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皓南闻言只有冷笑,所谓的胸怀大志,不过就是一场光复北汉的清梦而已。既然刚愎自负的祖父并不需要自己相助,继续留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以往的日子里,不论经历过多少艰难困苦、坎坷折磨,刘皓南从未心灰意冷,他所背负的仇恨和责任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一路催逼他与天地斗胜,与命运争锋。
虽然步步荆棘,遍身浴血,他从未低头。可是今日,他竟萌生死志,只想一死了之。
刘皓南甚至希望看到,当自己的头颅摆在祖父面前,祖父得知真相后追悔莫及失态嚎哭的情景。
为了权力与威严,刘继元残害了自己的同胞兄长,驱逐了血脉相连的族人,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和臣民,如今他又将亲手杀死自己唯一的嫡孙!
这才是对他荒淫暴戾的一生最残酷的惩罚!
想到此处,刘皓南既感快意,又觉无比凄苦,胸腔里一片冰冷,再度嘶声大笑起来。
“去告诉你家宗主,要么诚心认错,要么杀了我。其他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刘皓南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易三江闻言愕然:“你要宗主认什么错?”他实在看不透面前这个奇怪的少年,有时他沉稳老成、谋略深远,连自己这个老江湖都自叹不如,有时又倔强任性地像个与人赌气的孩子。他太了解宗主的脾气了,要宗主向这个黄口小儿诚心认错,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通敌卖国,是为不忠,弑兄篡位,是为不孝,残杀孺弱,是为不仁,驱逐族人,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难道没错?”刘皓南扬眉大声说道。他早就对祖父的所作所为不满,再加上自己的亲眼见证,更让他看清了祖父的真面目,这些话真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刘少侠噤声!”易三江忙掩住了刘皓南的嘴唇,肃然道,“无论你是从何处知道这些事,今后决不能在宗主面前提起半个字!”
“哈哈,敢做却不敢认么?”刘皓南更觉激愤,怒视着易三江道,“易寨主,你也算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为何甘心受这卑鄙小人驱使、助纣为虐?”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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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0章 表明身份()
如果说初次见面时,刘皓南还对祖父存着一丝亲情的眷恋,那么到了此时此刻,他已经对其失去了最后一分敬重。(首发)
易三江听他将刘继元称作“卑鄙小人”,神色立时严肃起来,沉声道:“刘少侠不可如此说,宗主虽然性情暴戾,有些刚愎自用,但他要做的事情并没有错。易某投身邙山宗,不是为他一人尽忠,而是为了光复处月帝国的大业!”
刘皓南不以为然,冷声哼道:“就算他能够重掌天下,也不会成为有道明君!”
易三江慨然道:“处月四族世代英雄辈出,只要这天下重归北汉,日后定会出现一个睿宗皇帝那般的明君,恢复昔日的强盛与荣耀!”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刘皓南闻言大笑,满面戏谑地注视着易三江,“这话只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处月部的确有过像李克用、李存勖、刘知远那样的盖世英雄、英明国主,但更多的是像石敬瑭、刘崇这等为一己私利不惜拥兵自重、出卖国家的贪婪之徒、奸佞之辈!”
刘皓南所了解到的处月帝国的历史,不过是一个河东偏安小国步履维艰的挣扎求存史,既谈不上强盛,也谈不上荣耀。及至刘氏家族执掌的北汉帝国,更是充斥着各种篡权、阴谋和杀戮的黑暗故事。
生在这样的皇家,有这样的祖父,对刘皓南来说简直是一种耻辱!
面对刘皓南的强烈质疑,易三江一时无语,同时也越发觉得他的来头不简单。
处月部的旧史秘闻,刘继元的生平作为,邙山宗的内部机密,他都了若指掌,就连易三江这北汉旧将的身份,也在初次见面时被他掌握得一清二楚。这充分说明,他与处月部、与北汉皇族有着至为密切的关系。
在西陵茶社,他对宗主刘继元的态度更是耐人寻味,从一开始的客气、敬重,到后来的恼怒、赌气,再到如今的绝望、哀伤,都不像是敌人该有的表情和态度。 '800'
他到底是谁?与宗主是什么关系?如果他真是被刘继元驱逐的处月四族后人,理当对宗主恨之入骨才对,绝不会轻易答应与宗主合作,共谋颠覆赵宋的大事。
还有,他将北汉皇族的传国玉佩随身带着,精心呵护、视若珍宝,这又是何故?
“刘少侠,你不肯说出这玉佩是从何处得来,但你一定知道太子刘星珏的去向,盼你如实相告,无论他如今是生是死,易某都想再见他一面,还望少侠成全!”易三江心念转动,决定从星珏太子入手侧面问询,言辞之间十分恳切。
刘皓南听他突然提起父亲,不由一怔:“你为何要见他?”
“实不相瞒,当年宗主还是北汉国主时,我虽是圣上直辖的禁卫军将领,却与星珏太子私交甚厚。圣上初登帝位之时,对星珏太子十分倚重,禁卫军与太子军之间相互交通,亦属正常,但自从圣上斩杀了康平长公主,造成父子反目,我便与星珏太子断了联系……”
刘皓南恍然记起,北汉旧将杨延朗也曾对自己说过,祖父与父亲之间并不和睦,但语焉不详,难道是因为那个康平长公主被杀之事而起?
“他为何要杀康平长公主?我……星珏太子又为何会因此与他反目?”刘皓南好奇问道,他始终用“他”来称呼刘继元,连一声宗主也不肯叫。
易三江略一犹豫,说道:“康平长公主是圣上的亲姐姐,也是星珏太子的生母……圣上膝下无子,便过继了姐姐的孩儿,并立为太子。”
刘皓南闻言心头大震,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父亲刘星珏并非祖父刘继元的亲骨肉,而是刘继元的姐姐康平长公主过继来的。祖父杀死长公主,父亲必是因此而自危,在管涔牧拥兵自重,脱离了祖父的控制。
这也难怪,像刘继元这样残暴的君王,连自己的同胞兄长、姐姐都能杀,更何况是一个过继来的儿子?
又听易三江续道:“太子与圣上交恶之后,我对圣上的作为也是暗自腹诽,曾夜奔管涔牧欲投靠太子,却被他婉言劝回。太子说圣上身边谗臣太多,正需要我这样的人劝谏示警,那才是尽人臣之道。于是,我又重新回到了禁卫军中。”
“几年后,宋帝赵光义北伐太原,圣上开战未久便开城纳降,令人扼腕。我当时在城外抗敌,听说太子拒不归降,继续举兵抗宋,心中大是振奋,一路北上却没发现他的踪迹,后来只得在灵空山安营扎寨,过起了剪径大盗的日子。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四处打探太子的消息,始终一无所获……”
刘皓南想起父母惨死的情景,不由悲从中来,哽声道:“他……他早在十三年便死于宋军之手……”
“太子真的不在人世了?”易三江闻言面色大变,虽然他早就料到太子很可能早已死去,但得到确切消息时,还是感到悲恸难抑。
“他为北汉战至最后一息,虽死犹荣!”刘皓南攥紧了拳头决然地道,比起祖父的苟且偷生,父亲的行为无疑更让他感到自豪。
易三江也从刘皓南的反应中窥到端倪,试探问道:“刘少侠,你与星珏太子的样貌真是像极了,你是他的后人,是不是?”
事到如今,刘皓南无心再去遮掩隐瞒,黯然道:“不错,我便是星珏太子的第三子刘皓南。”
“果真是位小皇子!你为何不早说?”易三江猛地跳了起来,顿觉如释重负。刘皓南既是宗主的嫡孙,宗主定然不会再为难他了。
刘皓南沉默半晌,淡淡地道:“我的身份有何要紧?反正这世上也没什么人是他不敢杀、不能杀的!”
“小皇子不要存心赌气!”易三江好言劝道,“宗主以为你是处月部的人,才对你心存敌对,他若是早知你的身份,万万不会这样对你……幸好还不算太迟!”
“处月部的人难道便不是他的族人?当年他怎能下手杀死那么多刘氏男丁和无辜幼子?”刘皓南冷冷质问。
易三江喟然一叹,缓缓言道:“小皇子,你须知一步错,步步错,宗主杀了太多处月部的族人,与他们不共戴天,已是无法回头了!就算宗主肯承认错了,就能化解昔日的仇怨么?难道要他以死谢罪不成?这个错,是万万认不得的!”
刘皓南闻言怔住,易三江所言并非全无道理,错了就是错了,不是认错就能挽回的。一失足成千古恨,有些错真的是犯不起的。
对于刘继元来说,也许他唯一的出路便是继续错下去,用凶残暴戾压制来自敌人的仇恨和反抗,来获取片刻的安宁……
“小皇子,你且休息片刻,我即刻将此事禀报宗主!”易三江匆匆离开囚室,吩咐左右小心照看刘皓南。
刘皓南心中感慨丛生,暗忖:刘继元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一想到刘继元那阴狠的神色、冷酷的目光,刘皓南便觉不寒而栗,恨不能立刻避而远之。如果他再次来到自己面前,自己该怎么做?原谅他?接受他?还是继续憎恨他?远离他?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刘继元终于出现了,他一路狂奔而来,脚步踉跄不稳,扑上前紧紧抱住刘皓南落泪不止,满面愧疚地道:“我的好孙儿,你受苦了!祖父对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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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冰释前嫌?()
刘皓南因易三江方才提及死去的父亲,大为感伤,如今又见祖父抱着自己老泪纵横,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心里顿时软了,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难过,也跟着落下泪来,哽声道:“祖父,我……”
“我的好孙儿!”刘继元听刘皓南叫了自己一声祖父,便知他已原谅了自己,面上亦惊亦喜,忙不迭地回身吼道,“快将我孙儿身上的铁钩除掉,千万不要弄疼了他!”
旁边侍从都被这急转突变的一幕惊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上前小心翼翼地为刘皓南去除了刺穿他琵琶骨的铁钩。( 800)小说/
刘继元亲自动手,在易三江的帮助下半扶半抱地将刘皓南送到一处卧房内。
刘皓南身体里的铁钩虽然取了出来,也敷上了金疮药,但那钻心彻骨的疼痛仍在狠狠锥刺着他的神经,再加上昨夜经受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正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他很快便觉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刘继元见此情景,便不再搅扰刘皓南,替他轻轻盖上了锦被。
易三江从未见刘继元对什么人如此关心,颇为欣慰,暗忖:宗主与小皇子祖孙相认,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小皇子谋略深远、智勇双全,定能成为宗主的有力臂助……
刘继元在床榻边坐了很久,直到他确认刘皓南确已沉沉入睡,才转身问道:“易三江,他的伤势如何?还能治好么?”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冷清,没有丝毫的关切和焦虑。
易三江听他问起此事,也觉一阵揪心,禀道:“宗主,小皇子的琵琶骨被刺穿,不能自行运气疗伤,也使不出任何内力,须得静心调养数月,待筋骨复原之后再看情况……如果将养得当,也许还能恢复武功……不管怎样,小皇子的性命并无大碍,请宗主暂且宽心!”他这番话分明是在暗示,刘皓南虽然性命无碍,却很可能从此失去武功。
刘继元轻叹一声,自语道:“真是可惜,我不该急着对他动手的……”
易三江以为刘继元是因误伤刘皓南而感到愧疚,在旁劝慰道:“这都是阴差阳错,宗主不必自责,属下定当延请名医为小皇子疗伤!”
“自责?”刘继元闻言哼了一声,面色陡然变得阴冷起来,斜睨了易三江一眼,沉声道,“易三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错了很多事?”
易三江见他面色突变,心头巨震,猛然醒悟到方才自己与刘皓南说的那番话,定是被刘继元全数听了去,瞬时满头冒汗,扑通跪倒在地说道:“宗主恕罪,属下不该对宗主的作为胡乱指摘、妄自评断,属下该死!”
“你起来吧!”刘继元见他惶恐之状,面色倒缓和了一些,伸手将他扶起,淡淡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套他的话,才会有夜投管涔牧那些说辞……你对我忠心耿耿,我是知道的。”
易三江听了这句话,更觉冷汗涔涔而下,明知宗主是在正话反说,却无法为自己辩白。当年他确实生出过投奔星珏太子的心思,但被太子劝回之后,这十几年来对刘继元也的确是忠心耿耿。
只是,生性多疑的刘继元未必会这么想,君臣之间的嫌隙也在此埋下了种子。
易三江此时百口莫辩,忐忑难安,心中只恨自己太过大意,这邙山宗总舵内到处都是刘继元的眼线,刘继元又修炼过可以封闭内息的阴魄经,倘若他在囚室外偷听,自己根本无法察觉。他实在不该乱说话,可是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
思索片刻后,刘继元想起一事,道:“谢梵音对苗家医蛊之术甚为精通,你速去将她唤来,看看可有办法令他尽快恢复武功。”
“宗主忘了么,今夜亲王赵德芳将造访别鹤居,这个时候写谢梵音只怕分身乏术。”易三江提醒道。
刘继元拍拍自己的额头,恍然道:“正是,大鱼终于上钩,不枉我筹备了这么久……既是如此,待应付过了赵德芳,再唤她过来!”
刘皓南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清醒,发现自己睡在高床软枕之上,身上的血衣已被换下,头脸都擦洗干净,双肩的贯通伤口经过了仔细包扎,疼痛感已减轻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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