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一凡界妖族,神界之事不由我控!今日地狱之神和我语论这些闲事,不知目的为何?”她确实捉摸不透,心想早点打发他离去,自己好去询问无名。
那点心思哪里瞒得过地狱之火,只听他笑道:“想见无名?不如随我来,看得更为真切!”
说着巨手横空扫过,抓起她娇小身影朝丛里狂奔。速度极其快,却如空行之物,不带半点尘土。
248 地狱天堂()
记得落入恒梦前,她追楚沐晨至地狱。老头怪确实带她来至天堂宫,偶遇黑狱使!那段讨孟婆汤苦中带甜的记忆仿若还在昨日。当时客随主愿,只知天堂宫风景宜人,却未能深游。万万料想不到,落入师父恒梦重温千年旧事,发得机会深入这地狱里的天堂。
地狱之火抓着她步步深入丛林。凡间常见的绿渐渐褪去,眼前出现一片红紫交接的枫叶林。片片相连,由浅入深,闪着奇异彩光。地面落叶厚有三尺,色泽依旧,毫无枯叶之感。林间各种白玉雕塑,七界生肖妖魔鬼怪神,样样皆有,不是极美便极其丑陋恐怖,似走两个极端。再诡异之物她都见过,这些装饰雕塑在她眼里也不过尔尔,心里只盼着早些见到无名。
穿过枫叶林,眼前哗然出现一高大神殿。百根雕花刻龙凤的高大石柱成排,撑起白色殿宇。石门大敞,银光闪耀的长廊直通无底。长廊两侧依然是枫叶飘零之景,似雕刻于墙壁间,又似可步入的活生丛林。原来这里才算是真正的天堂宫。
她斜目望向一直紧抓腰间的地狱之火,不知何时地狱之火已缩小百倍,如常人身姿大小立在她一侧,却更加红火透亮。地狱之火亦不多言,带着她悄然飞入殿宇,居然是旋转而下。银通道红枫叶一直在眼前飞转,当她感到视觉极度疲劳,正欲闭目缓解之际,耳边忽然传来无名那熟悉声音:
“噬魂意,通心魔。魂鬼怒,断苍生!不过十式一招,以公子莲神的造诣,学这魔剑又有何难?”
闻其声不见其影,她心急如焚!地狱之火当然深知她心,冷眼望她片刻,“嗖!”地一声穿入通道右侧的枫叶林。原来这两侧看似画壁其实却是不知底的空间。绕过无数枝叶,她终于望见丛林间那片银亮空地,一白一黑两身影正打抖得厉害!卷起周边残叶树枝,脚下枝叶已累有百尺高。看来这里对战,已不是一时之兴。
无名手持一根如剑大小的树枝,步步相让,而公子莲手中却是明晃晃的利剑,剑剑欲伤。
“你一日不肯出噬魂,我一日无法见真解!”公子莲声带怒意。
无名只笑而不答,继续退让。手中虽为树枝,却也挥洒自如。公子莲利剑触碰不到半分。剑上无名侧下,攻左他自躲其右。几个回合下来,公子莲面色铁青,心中愤恨似到极点。突然空中红绫百丈,带着厉风疯狂向无名袭去。柔时如丝,硬时如鞭,或白条齐上,或千爪同勾,或左缠右袭……看似千变无招,却招招致命。无数百年粗壮的枫树或被连根拔起,或拦腰折断。不仅天堂宫,整个地狱都跟着摇晃。
她猛然想起轻羽东海修神时,公子莲也是用红绫丝缎几欲摧毁整个神海宫。这才是神的绝技!无名脸色微怒,显然他亦料想不到公子莲会动用神技。手中树枝顿时泛起淡蓝魔光,伴着巨大的“唰唰!”声,无名手中树枝居然斩断无情袭来的红菱。不料红菱似无根之物,斩不断源头,且越斩越多。
“嗷嗷嗷!”枫林中忽然传来无数巨大吼叫声,伴着“咚咚咚”的移步声,地震山摇。片刻间枫林四周白影重重,以极快步伐向无名冲去。白色雕像!原来他们皆为活物,受控于公子莲!她焦急回望地狱之火,几欲挣脱!地狱之火冷眼相望,似乎在说:你又能如何?若是过去,只会平添乱子罢了。
看来公子莲不见噬魂死不休!
无名震怒!唤出蓝焰环身燃烧,毫不犹豫冲向石雕巨兽!手中树枝更是如获生命,带着剑光不停飞舞。十式一招,一剑一尸,不留完体!空中顿时白玉碎石,成粉末落下。然再厉害的剑式,手中也不过是只树枝。妖魔鬼怪神兽,虽为巨石所制,气力却不减半分,加之无感无痛,它们毫无惧怕之色!总有几只趁得时机,背后偷袭,几个狠拍直袭无名身体。
就算身骨极强,几个硬碰下来,无名毕竟肉骨之身,口吐鲜血不足为奇。身上抓痕也显而易见。然这些皆为外伤,不知体内又伤到何种程度?噬魂是他最得力的武器,不肯动用便如失去双臂的废物,他能坚持如此之久已是奇迹!
难道不出噬魂的誓言真的比生命还重要?
看得泪流,她却连哽 咽都不敢。怕公子莲发觉,更怕无名分心!七夫人不过学会几段天舞,柔若无骨,又如何与怪石斗?
她若懂他,就该知道,无论伤得多深,他亦不会认输!更不许一个女子介入!这便是他的善性和魔性!
斗到最后一只石雕粉碎,无名跃上高空,冷傲地抹去嘴角血迹,朝公子莲冷笑。不料地面如小山般堆砌的粉碎绫缎,忽然如蝗虫般纷纷翻涌而上,硬把他紧紧裹在其中。公子莲最后长笑,挥手一指, 一根红绫丝带立刻弹地而起,卷他至跟前。
这场神魔之战,虽不是最为精彩,却也不输其他。不单她,连地狱之火都看得傻眼。遮挡他们身影的枫叶树早被削去大半,他似毫无察觉,抓着她愣在半根秃枝头上。
“据说当主人受攻击,噬魂会主动护佑!”公子莲望着无名那张倔强的面容,笑得诡异。
“呵呵!你这生不会得见噬魂。”无名回视,冷然应答。
“是么?我就不信不如你对她的一个誓言!”
公子莲手持长剑,猛然刺向无名心脏处。那瞬间,不知何来的气力,她居然挣脱地狱之火的巨掌,抓起残枝上的缎带,以舞天姿的绝技,飞绫袭剑!剑尖明显受创偏离方向,仅刺中无名腋下。许是之前他们生死过招太过专注,忽略她这个看客。此刻飞绫出手,同时引来两道雪亮的目光。
公子莲狂笑两声,立刻抽出长剑,闪身冲向她。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红绫碎片如雪花洒下,无名黑衣身影以更快的速度挡至她身前。她未来得及呼喊,只觉眼生刺目银光,无法视物,紧接着空中传来浓郁的血腥味。
“无名!”
她喊着他的名字,死死抱住身前那模糊身影。百年前,轻羽为他挡下那致命的一剑,魂系噬魂!他发誓从此噬魂不再出剑!百年后,他挡在七夫人身前,似在还她那份生死情?!
“本是不得已出手伤你,谁知她自动送上门!”公子莲盯着无名,冷声道。
“这最后一剑,刺骨穿心,你,学得很好!”无名有力应声。
她终于看清,公子莲手中那把长剑早已刺穿无名心脏,深至剑柄。然本该通透身体的剑尖,却不知断落何处?丝毫未能伤到身后的她。
惊愕在原地,她连呼唤他名字的勇气皆殆尽!只怔怔地望着他透蓝的双眼,确定他还活着!怕一个闪眼,他就消失在她面前。
活着!我只要你,活着!
她眼里写着此时唯一的心愿!
“你,可为她——死?!”公子莲终于斜视她一眼。
“活着,我便不能让你毁掉咱们的——契约!”
无名猛推一掌,袭至公子莲右肩,带着风卷残云之力。毫无准备的公子莲,连同手中长剑一起,被震开百丈。无名立刻一手揽住她的腰,急速腾跃而去。扑面而来的腥风血雨,不正来自无名的心口?
生命受到威胁时,轻羽又怎会介意你动用噬魂?
心底重复着这句发自内心的话,此时她多么希望他能懂!在轻羽的世界里,他的生命比任何事都重要。
“要去何处?”步出天堂宫殿,她终于开口。
“祭奠狐王!”他加快脚步。
“我哪里也不去!”她固执道。
“此时不送你出去,我怕——”他望她一眼,怕他再也无能力送她出这地狱?
“放心,你注定不会死在公子莲手里。”她毅然应答。
“契约誓言,公子莲此生必保你生!”
“碧绿草地上那间木屋可有名字?”她忽然笑问。
“没有。”
“那就叫沐晨古屋,沐浴着地狱里天堂般的晨光,我们就去那里。”她抬头望向他,目光坚定!
那不是祈求,而是命令!她也会固执,固执地要他活着。他回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高雅的笑。不是服输,而是尊重!尊重她的选择。
小屋依然独立在碧绿芳草之上,静候他们的回归。看着他小心退去那身黑色外套,数不清的伤痕赫然在目,她心痛地递过和着温水的湿巾,失神地望着他轻拭血迹。特别是心口那道通透心脏的伤,洒过几次药粉,血还是不停外涌。白丝巾变得通红,清水不再透明,她双眼含泪亦不再清澈。
“呵呵,公子莲并未伤到我心脏,再说我早已不知疼痛。”他淡然,似安慰更是嘲笑。
是啊,以神的断定能力,要避过心脏又有何难?但活生之物,又怎会不知疼痛?
“我来。”
待他无法擦拭背时,她毅然抢过丝布,转至他身后,十指颤抖地为他清洗伤口。终于可背着他,让眼泪痛快地流。那黝黑古铜色的肌肤,是轻羽的最爱,如今又增添无数道伤口。若是留守仙羽山头的轻羽看到,会不会如她一样,神伤不已?
249 断剑藏体()
许是这空寂的小屋,藏不住她默默地哭泣。他忽然起身,背对着她低声道:“这点小伤委实不劳夫人费心。心口血已止,我有要事必须离开。”
“也好,下次过来,可否给我带只古琴?”她假装低头清洗手中带血的丝布,细声应着。
要事不过是借口!她何尝不知轻羽在他心里的位置?!然请求他带古琴又何尝不是为了“再见”?
“嗯!”
再简单不过的应允,他再次消失在她眼前。不敢抬头遥望那半掩的门槛,只见泪珠滴落,血红水液荡起圈圈绕不到终点的涟漪。
次日,送食的老头怪顺带捎来一把古琴,是那把她曾经用过的无字长琴。若不是落入师父的恒梦,重温千年前旧事,她遇见老头怪也该是百年后的机缘。此时心里熟识,却叫不出口。老头怪当然不识得七夫人这副面容,只安静地放下饭菜和古琴,便转身离去。
望着桌上那几道精致小菜,她毫无胃口。但为了生存,她不得不挑食几口,便低头专注于手中古琴。无心拨弄,音不成曲,却也十分悦耳。简单的音符跳跃,似来自心的独白,无需特意修饰。
“啪!啪!啪!”忽然传来几声单调的掌声,接着传来公子莲的声音:“不愧为舞神之徒,随意拨调皆成绝曲!”
“呵,是吗?”她依然低头拨琴,笑带轻视,答得冷淡。
“无名守护的,果然各有性格!”说时,公子莲已闪至她身前,白衣襟拂过,遮住根根琴弦。
她抬头冷眼相望,不悲不气道:“既识得我是凤飞天舞之徒,也算有同族渊缘。我虽为修成神,却也不该死于神之手。你我都不可能留影于他心,又何苦纠缠?”
如果公子莲不相逼于她,无名自然不必费心守护!她能为他做的,是不再成为一种负担,一个致命的弱点。
“呵呵,茶酒会友,我不过想和无名多切磋几次罢了。”
“切磋何需生死相拼?无名一世不受威胁,你这生不会亲见噬魂。”她说得字字有力,几生几世,还有谁比她更了解无名?
“天地间只有一把噬魂剑!藏在无名心间,我早已不抱希望!本以为天地间也只有一个轻羽可让他生死不顾!不过他对你……倒是出乎意料!”公子莲说得深沉,同时凝望她的容颜,似乎要探出其中奥秘。
“别费心思,我和轻羽长得完全不同!”
她拂开那片遮盖琴弦的长衫,细指掠过古琴,低低传出一串音符,略微沉重而悲凉。公子莲移步坐到一侧,端起桌边小酒壶,自倒一杯小饮,而后悠然道:
“我要取出无名体内的断剑!”
“断剑?”
十指重压,琴声在一阵哗然中截止。她眼前恍惚出现当时情景:公子莲最后那剑深入无名心间,直至剑柄。然本该穿透身体的剑尖却不见影,让身后的她丝毫不受损!金属利器不会无端消失,难道被他断裂并留于体内?
“我那把神剑也是千年难求,即便断裂神息尚存。留于他体内虽不致命,却也会影响他修炼!”公子莲神色严肃,不似玩笑。
她猛然起身,夺过酒壶豪饮不停。憎恨自己粗心,更恨自己无能!见他活着,便以为万事无忧!明知受伤,却傻傻地相信他会无事!
“呵呵,我又能做什么?”喝尽壶中酒水,她才傻笑道。
“自从上次之后,无名不再与我相见。可断剑不取,他终生受困,魔之烈焰威力永远不可能登峰造极!拒用噬魂,若魔焰无法独树一帜,又如何与神斗?”
“你想如何?”
“此酒定神,让他饮下,可方便我行事。”公子莲从怀里掏出一普通酒壶,轻置桌面。
她神色凝重,望着酒壶轻声道:“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何需玩弄这些小把戏?”
“我若要杀他,百年前他已死!无名一生最不愿的,就是欠下还不起的情!呵呵,我想要的,你觉得他给得起?”公子莲右手轻搭桌脚,撑着下额,眉间浅带笑意。
想来也是,这几百年来一直都是公子莲守护无名。如若不然,他早死在无名之城毁尽时。
见她神色依然带疑,公子莲拿起酒壶,对口小饮,而后道:“三日之内,神的断剑必取,不然他终生受制!”说完消失在小屋里。
无名不会死在公子莲手里,这是事实!断剑留体,也是她亲眼所见。
如若恒梦是历史重演,此刻她真想知道当时的七夫人又是如何选择?那百年间,每月高崖轻弹,琴音清魂,呼唤他的苏醒,是何等难得?狐王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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