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皓南心中一震,暗道:我和杨延朗之间的事,他如何知晓?他说他是杨延朗的恩人,莫非杨延朗并没有死么?他如今身在何处?这黑衣人既肯救他,定是那齐王妃萧绮的人了……他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却不肯问他,只是转身就走。
黑衣人愣了一下,叫道:“哎,你难道不想知道杨延朗怎么样了?不想知道他为何让我来找你么?”
刘皓南漠然说道:“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认识你,你也不必管我!”
黑衣人耸耸肩无奈地道:“怪不得杨延朗说你性子冷僻,果真有点古怪!不过没关系,我偏喜欢和古怪的人交朋友!跟我来吧!”说话间伸手抓向刘皓南的肩头。
刘皓南早有防备,迅速将身一侧,却没避开,被那黑衣人捏住了肩井穴,立时全身麻软,他又惊又怒,叫道:“你干什么?”
黑衣人若无其事地拖着他前行:“杨延朗要我带你离开云州城,我答应了他,自然要做到的!”
刘皓南无力挣扎,怒道:“要走我自己会走,不要你来管我!”
“嘿,你这小鬼!当我很喜欢管你么?”黑衣人虽是如此说,却不肯放手。
刘皓南气极,心知再开口骂他也是无用,索性闭口不言,暗自思量脱身之计。
黑衣人本以为他定会破口大骂,见他默不作声大觉奇怪,正要开口逗他,迎面走来一队巡城的杨家军士,为首的正是那杨延昭,黑衣人忙拖住刘皓南避往路边街角处。
刘皓南灵机一动,大喊一声:“你这辽人奸细!还往哪里逃!”
黑衣人似是早料到他会这么做,反倒放开他的穴道,嘿嘿一笑道:“你果然很机灵,我便跟你玩玩!”身形一晃便没了踪迹。倒是杨延昭带领的那队杨家军闻声赶来,纷纷喝问:“奸细在哪里?”
刘皓南看看左右空空如也,不由大感头疼,只好道:“他……他已逃了!”
杨延昭认得刘皓南,一见他又惊又喜,上前道:“小兄弟,原来你在这里,父帅正命我四处寻你呢!有辽人奸细混入城中了么?小兄弟有否受伤?”
刘皓南暗想,总要经由杨业方能见到卢善衡,不如先跟杨延昭回去再做计较,如此也可趁势甩掉那莫名其妙的黑衣人,便道:“我没事,我想见杨老将军!”
杨延昭点头道:“好,我这便带你去!”
两人折身回返军营,刚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人声大噪,有人喊道:“保护卢先生!”“快拦住这女子!”语气中甚为惊惶紧张。
杨延昭回身一望,见卢善衡正在几名杨家军的簇拥下往自己这边奔来,另有十余人围住了一个女子正在苦战,那女子一袭玄色长裙,翻领左衽,窄袖束腰,宽大的群摆层层叠叠,决非中土衣饰的风格,她的身量较一般女子也要高出半头,愈显绰约,纤手中持一条亮闪闪的丈八银链,挥洒间或笔挺如枪,或虬曲如龙,或灵动似蛇,轻捷的步法与圆活的手法紧密配合,诡秘莫测。杨家军若非仗着人多,街道又过于狭窄令那女子无法全力施展鞭法,恐怕早就挡不住她了。
杨延昭面色微变,诧异自语道:“这女子好俊的鞭法!似乎并非中原武功!”他未及多想,挺身大步迎上卢善衡,朗声道:“卢先生,出了什么事!”
卢善衡看起来惊慌失色,叫道:“六将军救命!这……这女子无缘无故的……却要杀我……”
那女子随手一鞭抽翻一名士兵,逼近几步怒视着卢善衡厉声道:“姓卢的,你以为有杨家军在便护得了你么?今日定教你血债血偿!”
。。。
第26章 异族美女()
杨延昭此时方看清这黑衣女子的面容,竟是一位绝代佳人,面颊丰润,下巴尖削,肤色莹白直似透明,一双美目中波光流转,异彩涟涟,眼角略有些飞翘,愈见妩媚,精致挺秀的鼻梁下朱唇微启,皓齿略现,明艳不可方物。
杨延昭看得心头一颤,定了定神方道:“不知姑娘与卢先生有何冤仇?定要取他性命?”
黑衣女子怒道:“这狗贼在西州杀人劫掠,无恶不作,早该将他碎尸万段!”她打量了杨延昭两眼,嗔道:“你挡在这里,莫非是想护着这狗贼么?”
卢善衡急忙辩解:“六将军休听这妖女信口诬蔑,我在西域行商多年,一向奉公守法,杨老将军最是明白不过……”
杨延昭皱了皱眉,正色道:“卢先生对云州百姓和杨家军皆有大恩,就算真如姑娘所言,在下也不能将他交给你,还望见谅!”
黑衣女子微微冷笑,傲然道:“笑话!你不肯交人,我便没办法了么?接招!”话音未落收鞭倒卷,缠向杨延昭持枪的右臂。
杨延昭将身子微侧让开鞭头,反倒滑步向前,长枪直刺黑衣女子的左肩,口中朗声道:“姑娘若能胜了我手中银枪,再要人不迟!”
黑衣女子柳眉微竖,冷声道:“你既与这狗贼一路,便别怪我这雪龙鞭出手无情!”手腕一振,雪龙鞭的鞭梢如活物般突然跳起,暴涨出三寸,其形如蛇头,蛇口大张,一条黑色信子在蛇口中忽隐忽现,整条鞭子如同一条游动的雪蛇,极是诡异。
杨延昭不敢让雪龙鞭近身,回臂用枪杆一格,轻轻卸开鞭身上的力道,借机退开数步。黑衣女子抖开银鞭,鞭身发出啪啪数声脆响,顿时挺得笔直,成了一柄长枪。两人在大道当中斗起枪法,那女子以鞭作枪来使,走的仍是轻灵诡谲的路子,加之她的“银枪”足有丈八长短,重量又轻,使起来自然灵活轻便得多,封挡之间完全不循枪法的路数,让杨延昭大感头疼。
杨家枪法以快,狠,准见长,招数简单实用,但要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必须要求力量与速度的配合妙到颠毫。杨延昭的枪法稳健扎实,同杨家诸子相比虽只算平平,在军中已是难得的高手,但与这女子斗起来,过于平实的招数显然有些捉襟见肘。
由于两人用的都是长兵器,一时间劲风呼啸,寒光漫天,声势骇人。旁观人等惟恐殃及自身,纷纷退往街边。刘皓南见卢善衡也混在人群中打算开溜,忙疾步上前一扯他的衣袖,低声叫道:“卢善衡!”
卢善衡全身一震,霍然转身,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拉住了自己,颇有些惊疑不定,半晌方讶然笑道:“小兄弟认错人了吧,我姓卢名洛……”
刘皓南不等他说完,截口道:“你可还记得六年前的五里坡之约么?”
卢善衡的笑僵在了脸上,上下打量刘皓南一阵,猛得面露恍然之色,失声道:“你……你……”他连忙反手拉住刘皓南,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小兄弟请跟我来!”
刘皓南反倒退后一步,挣脱了卢善衡的拉扯,道:“你先走,我自会跟着你。”
两人在混乱的街巷中左拐右绕,避进一间无人居住的宅院,卢善衡左右张望一回,确定无人跟来,方掩住门户,回望刘皓南郑重问道:“请问小兄弟是星珏太子的什么人?”
刘皓南强自压下心头的剧烈跳动,缓缓道:“我便是星珏太子的第三子,刘皓南!”
卢善衡看着他怔了半晌,突然扑地跪倒,眼中已流下泪来,哽声道:“小皇子……可教属下找得好苦啊……”
刘皓南冷冷道:“当日你为何没有如约到五里坡会合?可是私吞宝藏逃跑了么?”
卢善衡忙道:“属下对星珏太子忠心耿耿,怎会作出这种事?小皇子冤枉我了!”
“当日情形究竟怎样,你仔细说给我听!”
卢善衡偷眼看刘皓南虽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自有一种威严高贵的气质,他面无表情,神色冷静,也不知是否真的相信了自己,心中大是忐忑。卢善衡叹了口气方道:“此事说来话长……当日属下奉星珏太子之命去往柏谷山,不料途中被宋兵所阻,跟随属下的三百名士兵尽皆战死,我也身受重伤,侥幸才能逃出……等我到柏谷山取出那万两黄金,再赶往五里坡时,已然太迟了……”
刘皓南冷哼一声道:“无凭无据,你叫我如何信你?”
卢善衡面露难色,思量半晌道:“这……对了,当日属下在五里坡没有等到太子殿下,便回到热风山营地寻找,才知道星珏太子已战死殉国……小皇子,文淑太子妃的遗体也是属下安葬的……”
刘皓南听他提起母亲,心头一阵揪痛,哑声道:“那你倒说说看,我娘……她是怎么死的?”
卢善衡伸手拭泪,悲声道:“太子妃葬身火海,死状极惨……”
刘皓南悲愤难抑,终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定了定神道:“卢将军……果然对北汉一片忠心,方才我错怪你了,请起!”说罢亲手将卢善衡扶了起来。
卢善衡暗自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试探道:“小皇子大难不死,可谓福泽深厚,不知这六年来在何处容身?”
刘皓南虽只有十三岁,心机胆识却早经磨练,大大超过常人。他对这位北汉旧将卢善衡其实并未完全信任,只是为了探知柏谷山银库的所在地才虚与委蛇。面对卢善衡的套问,刘皓南当然不买帐,只淡淡道:“这个你不必知道。卢善衡,你立刻随我去热风山祭奠父母,再到柏谷山取出宝藏,筹划北汉复国大业!”
卢善衡呆了一呆,正要答言,却听头顶瑟瑟轻响,掉落几片灰尘,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的响起:“哈哈,你们的话我可全听到了!小鬼,原来你的来头这么大,怪不得杨延朗对你如此关照!”
一听这声音刘皓南便知是那神秘的黑衣男子,又惊又怒,仰头叫道:“又是你!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
第27章 同门相争()
卢善衡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他那北汉旧臣的身份泄露,大着胆子喝道:“什么人?出来!”
头顶又是大片灰尘簌簌飘落,黑衣人趁两人闭目拂尘的当儿飘身而下,双手轻轻搭上了卢善衡和刘皓南的肩头,两人同时觉得肩井穴一麻,都被点中了穴道。他这点穴手法并没什么特别,只是出手实在太快,身法轻盈得如同鬼魅,让人根本无法察觉。
黑衣人拍着两人的肩膀嘿嘿一笑,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机密大事的。你们尽可放心,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好了!”他的语调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刘皓南气得说不出话来,卢善衡却大是惶恐,叫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让小皇子相信你?”
黑衣人耸耸肩道:“你不信也不行。杀我灭口么?你又没这个本事,对不对?”说着拍拍刘皓南的头,笑嘻嘻地又道:“更何况,鹰灵离天是说话算话的人,不会骗小孩子的!”
两人听他自称鹰灵离天,才知他便是辽国萨满神教的鹰灵圣师离天,也即是今年明王楼之战的战将。
刘皓南被离天在脑袋上敲了一记,恼道:“离天,你倒底想怎么样?”
离天两手一伸,又同时点了刘皓南和卢善衡的哑穴,抓起两人腰间的裤带,道:“不是说过了么?带你离开云州啊,走啦!”说着挟住两人,大踏步走出门去。
刘皓南无计可施,心道生气也是无用,不若静观其变,这人既是受杨延朗之托来找自己,应该并无恶意。
离天带着两人在小巷中穿行,竟又回到杨延昭和黑衣女子恶斗的那条街道上来,只见街上已无行人,只有杨家军士远远地在旁助威。杨延昭满头冷汗,攻守间章法渐乱,黑衣女子仍显得游刃有余,她急着去追卢善衡,却被杨延昭死死缠住,不由恼怒,招数愈发凌厉狠辣。两条枪纠缠不休,直打得飞沙走石,风云变色。
离天悠然上前,朗声道:“阴丫头,别跟杨家的混小子胡搅蛮缠啦,你要找的人可在我手上呢!”
那黑衣女子闻声收鞭,见到离天面色立时一变,也不管那杨延昭如何,径自上前嗔道:“你这家伙来趟什么浑水?赶快把卢善衡交出来,你我便两不相干!”
离天扬了扬眉毛,微笑道:“那恐怕不行,我还要和这两位朋友同去看戏呢,失陪了!”说罢转身便走,他的步子迈得并不大,似是悠然自得,却异乎寻常地迅速,刘皓南只觉耳边忽忽风响如腾云驾雾一般,两边景物都急速地后退。
黑衣女子跺了跺脚,身子凌空跃起一丈来高,足尖在街边屋檐上一点,箭一般向前飞掠而去,身姿恰似乳燕投怀,轻盈美妙,她在屋瓦间几个起落之后,已奔出百丈之遥,眼看便要追上离天。
杨延昭见刘皓南和卢善衡都在离天手上,急忙上前追赶,他的轻功实在平平,只好迈开大步狂奔,不屈不挠地追逐着前面两条黑色的身影。
离天在纵横的街巷间绕了半天,终于在一条死巷尽头停下,挟着两人跃上墙头,跳进一间民居院落内。刘皓南打量这座小院,发现院子收拾得极为干净,深秋时节地上却连一片落叶都不曾见,可房门窗户都紧紧关闭,寂静得可怕,仿佛从来无人住过。
黑衣女子随后赶至,长鞭一抖直袭离天的后脑,离天竟不回头,大剌剌地便往房门上撞去,口中叫道:“耶律兄在家么?老朋友来拜访你了!”
喀啦两声响,两道白影从紧闭着的窗户中蹿出来,这两人却不理会即将撞在门框上的离天,手中四柄亮晃晃的长剑同时封住黑衣女子的长鞭。
黑衣女子早料到房中必有古怪,长鞭劈啪一甩,向左一折复又右击,准确地抽在两人的手腕上,两名白衣人本都是使双剑的,谁知刚一交手便被击落一剑,心头大骇,齐声惊呼道:“阴若岚!”
黑衣女子冷笑道:“原来是你们两个狗腿子,耶律敌烈想必便在里面了?”
此时房门吱呀一声开启,门内有人清声笑道:“阴师妹,想不到你我在此相见,师兄心里可真欢喜地紧啊!”
离天顺势进门,大摇大摆地把刘皓南和卢善衡两人放在地上,看着房中背对着门的白衣男子笑道:“你们师兄妹重逢,还得谢谢我这引路人才是!”
室中的白衣男子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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