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逸闻言变色,失声道:“什么?你竟用这歹毒暗器对付他!”急忙转身查看刘皓南的伤势。
鬼手婆婆心有不甘,恨声道:“小子,让你死得这么痛快,当真是便宜你了!”也跟着刘星琏离去。
石逸顾不上去追,看着刘皓南急道:“皓南,你感觉怎样?”
刘皓南吁了口气,抬头看着石逸微微一笑,道:“义父不必担心,我没事,今日可多亏了这个!”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来,却是当日妙风尊者苏茹合送给他的那副奇怪面具,一面透明如同无物,另一面却面目狰狞,其上钉着一枚梭子形状、构造精巧的暗器,正是鬼手婆婆的子母梭。
石逸神色凝重地接过来,用力将子母梭从那面具上拨了出来,母梭的尾端机括一响,一蓬牛毛金针如天女散花般激射而出,带起一股凛凛寒风。
刘皓南在心中暗叫好险,若是没有这面具阻挡,被金针射入体内,此刻哪里还有命在?
他低头摩挲面具,惊奇地发现方才子母梭留下的深深钉痕竟然不见了,整张面具平滑如初,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温润如玉。
石逸见了也是大觉惊奇,道:“皓南,你这可是件宝贝啊!”
刘皓南看着面具,想到苏茹合心中泛起一丝暖意,暗道:“这面具如此神奇,想必是苏茹合珍爱之物,却毫不吝惜地转赠于我……以后若是再能见面,需得好好谢她才是……”他心中所想的只是谢谢她,却不知对苏茹合早对自己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两人惊魂方定,慢慢返身回去,姨母何文若也闻讯赶来,见刘皓南无事,才放下心来。
何文若听两人说完事情的经过,满面忧色地道:“皓南福泽深厚,今日侥幸躲过一劫。但是刘星琏一族与皓南的祖父刘继元积怨太深,他们绝不会就此罢手的!夫君,这可如何是好?”
石逸冷哼道:“刘星琏肆意妄为,对皓南下此杀手,未免太不将我放在眼里,明日四族首领聚首,我定要他给我一个交代!”
刘皓南微一犹豫,终于说出心中疑问:“义父,那老太婆说我祖父将她的儿子千刀万剐……真有其事么?”
石逸叹了口气,道:“皓南,你祖父生性阴狠,凶残嗜杀,确是实情!十二年前的月圆之会上,少主刘继恩力挫群雄,夺得族主之位,你祖父刘继元却心有不甘,暗中勾结宋朝奸细暗算了少主,将他弄成废人,又将刘氏一族的男丁统统杀光,就连尚在襁褓的男婴也不放过……”
何文若想起当年之事仍是心有余悸,颤声道:“夫君,别说了……”
刘皓南得知真相,情绪极为复杂,喃喃道:“想不到我祖父如此凶残……我爹爹……难道就没有劝过他么?”
石逸叹道:“若非你爹爹星珏太子屡次相劝、百般周旋,整个处月四族的人怕都要被他杀光了!说起来,处月部能留存至今,还要承星珏太子的情呢!”
刘皓南这才觉得心中稍安,暗道:“不论怎样,我爹爹还是个仁厚侠义的好男儿!”
石逸又道:“如今的刘氏一族只剩了些寡妇和幼女,刘星链被你祖父一掌震断了全身经脉,已成废人,这十二年来只是苟延残喘,我料他决计活不过三十岁……他们一时难以接纳你,也是情有可原,你不必太过忧心,义父会帮你想办法!”
刘皓南心下甚为惭愧,低声道:“我不怪他们,此事原是我祖父做得不对!”
石逸点头赞许地道:“大丈夫不讳言己错,难得你有如此胸襟!这些日子你排兵布阵抗击大光明教,免去许多伤亡,于渡天寨实是有恩,他们下此重手来杀你,也是不该!”
唏嘘慨叹了一番后,石逸和何文若离去,欧阳剑也回到房中,听说刘皓南遇刺之事,又是惊讶又是气愤,跳起来昂然道:“刘星琏欺人太甚了!皓南,从今日起我要寸步不离你左右,看谁敢来暗算你!”
刘皓南闻言心中一暖,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地道:“你不用陪锺玉妹子练刀么?”
欧阳剑见说到石锺玉,顿时满面愁容,叹道:“快别提她了,整天缠着我练刀,还不许我赢她,我真是怕了这丫头!若再这样下去,我不被她砍死,也要被她累死!”
刘皓南瞧他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甚是有趣,忍着笑道:“哪有这般夸张?锺玉妹子的刀法可着实不错,你们较量了这几日,到底是谁赢了?”
欧阳剑胸膛一挺,嘴硬道:“自然是我让着她多些了!这丫头好胜之极,就算输了一招半式,也一定要再跟我重新打过,老是这样打,我可吃不消!”
刘皓南前日听欧阳剑说起斩狼刀法的来历,如今想来仍觉惊心动魄,由衷道:“你这斩狼刀法虽然名号不雅,却足以媲美世上任何一种高明武功!”
欧阳剑笑了笑,面上现出少见的落寞之色,叹道:“刀法再高又有什么用?杀人再多也救不了那些村民!你知道吗?两年前,我遇上一群抢劫杀人、无恶不作的太行山大盗,他们好狠,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那个晚上我杀了十几个人,把他们赶走了,可是没过几天,他们来了更多复仇的同伙,将整个村子烧成了平地……”说到此处,他的身子开始轻轻颤抖起来,似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刘皓南闻言动容,道:“怎会这样?难道此处没有官府管制么?”
欧阳剑冷哼一声,道:“河东官府懦弱无能,哪敢正面对抗五寨七山的盗匪?我杀了盗匪,当地的村民却为此而无辜枉死,他们不能容我,我也没脸继续待下去,只好躲在荒郊野外,靠杀人赚些刀盟的赏钱为生。”
刘皓南闻言义愤填膺,脱口道:“你杀盗匪原是为了保护村民,他们竟然如此恩将仇报?”
“这不怪他们。”欧阳剑看着窗外吁了口气,语气里有淡淡的绝望,“是我不该胡乱逞英雄!若不是我杀了那十几个盗匪,他们也不会将整座村子的人都害死,我若是真的武功无敌,尽可以将他们全部杀光,永绝后患,可我偏偏又没有这个本事。像我这样的人,最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这条命,迟早是要还给那些被我害死的人的!”
刘皓南心头一震,终于明白过来,问道:“那么你所收养的孩子,想必就是那些被匪徒杀死的村民遗孤了?”
欧阳剑点头默认,转身看着刘皓南郑重地道:“皓南,谢谢你帮我设法安置那些孤儿,我答应过你一年之内不离你左右,我一定会做到。一年之后,如果我还没死,便要上太行山了结这段恩怨了!”
。。。
第25章 崖壁上的大战()
刘皓南闻言一惊,道:“你要找他们报仇?”
欧阳剑点了点头,自嘲似的笑笑道:“若非因为那些孤儿,两年前我便去太行山了,多活这几年,实在是赚了!”
刘皓南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半晌才开口道:“其实,你不必自责。那些村民的死,并不是你的错……”他隐隐觉得欧阳剑的逻辑有些荒谬,却不知该怎样驳斥这种荒谬,说服欧阳剑宽恕自己。
欧阳剑却摇了摇头,道:“皓南,这几日我见你以阵法对抗大光明教,不费一兵一卒便逼退强敌,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这才是真正的侠义之举。我真羡慕你!”
刘皓南幼时经历坎坷,早已看惯生死,并不觉得人命有什么要紧,听到欧阳剑如此说微觉意外,心道:“其实我本意并非为了活人性命,只是想少费些力气罢了,欧阳在乎的却是人的性命……倘若有朝一日我与大宋开战,伤亡流血必不可免,不知他是否愿意帮我……”
欧阳剑怎知刘皓南心中转过这许多念头,见他沉吟不语,又问道:“皓南,听锺玉说你要我们操练什么六花奇门遁阵,这阵名古古怪怪的,究竟有什么名堂?”
刘皓南回过神来,解释道:“六花奇门遁阵是白云先生所创,原有六处阵眼,须得六人坐镇其中,指挥变阵,如今为求速成,我只设了两处阵眼。众人之中以你和锺玉妹子武功最高,你们两个要勤加练习,守护阵眼,务必将阵法的变化全部牢记于心!”
欧阳剑听闻自己也可以布阵杀敌,大为振奋,点头道:“那是自然,你尽管放心!”瞧他满脸兴奋之色,想是早已将刚才的心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夜已深了,欧阳剑径自往床上一躺,四仰八叉地睡了个舒服,不一刻便起了鼾声。
刘皓南见欧阳剑睡得那般香甜,不由心生羡慕,继而回想今日所遇之事,烦恼丛生,不能入睡,只管望着天上明月出神。
刘星琏一族的确受祖父刘继元荼毒太甚,就连他自己听了那些旧事都觉得毛骨悚然,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化解祖父与刘星链一族的刻骨仇恨呢?
刘皓南左思右想,始终觉得无计可施,不禁大为泄气,心道:“若是实在无法,我也不必赖在这里让义父为难,大不了离开渡天寨,四海之大,难道没有我刘皓南立身之地么?”
可是想到对自己万般慈爱呵护的义父义母,与自己亲如兄弟的石钟明,刘皓南又觉得有些不舍。他孤身流落江湖多年,能在故国旧地遇上亲人,对这份情谊自是十分珍惜,不忍轻易抛却。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外面传来骚动喧哗之声,隐约有人喊道:“不好了,大光明教的人从后山崖壁攻上来了!大伙儿快去拦阻啊!”
刘皓南心中一震,暗叫:“敌人果然来了!”急忙叫醒欧阳剑,两人一同冲出房间,往后崖奔去。
一路上只见成群结队的黑甲军纷纷往后山奔去,断崖边人影攒动,刀光闪烁,先头的敌人已然上得崖顶,与埋伏在崖顶的黑甲军短兵相接,战况极为激烈。
石锺明从身后赶来,叫住了两人,急急地道:“皓南,大光明教果然来了!多亏你提醒我在后山设了埋伏,否则今夜可就糟啦!”
说话间三人奔至崖边,居高临下一望,发现足有百余名黑衣人攀附在崖壁上,借着挠钩绳索往崖顶逼近,看他们个个身手敏捷,应是净气部挑选出来的武林好手。
刘皓南回望四周,见先头冲上来的二三十名黑衣人已被黑甲军围住激斗,双方各有死伤,正要问石钟明为何不用事先备好的滚石火把,打击正在攀岩的敌人,忽然听得崖下传来女人孩童的惊呼惨叫声,不禁面色一变,问道:“石窟中怎么还有女人和孩子在里面?”
石锺明无奈地道:“皓南你有所不知,这崖壁石窟中居住的多是刘氏族人中的老幼妇孺,我劝她们搬离此地,反倒碰了一鼻子灰!她们非但不肯搬走,还骂我和爹爹是卖主忘本之徒……我本打算明日再来劝她们,不想贼人今夜便来袭击!我们若用滚石火把退敌,恐怕会伤及无辜之人!”
刘皓南已然明白,刘氏族人定是因为他刘皓南而迁怒于石氏父子,面上微微一红,道:“正是!滚石火把是无论如何用不得的,石大哥,你即刻去军中选些身手敏捷、武艺高强之人,咱们一同冲下去截杀来敌,决不能让他们再占领崖顶!”
石锺明点头道:“好!只能如此了!”即刻去召集人手。
刘皓南抽出鱼肠剑,转头向着欧阳剑道:“欧阳,咱们先下去杀一阵如何?”
“好啊!我早就手痒了!”欧阳剑早已取刀在手,手挽绳索当先跃下崖去,借着栈道和崖壁上的凸起腾挪纵跃,手起刀落,转眼间便砍翻了几名即将攀上崖顶的黑衣人,尽数跌落崖下晋水之中。
刘皓南也跟着纵身而下,鱼肠剑一出手斩断了手边的三四根绳索,脚下立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落水声。
两人能够如此轻易地得手,是因他们居高临下、占尽地利,又是猝然发难、出其不意,才令来敌措手不及,纷纷中招。
刘皓南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站稳身形,得隙向下一望,隐约看到净气尊者立在崖下小艇之上,正在观察战局。他不想与净气尊者正面相对,灵机一动,从怀中取出妙风尊者苏茹合送给自己的面具戴在脸上。
欧阳剑靠拢过来,见他此举,奇道:“你这是干什么?”
刘皓南解释道:“我与净气尊者另有一段恩怨,若被他知道我在渡天寨,只怕会给义父带来更多麻烦!”
那面具说也奇怪,戴上之后竟随着接触皮肤的温度升高而慢慢变软,紧紧贴附在刘皓南的脸上,不留一丝缝隙,仿佛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面具的瞳孔处镶嵌的两颗蓝色宝石陡然放出幽幽清光,眼波流转,似有灵性。那面具也似活了一般,呈现出皮肤一般的细腻纹理,更能随着刘皓南表情的变化而变化,面上肌肉微微抽动,流露出冷森诡异的笑意,极是骇人。
大光明教的黑衣人陡然被刘皓南和欧阳剑冲散了阵脚,虽引发了一阵骚乱,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互相唿哨着向两人落脚的岩石逼近,要合力先将两人除掉。
刘皓南和欧阳剑背靠背应付来敌,都没有发现面具的变化,却有一个倒霉的黑衣人借着绳索之力腾空而起,迎面扑向刘皓南,冷不丁地被那面具一吓,竟然一个跟头栽了下去,大叫着:“有鬼!有鬼!”扑通落入水中。
欧阳剑转身一瞧刘皓南,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退开两步脱口道:“哎呀,你这面具好生吓人,若非我早知道是你,定要被你吓死了!”
刘皓南大觉奇怪,问道:“当真有这么吓人?”
欧阳剑心有余悸,不敢再看他,嘟哝道:“骗你干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鬼东西?”
刘皓南亦惊亦喜,忖道:“这面具果然是件宝贝,今日我便好好吓吓他们!”转头正好见到一名黑衣人从自己身旁疾掠而上,忙提气上跃,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搭上那人肩膀,故意阴森森地喝道:“走得这么急,赶着投胎去么?”
那人回头一瞧,只见一张僵尸样的面孔正对着自己,还带着极为诡异的笑容,吓得心胆俱裂,惨叫一声跌了下去。
欧阳剑看得有趣,哈哈笑道:“你这玩意儿真好!改日可要借我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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