青又想到一个人,她的小鲜肉男友,人生唯一一个亲密如夫妻的男人——贺连。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如何她不在了,他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生活……
他们约好了,要在今年秋收会的时候去中央部落找大祭司,寻找回家的方法。可惜,她要失约了。
林青青又想到她妈妈和弟弟,如果凌能回去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替她照顾照顾……
时间过得很慢,又仿佛过得很快。日头还没升到正中的时候,那个高烧不退的汉子,终于咽下了人生的最后一口气。
林青青仿佛有预感一般,在那一瞬间抬起了头。热烈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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