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在储物袋中,随意取一件与我。”
展长生自怀中取出那青色荷包,摆弄一番,却不知如何使用。
展龙道:“凝神在袋上,内视之即可。”
展长生依言而行,手捧荷包,闭目凝神。须臾,便见眼前一亮,显出成排橱柜来。他心思一动,便见标记衣物的柜门打开,柜中码放有十余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待他睁眼时,正有一件黑衫连同中衣留在手中。
展长生初尝这宝物神奇,不由心头雀跃,却仍是先将衣衫交给展龙。
那男子接过衣衫穿上,举止间已不见大碍,又道:“你那水灵根虽已废了,却仍能上通神泉,暂且借我一用,日后必有重谢。”
展长生却茫然反问道:“神泉是何物?”
展龙眼中却掠过狡猾之色,抬手托起那少年下颌,“若想知晓,先答应借我。”
展长生如何能上当,只后退半步,避开他轻佻手指,皱眉道:“不说便罢……你待如何借?”
“双修自是最佳,”展龙见他脸色一沉,方才转了语气,“若是不成,如先前那般,借些灵池玉液亦可。”
展长生耳根微红,心道不过是些口涎唾沫,却叫得这般风雅名字,难免叫人浮想联翩。
展龙又道:“若是首肯,我另有一套粗浅功法送你,虽不能得证大道,却也可保你强壮肉身,多享几年寿命。”
展长生心思微动,“这功法……可有限制?”
展龙答曰:“此功法名为,乃百年前一名散修观鹤唳鸡啼,凤鸣鹭吟,心有所感,演化而成。粗浅易懂,亦无灵根限制,只重健身养气,人人能练,个个可习。长久修炼,可保轻身健体,便是上战场也多几分胜算。”
展长生更是心动,永昌国内修仙者寥寥,各门派更是将功法当作传家宝一般珍藏,非本门弟子不能学。眼下不过几个亲吻,便能换一套功法,这交易委实是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展龙性情急躁,见他沉吟,不由皱眉道:“若你不肯,我用强便是。”
展长生察觉此人虽杀气萦身,令人望而生畏,本性却极纯良,分明可以巧取豪夺之事,却愿同他讨价还价做成交易。许是师门门风清正,教养得好之故,未免叫人心生羡慕。只可惜,他只怕同这门派无缘。展长生忙施礼道:“自是肯的,还有劳仙师指点。”
展龙手臂一伸,重将那少年揽入怀中,侧头覆唇,纠缠舌根,贪婪吮舔。展长生百般不适,却仍是扶住他肩头,一味忍耐。
良久唇分,只见这少年眼神迷离,气息紊乱,竟有失神之相。展龙拂去他嘴角湿润,哑声道:“随我安歇,明日清晨授你七禽诀。”
展长生脑中警铃大作,期期艾艾道:“我、我自行,安歇便是。”
展龙见他瞪大两眼一派紧张,嗤笑不语,只扛起那少年回洞中席地而坐,又将那少年圈在怀中。
山中夜晚阴寒,展长生本想生一堆火在洞口,一则取暖,二则驱赶蛇虫猛兽。
只是展龙将他抱得极紧,不容他动弹,便只得作罢。
那男子通身高热已然降下,如今体温和暖,正能驱散山中寒气。展长生见他闭目养神,并不做其他动作,这才放下心来,便凝目打量。
展龙面容约二十五六,犹若名匠打造的一柄削金断玉的神刀,容姿端丽锋锐,薄唇紧抿,漆黑剑眉高扬如一抹刀痕,眉心紧皱,即使在梦中亦难纾解,却不知心中藏了多少苦难。
展长生虽好奇他身份,却不敢多问,只在心头百般揣测,远处夜枭泣啼,风卷万木涛起,天地悠悠静谧,一派祥和。他不觉间竟靠在展龙怀中沉沉睡去。
第四章 巨款()
清晨时分,鸟雀啁啾。
展长生迷蒙睁眼,茫茫然不知今夕何夕。恍神了片刻,方才忆起昨夜遭遇,慌忙坐起身来。
展龙立在洞口,魁梧身形遮挡晨光,一头浓黑长发披散在肩头后背,直垂腰际,听见身后动静,只沉声道:“随我来。”
展长生随他出洞,取了葫芦中井水洗漱干净,剩余半葫芦井水便被展龙取走,略滴几滴在手中,忽而笑道:“这上清门众修倒肯多管闲事,造福村民。”
他将葫芦底朝天倾倒,清澈井水咕嘟流淌,尽数落入他掌中,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几同昨日那些蛇血一般。
展长生看得讶然,展龙却收了葫芦,肃声道:“七禽诀并非我本门功法,不过散流野宗,自成一派。我今日传你,并非收你入门,不过一笔交易。他日若有人问起,绝不可提我名号。”
展长生见他神色端严,便也肃容行礼:“在下谨记。”
随后展龙便抬起右手食中两指,在他眉心一点。
刹那间,一股热流直冲头颅,仿佛一幅画卷哗然在展长生眼前展开。画卷上七个水墨线条小人正各自挪腾转移,施展一种招式。
姿态一时如鹤飞水塘,一时又若鹰掠草地,行云流水,闲适自在之极。他只道修习功法,只需一点便可,如今看来,功法牢记在心,却还需一招一式,从头学起。
展长生望了片刻,心思一动,那画卷便悄然消散,眼前仍是山中绿意葱茏,展龙正收回手指,原本恢复了些许血色的面容,如今又惨白如纸,正郁郁嗤道:“不过一个末流传承,竟也耗费这许多灵力。可笑!”
他踉跄两步,重又跌坐地上,展长生急忙搀扶,触手处又是火热如碳。这少年不由心中叹息,跪坐在草地上,自觉贴合双唇。展龙自是毫不客气,搂紧他细瘦腰身,唇舌缱绻,却并无半分旖旎气氛,唯有清凉神泉渡入,压住他血中业火。
时辰一久,展长生亦是升起眩晕感,呼吸才乱,便被展龙推开,“自去修习,莫要扰我清净。”
展长生被那人雄性气息注入口中,终究心中有些介意,只侧头不敢看他,“我先下山,晚上再来寻你。”
展龙道:“可。”
随后只缓缓起身,重回洞中。
展长生踌躇片刻,在洞外问道:“金创药治不了仙师的伤,可有其余药草,我为你寻一些来。”
洞中只传来展龙疲倦低沉嗓音,“不必。”
展长生只得先下山去。
他忆起那百年冻兰曾对展龙伤口生效,便拟往镇上一行,采购些下品灵草。
展长生主意一定,便寻了个僻静之处,重新检视那储物囊中物品。橱柜虽多,泰半却空无一物,除了衣衫便只余两根小指长短的灰褐枯枝、十五枚象牙色扁圆石头、外加三件不明用途的器具。
那象牙色石头便应当是灵石,只是色泽黯淡,若是混在河滩卵石中,只恐难分清楚,只怕是下品灵石。那三件器具,或许是法宝之流,可惜他半分灵力也无,无力操纵,只得望宝兴叹。
展长生微觉失望,同前世那些修仙传说相比,这点财物委实寒酸得紧。
他又取出那两根枯枝,摊在掌中细细把玩,那枯枝断面一个白若冰雪,一个深红近黑,展长生突然心思一动,忆起这修仙大陆的一个传说来。
传闻人间界有一处秘境,名曰云外仙宫。那仙宫内有一座庭院,布满美玉琼花,美不胜收,远胜神国仙境。庭中两株参天大树,一株殷红如血,一株雪白胜霜,并无半点叶片,枝桠横陈,遮天蔽日。
那正是盘古开天地之时,清浊二气一点残余所化神木,一名赤霄木,一名玄霜木,木如其名,正是一朱一白,乃是秘境中力量源泉所在。
那云外仙宫资源丰富,远超凡人预料,又跳出三界外,不受神王统辖,仙宫中人神秘莫测,故而无论仙魔人神俱忌惮不已。
然则岁月飘渺,这仙宫却从无半点线索,只在人间耳口相传,到底是真假难辨。
展长生蹙眉沉思,最后却只得将那枯枝放回储物袋中,只取出一枚灵石,往镇上去了。
高泰镇,永泰当铺,午后客人稀少,店中伙计正昏昏欲睡,突然门帘掀起,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那少年眉目疏朗,相貌俊秀,气息清冽,初见便令人心生好感。一身青色布衫浆洗得干净整洁,衣角尚打着布丁,针脚细密,应是附近村民。
店伙计一见便知他来意,客气笑道:“这位小兄弟,可是要典当物品?”
那少年神色犹豫,仿佛下了极大决心,自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露出一块玉白的扁圆石头来,“这是我家中祖传的白玉,不知能作价几何?”
店伙计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连那石头外面布包一起接过,细细端详。那石头不过鸽蛋大小,圆润可爱,光洁无瑕,正是成色极好的下品灵石。
那灵石上毫无裂纹,正是灵力充沛迹象。修士可吸取石中灵力挪为己用,一旦耗尽灵力,这灵石便会化为齑粉,故而极少在民间流通,价格亦是水涨船高,一枚下品灵石便可兑换纹银百两。
只是这乡野小儿孤陋寡闻,却是头好宰的肥羊。店伙计便将那石头随手放回柜台,挑剔道:“这白玉品相极差,不值几文钱。却不知小兄弟要死当活当?”
那少年听他如此鄙薄,面色不虞,便将那石头收回手中,忍气道:“这白玉自我曾祖手中传下,若非宝物,他如何珍重传给后人?若是不值几文钱,你又为何肯收?”
店伙计微愣,忙讪笑改口,“如今世道不太平,经营艰难,便是蝇头小利也是难得。你若肯当,我们便肯收。”
那少年似有动心,期期艾艾问道:“死当多少?活当多少?”
店伙计知晓这少年不好哄骗,便在心头计较一番,方才道:“活当以六月为期,十二两;死当十五两。”
那少年听闻,却叹气道:“这也……太少了点。”
店伙计不屑笑道:“眼下一亩良田不过五、六两银,你这一块下品白玉便换上两亩田地,若是还不知足,未免……”
店伙计欲语还休,眼底讥诮之色却愈加浓厚。
那少年正是展长生,他虽想要装傻充愣,却也被店伙计激得火起,沉下脸一言不发,收起灵石转身便走。
店伙计见状方才着了慌,急急绕出柜台唤道:“小兄弟留步!万事好商量!”
展长生才行至门口,却见布帘一挑,又自门外进来一位中年发福的掌柜,生得獐头鼠目,却是未语先带三分笑,见状问道:“发生了何事?”
店伙计暗道不好,忙上前躬身行礼,“二掌柜,这位小兄弟带来家传白玉,却嫌小的估价太低,故而要走。”
那二掌柜捋一捋颌下胡须,“如今世道艰难,经营不易,百姓俱是当的多,赎的少,故而估价也走低,还请小兄弟见谅。不如取出来让在下相看相看,给你加价亦无不可。”
展长生见戏已做足,方才重新自怀中取出布包,仍道是乃曾祖留下的传家白玉。
那店伙计也在一旁,眼见二掌柜眉毛微微一颤,忙装作委屈道:“死当十五两,委实不少了。”
二掌柜却皱起眉来,“这白玉品相虽差,却是别人传家之宝,若非家计艰难,哪个舍得送入当铺。我等不过一介商人,逐些蝇头小利,却也并非敲骨吸髓之辈……”那掌柜慷慨激昂,长篇大论,而后方才总结陈词,“若是死当,再加五两。”
展长生仍是踌躇良久,方才忍痛应了。那二掌柜同店伙计皆是暗中松了口气,生怕他反悔,忙忙开了当票,又特意备了二十两碎银,用荷包装了送上。
展长生离了当铺,绕至另一条街上,方才将那当票撕得粉碎。那二人联手欺瞒于他,当票上所写不过家传白玉一枚,又岂知展长生亦不过利用那二人掩人耳目,正可掩饰灵石踪迹。
那少年掂一掂手中碎银,不由苦笑。他转世十六年来,拥有这般巨款尚是初次。想那众多穿越前辈,灵石成山,一掷千金,如他这般窘迫者,反倒是少数。只为二十两纹银,竟如此用尽心思。
展长生心头调侃几句,脚步不停,已进了镇中最大的药铺,问道:“可有百年冻兰、灵思花、龙鳞草这等疗伤药草?”
那药铺掌柜抬眼打量,许是见他衣着朴素,便有些怀疑。展长生忙道:“我代我家先生买药,只因村中猎户众多,便想做些上等金创药。”
药铺掌柜方才道:“前线战事吃紧,军爷四处征集疗伤草药,我铺中也不过剩两株素羽草,一株二两白银。”
展长生倒抽口气,这价格水涨船高,却已超出预计。他便欲同掌柜讨价还价,掌柜却坦言道:“如今伤药紧缺,有价无市,若你不肯要,自有他人肯要。只怕到时后悔也来不及。”
展长生一路行来,处处听人提及战事,如今无法,只得买下。左右这灵石出自展龙,如今买些伤药照顾他也是理所应当。
他又另买一些给娘亲的补品药材,合计五两零四十一文,掌柜倒也厚道,抹去零头,只收他五两。
展长生道了谢,随后又将猎刀送至铁匠铺中,再为母亲幼妹购置过冬棉衣,一并放入药篓中。
待离去时,他见路边小贩售卖干果,雪白方块中混有一粒粒花生碎、黑芝麻,名为花生粘,甘甜香酥,又可磨牙健脾。展长生忆起家中幼妹,便又买上一包,一同带回家中。
这一日展长生满载而归,宁儿得了新衣零食,自是喜不自胜,杨氏却惊疑不定,唯恐儿子做了坏事。
展长生见状,便照搬那药铺掌柜原话,只道今日运气好,挖了几株上品药草之故。而后只敢取出三两白银,交在杨氏手中。
杨氏却只是惴惴,不肯去接,“你好生留着,日后娶亲。”
展长生只得笑道:“那便请娘为我保管。”杨氏只得应了。
他随后又同娘亲商议,要收留那重伤之人,杨氏却更如惊弓之鸟一般,紧紧握住他手腕,“那人若是逃兵,窝藏便是杀头的大罪,千万莫要乱来!”
展长生见状,只得打消念头。取了被褥同一应用具,打上整整一桶井水上山,为展龙送去。
这一晃便是半月,展龙伤势渐有好转,那素羽草多少起了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