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一看,竟是欧阳!
刘皓南大惊,正要设法阻止卫士,却见九道寨门次第打开,一人一骑从山顶崖壁后转出来,飞速奔下山去,马上一人扬声叫道:“谁都不许伤了他,看我的!”语气却是极为兴奋。
马上之人是一个辫发及腰的黄衫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眉目鲜明如画,手中倒提一柄弯刀,伏在飞奔的骏马背上如处平地,骑术甚为了得。眼见骏马就要奔至欧阳面前,黄衫少女清叱一声,飞身下马,横刀身前,叫道:“哪里来的小贼敢擅闯渡天寨,还不报上名来!”
欧阳满面怒容,叫道:“你们这伙贼人为何劫走我的朋友刘皓南,快快把他放了!”
黄衫少女闻言一怔,冷哼道:“刘皓南?本寨可没有这号人物!小贼看刀!”
欧阳却不与她交手,闪到一旁撇撇嘴道:“我才不和你这小丫头动手,让开!”
黄衫少女怒道:“哼,你敢瞧不起我,看你赢不赢得了我手中的刀!”左脚踏出一步,单手舞了个刀花,劈头便往欧阳左肩砍去,用的却是石锺明那套自月相中化出的刀法。
刘皓南看到此处已经明白,这少女定是石锺明的妹妹石锺玉,她尚未见过自己,当然不知渡天寨还有他刘皓南这号人物。
欧阳见石锺玉来势凌厉,不敢大意,看准石锺玉右肋露出的空门斜斜斩去,迫她回防。
无论什么样的刀法都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欧阳最大的长处就是能在对敌之时迅速判断出对方招数中的破绽所在,攻敌之所必救。
石锺玉随机应变,手腕略沉将刀锋一转,反削欧阳手腕。她自幼便爱习武练刀,下盘扎实,步法灵活,临敌经验也颇为丰富。
欧阳依旧看准她刀法中的破绽,虚步侧身翻腕,刀尖顺势向上一挑,刺她颌下。
石锺玉急忙仰头避过,身子一折向后跃出数尺,她略处下风,不由着恼,手腕一抖化出大片雪亮刀光,如疾风骤雨般向着欧阳席卷而来,不容他再有从容反击的机会。
欧阳也不甘示弱,左手刀用足十成劲力迎了上去。两人刀刀击实,铿锵之声不绝于耳,转眼间又走了上百招,竟是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两人激斗的同时,山寨之中亦是一片沸腾,数十个十六七岁的族中少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攀在寨墙之上,乱哄哄地为石锺玉呐喊助威,手里竟还有锣鼓铙钹之类的物事,敲敲打打,轰响震天,显然是跟着石锺玉打架闹事惯了,连助阵的家什都随时带着。
被欧阳砍伤的十几名黑衣卫士也在同伴的搀扶下挣扎起来,将欧阳和石锺玉团团围住,诅咒叫骂之声不绝于耳,都盼着石锺玉赶快将欧阳击败,好报这一刀之仇。
刘皓南大为焦急,他可不希望看到欧阳和石锺玉之中任何一个受伤,当下跃下寨墙向山下疾奔,口中叫道:“欧阳快住手,我在这里!”
怎奈寨中情势混乱,欧阳又在全力抵挡石锺玉的凌厉进攻,根本没听到刘皓南的喊声。
刘皓南奔到山下,迅速攀上两人来高的寨墙,凭借较高的地势飞身越过围观的众人,向两人疾扑过去,双臂一伸竟将石锺玉和欧阳的手臂同时抓住,生生将他们的攻势拦下。
欧阳和石锺玉均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刘皓南手上传来,手臂被震得一阵酸麻,身不由己地倒翻出去,各自退了十数步才站稳身形。刘皓南也借着反震之力飘身落在两人中间。
欧阳定神一看,刘皓南正站在自己面前,不由惊喜交集,扑上来一把抱住刘皓南叫道:“皓南,你没事就好啦!”
“原来他就是你要找的刘皓南!”石锺玉看看两人,开始有点明白了。
此时恰逢石锺明回到渡天寨,得知事情始末之后,忙引见诸人互相认识。他知道欧阳是刘皓南的朋友,自然盛情邀请他在寨中住下。欧阳见刘皓南没事,又有这样一番奇遇,自是啧啧称奇。
石锺玉算是正式见过了刘皓南和欧阳,因他们与自己年纪相若,想到又多了两个玩伴,自是十分欢喜,笑道:“你们两个都很厉害啊,我要和你们再打一场!”
石锺明闻言白了石锺玉一眼,嗔道:“你这丫头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全没半点女孩模样!幸好不曾伤了皓南的朋友,否则让为兄如何自处?你十几日没有回寨,还不快去拜见爹娘?小心爹又要发脾气了!”
石锺玉自知理亏,不敢顶撞大哥,只悄悄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去了。
当晚刘皓南与欧阳共眠一室,欧阳才细细向他说起这几日所发生之事。原来刘皓南被渡天寨劫走之后,欧阳寻到郭纪翔的军营,得知情况后大为焦急,当下便要闯上渡天寨来找他。郭纪翔知他受伤未愈,不许他前来冒险,便强留他在自己的军都指挥府中养伤。今日他伤势大为好转,便偷偷溜出来此了。临行之前,他还听到士兵在私下议论,说郭纪翔已向朝廷上表,请求派兵歼灭渡天寨这伙无法无天的盗贼了。
刘皓南听完这番话,想到欧阳和郭纪翔对自己可谓义气深重,心头暖意融融,同时又有几分担忧:如果郭纪翔果真奉命前来荡平渡天寨,自己该怎样面对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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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学习七曜真元()
“欧阳,出来跟我较量刀法!那天不知你身上有伤,可不是我故意欺负你,今日你我定要分个高下!”石锺玉一手握刀一手叉腰,在刘皓南的房间外叫阵,她自幼嗜武成痴,尤爱刀法,如今有了欧阳这样一个好对手,自是满心欢喜,整日吵着要与欧阳比试,竟没心思下山惹祸去了。
欧阳见推托不过,只得苦着脸打开房门,道:“我承认输给你了总可以吧!”
“不行!”石锺玉伸手一指跟在自己身后那十几个起哄的少年,傲然道,“不光明正大地赢了你,将来我在渡天寨可怎么混?”
欧阳无奈地道:“不是我不肯跟你打,只是我这刀是用来行侠仗义的,怎能欺负你这小丫头……”
“哼!说到底你还是瞧不起我!看刀!”石锺玉大怒,翻腕一刀便往欧阳头上劈来。
欧阳避之不及,只得出刀接招,两人便在院子里斗了起来,跟随石锺玉的那十几个少年见好戏开场,立时抖擞精神,扯开了嗓门吆喝助阵,院中登时乱成一片。
刘皓南看得大皱眉头,心下对欧阳颇为同情,惹上石锺玉这难缠的丫头,欧阳以后必定没有好日子过了。
他素来不喜欢热闹,耸耸肩悄然离开,信步走到东面崖壁,却见李玄天独自立在崖畔出神,他那灰白的卷发迎风拂动,凌乱不堪,高瘦的身子隐在宽大的白袍之内,显得孤单孱弱。
因为李明非的缘故,刘皓南对这个作风古怪的老头子早就存有好感,有心与他搭言,今见四下无人,正是绝好的机会,便走上前招呼道:“李护法!”
李玄天知道来人是谁,却不答应,只是定定看着面前滚滚南去的晋水,如同一尊石像。
“我有一事不明,请李护法指教,不知李明非是你的什么人?”刘皓南决定开门见山,直接搬出李明非引起李玄天的注意。
李玄天以为刘皓南是从石逸父子那里听到李明非之名,依旧没有回身,冷哼道:“何必明知故问?那处月部的叛徒早就死了!你将他搬出来,是要故意羞辱老夫么?”
刘皓南听他语意不善,却不恼怒,道:“前辈,你误会了,五年前我遇到李明非之时,只知他出身处月部落,却不知他与前辈的关系,故而贸然相问。”顿了顿又道,“我知道前辈身具异能,早就推算出李明非已死。但他是被何人所杀,如今又葬于何处,不知前辈是否也能推算出来?”
李玄天闻言终于动容,猛然转身看着刘皓南道:“你见过他?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刘皓南点了点头,遂将五年前在云州遇到李明非、阴若岚夫妇,亲眼见他们惨遭卢善衡杀害的种种细节说了出来,却隐去了柏谷山寻宝那一节。
李玄天默默听他说完,眼中渐蕴泪光,当年李明非叛离处月部落,固然令他怒不可遏,可是得知爱子惨死异乡,又有哪个做父亲的能无动于衷?
待听到刘皓南说起李明非临死之前瞳孔的异状之时,他却突然双目一亮,抓住刘皓南肩膀大叫:“什么?他临死前将重瞳传给了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皓南道:“当时情形确是如此,但我五年来从没觉得身体有任何异样,这是何故?”
李玄天面上现出兴奋与喜悦交织的表情,飞快解释道:“明非虽将重瞳的异能传了给你,却没来得及教你运用的口诀,你自然感觉不到!”继而从头到脚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年,那神色中既有万般惊讶,又有莫名欣喜,更多的却是火焰般熊熊腾起的炽热希冀。
刘皓南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找个话题问道:“前辈,你还没有告诉我,李明非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李玄天从纷乱的思绪中醒过神来,神色一黯,叹道:“明非是我次子,也是李氏族人中唯一天生具有重瞳异能之人。长子李如是虽在武学上略有小成,于星学之道却全无天赋。因此,我将振兴李氏乃至整个处月部落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明非的身上……”
刘皓南早从苏茹合的口中知晓了这件往事,可是想到他们两人客死异乡,仍觉恻然,同时又隐隐感觉到,这个重瞳的异能对李玄天乃至整个处月部落都具有极大的影响力,李明非似乎在他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一项异常艰巨繁难的责任交付给了自己。
李玄天仿佛看穿他心头迷惘,解释道:“想必明非并未对你说明,身具重瞳异能是修习七曜真元的先决条件,否则便无法达到六识通透、洞天彻地的最高境界。重瞳转移之法旧已有之,到北汉建国时却突然失传,故而北汉历代国主中,除了睿宗刘钧是天生重瞳,学有所成之外,其他几位族主均未真正练成七曜真元,此种情形一直延续到明非出世……”
说到此处,李玄天的脸上再度现出极度惋惜悔恨之色,顿了顿方叹道:“明非是天生重瞳,也肩负着处月部落中兴的全部希望,我对他自幼便严加管教,指望他学成七曜真元后继任族主之位,改变北汉国力孱弱、在契丹与宋之间挣扎求存的危局,恢复李氏先祖初入中原时创下的霸业。这孩子平素温良恭顺,一向对我言听计从,却禁不住那妙风尊者阴若岚以美貌相诱,竟全然不顾家族基业,跟妖女一同叛离部落,隐遁大漠……”
刘皓南在云台观中熟读史书,知道李玄天所谓的李氏先祖,是指带领处月部落东进中原,在河东打下帝王基业的李国昌、李克用父子,后来李氏政权被石敬瑭所篡,从此再也没有李氏族人登上族主之位。虽说从四大家族中推选族主的规矩是李克用所立,被石氏家族夺权亦是咎由自取,但李氏族人绝不甘心就此相让,六十年来四大家族明争暗斗,对族主之位均是虎视眈眈。刘皓南猜想,那李明非之所以决然叛离处月部落,固然是因为与阴若岚情意甚笃,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因为李玄天望子成才心切,对李明非苛责太甚,才逼得他忍无可忍,远走他乡的。
刘皓南心中虽做如此想,却不言明,又听李玄天说道:“所幸这孩子到底聪明绝顶,竟悟出了重瞳转移之法,将这异能传授于你,你又机缘巧合地来到此地,足见天不亡我处月!”他将刘皓南肩膀重重一拍,热切而又诚挚地道:“你一定要学成七曜真元,承担起振兴处月部落的责任!”
刘皓南却不急着答应,只是微微一笑道:“前辈若肯相授,我自然求之不得。但我既非李氏族人,无法复兴李氏,又是四大家族的仇人刘继元之后,未必真心助你。其中的利弊风险,前辈可要想清楚了!”他这番话却是以退为进,只有得到李玄天的真心信任,才能令其对自己倾囊相授。
李玄天见他如此坦荡,面上露出赞赏之色,由衷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磊落胸襟、男儿气概,四大家族的年轻后辈中只怕无人能及。继恩少主都肯不记前仇,将阴魄经和处月剑法传你,我还有什么顾忌?再者,我相信明非绝不会看错人!”
刘皓南初入渡天寨之时,为了气刘继恩之子刘星琏,故意说刘继恩对自己极好,还将阴魄经尽数传给了自己。这瞒天过海之计虽然有失磊落,并非出自他的本心,可是想到刘继恩若是知道了此事,定会活活气死,他心中又大觉快意,打定主意要冒刘继恩之名,把渡天寨搅个地覆天翻!
想念及此,他顺势向李玄天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信任!”
李玄天喜不自胜,忙将他扶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郑重地道:“小兄弟,老夫自今日起便传你七曜真元的口诀,但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将来你是否会成为处月部落的族主,都不可将七曜真元的心法泄露给处月部落之外的任何人!”
刘皓南点头应诺,又问道:“据我所知大光明教对七曜真元也极为看重,千方百计****,究竟这七曜真元有何奥妙,令他们如此看重?”
“这正是我首先要告诉你的。”李玄天肃然道,“《七曜真元》集西域、天竺诸国占星术之大成,不问命运穷通,只占家国大事,三百年前成书于西域古国萨珊,原归大光明教所有。七曜者,日月五星也,摩尼语分别谓之:密(日)、莫(月)、云汉(火)、偍页(水)、温没斯(木)、那颉(金)、机缓(土)。《七曜真元》视密曜为宇宙洪荒之中心,视莫曜为安身立命之本神,视星空河汉之变化为启示民众之征兆。星流斗转谓之曰形,参商交替谓之曰势,形与势的运转,既可正溯,亦能逆推,由是天下大事皆可由星相变化推算得出,顺时应势便能成就大业……”
刘皓南这才恍然,心道:“这果然是占卜预测的学问,与奇门遁甲可谓殊途同归,均是所谓的‘帝王之术’,怪不得大光明教不惜代价地出手抢夺。他们如此笃信天命和七曜真元的预测之能,未免将自己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