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着字眼,卖力的赞叹着方元。
方元舞罢,缓口气,将两杆仙戟插回戟架,同时在心里盘算着什么,而后他开口对着三人无奈说道:“这是你们第二十三次说出一模一样的话,能不能换一个夸法,换换词好不?”
三人脸上丝毫没有羞愧之意,皆做仰天深思状,突然李君泽吼一声:“哎呀,该开饭了,不然又要被二爷骂了。”
李君泽说完,已经一溜烟跑向饭堂,唐海和宋天寒也赶紧开溜。
经过熟络,四人的关系已经如同铁哥们一般,在执法天兵铺里并没有天城同僚那样的竞争,所以很自然一起当过执法天兵的朋友总是格外的亲密。
一片莹莹白点,点落在方元脸颊,脸颊上顿时传来微微凉意,方元伸手抚向脸颊,看见手上的一滴晶莹的水珠,而后脸上便再次传来凉意。
方元望向天空,天城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下起了雪,这雪格外的大,蒲扇般的雪花不知从苍穹何处落下,天城的冬天经常下雪,身为仙人对于寒冷早就有了抵抗力,所以厚重的积雪对天城仙人的影响不是很大。
“方元,快些来。”李君泽在饭堂里招呼方元。
“来了。”方元应道。
三步两步方元踏着地上已经有些积雪的地面,来到饭堂,身后留下两排脚印,不一会便被飘雪覆盖。
得到李君泽的提示,唐海和宋天寒也出门观望,终究不是对下雪天好奇的孩子,两人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也便是回到饭堂。
三人来的虽早,但却同时从二爷手中端出饭盘,四人开始吃着。
“执法天兵琐碎的工作都快把我的道心磨灭了。”宋天寒微微撇嘴,夹起一块仙鲜竹笋同时称赞二爷的手艺,这仙竹笋较之往日更加的香嫩,更加的好吃。
下界飞升之士已经明了所谓的道心,唐海不知,因为凡仙便是他修行的开始,所以则没有宋天寒的感慨。
“是啊,也许是十年期限一到,我们也会像古星河那样落魄街头,不知如何生活。”李君泽感慨道,同时尝了一下被宋天寒称赞的仙竹笋,发现确实比往日好吃许多,并劝众人多吃。
方元也是第一次在李君泽口中听说了那个欠他一块仙元石的修士的名字,叫古星河。
对于道心的问题,唐海插不上话,所以只是瞪着他那因为脸上肥肉太多,导致小了许多的眼睛。
“不要这么说,十年内我们四人必然都会凝出仙元,在这天界混的极好。”方元鼓励几人道。
这样的情形几乎没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仙界的修炼远远出乎意料的难,便是凝聚仙元这一关就阻挡住大批的仙人。
身为天庭执法天兵,有着天庭发下的书册指导,凝聚真元尚且容易一些,所以可想而知天城中那些诸多心灰意冷的凡仙。
感怀悲秋似乎不是仙人应该做的事,而现在的众人又和凡人没有区别,踏出一步便是坦途,便是一步登天,凡仙终究有一个凡字,真仙之所以被成为真仙,恐怕才是真正的仙人。
二爷望着桌上年轻的四人,那枯槁的老脸上扬起一丝笑意,他呆呆的用双手扶着下巴,就那么痴痴的看着四人,仿佛陷入了某种臆想之中。
筷勺碗碟的声音不停的碰撞,由于今天的炒仙竹笋格外的香,所以四人吃的是格外的干净。
由于今天聊的有些多,四人同时吃完,前后脚的将饭盘准备递还给二爷。
二爷平时的工作就是处理这铺子里的杂务,虽然不属于天庭编制,但是月俸还算是不错,对于一个凝聚仙元无望的老人算是自力更生。
这时走在前方的宋天寒,不知为何有些摇晃,眼看着就要倒下。
嘭!
一声脆响,宋天寒手中的饭盘跌落在地,而宋天寒也缓缓的倒下,位于他身后的李君泽急忙将饭盘扔下,快速扶住宋天寒让他不至于倒下。
方元也急忙上前,宋天寒不知为何,开始流鼻血,李君泽急忙挥袖擦拭,但却止不住。
不一会已经将宋天寒的天兵袍服染红,而宋天寒的情况更加严重,七窍中皆开始流血。
“这是什么回事?”李君泽不停的擦拭着,着急的问道。
方元急忙上前,宋天寒已经抽搐的说不出话来,四肢在不停的抖动,方元急忙封住宋天寒的周天大穴,但剑指点在宋天寒身上的时候,便知道宋天寒身上的穴位已经奇迹般的消失不见。
这不是突发,这是毒,剧毒!宋天寒被人下毒了。
“他被人下毒了!”方元揪心说道。
这毒太过于猛烈,方元束手无策。
“毒!怎会有人毒宋天寒?这小子又在外面乱吃什么了?”李君泽责骂宋天寒道。
方元抬起头的瞬间,李君泽鼻中渗出的鲜血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他赶忙说道:“你也流鼻血了!”
李君泽顾不上宋天寒,伸手抚向鼻口,望着手上殷红的血迹惨然一笑,心中想着怕是要随着宋天寒而去。
“我也流鼻血了。”这时唐海略微带着颤抖的声音也响起。
感受到体内的翻涌,方元想起了什么。
第十六章 杀与反杀()
长乐坊饭堂里,三人嘴中传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那不是打呼噜,而是鲜血从嘴中涌出的声音。
饭堂里那青石地面上,点点的血迹犹如点点绽放的血色梅花,而地上的梅花还在不停的增多。
李君泽、唐海、宋天寒七窍中不停的有血滴落,模样恐怖异常,大抵是修行的千百年从未受过如此重的伤,以致于濒死,三人嘴中都没有哀嚎,只是任由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
啪嗒!啪嗒!如未拧紧的水龙头在滴水。
从宋天寒毒发,到李君泽毒发,再到唐海,最后是方元,三人已经躺倒在地,方元封闭周身几处大穴,使得毒性在体内扩散的慢些。
令人嘲讽的是他修出肉身终于派上了用场,他没有如三人一样立即的死去。
二爷的眼中泛着夺目的光芒,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同时嘴中发出呵呵的笑声,正满脸好奇的看着方元。
饭堂中乒乒乓乓的饭盘跌落,由于今天仙竹笋格外的好吃,四人吃的很干净,没有剩饭剩菜洒落在地,只有那点点嫣红。
“天庭的瑶池中,不光有美味的仙竹笋,同样有千年阴笋,这阴笋表面上与仙竹笋并无二致,只是略微的苦涩,所以今天的菜里我多放了些油,事实证明他确实掩盖了阴笋的淡淡苦涩,你们吃的很香。”
二爷近乎疯狂的望着方元。
作为一个厨子,二爷最满意的时候,便是四人吃的很开心称赞他厨艺的时候,那是一种满足满,难以言表,而今天四人的称赞格外由衷。
“似乎我们四人和你无冤无仇。”方元惨然笑了一声。
啪嗒!
望着方元嘴角间留下的血滴,二爷拧着的疑惑面孔终于开始露出了一丝微笑。
“化龙帮给你许诺了什么?”
方元缓缓倒下,他费劲的爬到墙边,努力的坐起来,他看着地上三人,仅仅是看了一眼,他便知道眼下应该做什么,将心中的愧疚和对化龙帮复仇的欲望很好的掩盖起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自然也能让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仙对你们下杀手。”二爷鬼脸一般,异常的沧桑,方元看了一眼,想着以前的那个二爷要比今天看起来好看些。
二爷缓缓转身,走向后厨,从面板下抽出一把寒芒四射的长刀。
噌!
这声音便是夺人性命的地狱之声,这是杀人之刀。
“杀我就是了,你不应该对他们三人下手,因为那样你会受到我的报复。”方元尽力的控制那种愧疚的情绪,然而效果似乎不是很好。
“是吗?”二爷带着笑容缓缓从后厨走出来,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的威胁,他毫不在意。
他佝偻的身躯如同槁木,但是那把刀却握的异常的稳,步履也异常的稳重而坚定,软底布靴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阴笋这种东西,便是在瑶池中也是极为贵重的东西,所以很容易找到他的拥有者,我想他应该就是化龙帮的幕后之人!”由于毒性发作,方元说话已然十分费力。
“你很聪明,但你说的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是化龙帮收买我要你们的命,我便做了。”二爷嘴唇微动,声音有些阴寒。
他双腿微微弯曲成一些弧度,稍微一用力,便跃上平时给方元他们发放饭盘的柜台上。
而后又轻轻一跃便又落下。
“哦,是吗!”方元深深看一眼二爷,说完便剧烈咳嗽了一阵。
等他缓过来,二爷的刀伴着寒光已经没入唐海的后脑,随着他重重的一抽,一道血箭伴随着白色的物事便从唐海的脖颈间射出。
方元的眼皮颤动几下,随后他微眯起双眼,不带着一丝感情的说道:“他已经死了,你没有必要这样做。”
“不好意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可能让你们活过来。”二爷拂去喷到脸上的血液,随后又走向宋天寒身边。
方元没有再说什么,他开始四肢并用,如同一只贴在地上的壁虎,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开始朝饭堂外爬着,不时的有血水从嘴中溢出。
随手一刀再次将宋天寒的脑袋一分为二,二爷带着微笑,好奇的看向方元,同时中毒,李君泽、唐海、宋天寒以死,而方元却还有力气向门外爬去。
此时方元已经爬到门外,方才下起的大雪已经将地面覆盖的很厚,嘴角不时溢出的血水滴落在雪地上,一朵殷红瞬间绽放,煞是好看,不过下一刻这朵血色梅花就隐没在方元的胸口。
唐海没有真元,二爷随手毁掉他的气海处,断绝三人再次复活的可能,他便提刀缓缓走出饭堂。
“没想到,你的肉身倒是异常的强横,竟能抵抗阴笋之毒不死,现在还有力气挣扎。”二爷毫不吝惜的赞美方元。
赞美一个即将被他杀死的人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握着刀,缓缓的朝方元走去,如索命的阴魂。
方元虽然费力,但是在雪中已然爬出不近的距离,歪歪扭扭,如同雨前憋闷的蟒蛇在路上留下的痕迹。
那道痕迹拖着一道醒目的血红之色。
咔哧!咔哧!
二爷的软底布靴在雪上发出声音。
对于二爷的赞美,方元不管不顾,手脚并用,更加努力的向前爬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便是二爷也好奇的看着在地上如一只爬虫的方元,身中阴笋剧毒,这方元还在努力的挣扎着做无用之功,究竟是想干什么?
坊间晨鼓已经敲起,现在街上的行人还不算多,多是商贩早早的起来,开始一天的活计,又是下雪的天气,所以天城格外的沉寂,天城商贩们摇摇头,对今天的生意期望不高。
不过方元并没有往铺子外爬,二爷抬头,看到那远处的戟架,戟架上的四杆仙戟便是这执法天兵铺除了饭堂中的菜刀的唯一武器,当然现在二爷手中还有一把。
回头看了看方元拉出的血色痕迹,有些已经被落雪覆盖,二爷再次回头看向那戟架,又想起这一个月来,李君泽、唐海、宋天寒总是在观摩完方元练戟之后,才走向饭堂。
二爷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
“难道你还想临死之前,刺我一戟不成,现在的你就算没死,恐怕连握戟的力气都没有了吧。”二爷讽刺道。
“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呢?”方元头也未回,二爷看不到方元此时的表情,但能从话语中听出方元的坚定。
这让二爷有些恼火,惊于方元身体对阴笋毒素的抵抗力,同时又恼于方元的轻视,这样还要挣扎,他有一种被方元无视的感觉。
三步并两步,二爷快速的超越方元,只一脚,那戟架连同戟架上的四杆仙戟被二爷直接踹到角落之中散架,这一脚便让戟架横跨了近乎半个院子。
方元望着原本近在咫尺现在却又远隔天涯的仙戟,似乎是心中的最后一丝念头被二爷踢灭,看了一眼二爷近乎疯狂的脸,方元缓缓的倒了下去,他的头栽倒在近乎两寸厚的积雪中。
天城的雪太大了。
二爷眯眼盯着寒风苦雪,缓缓走到方元面前,嘴中念叨:“能抗了这么长时间的阴笋剧毒,你也真是我见到的头一遭,虽然我以前没有用阴笋毒死过人,但应该猜的出来,你是头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硬抗了如此长时间的凡仙。”
“你在下界一定有很多的奇遇,而将来也许不可限量,可惜就到这里了。”二爷喃喃。
似乎是对于方元的肉身格外的惧怕亦或是得到谁的提醒,二爷挥下的刀,蓄力的距离格外长,双手握刀柄,已经举到头顶,刀尖指天。
便在这时,方元插进雪地的两个脚尖诡异的一蹬,借着这股力道,方元的身体从雪地中跃起,缩在肩旁的右手五指并拢成手刀状,瞬间刺向二爷。
二爷的瞳孔迅速的扩大,被阴笋毒了如此长时间的方元怎么还会有如此大的力气,怎么脑子还是如此的清醒,要知道阴笋对泥丸宫伤的格外厉害。
那扬起的朴刀无法落下,眼睛看着那手刀透过他的心脏,一股剧痛传来,双手扬起的朴刀跌落下来。
而此时方元迅速将手刀拔出,带出一股涓涓流出的血水,将要落地的身躯左掌再次在雪地中一拍,借着力道方元便踢出一脚。
这一脚正中朴刀刀柄,这一切电光火石间,二爷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去捂住心脏处的伤口。
噔!
朴刀钉落在方元卧房的墙上,足足钉进去一尺多,可见方元这一脚的力道。
那刀柄上还挂着红白之物,血水不停的地落下,很快被飘雪覆盖。
是了,大意了,阴笋毒发应该是鼻子先流血才对,这是二爷的最后一丝想法。
瞬间他瞳孔失去聚焦,头颅也被方元踢起的朴刀透射为两半,带着不可置信亦或是不甘,重重的跪倒在地。
噗!
方元嘴中喷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