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龙道:“并无此限。”
展长生笑道:“如此甚好,师兄,我们带乌云和团团圆圆回去罢。”
灵兽七阶就能化人形,故而称妖修。日后若是当真化了人形,从了母姓,莫非当真一个叫乌圆圆,一个叫乌团团不成?
展龙见这两只幼崽根骨气运皆是上佳,方才有此一说。不料展长生对妖修之事一窍不通,竟未能领会。展龙见他收了灵宠,神色愉悦,又看三头灵罴憨态痴傻的模样,心想这等蠢兽也未必会修炼出成果,遂作罢,不再提醒。
展长生安抚乌云,用储物袋里闲置的肉干喂他,再葬了死去的幼崽,遂抱起团团,乌云叼起圆圆,一道离开山洞。
他来时依赖展龙,如今尚未习得御剑飞行之术,眼下这携家带口,回程便有些艰难。
展长生只得眼巴巴望向展龙,展龙却皱眉道:“我抱你无妨,凭什么要做畜生的轿夫,叫它自行跟来。”
此地距离石屋不知几百里,白雪皑皑,无边无际,乌云虽是灵兽,毛皮又丰厚,此去即使能寻到地方,只怕中途便冻饿致死。
展长生却不愿勉强师兄,便去翻储物袋中各色珍宝,放了满地。泰半俱是凡间精品,自拍卖会得来,抑或自夏侯员外库房中搜刮得来,“师兄帮我看看,可有什么代步的工具?”
展龙一扫,遂一指某样物事,“此物可用。”
展长生一看,竟是杜老汉家传的紫金葫芦。
葫芦不过尺余长,光洁可爱,紫金色深沉纯正。展龙手指微张,便将那葫芦招在手中,又源源不绝注入灵力。
那葫芦吸了灵力,迎风而长,转眼就化作小山大小,宝光灿烂,华美动人。葫芦腰间的绶带发出金灿灿光芒,长长悬垂至地面,形成一道台阶。
展长生不由惊叹道:“这葫芦果真是个宝物,师兄为何不曾告诉我?”
展龙奇道:“你助那祖孙良多,若不是为了这万鸦葫,却是为何?”
果真是善有善报,展长生一时间喟叹不已,不知如何同展龙解释,干脆作罢。既然得了宝物,他日再去多答谢那祖孙便是。
他便收了满地物件,引着乌云,顺着那金色丝绦拾阶而上。葫芦腰一片平坦空阔,可容十余人落脚。展长生四处张望时,展龙立在葫芦嘴边,手掌按在外壳上,那巨大葫芦便悄无声息,自雪地上腾空而起,朝着石屋方向飞驰而去。
乌云初登高空,却显得一派气定神闲,只在葫芦腰位置缓缓巡游,时不时拨弄两只幼崽,免得脱离视线。
展长生小心翼翼朝前迈步,却发觉这葫芦看似光滑,实则表面有细小磨砂,落脚之处甚是平稳,四周更有无形屏障,将高空飓风也减弱成细小微风,断不至于失足跌落,方才安下心来,行至展龙身侧,一同眺望四周高远开阔的景色。
他忆起展龙对这葫芦的称呼,便好奇问道:“师兄,万鸦葫是什么法宝?”
展龙身姿挺拔,迎风而立,身后是青空万里,眉目俊朗,眼神冷到极致,不似人间所有,反倒叫人生出股隐隐作痛的心悸来。他为展长生解释道:“万鸦葫乃一类法宝统称,用百年以上仙葫炼制而成,能储各色烈火,极上品者能容极阳火鸦,故名万鸦葫。”
展长生低头,看足下紫金葫芦皮荧荧闪烁,迟疑道:“那这飞行之术……”
“不过附加效用。”展龙抬手,将展长生被风吹得散落前额的一缕碎发抚到耳后,“这法宝飞行太过招摇,不可擅用。”
展长生被他手指温柔轻抚时,只觉心跳一顿、呼吸一滞,不知为何竟有些慌张,喉咙干渴,眼角生潮,竟比初恋时节,见到心仪的梦中情人还慌张。
他却不敢躲闪,只装作若无其事,身躯却僵直如傀儡一般,任展龙指尖在耳畔如蝶翅轻振,留恋不去。只是表面虽镇定,耳根潮红却难掩饰。
一时间二人无语,身后幼崽却忽然吱吱乱叫,展长生方才得了机会,立时转身离了展龙身畔,前往葫芦腰处,却见一头幼崽勇气十足,攀爬到高处,此时趴在葫芦最饱满之处不敢动弹,只顾吱吱乱叫。
乌云笨拙,几次攀爬都滑落下来,只急得在葫腰处团团乱转。展长生只得收起衣角,要爬上去解救圆圆。
葫芦腰间的金色丝绦却骤然变细上扬,活物一般卷住那幼崽,轻轻放回乌云身边。
随即挑逗一般,缠绕在展长生腰间,将他轻轻拎离地面,放回展龙身畔。
展长生只得屏息静气,老老实实立在展龙身边。紫金葫芦下方,已然遥遥望见了石屋所在的山岳踪影。
那紫金葫芦亦是受展龙控制,渐渐降落缩小,终是缩回原本大小,轻轻落入展龙手中。
展长生轻巧落地,便听闻身后一声巨响,回头看去,却是乌云摊开四肢,蠢笨摔了个肚皮朝天。好在它倒记挂要保护幼崽,团团圆圆安稳伏在它毛茸茸肚子上,全然不知母亲的狼狈。
展长生便不免有些忧心起来,将夏桐生托付给这熊猫,只怕不妥。
展龙却道:“寻些灵草喂养,总会聪明一些,断不至让你那崽子有性命之忧。”
展长生只得驳斥一句:“他有名有姓,姓夏名桐生,怎可终日叫他崽子。”
展龙不语,只对那三头灵兽施展了祛尘咒后,方才放进石屋中。
作者有话要说:otz先更一章……
第二十六章 熊猫升天()
展长生见那群灵兽浩浩荡荡进门;只得跟随其后迈入房中。
乌云同团团圆圆从未见过人类居所,在石屋中懵懵懂懂;四处好奇张望嗅闻。展龙立在两间石室分隔的门口处;警告乌云道:“外间与户外可任意进出;内间是我同师弟双修之所;若是敢闯,杀无赦。”
展长生又被他行径震得哑然,乌云却眨巴黑黝黝双眼;似是听得明白,慌忙将两头幼崽叼着远离内间门口。
展长生只得先去移开香木屏风,将婴儿抱起来。夏桐生大梦方醒;正模糊呓语;乌云猛一抬头,眼巴巴朝展长生怀抱望去。展长生握住役兽符,察觉到乌云心头雀跃惊喜,竟是将这婴儿当作了它死去的幼崽一般。
他小心蹲下,将夏桐生送到乌云面前,那母兽喜不自禁,喉咙里呼呼喘息,轻轻侧头磨蹭婴儿面颊。夏桐生食惯了百兽乳汁,竟分毫不惧,反倒伸手抓那灵兽面颊边软毛,咯咯笑起来。
团团圆圆亦是如同见到失散的兄弟一般,急匆匆扑上前来,细细哼叫,要表达爱意。
展长生见他们相处融洽,终于放下心来,取出一块巨大绒毯铺在地上,供这一人三兽玩耍。
随后几日里,展长生都在修炼之余检验查看,乌云果真将夏桐生当作自己的幼崽,对三子一视同仁,温柔喂食,妥善照料。
展龙又为夏桐生施了个法术,若遇险情,他二人便会即刻察知,及时赶回。
夏桐生终于得了陪伴,整日里喜笑颜开,竟长得愈加茁壮灵动,远胜展长生独自照料时。
这林中有玉液灵花,又有各色野兽,足够乌云食用。展长生终于得了空闲,便心无旁骛,每日里除了打坐练功外,又抽出时间翻阅白玉塔中取出的典籍古书,想要寻到早日恢复白玉塔空间的对策。
如此宁静平和,又过了百日,冬去春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展长生未曾查到修复白玉塔的对策,却自古籍中知晓了展龙口中那神泉的真面目。
那神泉位于神王伏羲的居所之中,被严密看守,若非得了神王首肯,无人敢擅动那眼清泉。平日里只汩汩流淌在神王寝宫中,滋养花木。
传闻十洲三界,亿万生灵,无论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其祖先皆是自神泉孕育而出,随即散落大陆,四处繁衍至今。
故而那神泉乃生之本源,能活万物,无论高低贵贱,一切濒死生灵,浇灌神泉就能存活。长久灌溉,更是寿数绵延,能与天齐。故而伏羲才会严防死守,不让闲杂人等盗取。
展长生见了书中濒死、存活的字样,不免悔恨自己未曾救人。说与展龙知晓时,又被展龙嗤笑一番。
展龙道:“你体质殊异,上通神泉,本就是逆天偷盗的大罪,至今不曾被发现,正是因为*凡胎,修为受限,故而盗取数量极为稀少,难以察觉。更何况那点微末数量,积攒一日,能救一条濒死猫狗就是极限,更遑论一个大活人。”
展长生被他一通嗤笑,不由恼羞成怒瞪视,“若是嫌少,你找别人去。”
展龙竟不答话,反倒沉吟了片刻,更叫展长生怒火中烧。
几息后方才听他说道:“我有师弟便足够。”
展长生眉宇方才稍稍舒展。
他正倚在石屋外一把竹椅中,手握古书,借着明媚春色读书,展龙坐在另一侧竹椅中,正在再次炼化那紫金葫芦。
葱茏草地上,乌云蜷成一团,犹若一只黑白相间的巨大毛球,夏桐生同他的两个灵兽伙伴正努力在圆球身上攀爬打滚,乐不可支。
展龙伸手,两指搭展长生手腕探他脉象,一缕火热灵力在他周身一绕即收,“筑基二层,师弟进步神速。”
展长生欣然自谦道:“全靠那仙法玉符,是师兄教导有方。”
展龙只低沉应了一声,又道:“通天坊下月开市,需早作准备。”
展长生不知通天坊,追问方才得知,那通天坊位处化外之域第一峰,寒月峰顶,乃是修真者聚集、交换物资、购置补给、切磋法术之处,每年开市一次,由位处十洲的通天教分舵全权管理坊内事务。
十洲与三国间隔海相望,风土人情却大不相同。三国乃凡人征战、彼此厮杀之所,十洲却泰半皆是修士,一心求道,不问俗世。
那通天教正是位处十洲之一瀛洲的上品宗门,昔日造访清河村的上清门与之相比,无疑是萤火与明月争辉。
有这等实力雄厚的宗门坐镇,通天坊一年一度开市,每次历时两月,如今已平安经营了数百年。
展长生闻此盛会,自是欢喜。他在这山中静修日久,除了展龙时时点拨、再同灵兽搏斗外,终究想与相同境界的修士切磋一二,与人竞技,方知自己斤两。
更何况家中尚有一名幼儿,三头灵宠,各色丹药灵草,法宝物资更是匮乏。展长生细细列了一份清单,待购之物多达百样。
他便有些担忧灵石不足,好在他二人平日里狩猎灵兽时,展长生便留心兽经中记载,收集有用的皮毛骨牙,亦在路上留意采集药草,如今已积攒了不少。
展长生一面整理,一面询问展龙,“灵兽丹价格多少?元气丹价格多少?凝神符价格又是多少。”
展龙一概不知。
他本体神枪,以万年珍稀的各色金、木铸造,药石无用,自然从不关注。
展长生又问:“那平日里师兄所需物资,从何而来?”
展龙道:“自有不怕死的送来。”
展长生哑然,只得低头整理,将兽皮骨骼药草尽数收入储物袋中,待下月前往坊市中慢慢打探。
那储物袋容量有限,便有些装不下,展长生只得取出些珍贵屏风、珊瑚玛瑙摆件堆砌在石室内,一眼看去,满室奢华,几如暴发户一般,展长生不由摇头叹息,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在清单末尾添上大容量的储物袋。
展龙听他自语,忽道:“这有何难?抢过来便是。”这神枪雷厉风行,话音才落,立时化了原形,闪电般刺入青空,飞逝不见。
展长生忙唤:“师……”其余话语未及出口,展龙已失了踪影。
展长生叹口气,转头看向石屋墙根。乌云如今日子悠闲,吃饱喝足,养得愈发肥胖,毛皮油光水滑,黑白分明,清爽可爱。它正靠墙根而坐,四肢摊开,懒洋洋沐浴日光。
圆圆性情活泼,正同夏桐生角力,一人一熊彼此抱紧,在草地上欢快翻滚,团团安静,亦是有样学样,如乌云一般靠坐墙根,眼睛半睁半闭,睡得人事不知。
风中隐约有鸟雀啁啾传来,几只金黄蝴蝶翩翩飞入花圃,在青蓝的玉液灵花上空款款轻舞。夏桐生见了极是欢快,便想去捕捉,脚步蹒跚,竟站起身来。
只可惜展长生将最旺盛的一片灵花围作了花圃,他只得扶着篱笆,眼巴巴望着那蝴蝶悠闲自在汲取花蜜。
展长生见他欲求蝴蝶而不得,嘴巴一扁,就要泫然欲泣。乌云仿佛有所感应,悠然醒转,四肢着地,慢悠悠行至夏桐生身后,朝着花圃上空张口怒吼一声,那几只蝴蝶受了惊吓,竟僵直不动,直勾勾坠入花丛中。
夏桐生顿时转忧为喜,抱住乌云黑绒绒的前肢。乌云却低头用鼻尖拱蹭,似在鼓励一般。
夏桐生便努力迈动两条小短腿,朝着展长生一步步跌跌撞撞靠近。眼看就要摔倒,展长生急忙下蹲,将他接在怀中。
夏桐生笑意盈盈,忽地张口唤道:“爹、爹……”
展长生错愕看他,又转头望向乌云。乌云两眼清澈如水,柔和回望。他险些忘记了,乌云虽形似熊猫,却依旧是头成年灵兽,一样懂生死爱恨,悲欢情仇。
展长生心头柔软,温和一笑,便将夏桐生抱起来,轻轻抚摸他细软头发,柔声道:“桐生,快些长大。”
展龙虽口口声声,叮嘱他修仙之道需尘缘尽断,七情冻结,如今他顺从展龙,断念修道,眼下不知不觉,却又同这许多生灵结了缘。缘之一字,果真是千丝万缕,纠缠不休。
不过古人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传说,来日他展长生一人得道,熊猫升天,想来也不是难事。
展长生哄着夏桐生睡去,放入石屋内,自去练功。乌云便寸步不离守在床边。
又过了两个时辰,展长生练完一个九转,夕阳已西斜,展龙方才风尘仆仆折回来。甫一落地,就将七八个储物袋放在屋外的石桌上。
展长生听见响动出门,见到那储物袋有新有旧,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先问道:“你这……从何处得来?”
展龙道:“白云山中几个杀人越货的野修分赃不均,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