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众人听来,夜落纥的这番话却是前言不搭后语,太容易令人误会:他说自己是大光明教的人,害死谭真人的冰蚕丝也是大光明教之物,岂不等于承认自己是刘皓南害死谭真人的帮凶吗?
诸人互相对视一眼,在私下里形成了共识,对夜落纥的敌意更加重了许多。
刘皓南暗自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如果他此时站出来解释,非但不会有人相信,夜落纥的帮凶身份反而会被更加坐实。
宝树听他自认是大光明教的人,念了一声佛号肃然道:“施主既然来自大光明教,想必应该记得,贵教明尊五年前退出河东,曾承诺再不与中原武林为敌,今日为何自食其言,与萨满教勾结,再犯我河东之地?”他言语中隐有质疑之意,不再像方才那么客气,显然是认定了夜落纥是敌非友。
夜落纥见他们缠夹不清,没好气地道:“利罗那混小子做下的承诺,跟我有何相干?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听你们说这些废话,刘皓南到底被关在哪里了,赶快将他交出来!”原来在这之前,夜落纥已将太平兴国寺上下搜寻了一遍,都没寻到刘皓南的影子,他是无意中走到灵堂这边,才遇到了睿见等人。
众人见夜落纥言语中对大光明教明尊毫无尊敬之意,也觉意外,隐约猜到他在教中的地位定然不低,绝非易与之辈,但是,今夜他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轻易将刘皓南带走。更何况,刘皓南已然不在寺中,就算他们想交也交不出来。
便听宝树沉声说道:“明日便是对刘施主的公审大会,如果确认他并非杀害谭真人的凶手,我们自会让他离开。施主若是愿意,可以留在寺中参加明日公审,到时一切自有分晓!”
“嘿嘿……这么说,是要我亲自动手抢他出来了?”夜落纥面上露出戏谑神色,目光中渐有煞气凝聚。
“放肆!太平兴国寺乃是五台高僧静修之地,岂能容你如此猖狂?云游道人钟昭远,领教阁下的高招!”钟昭远早已按捺不住,持剑上前喝道。
夜落纥却冲他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道:“你的分量不够,就算我赢了你,只怕他们仍是不肯放人。为免麻烦,你们还是一起上吧!”
。。。
第494章 胎息神功()
钟昭远与大光明教早有宿怨,见夜落纥如此轻视自己怎能不怒,咬牙道:“好一个狂妄之辈,等你赢了我,再来说大话不迟!”他虽是怒火中烧,但并未掉以轻心,一出手便是天遁剑法中最凌厉的进攻招式,万千剑影幻化成澎湃剑意,如泰山压顶般逼近夜落纥身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夜落纥冷声一哼,足下丝毫不动,右臂随意地向前探出,轻易便从钟昭远绵密的剑影中寻到了那柄宝剑的真身,将其抓在手中。
钟昭远料不到对方敢徒手抓住自己的长剑,不免大吃一惊,手腕一拧翻转长剑,试图将剑身从夜落纥的手中抽离出来。
夜落纥的手掌仿佛是铁钳一般,在钟昭远的大力拧转之下,剑身竟是丝毫不动,同时掌力暗吐,一道无形的炽烈真气顺着剑锋蜿蜒而行,向着钟昭远握剑的右手喷涌而来。
刘皓南藏身梁上,看得暗自惊心,一个多月前夜落纥与自己交手之时,未免内力被全数吸干,曾自断右臂,后来虽然得到了河东神医秦若玉的精心治疗,助其接骨续筋,但断臂之伤乃是重创,没有几个月的休养绝难恢复如常,夜落纥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可见其自愈能力十分惊人。
关于大光明教这门奇特的内功心法,刘皓南之前已经有所了解,阳燧经内力刚猛霸道,有开山裂石之能,焚天灭地之威,但它过于依赖外息,对自身力量控制不足,运功行气不能长久,若是控制不当便会有大量外泄的危险,极易受伤,然而,受伤之后恢复得也是极快,与寻常的内功心法大是不同。
其余人等距离夜落纥尚有二三十步的距离,却都感应到了夜落纥发出的那股无形却似有质的霸道真气,知道那绝非普通肉身所能抵御,不由得同时变色,乐清平急忙出声提醒:“昭远,快松手!”
然而真气运行的速度何其迅速,钟昭远来不及松手撤剑,整条手臂如遭火焚,衣袖顷刻之间化为灰烬,血肉一片焦糊。
众人惊呼声中,却见睿见和尚身形电闪、错步上前,在钟昭远的剑身正中伸指一磕,用自身的精纯真气形成一面护盾,猛的截住了夜落纥的霸道真气。那条看不见的火龙仿佛被人拦腰斩断,立时泄气消失,长剑却经受不住两股真气的剧烈撞击,发出嗡嗡铮鸣,剧烈地颤抖起来,最终断作两截,跌落在地。
刘皓南见此情景,更觉骇然,没想到睿见和尚仅以一指之力,便阻断了阳燧经的强大真气,破去了夜落纥的迅猛攻势。这一指举重若轻,看似平淡无奇,却有切金断玉之能。可知睿见的内功修为深不可测,绝不在夜落纥之下,刘皓南恐怕也要甘拜下风。
“和尚,你果然有几分本事,你我来对几招!”夜落纥遇到了真正的对手,立时精神大振,甚至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睿见和尚端立原地,淡然道:“施主就算赢了贫僧,也不可能将刘施主带走,何必多此一举?”
“若是赢不了你,那就更没机会了!”夜落纥却是不依不饶,暗运阳燧经内力猛地拍出一掌,如一个硕大火球直扑睿见的脸面,他倒要看看睿见如何接下这一掌。
睿见和尚的两只手掌相对,双臂不断圆转化圈,将夜落纥打出的那团炙热真气环抱于怀中,在空中划出一个个连绵不断的太极阴阳图的形状,阳极生阴,阴极生阳,如此无限循环,似乎永无边际。
随着睿见双臂环抱的空间逐渐缩小,那团看不见的火球气势越来越弱,竟似慢慢熄灭了一般,最终完全消失,归于沉寂。
与钟昭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睿见和尚的衣衫袍角没有一丝被烧焦的痕迹,仿佛有一道气墙将夜落纥的真气完全阻隔在外。
刘皓南看得心头大震,暗自惊叹中原武学的博大精深,他原以为谭峭的大化神功、陈希夷的指玄经,以及赵普的“合一气”已是内功心法的巅峰极致,却不想世上还有这般神妙的内家绝学!
夜落纥见状亦是大为失惊,脱口道:“和尚,你这是什么功夫?”
睿见和尚破了夜落纥的掌力,并无丝毫欣喜之色,淡然道:“此乃道家的内功绝学胎息功,施主承让了。”
夜落纥更为诧异,道:“你明明是个和尚,为何要学道士的内功,好生奇怪!”
“天下武功同出一源,都是为了固本培元、强身健体,达到外物环境与人体自身互通互融的合一境界,各种内功的修炼之法虽然不同,却是殊途同归,不必刻意区别。”睿见和尚不紧不慢地说道。
刘皓南细细思忖睿见之言,深以为然,无论是胎息功也好,大化神功也罢,讲究的都是阴阳和合,将外息内息融为一体,互生互通,才能保证体内真气运行的均衡和谐,达到收发由心、吞吐自如的境界。
相比之下,阴魄经、阳燧经这两种功法将内息和外息生生割离,为求速成而专修其中一种真气,着实违反了自然运行的规律,也埋藏下了极大的隐患,殊不可取,只有阴阳同修,才能根除这两种功法的弊端。
可是,刘皓南也曾听嫦儿说过,阴魄经、阳燧经原本是一部经书,名为《密莫光明经》,要学成此功极为艰难,大光明教中能有大成的,百年难得一遇,也正是因此,才有人想出了这速成的办法,顾不得为祸自身,也要练成绝顶内功。
想到此处,刘皓南暗自一叹,想当年那写成《密莫光明经》的大光明教高手该是何等的聪明颖悟,才能有此成就,可惜后世之人无能,不能继承他的真传,真是暴殄天物……
他在思量之时,又听夜落纥不服气地喝道:“我却不信,你能将我的掌力全数化解!”说着双掌齐出,接连发出十数掌,这次并不是一个火球,而是十数个火球带着腾腾烈焰,翻滚着扑向了睿见和尚。
刘皓南见状失惊,他最清楚阳燧经内力不够持久、极易失控的致命缺陷,就算是当年的前任明尊,要想练续击出十余道强横真气,也需稍作间隔,不可能一气呵成,相比之下夜落纥对阳燧经内力的运用显然更加流畅自如。
睿见和尚仍是双臂环抱,圆转画圈,可是一时间怎能将对方所有的真气都化解干净?十几道炙热真气搅动着灵堂内的空气激烈翻腾起来,夜风中猎猎飞动的灵幡无火自燃,火焰熊熊而起并开始迅速扩散!
刘皓南暗叫不好,灵堂一旦起火,谭真人的遗体必会受到损害,他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令谭真人九泉之下难以安宁!
他不假思索地从木梁上纵身而下,拂袖打落了即将落在谭峭棺椁上的一大片点燃的灵幡,紧接着连续发出数道掌风,用阴寒气劲扑灭火焰,阻止火势蔓延。
宝树、龙树等人见灵堂失火,惊愕之下也都开始行动,试图扑灭火焰,当他们看到突然出现的刘皓南时,俱是大为惊讶,乐清平脱口叫道:“刘皓南,你竟然还在这里!”
。。。
第495章 再分高下()
刘皓南却顾不上理会乐清平,纵身来到夜落纥面前,叫道:“夜落纥,住手!不可毁了灵堂!”
夜落纥看清了刘皓南的面容,微微一怔收了掌力,喜道:“原来你在这里,咱们这就走!”他大闹太平兴国寺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刘皓南,如今正主儿已经出现,他再没兴趣与睿见和尚等人纠缠,便要拉着刘皓南离开。 '800'(首发)
刘皓南却挣脱了他的手,正色道:“害死谭真人的凶手尚未落网,我不能一走了之!”
夜落纥不解其意,脱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见刘皓南行动自由,显然已经脱离了太平兴国寺诸人的掌控,为何还要在此流连不去?
刘皓南来不及多做解释,转身向着乐清平走近几步,肃然问道:“乐清平,明日的公审大会上,你是否真有办法找出害死谭真人的凶手?”
乐清平隐隐猜到刘皓南问这句话的意思,郑重说道:“睿见法师已经证明,谭真人是死于大光明教高手的暗器之下,这与我们之前获得的信息颇有相合之处。对于明日的公审大会,我和桂英早有约定,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要你肯配合行事……”
刘皓南不等他说完,便点了点头,道:“好,我信你这一次。一旦查明真凶,我必亲手为谭真人报仇!”他这么说,便是同意与乐清平等人合作了。
乐清平意外之余微露喜色,却没有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钟昭远却根本不信害死谭峭的另有其人,忍不住在旁冷哼道:“贼喊捉贼,惺惺作态!”
刘皓南不屑分辩,自顾自地来到谭峭的灵柩之前屈身下拜,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待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已是隐泛泪光。他对着那厚重的棺椁默然良久,方哽声道:“我想在此为谭真人守灵……你们放心,明日公审大会开始之前,我绝不会踏出这灵堂半步。'起舞电子书'”
夜落纥见他执意要留下,无奈叹道:“罢了,我已答应了苏茹合定要带你离开。你要留在这里,我陪你便是。”索性在一旁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视其他人如无物。
宝树等人见此情景一时沉默,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最终齐齐望向睿见和尚,等他表态定夺。
他们心里清楚,刘皓南和夜落纥都是异教的绝顶高手,在场诸人中能够与他们一战的,只有修为深不可测的睿见和尚了。因此,睿见的态度可说是至为关键。
睿见和尚的神色始终平静如常,只听他念了一句佛号,清声道:“贫僧也想为谭真人做一场超度法事,不知是否会碍了两位施主的事?”他的意思是要单独留下,与刘皓南、夜落纥共守灵堂。
刘皓南闻言微觉意外,转头看看睿见,说道:“那就有劳法师了!”他早就料到太平兴国寺诸人不会放心让他一人留在灵堂,睿见和尚主动提出留下来,对自己而言既是监视,更是牵制。
好在刘皓南对睿见并无反感,他留在这里总比钟昭远等人留下来要好得多。再者,睿见和尚是一代高僧,由他亲自为谭峭做超度法事,那是求之不得的事。
夜落纥冷眼旁观,也是暗自心喜,他刚与睿见斗了一场未分胜负,正想再找机会与其一较高下,今夜便是绝好的机会!
“法师,你一个人恐怕……”宝树主持闻言却面露犹豫之色,欲言又止。他担心的是,刘皓南和夜落纥都在灵堂之中,倘若他们二人事后反悔,联手攻击睿见,在无人相助的情况下,睿见未必能占得上风。
睿见和尚明白宝树为何忧虑,轻轻摇了摇头,淡然道:“刘施主是磊落守信之人,他若是真的想走,你们岂能拦得住?去吧!”
宝树等人听他如此说不由得面露惭色,只好齐齐退了下去,乐清平、钟昭远各自回房疗伤不提。
此刻灵堂里只剩下了睿见、夜落纥和刘皓南三人,因器物燃烧引发的浓烟渐渐散去,残破的灵幡四处散落,满地狼藉,更显凄凉。
睿见和尚端坐在谭峭的灵柩之侧,低声念诵起《阿弥陀经》来,刘皓南也跪在一旁,细细回想起与谭峭相遇相识的那一幕幕情景,更是悲从中来。
十年前他费尽心机逃出地下石城,被杨四郎延瓒带到了云州战场,路上巧遇谭峭追杀“逆徒”韩德让。当时他被韩德让的若水掌所伤,幸得谭峭相救,还帮他打通六大阳脉,解决了自幼修习阴魄经的重大隐患,并想收他为徒。
但因刘皓南与宋帝有血海深仇,不便拜谭峭为师,谭峭遂积极斡旋,游说白云先生陈希夷将他收入门下。后来,刘皓南离开师门,机缘巧合之下又跟着韩德让学了大化神功,他虽然没有拜入真元道的门庭,却与韩德让有师徒之实,从这个意义上说,谭峭便是他的师尊。
犹记当年,他曾经问过谭峭为何待他如此之厚,谭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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