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后退了一步,对着萧玉声点了点头,他便立刻催促着他们策马前行,不一会儿,我们的眼前扬起一阵烟雾遮掩了那些人的背影,他们渐渐的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
我回过头去,却看见阿蓝难得的微微蹙着柳叶般的眉毛。
我走过去:“怎么了,蓝姐?”
她看着我道:“你就那么放心啊?”
“……”
“这个张高远才刚被你们抓住,你就敢让他领着你的人去井陉关?万一他一进大营找机会——哪怕不找机会,就大喊一声,那里面的人足够把你们的人都踩成肉泥了!”
“……”
“你平时舌灿莲花的,怎么不多跟他唠叨几句?”
我苦笑着摇了一下头:“郭应让他们过来取东西,时间是一直在算着,虽然我们的人动作已经很快了,但如果再不赶回大营,不用他回去嚷嚷,郭应也肯定会知道出了问题。”
“可我还是觉得——这样不保险啊。”
“……”
“你这样,可是拿着那小子的命在赌啊。”
我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
我何尝不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可惜要赌的人不是我,而是他自己,当他决定孤身进入井陉关军营的时候,赌注就已经下了,我能做的,不过是为他保驾护航而已。
仅此而已。
阿蓝想来半天,终于有些待不住了似得,说道:“我还是不放心,我想跟过去看看。”
说完拔腿就要走,我急忙拦住她:“蓝姐不行,你千万不能过去!”
“为什么?”
“这个地方可是井陉关,他们的军营就设在那里,循例,在那周围很多地方都是有探子的,我们现在这个地方可以不被发现,可你一旦进入他们的监视范围,就会立刻有人把你的行踪报进军营里。”
“……”
“那样的话,你不但帮不了他,可能连萧玉声他们还没进军营,他就会被郭应杀掉!”
听见我这么说,阿蓝也惊了一下,迈出的那一步退了回来。
我慢慢的转过身走到山丘顶上。
我看不清远处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但想来现在应该是还稳住他们,不会有任何异动,只是风吹得我不断摇晃,阿蓝走过来伸手扶着我的后背撑着我,我笑道:“多谢蓝姐。”
她看着我,道:“你为什么——,我以为,你会跟他们一起乔装改扮进去。”
我摇头:“我的身体,你也知道的,实话说,我撑不过去。”
“……”她还是歪着脑袋看着我。
“而且,”我淡淡的笑着:“他说,如果我也去了,他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顾着我。”
“……”
“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我还真的不敢过去给他添乱。”
阿蓝轻笑了一声:“难得哟,你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我却是苦笑了一声,说道:“而且,蓝姐你还不知道,我的女儿可能就在山西境内,在这个地方把追击我们,和要攻打西川的兵马堵住,我才能保护我女儿的安全,这种事不能有一点差错,否则,不但我们要折在这里,我的女儿,怕是也逃不过战火的侵袭。”
她听见我这么说,不由的神情也一凝。
我不知道阿蓝是否曾经为人母,看她的样子应该还没有,但女人的天性里有保护孩子的本能,多少,她也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明白了。”
“……”
“可我只是觉得,你会不会把赌注下得太险了?”
“……”
“那个张高远到底是个什么人你都没弄清楚,况且,一点苦头都没让他吃就让他带着那些人过去,我总是觉得——”
我笑了一下:“其实,郭应派什么人来,就已经是帮我们做出了一个最好的选择了。”
“哦?”
她诧异的看着我:“为什么?”
我说道:“你想,轻寒告诉他,他在这里藏了宝物。这个地方可是荒郊野岭,过来的人也没有什么人能监视。人嘛,谁不见钱眼开,如果郭应派过来的也是一个跟他一样贪婪的人,怕是趁着现在四下无人,就立刻要开箱取货了,你说对不对?”
阿蓝听了点点头,立刻冷笑道:“但凡大贪的手下养着的,无非小贪。”
“没错。郭应当然了解自己的手下,他不会派一个像自己的人,所以,他一定会派一个不贪的人过来。”
“对了,那个张高远,就骂他要死在贪上。”
“带兵的人能不贪,那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所以我大概也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品性不至于像郭应那样的人,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反对郭应的。”
“可这也不代表他就会帮你们啊。”
“人的品性,是个很微妙的东西,平日里看出来的只是一个人说话做事的样子,但其实正是这个东西,影响着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甚至在一些最关键的时刻,做出什么选择。我也不能肯定他会在这件事上帮我们,但至少,选择他,会比选择别的人对我们来说,更好一点。”
阿蓝听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呲的冷笑了一声。
“我就不喜欢像你这样,琢磨什么人心哪,累得慌。”
“……”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两都没有再说话,因为都要凝神的看着前方,只是我看不清太远的地方,就只能靠着阿蓝了。
她也知道事态严重,不再与我玩笑,专注的看着前面,这个时候低声道:“他们进去了!”
1922。第1922章 最坏 把我们一网打尽()
她也知道事态严重,不再与我玩笑,专注的看着前面,这个时候低声道:“他们进去了!”
虽然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看不清,可我还是按捺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
视线中除了能大致分辨那座军营的布局,其他的,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可我还是努力的睁大眼睛望着前方,生怕自己遗漏了一分一毫的变化,风凛冽的吹着,不仅带来了周围山沟里未曾融化的积雪的寒意,也卷着风沙而来,不一会儿,脸上就像是被刀割一样生疼,眼睛也几乎发红落泪。
可我还是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
阿蓝这个时候竟也顾不上劝我,全神贯注的看着前面,只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突然一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他们动手了!”
我的呼吸也跟着一窒。
风声中仿佛暗含着隐隐的咆哮声,从耳边刮过,我的眼前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是这么安静的站着,阿蓝抓着我手腕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放开,她似乎也非常的紧张,这个时候手上的力道控制不住,捏得我腕骨都在咯咯作响。
但在这样的疼痛之下,我的呼吸却反而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尽人事,听天命,有的时候,我们也不能不有这样的心态,这件事,我和他已经算到了这个份上,也做到了这个份上,胜败,就由天定了。
想到这里,慢慢的转过身去。
阿蓝转头看了我一眼,像是不敢相信这个时候我还能这么平静的,连看也不看,可她也顾不上跟我说什么,仍旧全神贯注的眺望着远方,我虽然背对着那里什么都看不到,但感觉到手腕上一阵紧绷,一阵放松,还有她的呼吸时紧时松,就能推断出前方事态的发展。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风起了,又落了,耳边好像还能听到一些杀伐之声,仔细一听,又像是松涛阵阵,好像还能听到一些人的呼喊怒吼,再仔细一听,又仿佛只是风中无声的叹息。
慢慢的,太阳从头顶移到了西山,地上的影子也被拉得长长的,一直延伸到了土丘脚下。
这时,阿蓝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的说道:“军营里面,没动静了。”
“哦……”
我慢慢的转过身去,因为原地站立太久,脚都有些发麻,转身去看,却反而更看不清什么,只有夕阳如血,余晖斜斜的照在远处的那座军营里,好像那里染上了一层的血色。
阿蓝慢慢的皱紧了春柳般的眉尖:“他们,成功了没有?”
“……”
我答不出来。
当然答不出来。
哪怕她能看到军营里的动静,也看不清到底现在是成是败,轻寒他们又到底是安然无恙,还是——
我用力的甩了一下头,想要把所有不该有的想法都抛开,看着我这个样子,阿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她又往前看了一会儿之后,然后问我:“你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不,我不过去。”
“……”
虽然现在我焦虑万分,但我很清楚,这个时候除了等那边来的消息,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最坏的可能,呆会儿再来的,也就是那个张高远,他带着人过来把我们一网打尽。
希望……不会如此。
这一段时间,甚至比之前知道他们在军营里动手,却只能站在山丘上吹冷风的时间还更难过,每一刻都是一种新的煎熬,也许他们胜了,也许他们败了,不断的有新的想法在脑海里翻腾着,不一会儿,我几乎已经是一身冷汗。
又过了又小半个时辰,阿蓝听着风中传来的一点声音,说道:“有人来了!”
我急忙往山丘下走去,就看见一阵烟尘从那条故道上扬起,不一会儿,一大队人马跑了过来。
看到第一眼的时候,我吓得呼吸都停住了。
跑过来的人,竟然是井陉关的守军!
阿蓝反应很快,一见是那边的人,立刻护在我面前,低声道:“妹子你别乱动!”
立刻,萧玉声留在这里守护我们的那些护卫也都冲了上来,仓朗朗几声,刀剑一起出鞘,寒光在夕阳斜照下,显出了一种慑人的气势。
可是,来的人却没有立刻动手,反而是翻身下马走过来对着山丘上的我们拱手道:“大小姐。”
我们几个人的呼吸都顿了一下。
这才想起,刚刚萧玉声是让我们的人穿着那些人的衣裳过去的。
我顿时又长松了口气,连阿蓝也忍不住呼了一声,我又接连往下急走了几步,问道:“他们呢?轻寒呢?那边的事如何了?”
“事情已经办妥,郭应被我们抓住,井陉关的其他守将也都被我们控制住了。”
一听这个,我的脸上忍不住浮起了一点笑容来。
太好了,太好了!
这桩大事总算是办成了!
我的脸上笑意不止,又问道:“那轻寒呢?还有萧玉声,怎么他们还不回来?”
那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显出了几分欲言又止,我顿时皱紧了眉头,上前一步盯着他:“怎么了?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的说道:“刘公子在军营大乱的时候……受了点伤。”
我一听,吓得脸色都白了,急忙上前:“他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不重,不重,并没有伤到要害。”那人大概是害怕我会着急,急忙解释:“只是,公子身上原本就有些沉疴,所以现在不是太好。萧公子怕大小姐担心,先让我们过来报个平安,他处理完一些事,就会把刘公子送过来。”
他这话极力安慰我,可我一点都没能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就在夕阳斜照下焦虑的等待着,眼看着太阳已经落山了,周围都开始变得昏暗的时候,终于,前方的路上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
萧玉声终于带着刘轻寒回来了。
我忙得顾不上打招呼,问他们的详情,就先迎了上去,几个人带着一张担架把他给抬过来的,走过去一看,他的肩膀上受了伤,用绷带紧紧的包扎着,却还是能看到里面透出一点粉红,虽然明显是有人给他清洗过伤口,但我还是细心的发现他耳垂的下面留了一点血迹。
想来,这伤应该也是很吓人的。
我轻轻道:“轻寒……”
萧玉声翻身从马背上下来,走过来轻声说道:“大小姐先不要叫他,他之前一直昏昏沉沉的,说了好久的胡话,好不容易才入睡。”
我来不及问其他的,急忙对周围几个人说道:“把他抬上马车!”
那些人一起将他轻轻的放到了马车上,我裹了一件自己的衣裳垫在他脑后给他枕着,又将风氅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阿蓝在一旁看着,转头问他们:“怎么回事?怎么他给伤着了?”
萧玉声皱着眉头说道:“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我们进入主帐就打算要动手,结果张高远的那个副将——他胆小如鼠,吓得神态失常,郭应一看就察觉不对,我们刚要动手,他就立刻胁持了师哥。”
“啊?那后来呢?”
“那个时候情况很危急,我们原本是打算在主帐里把郭应解决了,再控制他的副将,如果事情一闹大,外面的士兵看见了就会冲进来,那我们就都完了。师哥为了争取时间,跟他搏斗起来,结果就——”
他说完,又转头说道:“不过大小姐请放心,大夫说了,是皮外伤,只是他忧心劳力的,这个时候有点撑不住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这个人,看着他苍白的唇,听着他均匀而绵长的呼吸。
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没有置身险境,但从萧玉声的话里,也多少能明白,当时的情况一定是非常的危险,九死一生。
但是,他活着回来了。
他能活着回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大概,真的是有老天庇佑他,但老天也要罚他,罚他大难不死还要这样屡屡犯险,让他吃点皮肉之苦!
我轻叹了一声,嘴角却又露出了一抹微笑,转头对着萧玉声道:“事情办好了就好。你们呢?受伤了没有,有伤药吗?”
“我没事,有几个人受了点伤,但都是皮外伤,从那边军医的手里已经拿了药了。”
“现在,军营那边如何?”
他说道:“郭应被关押起来了,张高远接替了他的位子。”
“哦……”
看着我目光微微闪烁的样子,萧玉声说道:“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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