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萍没多想什么,能多收获灵谷,不仅不用去做矿奴,还能有灵石奖励和二月闭关修炼的时间已是意想不到,本来她对苏长宁的进境便有些羡慕,这下在王师兄处报备过后便高高兴兴地闭关去了。
苏长宁自己,也因为进入炼气四阶而多了许多可以修习的小法术,闭关了十数日重新将记忆里的这些法术练熟,又重新绘制了一些符箓,思及与那天魔的三月之约界至,还有储物囊里的化蛇,便向姜萍传讯问了万事堂的位置,准备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兑换的。
万事堂在紫霄五峰的旋室峰上,现任掌堂正是旋室峰鸿逢真人座下的筑基亲传弟子。
万事堂大体上负责的事务,便是一面接收门中弟子上交的灵物,按价值换成对门派的贡献点,一面提供一些门派内的灵物等,让弟子们以贡献点兑换,同时,万事堂也会提供一些门派任务供给弟子们选择。
这倒是与苏长宁从前所知并无不同,的确也是维系门派弟子与门派关系的一种好手段,更能让那些出身不显的弟子亦有通过自己的努力而出头的机会。
万事堂坐落在旋室峰半山正中,比起其他清幽的洞天福地,却是要热闹得多了。
来来往往的皆是身着紫白相间服饰的紫霄弟子,不过衣角花纹并不相同。
没有纹案的,便是如同苏长宁现在这样的外门弟子;卷云纹案的,是各峰内门弟子;而雷云纹案的,则是真传弟子了。
若是不以衣饰分辨,这些弟子的身份也是一目了然得很。
那些几个万事堂弟子围着打转的,自是真传弟子无疑;而由一个万事堂弟子专人服侍,不停介绍的,便是内门弟子了;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门外排队的,才是苏长宁如今该去的地方。
这与苏长宁的从前,就不一样了。
俗世尚有毋欺少年穷的民谚,在苏长宁成长过的当年那个修真界中,对每个修者都不会小觑。
出身、灵根都并不重要,君不见中古时那位炼神返虚,举霞飞升的大能,不过四灵根的天资;而素有四九天人之称的化神境界天人中,更有泰半出身毫无根基。出身世家、灵根纯粹,或许能够在修道路上为修者提供一时的事半功倍,不过最终对修者而言,唯一重要的,仅是道心而已。
道心若驳杂不纯,无法明心见性,无论出身再好,灵根再纯,就算一度以灵药或灌顶升入上阶,最后必定也无法证道,成就永恒。
只是现在……
苏长宁默默走到外门弟子那一队的队尾,心里的不赞同,终究没有在面上露出一点。
因只有一个执事弟子接待的缘故,队伍移动得很是缓慢,前面有互相熟识的弟子,便三三两两地交谈起来。
苏长宁初来此界,从前的苏小姑娘似乎也不是八面玲珑的人,除了姜萍在外门弟子内并无更多熟人,就只有听的份了。
“前面进去那个,是君宛烟?”
只听前面两个女弟子开始议论了起来:“可不就是她。”
“也不知这次又捡到了什么破烂来换。”
“就是就是,我那天还看见,她在集市废物堆翻拣那些没人要的碎灵石呢!”
看来这君宛烟,似乎在外门弟子中人缘更是不好。
这时,那扇紧闭的门开了一线,一个外门服饰的小女孩从里面闪身而出,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枚看起来灰扑扑的蛋。顿时队伍里开始喧噪起来。
“瞧,君宛烟出来了!”
“手里还捧着颗蛋!”
“她是拿碎灵石换了颗石头蛋么,哈哈哈!”
一时间嘲讽声四起。
苏长宁的视线,也定定地落在了那低着头捧蛋而出的女孩身上。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灵力波动——是那日在西林中想要对自己和易凡下手的人!
听其他外门弟子的言谈,君宛烟似乎在门内生存得十分不易,但这种不易本该成为砥砺她的历练,而不是成为她想要对同门下手的理由。
况且,她若是杀伐决断倒也罢了,当时偏偏还犹豫良久,最后还在她佯作醒转时转身就跑。
君宛烟在同门的奚落前并不敢抬头,只是捧着蛋一路小跑着离开了,自然也不曾发现苏长宁这个曾经险些被她杀死夺宝的人。
等君宛烟身形消失不见,外门弟子们说了几句后又换了新的话题议论,约莫又等了大半个时辰,苏长宁才排到了队首,得以进房。
“身份玉简。”
接待她的执事弟子头也不抬,只说了一句。
苏长宁从储物囊中取了代表自己身份的玉简,递了过去。
执事弟子验过之后,便随手抛了回来,“外门弟子苏长宁,要上缴还是要兑换?”
“上缴。”苏长宁将玉简收好,又取出化蛇鳞甲和利爪,交给执事弟子。
执事弟子翻检了片刻,突地“咦”了一声,“是二阶利爪化蛇?”
“正是,前日侥幸在西林所猎。”
执事弟子这才抬起头,看着眼前还没有自己身前柜台高的女孩,眼里闪过一丝讶色:“无损二阶利爪化蛇鳞甲一副,可兑门派黄级贡献四百一十二点;二阶利爪化蛇利爪十六只,可兑门派黄级贡献三百二十点。”
苏长宁点点头,先前在外门弟子们的闲谈间她亦是得知万事堂将弟子上交之物定为天地玄黄四等,二阶利爪化蛇对她这样的炼气低层外门弟子来说猎杀不易,对紫霄派来说却的确是排不上号,“麻烦师兄了。”
等执事弟子将贡献点输入她的玉简,苏长宁却并不急着走,而是问道:“请问师兄,不知可否以这些点数调换一处职守?”
“可以。”执事弟子取了一根玉简给她,“你如今职责是浇灌灵田,现有贡献点黄级七百三十二点,玉简中有可供选择的职守,若有需要,在相应职守下烙下神识烙印便可。”
苏长宁道了谢,便分出一缕神识进入玉简。
她想换的,是一份可以接触到高阶修者的职守,这样要寻起那道心有瑕的筑基以上修者来,便要容易得多。
在神识扫过剑意室看管时,苏长宁眼睛微微一亮。
虽然只是在剑意室前验证弟子身份收取灵石的职守,每日所见来来往往的人着实不少,而剑修往往道心坚定,一往无前,若是道心有瑕,经过一场天魔问心的考验,反而可能成为日后进阶突破之机,和让那头天魔得以脱困,也算两利。
当下在剑意室看管一职下烙下神识烙印,顿时便见玉简中浮现的自己的贡献点少去泰半,只余三十七点。
本来准备离开的苏长宁,却在目光触及屋角一堆看似废弃的碎灵石堆里停下了脚步。
碎灵石是修者在以灵石中的灵气辅助修行后余下的废料,偶尔还会残余些许灵气,不过大多数时候毫无用处。
可苏长宁的目光,却落在被掩在碎石堆中,毫不起眼的一粒黑色小石上。
“请问师兄,我见这之中有块石头甚是可爱,能不能看看?”
“哦,那是君宛烟方才拿来兑换的,已验过并无灵气,正要找人运走,你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苏长宁走到石堆边,也不急着取那块黑石,而是翻拣了一阵,才将其他几块碎石与它一同收入储物囊,这才离去。
等回了自己的小屋,在四下布好隔绝禁制后,苏长宁才取出那粒小石托在掌心,神色似悲似喜。
未料能够再见,更未料到,再见时,已是千年沧桑过,物是人非。
昔年苏长宁曾有一名莫逆之交,后来那莫逆之交意外身殒,苏长宁只来得及收取他的一缕残魄,与几样天材地宝祭炼在一起,炼成这粒空间秘宝青萍琉璃珠。
本来这粒珠子跟着她再温养千年,其中残魄便能恢复少许成为器灵,可惜不久后连她也被夙洄斩落……
而她陨落之后,在青萍珠上的神识烙印也就此消散,看起来便是如今这样丝毫没有灵气的模样,到了这三千年后,竟被人当作了毫无用处的碎灵石废弃。
“池衡……”
觉察到禁制异样的波动,苏长宁脸上的柔和瞬间敛去,将青萍珠收入储物囊中,体内紫府秘法自然运转,蓄势待发。
“……叔祖,那人便是住在此处!”
略带娇蛮的女声传入耳中,苏长宁不由皱眉,是闵秀心?
“那日她自以为修为高过秀心,便对秀心无礼,还请叔祖为秀心做主!”
苏长宁此时心里的感觉,简直是莫名其妙。
闵秀心“遇险”后,她便未曾再见过她,何来“无礼”一说?
几经回想,苏长宁终于想起,初见时闵秀心与姜萍之间发生些许龃龉,她拿修为压她一事……真是难为她记到如今。
几息之内,来人便到了她的小屋外,除了闵秀心外,另一人的修为稳稳在筑基以上,苏长宁布在屋外的低阶禁制瞬时便被他如同撕纸一般破开。
苏长宁知道自己早就被那人气机锁定,如今再行遁逃也是无益,于是索性大大方方地推门相迎:“晚辈外门弟子苏长宁,不知这位前辈光临,有何指教?”
眼前的皂衣人中年容貌,五官很是普通,全身最显眼的便是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在日头下竟隐隐泛着金属光泽。
来的只有他与闵秀心两人,一向与闵秀心形影不离的易凡倒是不见踪影。
“叔祖,就是她!”被全然无视了的闵秀心扯了扯身边皂衣中年人的袖子,不甘地说道。
“咦,闵师妹?”苏长宁好似才注意到她的存在,问得颇是讶异。
“秀心侄女莫急,叔祖今日便为你讨回公道。”那人根本不将苏长宁放在眼中,炼气四层的小女娃,若不是这位侄女亲祖已成就金丹,自己这等旁系支脉还需仰仗于那位金丹真人,他完全都不屑出手。
苏长宁明白,以现在的她对上一位筑基修者,已经不是毫无胜算的问题了,只有被碾压的份。不过这位闵修者到来的时机着实巧极了,今日她不仅要全身而退,更要将天魔一事也一并着落在他头上。
第6章 漱月真人()
并容不得苏长宁多想,因为那闵修者已然出手!
筑基修者的威能,对炼气期修士来说无可抵挡,苏长宁早在注意到他的手时便推测出他练的当是禅宗大手印一类的功法,这类功法大多刚猛精进,正面对上无异自寻死路,于是便在他出手的刹那往自己身上连拍七张遁形符,将全身功力运转到极致,往西林遁去!
饶是如此,那一记威猛绝伦的掌风还是贴着她身侧扫过,令苏长宁一时间胸口涌上无限凝滞之感。
但她忍耐究竟不比常人,虽则如此脚下丝毫不慢,才险险避开遁了出去。
筑基之上便有御器之能,苏长宁的反应虽可称极速,几个起落间仍被闵修者追到身后。
好在,西林已在眼前!
那闵修者也是托大,只道一个十岁的炼气四层女娃哪里能翻得出他的手心,见她遁入西林,不过是顿了顿,以为她想让自己顾忌筑基以上不入林的规矩,便又合身追了上去。
而苏长宁恰恰在经过天魔所在之处时停□形,想必那位也已感受到了筑基修者的灵气波动。
闵修者只当她力竭,正想一掌拍出给眼前的小女娃好看时,下一刹那便被一阵铺天卷地的黑雾攫了进去,再不见踪影。
苏长宁的一口气这才松了下来,胸口烦恶涌上,偏过头去,竟呕出一口紫黑色的血。
刚才她虽避得不慢,可身体终究还是个炼气四层的十岁女娃,闵修者那一掌仅仅是劲风及体,就让她六脉皆损,需得调养月余方能恢复如前。
不过……希望这位以大欺小的“前辈”,能满意天魔对他的“招待”。
苏长宁正想抽身离开,却觉自己又被一道更为浩大的气机锁定!
那位闵大小姐当真如此高看自己,竟寻了两名筑基长辈来对自己下手?
不、不对,这道气机之宏大,更在筑基之上!
是金丹真人!
若说方才面对闵修者时苏长宁虽知艰难还相信自己有一搏之力的话,现在似乎只有束手就擒一条路了。
苏长宁苦笑,难道这一世就要折损在此?
“……你是紫霄弟子。”只见眼前一花,一道遁光落下,苏长宁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身形,便听到一道极是好听的声线问道。
陈述的语调,并无起伏。
“是。”
听他如此问,倒不像是闵家之人了。苏长宁心下一松,答毕后抬头向那人看去。
虽说修者常言外表红颜不过皮下枯骨,不过眼前之人,容色之慑人,算得上是苏长宁两世为人之仅见。
凤眸威势内敛,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乌发由玉冠高束,秋水为神玉为骨,普普通通的一身紫霄派服饰穿在他身上,却似周身清光流转,清贵无法言说。
好看归好看,在苏长宁也不过是一晃神的事,继而即刻行礼:“外门弟子苏长宁,见过真人。”
“方才有筑基之人入林。”那人第二句仍是陈述。
苏长宁心念电转,知道此事不可能瞒过金丹真人耳目,便道:“弟子日前曾不知如何惹了一位闵姓师妹不快,今日她寻了族中一位筑基前辈来与我论理,筑基修者何等威能,弟子惊慌之下竟不小心遁入西林,那位前辈也尾随而来,可倏忽之间一阵黑雾笼来,便不见了踪影……”
她字字句句说的,都是实话,纵使要对证,也毫无破绽,不过是隐去了天魔一节。
那人终于点了点头,目光越过苏长宁,落在她身后。
“嗯,是域外天魔?”语气中终有一丝起伏,下一刹那人便消失不见。
苏长宁引来闵修者,已算是了了与他化自在天魔的誓言,方才识海内的一小点黑色便已隐去不见,如今这位真人要是找上天魔与他动手,不管胜败如何,终归也与她无干了。
他化自在天魔实力若是实力全盛之时,比金丹真人应还高上一线,不过那头情况特殊,如今还要靠着魔脉补充阴煞之力,和那人的胜负之局便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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