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不知挨了几日,玛依洛突然出现在刘皓南面前。
只听她冷声问道:“可问出结果了么?”
负责讯问的教徒怯怯答道:“禀尊者……所有的法子都用过了,他什么都不肯说……”
玛依洛看着刘皓南身上的狰狞伤口,眼中飞速掠过一丝疼惜,却又故意装作无所谓地轻笑一声道:“没关系,明尊今日要亲自问他。”她走近刘皓南,在他耳边说道:“等你见了明尊,你一定会后悔自己没早点死了……带他出去!”
黄崖水寨的主寨前面,练武场上人头攒动,偶人全部被带出来站成一排。除了依例巡查的教徒,所有的教徒也立在台下,粗略算来总有三五百人。
刘皓南几乎是被两个教徒架上去的,他已经毫无气力,仍努力站直身躯,见了台下这般阵势也觉得莫名其妙,就算明尊要亲自审问自己,也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刺目的阳光下,面前的明尊有些面目模糊,似有佛光晕染,雪白的僧衣无风自动,飘逸出尘,当真是像极了有道高僧。
他看着刘皓南淡淡笑道:“年轻人够硬气,本尊很是喜欢。你的朋友已经到了,只是不肯现身,你若能将他们请出来,本尊不会再为难你。”
刘皓南闻言愕然,随即明白过来,这几日定是有人闯进寨来想救自己出去,但未能成功,明尊便想当然地认定,闯寨者必是刘皓南的同党。
从大光明教全员戒备的阵势来看,明尊对这件事相当头疼,极有可能是吃了对方的暗亏。
刘皓南不知来人是谁,但想到明尊吃瘪,不由笑道:“我倒真的希望自己还有同党。”
明尊早料到他不肯说,仍旧哈哈一笑,道:“你既不肯说,那就看他会不会顾及你的性命了!”说罢站起身来,在刘皓南肩上轻轻一拍,已将十四枚金针刺入了他周身经脉。
刘皓南顿觉奇痛钻心,闷哼一声瘫倒在地,全身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那金针走脉之苦他原是领教过的,真如剥皮抽筋,万蚁噬咬,难以形容。
须知当日金子凌被四枚金针刺入体内时,便疼得死去活来,差点一命呜呼,何况今日明尊用的是十四枚金针。
侍立在旁的玛依洛见状也微微变色,低声禀道:“明尊,这小子已经被折磨了几日了,如今……只怕他撑不过半个时辰……”
明尊转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本尊已经很不耐烦,不想再等下去了。”他虽是笑眯眯地说话,玛依洛却听得身子一颤,唯唯退下。
刘皓南虽在不住发抖,几近抽搐,犹在攥紧双拳抵死支撑,指甲刺破掌心,渗出殷红血迹。看来玛依洛没有说错,他现在倒真是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死了。十四根金针同时入体的滋味,不是局部疼痛,而是全身所有的经络都被牵动起来,有时是排山倒海,有时是此起彼伏,有时是**迭起,有时是万箭穿心,仿佛全身每个毛孔都在颤抖,每一根神经都在震颤,就算想要暂时昏死过去也是不能。
此刻台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刘皓南身上,看得大气都不敢呼出一口。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有一声轻叹自明尊身后传来,只听那人朗声道:“明尊此举实在不智,若真的弄死了这少年,只怕你会后悔终生!”
明尊不须回身,便能分辨出那说话之人隐藏在水寨巡查警备的教徒之中,心下凛然,冷声道:“好大的口气!阁下是何方神圣,现身吧。”
一身白衣的韩德让不慌不忙地现身于寨墙之上,身形一振飞掠而下,轻飘飘地落在高台左侧,向着明尊微微拱手道:“韩某不请自来、事非得已,还望明尊海涵!”
明尊见是韩德让,不由面色微变,却很快将不悦神色掩饰过去,点头致意道:“原来是南京留守韩大人亲身到此,不知有何公干?”
韩德让摇头微笑道:“非是公干,是韩某的一点私事。”说着,他指了指刘皓南道,“韩某受故人所托要好生照看这少年,他若有得罪贵教之处,可否由韩某代为赔罪?”
明尊已料到韩德让是为了刘皓南而来,但不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当即不动声色地笑道:“这人擅闯我教禁地,按教规罪不容诛。但若是受韩大人之命前来,自是另当别论。”他这样说,分明是为了试探韩德让,如果韩德让承认刘皓南是自己的同党,日后他便可以在大辽皇帝面前弹劾他擅自干涉宗教内事,居心叵测。
韩德让岂会不知他的意图,笑了笑道:“我若说不是,明尊肯信么?”
明尊见他不认,冷哼一声道:“若是如此,恕本尊难以从命。这人还有不少同党屡次闯进寨中捣乱,被我捉了一些,也逃了一些,本尊若放了他,岂不是令其同党更加肆无忌惮?”
韩德让听他态度强硬,也收起笑容,淡淡道:“明尊如此说,是不肯给韩某这个面子了?”
此时玛依洛注意到刘皓南已然面色惨白,全身剧烈抽搐,悄声提醒道:“明尊,那小子快不行了……”
明尊暗中观察韩德让的神色,见他仍是一副气定神闲之状,似乎并没将刘皓南的生死放在心上,又哈哈一笑,出言试探道:“要我放过这少年,原也不难。不过韩大人远道而来,本尊有意相留款待,不知肯否赏脸?”
韩德让明白他言下之意,失笑道:“明尊不必用这少年来要挟韩某。他若死了,韩某至多是有负故人之托,尊驾却要因此后悔终生!”
明尊初时听到这话,还以为是韩德让骄狂自大、恐吓自己,如今听他再度提起话头,似有别意,不免有些莫名奇妙,道:“韩大人此言何意?请明示!”
韩德让假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韩某受故人之托照看这少年,本应信守然诺,绝不说出他的真实身份。但当此生死关头,为了保他性命只能食言……你知这少年是谁?他是处月部刘姓家族之后,也是这世上唯一懂得处月部三大神技之人!”
明尊闻言微微动容,但仍心存疑虑,沉声道:“本尊凭什么信你?”
韩德让并不多做解释,淡淡道:“是真是假,明尊一试他的内力便知。”
明尊见他这般胸有成竹,不似说谎,心中也信了几分,当即走到刘皓南面前,伸手拍向他背后的元关穴。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玛依洛面上飞快掠过一丝紧张忧虑之色。
阳燧经的炙热真气侵入刘皓南体内,顿如溪流入海、藏无踪迹,明尊立刻判断出刘皓南修习的内功正是阴魄经!
刘皓南体内的真气被明尊一激,窜流速度更快,金针亦随着真气的运行走入任督主脉,牵引着五脏六腑都剧烈疼痛起来。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明尊见状一惊,来不及多想,当即双掌拍在刘皓南肩头,要将他体内的十四枚金针取出来。如果这少年真如韩德让所言是处月部三大神技的承继者,那么无论如何都要留住他的性命,他虽知这样做极耗真元,却也顾不得了。
明尊正在全力运功逼出刘皓南体内的金针,一直冷眼旁观、状甚悠闲的韩德让忽然身形一动,闪电般错步上前,使出一记若水掌直击刘皓南的胸口。这一掌若是击实,刘皓南绝无可能活命!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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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哇!有果照()
电光石火间,明尊只得硬生生将左手掌力撤出,迎上韩德让的凌厉攻势,右手仍旧放在刘皓南肩头逼除他体内金针。' '(首发)
韩德让只觉一股炙热逼人的掌力如排山倒海般拍了过来,他自知难以抵挡,迅即挥臂画出一道圆弧,轻巧地卸开明尊的大半劲力,同时左手一扬,将藏在袖中的一柄短剑甩了出去,直刺明尊的左眼!
明尊的注意力都被韩德让方才那一掌吸引过去,此刻短剑袭至面前,竟至躲闪不及,被那剑刃深深刺入左眼,鲜血迸流。他顾不上再为刘皓南运功逼除毒针,口中发出一声慑人怒吼,纵身向后疾退。
台上台下的教徒从没想过威若天神的明尊竟然也会受伤,被骇得全体怔住。玛依洛错愕片刻,急忙飞掠上前去扶明尊,却被狂怒的明尊一掌推开,瘫坐在地上。
韩德让虽然巧用若水掌法卸去了明尊大部分掌力,但那烈火掌和阳燧经都是霸道至极的武功,生生受了这一掌后,韩德让也觉眼前发黑、气血翻腾,几乎站立不稳。他强自压下涌入喉头的鲜血,迅速上前抓起刘皓南的手臂,将他挟在自己手里。
此刻只听明尊闷吼一声,已伸手将刺入左眼的短剑拔了出来,鲜血淋漓而下,显得无比狰狞,另一目怒火迸发,恶狠狠地瞪视着韩德让,恨声道:“韩德让,你竟敢暗算我!今日管你是南京留守还是大辽皇帝,本尊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一声令下,周围数百名教徒才回过神来,立刻应声围了上来,将韩德让和刘皓南团团围在当中。
韩德让面无惧色,扣紧了刘皓南的脉门清声喝道:“别乱动!否则我先杀了这少年!”
明尊闻言喋喋怪笑,与他平日温厚慈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厉声道:“韩德让,你当我是傻子么?你孤身闯寨,不就是为了救这小子?”
韩德让却冷笑道:“阁下就算不是傻子,也实在不够聪明!我能在你这水寨中来去自如,却使这少年故意给你擒住,就是为了寻这个机会杀你!现在他对我已经没有价值了,我若死在这里,自有处月部三大神技为我陪葬!”
明尊此刻才知韩德让早就处心积虑地暗算自己,不由怒道:“好个阴险小人,卑鄙至极!”
韩德让无所谓地道:“承让!阁下最好快点想清楚,若把这小子生生疼死了,你的损失便不仅是一只左眼了。' '”
明尊闻言面色微变,这才想起刘皓南命在旦夕,他无计可施,只得咬牙道:“好!将这小子放下,本尊今日暂且饶你不死!”
韩德让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数百名教徒,笑了一笑道:“放心,待送我出了寨门,必定完璧归赵!”
他挟着昏迷的刘皓南过了三道前寨,出了水寨的寨门,一路尾随的玛依洛冷声道:“韩德让,将这小子留下吧,你也不希望他真的死了,是不是?”
韩德让面上忽现笑意,朗声道:“不劳费心,多谢相送!”却不走下山的栈道,挟着刘皓南向着脚下的晋水一跃而下,瞬间消失于汹涌湍急的水流之中。
玛依洛不料韩德让出此奇招,大惊失色,飞扑过去望着滔滔西去的晋水,一时有些失神。
虽然刘皓南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玛依洛早已猜到他是处月部的人。因为他跟八年前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那个年轻男子,有着说不出的相似之处。
看到刘皓南的第一眼时,她便恍惚了,以为老天垂怜,将她心里想着念着的那个人又送还给她了。
同样是那么幽深清冽的眼神,同样是那么倔强冷硬的语气,甚至,同样是那么的怕痛,但就算将唇齿咬碎,也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可她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就死在河东这块陌生的土地上,只是不知尸骨何存。
明非啊明非,你为何要喜欢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却不愿好好爱我呢?
冰冷的河水侵入口鼻,本已昏死过去的刘皓南神智一清,陡然清醒过来,但在湍急水流的冲击下,他无法睁开眼睛,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顺着水势浮沉漂流。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被托出水面,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焦急地道:“他们回来了!快放缆绳!”却是黄金坞的少掌柜阿莱。
原来阿莱早驾着一艘货船在晋水下游不远处等待,将韩德让和刘皓南一起拖上船来。
刘皓南努力想要睁开眼睛,身体却似不再属于自己一般,连动一动手指都不可能。
阿莱眼见刘皓南全身伤痕累累,面容惨白全无血色,兀自昏迷不醒,不由大为揪心,颤声道:“怎么弄成这样?”
她却没注意到韩德让的面色也是苍白异常,他斜靠在甲板上急促喘息了片刻,问道:“……秦姑娘可接过来了么?”
阿莱点头道:“她正在舱内准备药石器具。”
韩德让勉强挣扎起身,道:“好……快抬他进去救治,迟了恐怕来不及!”
旁边两名侍从忙将刘皓南小心抬进舱内,河东神医秦若玉正在整理自己的药箱,见状指了指身后的床铺,简洁地道:“将他衣服脱了,平放在床上。”
看到双目紧闭、全身**的刘皓南,阿莱有些不好意思地匆匆退出舱室,秦若玉却只微微怔了一刻,随即转身去取针灸用的银针。
韩德让在旁问道:“明尊在他体内刺入了十四枚金针……秦姑娘可有把握治好他?”
秦若玉回转身来,不知为何面色有些发红,她又将刘皓南的身体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却不答言,只淡淡道:“我要施针了,请回避。”
韩德让向她郑重行了一礼,肃然道:“拜托了!”转身出去。
秦若玉转头看他一眼,忽然道:“你的伤势也不轻,可先去静坐调息,稍后我会为你疗伤的。”
韩德让在水寨受了明尊一掌,的确伤势颇重,但他不愿被人知晓,一直在强自支撑,今被秦若玉一语道破,颇为意外:“神医果然慧眼,多谢了!”
韩德让出了舱门,见阿莱正在甲板上立着,面上微有愠怒之色,他在心里暗自一叹,上前柔声道:“怎么了?又在同谁赌气?”
“明知故问!”阿莱转过脸来直视着他,冷声质问道:“韩德让,你为何总是这么自私?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根本不管旁人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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