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
刘皓南问道:“杨六郎被械送回开封,杨五郎又在何处?”
陈希夷道:“他正在从朔州赶来金龙峡的路上……”
刘皓南正要细问杨五郎为何要来金龙峡,陈希夷却转移了话题,看着刘皓南道:“谭真人素来爱才如命,他如此垂青于你,定是觉得你根骨绝佳、心智超卓,于武学之道必有大成吧?”
刘皓南听他所言与谭真人一字不差,惊奇至极,道:“谭真人确是这么说过。”此时他对陈希夷的佩服之情已达顶峰,欲待开口拜陈希夷为师,又怕他不肯收纳,心中颇有些忐忑。
不料陈希夷叹了口气,道:“可惜真人始终不明白,人生在世当以立德为本,聪明绝顶之人若是不能正心向善,便会给黎民众生带来灾难与浩劫,韩德让便是最好的例证……”
刘皓南听他提到韩德让,显然是在拿他与自己相比,不由得心中有气,霍然站起,大声说道:“韩德让只会背后暗算伤人,凭什么将我比作他?待我学成武功,定要堂堂正正地为我死去的亲人报仇!”他只承认自己是北汉子民,却没明言自己皇子的身份。
陈希夷却不动怒,看着刘皓南意味深长地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很想跟我学武功?”
刘皓南被他一语道破心中所想,索性不再掩饰,傲然道:“我确是很想拜先生为师,可是先生这般看不起我的为人,我也不敢高攀!”
陈希夷只是笑笑,淡淡道:“小兄弟,如今你有求于我,仍是如此气势凌人,足见戾气深重,积久难消,就算跟了我,也难学到上乘道法和高明武功。”
刘皓南被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呛住,默然无语。想起张浦曾告诫他要隐忍自爱的话来,不由得暗自后悔,心道:“不错,陈希夷的武功兵学均是冠绝天下,我要学得他的真传,才有可能光复北汉。就算他对我轻慢侮辱,我也要暂且忍让……他总归是一代宗师,就算再刻薄,也断然不会像石城里的老怪物那般……石城之下我尚且能够忍耐整整六年,何况是现在?”他想念至此,再不执着,竟然对着陈希夷扑地跪倒,恭恭敬敬地道:“弟子刘皓南真心恳求先生传我武功,助我报仇!弟子若是得偿所愿,定当竭尽所能报答先生!求先生成全!”说罢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
第56章 神秘少女()
陈希夷见他转念之间改变了态度,微觉意外,暗道:“这孩子初见我时性子何等刚烈?如今为了让我传他武功,竟然如此委曲求全,足见他知机善忍,城府深沉……”他心中既如此想,对刘皓南的偏见便又深了一层,沉吟半晌方道:“我已答应了谭真人教你功夫。也罢,自今日起你便跟在我身边吧,我不会因谭真人的引荐而对你有所偏私,也不会因我内心对你的莫名排斥而故意为难于你。这个你可放心。”
刘皓南听他如此坦白,不由一愣,半晌才又屈身下拜:“多谢师父收纳……”
陈希夷却伸手一拦,将他身子扶住:“现在叫师父还早了些,以后叫我先生便是!”
刘皓南不敢继续坚持,应道:“是,先生。”
陈希夷点了点头,淡淡道:“好了,现下已是三更,你稍事休息,天明之后我会再来。”说罢,起身出了观音殿,纵身飘落在那两根铁索上,从容走进了旁边大殿之中。
刘皓南看得心惊,自知绝没有这个本事跟他一同过去,而这大殿左右再无别的出路,他只好重新坐下调息,等待天明。
行渐入定之时,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在头顶响起:“哎,你这小鬼刚才还倔强地要死,怎么这么快便向那老头子低头了?他的功夫真的有那么厉害?”
刘皓南全没料到大殿中还有旁人,闻声大惊跳起,抬头一望,一个青衫长裙的少女斜靠着莲座上的文殊观音圣像,手肘支在观音肩上,正以手托腮望着自己,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少女大概十**岁上下,容色清丽可人,只是眉淡唇枯,未施脂粉,长发漫垂,毫无修饰,寂寞神色中别有一种看破世事的通透精明。外面还下着大雨,少女身上却丝毫没有淋雨的痕迹。
刘皓南着实吃惊不小,后退了一步才道:“你是谁?”
少女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问我是谁?我还要问你是谁呢!深更半夜的,你跑到我姑娘家的闺房里来干什么?”
刘皓南不由愣住,半晌才明白过来:“这是你的……住处?”
少女旁若无人地将文殊菩萨圣像推到供台的一边,自己大摇大摆地在莲座上坐下,道:“整个恒山都是我的,这座悬空寺当然也是我的。我姓金,旁人都叫我金掌柜。你呢?”
刘皓南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看着她并不答言。
少女见他不答,皱了皱眉道:“不说算了,我才不稀罕知道你的名字。”
刘皓南冷然道:“你刚才不是都偷听到了么?我叫刘皓南。”
“刘皓南?名字还不错。”少女说完才意识到刘皓南话中的讥讽之意,正色道,“方才我怕被那老头子发现,便没敢靠得太近,你们的话我没听全,可不是明知故问!”
刘皓南见这少女神色言语不似作伪,这才信了几分,又问道:“你真的住在这里?”
“当然了!我只不过是去山中采了几天药,哪知便有人趁我不在鸠占鹊巢!”少女说起此事有点气愤,她白了一眼刘皓南,又道:“可是刚才那个老头子破了我布在悬空寺外的迷仙阵?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刘皓南如实道:“自我醒来时,便已经在这大殿之内了,并没见过什么迷仙阵。”
“这老头子好没道理,不但擅自闯进寺中,还在周围埋伏了许多人手,究竟有何图谋……”少女秀眉微蹙,思量着自言自语。
刘皓南心中疑惑,又问道:“既然这里是你的住处,你为何要鬼鬼祟祟地偷听我们说话?”
少女一本正经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当然要先摸摸你们的底,再筹划对付之法!”
刘皓南更加奇怪:“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原因很简单。第一,看样子你应该与那老头子不是一路,八成是被他拐骗来的。第二,就算你与他是一路,你也没有机会向他通报了!”少女得意洋洋地斜眼瞧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刘皓南听到最后一句情知不妙,道:“你想怎样?”
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并没想怎样啊,只是悄悄斩断了外面的铁索而已。”
刘皓南吃了一惊,急往殿外瞧去,连接两座大殿的铁索果然已经不见。两座大殿相距甚远,就算大声呼喊,旁边大殿中的人也未必能够听见。他心中虽急,表面却不动声色,暗忖:“这女子似乎并无敌意,只是不想让我去给陈希夷报信而已,她既然敢大胆砍断铁索,必定另有脱身之法……我若是惊慌失措,反而要给她看轻了!”当下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地在火堆旁坐下,继续闭目养神。
少女对他的反应颇感意外,叫道:“哎,铁索一断你可就要困死在这里啦,难道你一点都不着急?”
刘皓南只管装聋作哑,对少女不理不睬。
少女无奈,轻轻跳下莲台,凑到刘皓南面前细细打量,忽然惊咦一声:“小子,你的面相好生奇怪!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龙额凤睛、神光内敛,本是位极王侯之相,可惜骨相太薄,恐怕会无福消受,可惜,可惜啊……”
刘皓南蓦的睁开双目,怪道:“你也会断命?”
少女很是得意,道:“算是给你问着了,知生死、断阴阳,问前程、测姻缘……我金掌柜样样在行!”
刘皓南暗暗称奇,心道:“中原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这女子年纪轻轻,竟也懂得如此高深的学问……”他却不知这少女方才所说的都是街头命术士用以招摇撞骗的台词,还以为真的遇上了陈希夷一般的高人。他略一犹豫,道:“你既然懂得断命,便应该听过方才那位老前辈的名字,他便是白云先生陈希夷……”
“什么!陈希夷?”少女顿时尖叫一声,睁大的双目闪闪发亮:“可是精通麻衣相术与紫微斗数的断命大师陈希夷?”
“怎么?”刘皓南很奇怪她的反应为何如此强烈。
少女顾不上回答,急急地道:“果然是他!太好了!”跳起来便往殿外跑去。
殿外白影一闪,陈希夷已然现身出来,捻须微笑道:“姑娘不必去了,在下其实并没有离开。”
刘皓南也吃了一惊,方才他明明看到陈希夷走进了旁边大殿,而今铁索被少女斩断,他又是如何回到文殊菩萨殿内的呢?他下意识地望向殿外,赫然发现两根铁索仍在原处,根本没有被斩断后又重新连接的痕迹。
少女神色大变,脱口道:“你……你何时破了我的遁术?难道你早就知道我藏在殿顶?”
。。。
第57章 金少掌柜()
陈希夷微笑点头,道:“从姑娘靠近大殿之时,我便觉察到了,只是不知是敌是友,未敢贸然惊动。”刘皓南这才知道陈希夷并没有真的离开大殿,只是制造假象引那少女自动现身。
少女对陈希夷也很佩服,由衷地道:“人言白云先生窥天道、知生死,内功精湛,举世无敌,今日一见,确是令人心折!”
陈希夷淡淡笑道:“不敢!姑娘形貌清雅,气质脱俗,必非红尘中人。在下等人唐突,打扰了姑娘的修行,还乞恕罪!”
少女粲然笑道:“先生平生阅人无数,此番却看错了。我既不是道士,又不是尼姑,修行什么?我姓金,先生叫我金掌柜就行了。”
陈希夷和刘皓南一样惊讶,如此清丽绝俗的一位姑娘,不知为何却喜欢把自己当成一个生意人?他沉吟了一番才道:“不知金掌柜做的是什么买卖?”
少女神秘地笑笑:“只要是有利可图的买卖,我都做。”她这句话说了也等于没说。
陈希夷道:“姑娘精通堪舆风水之学,熟知奇门五行之术,寺外所布之迷仙阵峰回路转、诡谲难测,方才又用金遁之法骗过了我这小徒。年纪轻轻有此修为,实属不易,敢问可是出自堪舆大师唐九倦的门下?”
少女闻言一怔,半晌才拍手笑道:“先生真乃神人!我确是跟唐先生学过堪舆之术,迷仙阵乃是区区小技,比起先生吓退十万辽军的阵法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陈希夷奇道:“哦?姑娘莫非曾到过金沙滩?”
少女点头道:“昨日我到山中采药,途径金沙滩时恰好看到先生布阵,那阵法深得奇门奥义,定九宫、分八卦、遁六甲、布三奇,共有四千三百二十般变化,入阵之人只觉处处皆是人影刀声,真正的杀机却被幻影所掩盖。此阵所需人力不过七十二人,旗子一百零八面,却能抵挡千军万马,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陈希夷听她所言不差,微微点头,叹道:“说来惭愧!这些阵法说到底不过是些故弄玄虚的障眼法,若非耶律斜轸禀性多疑,不敢贸然闯阵,早将这奇门遁阵碾为平地了。齐王妃虽是女流,那份刚毅决断之气却不输于耶律斜轸这样的大将,若是她早来几个时辰,我等确实难以脱身。”
少女会心一笑,道:“先生冒险拖住辽军,可是为金龙峡设伏争取足够的时间?”
陈希夷微微一惊,道:“姑娘何以知之?”
少女笑道:“这恒山上下可是我金掌柜的地盘,但有风吹草动,都会有人在第一时间通报于我。昨日杨家军在金水河下游三十里处拦河筑坝,又将全部人马埋伏在金龙峡,我便知你们是要借今夜突降暴雨,明日水势大涨的天时地利,水淹辽军!”
金水河发源于五台山麓,西高东低,水势湍急,每逢秋高水涨之时,河水便会漫过两岸,淹没田园。杨三郎延彬将下游拥堵,再将金龙峡附近的河道打开一道缺口,河水便会顺地势涌入金龙峡,淹没原本就狭窄不堪的通道,纵不能水淹辽军,也可暂时阻挡辽军的追击之势。
此时就连陈希夷也不得不对少女刮目相看,道:“姑娘竟然还精通天文物候之学,实在难得。令师唐九倦算来与我还有几分同门之谊。堪舆之学始自汉代黄石公,其人通晓天机、地脉、人道之学,著有《青囊经》一书,惜乎未能传诸后世。后来又有三国术士管辂,精通《周易》、风角、占相,但无著述。继而晋人郭璞著《葬书》,堪舆之学于此自成一派,唐末乱世之时,又有杨公筠松著《疑龙》、《撼龙》、《天玉》三经,创立江西形势派,真正将堪舆之学发扬光大。杨公病卒之年,老朽年方弱冠,曾到杨公故居寻访旧迹,得蒙杨公嫡传弟子曾文迪传授三经,距今已六十载矣!可惜我志不在寻龙,未能得窥奥义,登堂入室。”
少女眼睛再次一亮,道:“我也听唐先生说过此事,他老人家追随曾大师之时,曾大师已近垂暮之年,未能将三经尽数传授,为此他老人家一直深以为憾!”
陈希夷摇头道:“唐先生乃是天纵之才,他虽未遍阅三经,却能不拘泥于山水形势格局,在堪舆风水之术中引入阴阳八卦、河洛天星,可谓法理兼顾、形神合一,老朽也深为佩服。”
少女听陈希夷如此推崇自己的师父,喜形于色,上前一把拉住陈希夷的手臂,喜道:“先生所言极是!今日得见先生,心甚幸之,万望先生赐教一二!”
陈希夷对少女的鲁莽之举并不在意,只是微笑道:“姑娘请问吧。”
少女急急说道:“据传精通紫微斗数之人,上可知国家存亡,下可晓命运穷通,小女子神往已久,还望先生不吝相授!”
陈希夷不意她会如此直接地道明来意,沉吟一番方叹道:“人心无穷,妄图窥测天道,殊不知天命无常,人心更是难测,《紫微斗数》所能预测的,只是此一刻的过去与未来。而此一刻的过去与未来,未必便是下一刻的过去与未来。因此,老朽穷尽三十年之力创出的预测之法并无意义,姑娘就算学了,也未必能够得到你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